第43節(jié)
“你說嘛,是不是這樣?” 太太笑道:“她也是孕婦,她當(dāng)然也是這樣啦?!?/br> “出事那天,我記得二太太你說,吃完晚飯后你在客廳給寶寶織毛衣,后來睡了會兒,醒來后就去廚房喝了魚丸湯。從你吃完魚丸湯到你看見我哥哥被背進(jìn)客廳這段時間,你有沒有尿急過?” 竺芳覺得這問題問得真是稀奇古怪。二太太尿急的事到底有什么要緊的? “當(dāng)然尿急過啦?!便y娣倒是回答得挺大方。 “那你上哪兒方便的?” 銀娣不假思索地說:“就是底樓的那個廁所啦。” “就是那個開關(guān)壞了的廁所?” 銀娣點(diǎn)點(diǎn)頭,“是啊,那里近。我懶得上樓了?!?/br> “在我哥哥被背進(jìn)來之前大約半小時內(nèi),你有沒有去用過廁所?” “大概去過。其實(shí)我去過好多次,吃完飯,我大概每隔一段時間就得去一次。哎呀,姑姑你怎么老問這個?。 便y娣嬌嗔道。 夏英奇笑道:“我剛剛想了想,二太太,那天晚上,你也許是這個家里,唯一一個看見過兇手的人?!?/br> 這句話讓竺芳心頭一驚,再看屋里的其他人,剛剛大家還輕描淡寫,把尿急的事當(dāng)笑話聽,現(xiàn)在卻都一個個繃緊了臉。 “姑姑,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太太問道。 “是啊,你什么意思?”夏春榮也跟著問。 “我去看過那個廁所,它的窗口正對著外面的一條小路。那條小路是去墓地的必經(jīng)之路,無論是從主樓還是別的地方去墓地,那都是一條近路。說白了,那天晚上兇手就是從那條路去的墓地。如果那天二太太去過好幾次廁所,那她很可能看見兇手從窗口走過。而廁所那天晚上沒有燈。也就是說,當(dāng)有人在里面的時候,外面的人是不知道的。” 屋子里霎那間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一起轉(zhuǎn)向銀娣。 銀娣滿臉通紅。 “我,我不記得了,我不知道啊,我只顧著上廁所了……” 夏春榮走到她跟前,“那天晚上你真的去過那里好幾次?” 銀娣緊張地點(diǎn)頭。 “你好好想想!”夏春榮道。 “大姐!你可別逼我!你知道我腦子笨。” 銀娣低頭想了一下,“我好像是看見一個人,哎呀,我不知道,”她又搖頭,“啊,我現(xiàn)在想不起來了?!?/br> 夏英奇走到了銀娣跟前,“二太太,你別急,慢慢想,等你想到了,差不多老爺和警察也都回來了,到時候,你告訴他們就行了?!?/br> “要是我想不起來怎么辦哪!”銀娣好像快哭了。太太也走了過來,“想不起來就算了唄,還能怎么樣?難不成還靠你破案?再說,兇手是誰不是明擺著的嗎?” 銀娣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姐,你這么說,我就放心了,嚇?biāo)牢伊??!?/br> 唐震云站在冬晉里23號底樓的客堂間,望著燒焦的地板,一個疑問始終縈繞在他的腦際。上海警察從邊門進(jìn)來時,他終于開了口:“為什么說她是抽煙點(diǎn)著被褥燒起來的?被褥不都應(yīng)該在臥室嗎?可這是客堂啊。” “因?yàn)榘l(fā)現(xiàn)她時,她旁邊有木屑和棉花籽,他們分析棉花籽是被褥里的東西,至于木屑,那很可能是木箱,屋子的角落里還有兩床捆扎好的被褥?!鄙虾5木熘钢笁牵熬驮谀莾?,估計是她正在整理東西,打算搬家吧?!?/br> 唐震云回想起剛剛看到的現(xiàn)場照片,趙卉的臉雖然被燒著了,頭發(fā)也燒光了,但從輪廓上還能依稀認(rèn)出她本來的樣子。她就是趙卉,這一點(diǎn)已經(jīng)確認(rèn)。但至于她的死因,至今仍然說不清。現(xiàn)在只能肯定一點(diǎn),趙卉同父異母的弟弟在八月出車禍身亡,她的繼母在九月去世,這兩件案子都跟周子安有點(diǎn)關(guān)聯(lián)。 “你說,她繼母是吃錯藥去世的?”他又問。 “不錯?!鄙虾>鞆目诖锶〕鲆粋€小本子,“我查過記錄了,她繼母沈素珍是在9月3日半夜摸黑喝了老鼠藥。據(jù)說她平時很節(jié)儉,自己兌了老鼠藥放在一個吃剩的藥瓶里。那天半夜,她忽然肚子疼,摸黑去拿胃藥,結(jié)果拿錯了?!?/br> 這聽起來還算說得通,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沈素珍的死沒那么簡單。 “她跟繼女的關(guān)系怎么樣?” “你說呢?”上海警察笑道,“當(dāng)然是不好了。她寵愛自己的兒子,對這個女兒從來就不聞不問,兩人一向不和?!?/br> “既然如此,那趙卉怎么會為了給繼母報仇,殺死周子安?” 之前,他們在巡捕房得知張慧真的真實(shí)身份后,警察告訴他,殺死周子安的真兇很可能就是這個“趙卉”。因?yàn)橼w卉的母親就是之前來夏宅鬧過事的女人。 上海警察朝他笑笑,“你說的對。她殺死周子安不是為了她繼母沈素珍,而是為了她自己?!?/br> “她自己?” “我們有另一路人去查了趙卉的經(jīng)歷,剛剛得到消息。原來她十六歲進(jìn)桃樂絲舞廳當(dāng)了舞女,舞廳的人認(rèn)出了周子安的照片,他們說周子安是趙卉的恩客。后來把趙卉帶走了。所以說,他們兩人的關(guān)系非比尋常?!鄙虾>斐T口的警察揮了揮手,接著道,“假設(shè)趙卉懷了孕,一心想當(dāng)周太太,而周子安又沒法向老婆開口,那趙卉惱羞成怒的話,很可能會鋌而走險?!?/br> “她真的懷孕了?” “差不多三個月?!?/br> 唐震云還是覺得這些線索聽起來有點(diǎn)牽強(qiáng)。 “那周子安來過這里嗎?” “我們還在查?!鄙虾>彀櫫税櫭?。 唐震云意識到自己可能問得太多了。 “最后一個問題?!彼?,“你們?yōu)槭裁凑J(rèn)為,她是自己點(diǎn)火燒死了自己?” 上海警察似乎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你問的還真多?!?/br> “不好意思,我不是想干涉你們破案,只是作為一個局外人,對這個案子頗有興趣?!?/br> 他強(qiáng)調(diào)“局外人”這三個字,上海警察終于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吧。告訴你也無妨。反正這事早晚會公布。趙卉定了棺材,預(yù)定是11月8日送到。這是我們通過電話記錄查到的,棺材店老板也確認(rèn)正是趙卉自己定的。所以,這也可以認(rèn)為是自殺,雖然自殺的方式有點(diǎn)奇怪?!?/br> “姑姑,你真要藏在里面?”銀娣輕聲問她。 夏英奇躲在銀娣的衣柜里,朝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是為了你的安全。我剛剛說的話,你都記住了嗎?” “你說,那個人可能會來找我的麻煩??墒牵降资钦l啊,你說的是兇手嗎?張慧真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白嗎? “噓……” 她悄聲道,“我可以跟你賭一把。如果兇手是張慧真,我就輸給你五塊錢?!?/br> 銀娣嫵媚地朝她一笑,“好吧。姑姑既然這么說,我就跟你賭這一把?!?/br> 篤篤篤,有人敲門。 “有人來了?!毕挠⑵娴?,她拉住急著去開門的銀娣,“你不能告訴任何人,我在衣柜里,明白嗎?無論是誰。你大姐、梅琳,無論是誰都別告訴。這是你跟我之間的秘密。還有,無論誰給你吃的東西,你都不能吃,不能當(dāng)著他的面吃,明” 篤篤篤,篤篤篤。 “你記住沒有!”她真怕銀娣的腦子不夠使。 “我知道了。你可別被悶死,姑姑?!?/br> 銀娣笑著關(guān)上了衣柜門。 等銀娣去開門時,她小心翼翼地翕開了一條縫。 房門開了,她發(fā)現(xiàn)來的是竺芳,她手里端了個盤子。 “二太太,這是太太吩咐讓我端給你的?!?/br> “燕窩?” “是啊,”竺芳把盤子放到了桌上,“太太說讓你補(bǔ)補(bǔ)身子,怕你太傷神?!?/br> “她是讓我補(bǔ)腦子吧。我真的想不起來了?!?/br> 竺芳笑了笑,“太太說沒關(guān)系。你趕緊趁熱喝吧。” “好?!?/br> 銀娣才要喝燕窩,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哎呀,我等會兒再喝,我現(xiàn)在不想吃東西,芳姑,你還有什么事嗎?” “沒了,我先出去了,一會兒我叫人來收碗?!?/br> “好?!?/br> 竺芳走了。 銀娣趕緊走回到衣柜門前,“姑姑我剛剛差點(diǎn)喝了燕窩,可是太太不會害我吧。芳姑也不會?!?/br> 剛剛夏英奇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為妙,少吃一頓燕窩也沒什么關(guān)系?!?/br> 她道。 “那倒是。這里面很熱吧!” 銀娣見她出汗,遞了條香噴噴的手絹給她,“姑姑,你擦擦汗?!薄澳銊e管我了,你……”她話說到一半,又有人敲門。 “這又是誰啊!”銀娣丟下她,打開了門。 原來是春蘭,“二太太,你的電話。是你家親戚打來的?!?/br> “我家親戚?誰啊?!?/br> “不知道啊。是一個女的,聽聲音好像很急,哎呀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你趕緊去聽。”春蘭好像很著急。 被她這么一說,銀娣也有點(diǎn)著急了?!昂玫?,我這就去?!?/br> 銀娣急匆匆地跟著春蘭下了樓,夏英奇想,電話在客廳里,那里人來人往的,如果有人要對銀娣下手應(yīng)該也不會在客廳。 她正想著希望銀娣能快點(diǎn)打完電話回來,這時,已合攏的房門忽然傳來轉(zhuǎn)動門把手的聲音,她霎那間全身僵住。這肯定不是銀娣!她進(jìn)自己的房間不會這么小心翼翼!這個人如此輕手輕腳是因?yàn)楹ε逻@里的響動會驚動走廊里的人。 門慢慢開了,走進(jìn)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夏英奇雖然早就猜到是此人,但真的看見這個人以兇手的面目出現(xiàn),依然膽戰(zhàn)心驚。她悄悄掏出了手槍。很顯然,電話是此人打來的,“他”冒充銀娣的家手了。 背后。 人把她騙下樓,好偷偷溜進(jìn)銀娣的房間躲起來,然后,等銀娣一出現(xiàn),就可以下眼下這個人正在尋找合適的藏身之地,幸虧衣柜很小,根本容不下這個人,不過當(dāng)“他”走近衣柜時,她還是心頭一陣狂跳。 那個人在屋里轉(zhuǎn)了一圈,終于,他看到了門背后那個掛滿了衣服的衣架。 門外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是銀娣來了。 夏英奇看出那位闖入者也是一陣慌亂,門開的時候,“他”立即躲在了衣架“怎么回事?。〉降渍l給我打電話!”銀娣在門口抱怨春蘭。 “哎呀,二太太,我騙你作什么,那人真的說是你親戚。她說得清清楚楚的”。 “那我過去接電話,怎么電話斷了?” “那我怎么知道啊?” 春蘭好冤枉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