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了揉通紅的眼睛，打亂被褥，假裝剛醒。

    推開門，依舊是那一身白衣風(fēng)華的男子，眉眼溫柔，眼眶卻通紅，她笑望著他，梨渦淺淺。

    “請進(jìn)吧，師父?！?/br>
    若水點(diǎn)頭答好，眸光卻始終未離開她，仿佛看一眼就少一眼。良久，他隱忍道：“……阿匪，踐別禮?！边@樣說著，若水遞過來一只雕花精致的木制錦盒。

    君匪抬頭笑望著他，接過來，是一只銀鐲，帶著兩只精致刻花的小鈴鐺，是銀鋪?zhàn)永飶奈匆娺^的樣式，她試了試，大小剛好，其實(shí)君匪的手腕偏細(xì)，銀店里買來的，大多不合適。

    她想，她知道這鐲子的來歷了，心底有些酸澀，少女的臉上，眼底，卻仍含著笑意。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君匪說，正好，她早就想一個(gè)人踏遍各地，覽盡風(fēng)光了，若水只是望著她，說好。

    離別終究到來，尹思爾早已坐在回京的馬車上等候了，在若水上車的最后那一剎那，君匪從身后狠狠抱住了他，就一下，很快就松開，她說：“師父你要好好的。”

    若水不敢回頭，他點(diǎn)點(diǎn)頭，鉆進(jìn)了馬車，直到車影化為不見，君匪臉上的笑意才收起來，她紅著眼眶轉(zhuǎn)身，淚流滿面。

    馬車走出了一里路，尹思爾終于掰開了若水握緊的掌心，一片血rou模糊，她閉上眼，嘴邊的話語已說不出口。

    他竟這樣喜歡她，若非從他口中知曉君匪來歷，得知她三年后就要離開，尹思爾一定沒有信心握住這樣一個(gè)男人。

    可她終究還是想錯(cuò)了，幾日的顛簸后，行至京中，若水那張漂亮的臉頰迅速枯萎下來，他瘦得很快，幾見顴骨凸起，也蒼白得很快，唇上那一抹淡淡胭脂色早已變成霜白，直到這一刻，尹思爾才后怕起來，他真的不是在騙她，他是真的要死了，所以他處心積慮想讓君匪看見他過得好。然后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迎接死亡。

    尹思爾要瘋了，她的夢一夕之間破裂，她望著這個(gè)模樣的若水，再也說不出曾經(jīng)的誓言——

    “尹姑娘，你考慮考慮，到底還要不要喜歡我？”

    “要，永遠(yuǎn)。”

    這個(gè)永遠(yuǎn)如今顯得那樣諷刺，又是那樣的單薄無力。

    她不想要了，她要不起了。

    若水似乎早料到這一切，他下馬車后，只是漾起一如曾經(jīng)的笑，對沒勇氣攔住她的尹思爾說：“尹姑娘，你我早已婚約不做數(shù)，不必多想，若水亦別無所求，只望姑娘不要再多生事端，此外，祝姑娘覓得良緣，一生幸福美滿?！?/br>
    他的意思很明顯，他不會死纏著她，也求她放過君匪，不要告訴她。

    那日，他身形消瘦，依舊挺立如青竹般離開，那個(gè)干凈得不染一絲纖塵的背影，直到多年后，直到尹思爾膝下已有一雙兒女，仍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她在最好的年紀(jì)遇見他，卻無法接受他提前遲暮的模樣。

    人吶，便是如此薄情。

    至那日后，君匪每隔半月便會收到來自京中的，若水的書信，總是一切都好，她也這樣騙著自己，其實(shí)她真的不是只會摘藥而已，若水的病，她總是笑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想瞞著，她是她的徒弟嘛，師父說什么就是什么。

    可她從來不敢主動給他寫信，怕他回答不上來，怕那個(gè)人真的不在了，她怕現(xiàn)實(shí)擺在眼前時(shí)，哪怕三年期限已滿，她也回不了天界了。日復(fù)一日，君匪就這樣自欺欺人的活著，她守著這間小小的藥堂，救了一個(gè)又一個(gè)人，只想多替他積些福緣。日子便這樣重復(fù)的過著，可惜這樣的平衡終究在她還有半月要離開時(shí)被打斷。

    那日，尹家別苑來了人。

    一身金繡牡丹的黑衣，墨發(fā)全束起，卻不是君匪熟悉的，飄揚(yáng)而招搖的紅色發(fā)帶，許久未見，停格在那日推她下城門的小王爺又鮮活了起來，可他似乎已經(jīng)不認(rèn)得她了。君匪不知道他身上發(fā)生了什么，卻再沒有那種熟悉感了。

    她萬萬沒料到，他會主動來找他，一身黑衣，墨發(fā)金冠，卻像是另外一個(gè)人，他確實(shí)不認(rèn)得她了，只自報(bào)家門是尹昱，為meimei尹思爾所托，有封信要給她。……這個(gè)女人，終究沒有放過君匪，又或者說，她想看看，當(dāng)一切現(xiàn)實(shí)與真相撕開時(shí)，君匪會如何選擇，會不會像她一樣？她又會不會，用她不屬于這個(gè)凡間的能力，救回若水。

    無論怎樣，尹思爾的目的達(dá)到了，君匪拼了命的找到京城，又循著線索找到若水隨師傅隱匿多年的結(jié)界深山，她終于再見到他了，見到了這個(gè)很早以前就有一面之緣的小道士，可他卻不會眉眼微彎，漂亮的眼睛溫溫柔柔地望著她了。

    他躺在冰棺里，又瘦又蒼白，幾乎看不到從前模樣，如緞的發(fā)絲也變得灰白無光，昔日纖長的睫毛似染霜般，安安靜靜覆蓋在他的眼瞼上，遮住了所有的喜怒哀樂。

    君匪就笑，含著淚笑得癲狂，笑自己傻，笑自己天真，笑自己自欺欺人，她心里清楚，真正見到若水這一刻，她再也走了不了。

    她要救他，永遠(yuǎn)。

    第77章 結(jié)局下篇

    永遠(yuǎn)——直到他醒來。

    這個(gè)小小的凡夫俗子, 終于輕而易舉把她打敗了。

    君匪從未像此刻般著急回到仙界, 她必須回去, 必須回去才有能力救若水。這余下的七天，竟一天比一天難捱。

    她看著草木枯榮，卻還是覺得慢, 尤其是在夜里，君匪不記得有幾天沒有閉眼了，她守著一盞盞燭火熄滅, 今日, 卻迎來了一位故人——宋長懷。

    “久違了, 君姑娘, 宋瑾今日正式拜謝姑娘?！币簧硐娠L(fēng)道骨的長懷仙君自由下界后，帶來了司命星君要他代為轉(zhuǎn)交的紅色錦帶。

    君匪不解，宋瑾卻高深莫測的什么也沒說，只是取了些靈藥之類的物什給君匪, 暫時(shí)用來保住若水的rou身不散。

    君匪便隨手將那紅色錦帶系在了手腕上，她想起了尹昱, 又透過尹昱想到了司靈均，可她終究想不明白這其中的深意, 但她永遠(yuǎn)也不會忘記尹昱，忘記對她說喜歡的那個(gè)尹昱，就像那個(gè)尹昱，永遠(yuǎn)不會忘記和她躲雨的那天是一樣的。

    宋瑾臨別時(shí)，君匪將掛在頸間, 盛有若水異香血液的玉器和子虛，彌生兩把劍一并交給了他，心想，師傅無山仙君能早一刻醒來，都是好的。

    宋瑾自然不會推拒，他特意用這新君自由下界的機(jī)會，就是為了能對君匪有所幫助，以報(bào)渡劫時(shí)的相助之恩。

    除此之外，如司靈均所說的，君匪的姻緣誰也插手不了，同樣的，若水的生命他也插手不了，君匪還有無山仙君，君祗上神可以依靠，他們?nèi)魏我粋€(gè)單拎出來，都比十個(gè)剛剛成仙的長懷仙君宋瑾要靠的住。

    人嘛，貴在自知。

    又煎熬過了三日，君匪終于可以返還上界?？伤厝ィ谒久膸椭禄謴?fù)仙力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拜訪阿鼻地獄的使者。

    拜訪那個(gè)叫七藏的女子。

    踏過三途河畔，走過孟婆橋，大片大片的彼岸花開到荼靡，河下是苦苦掙扎怨魂，河上是忘卻前塵的世人，君匪惦念著若水的魂魄，一步一生蓮，如愿來到了七藏的府邸。她想，這位掌凡人七世輪回的前輩，一定有辦法改變命數(shù)。

    金漆黑門的府邸前，君匪敲響銅環(huán)，卻久久沒有回音，她心急如焚，又礙于結(jié)界不能硬闖，只好耐著性子等候，來來回回轉(zhuǎn)了數(shù)十圈，終于有人從門打開了門。

    “爹！”君匪驚呼，眼前來開門的男人長身玉立，長得人模狗樣的，可不是自己那個(gè)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不靠譜老爹嘛。

    君祗上神顯然也是受了不少驚嚇，深邃的眼窩微陷，眼皮深刻得像是刻畫出來的，根根睫毛清晰可數(shù)，漆黑的眼珠清澈，這無疑是一雙含情的眼睛。

    若除去過分深邃，此刻這雙眼睛和君匪極為相似，都透著驚恐。

    此時(shí)此刻，地獄使者七藏的殿宇內(nèi)，一名全身黑衣的女子拂開水鏡，清清冷冷的唇角勾起一抹笑，稍顯僵硬，卻絲毫不影響女子得天獨(dú)厚的相貌，反倒多了人間煙火氣而生動起來，一旁的侍女見狀，偷笑后打趣道：“主子，這爺倆真是，連吃驚的模樣都如出一轍?！?/br>
    另一位穩(wěn)重年長些的侍女忙拉住口無遮攔的自家meimei，心底卻也贊同父女倆這祖?zhèn)魇襟@恐，可一想到眼前這位主子和君祗上神的七世糾葛，話到嘴邊就變了，“三妹，你懂什么，小主子明明和七藏大人長得更為相似，都是天地間一等一的大美人?！?/br>
    聞言，一身黑衣的女子輕笑一聲，轉(zhuǎn)過身來，她的面貌極為年輕，一笑，頰邊竟也有兩只梨渦，只是她整個(gè)人的氣質(zhì)太冷，雖與君匪長相相似，梨渦卻只美不甜。

    說來也是，高高在上的七藏大人怎么可能同天真爛漫的少女一般，她是仙界最神秘的人，也是世間最知曉萬事萬物輪回的人，可就是這樣的人，骨子里卻帶著與生俱來的清冷桀驁，又或者說是對天道的質(zhì)疑，對命運(yùn)的叛逆，因?yàn)槠卟厥冀K認(rèn)為：姻緣石上的姻緣是兒戲。

    正是因?yàn)槿绱?，她不惜以自身為試，踏入七世輪回去尋找真正的緣分，可即便如此，失去記憶踏入輪回的七藏，哪怕第一世成為了凡人葉蘭若，依舊遇見了君祗。

    而那個(gè)癡人，苦追了她的轉(zhuǎn)世七世，這七世里，他們以不同的身份相遇，命運(yùn)卻緊緊將他們鎖在一起，無論是凡人葉蘭若和上神君祗，還是第二世里君祗化形為妖，來主動招惹第二世里輪回為女道士的七藏，又或者是第三世，七藏莫名奇妙轉(zhuǎn)世為禍國殃民的妖妃，君祗上神便成為造反的王爺，為她顛覆天下。

    他死追著她，任憑她七世輪回，哪一世都沒有放下她。

    那個(gè)漂亮得過分的男人甚至對七藏說，你入輪回，我便陪你入輪回，縱使失去記憶，我也能第一眼看清你。按理說，二人終該修成正果，甚至第一世里連女兒都有了，這一來二去也算老夫老妻了。

    可問題就出在剛剛從七世輪回中歷練歸來的七藏身上，她倒是不知道，自己不過歷個(gè)劫，天界那些嘴碎的老八卦就到處宣揚(yáng)，說什么君祗上神情深意重，非凡人女子葉蘭若不娶，苦尋她的轉(zhuǎn)世，甚至對姻緣石上命定的另一半七藏不聞不問，連拿正眼瞧一下都不肯。

    可憐啊，堂堂的地獄使者比不過一個(gè)凡人。

    我等更是聽說，那君祗上神曾酒后放話，生生世世，來生來世，絕不娶七藏！

    諸如此類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徹底讓七藏和自己較上了勁，狠狠吃自己的干醋，哪怕她就是葉蘭若，哪怕她轉(zhuǎn)世為凡人時(shí)生下了君匪，可這些都被君祗上神那句酒后放話傷到了，七藏是何等驕傲的女子，于是乎，便有了高高在上的君祗上神被掃地出門的一幕，這不，正好碰上了火急火燎趕來的君匪。

    父女倆一個(gè)模子般大眼瞪小眼瞧了會，又猛地神同步般露出微笑——

    “爹。”

    “女兒?！?/br>
    “幫我一個(gè)忙！”

    二人幾乎異口同聲，執(zhí)著追妻的君祗上神絲毫沒想到要讓著女兒，他率先說道：“阿匪啊，你娘生的爹的氣了，你來得正好，快幫阿爹去勸勸她，讓她千萬不能拋棄咱們父女倆啊?！?/br>
    “?。俊本讼税胩?，整個(gè)人是一個(gè)大寫的懵逼，到底女大不中留，君匪一句也沒真聽進(jìn)去，君祗上神說他的，她說她的，“爹，你能帶我去拜見七藏大人嗎？”

    “什么七藏大人，”君祗只抓住了這一句重點(diǎn)，“她是你娘?！?/br>
    “什么娘不娘的，”君匪抓重點(diǎn)的本事和她爹完全不在一個(gè)頻道上，于是二人雞同鴨講扯了半天也沒扯出個(gè)理來，倒是看得透過水鏡望著一切的七藏樂了，夫君和女兒，一個(gè)比一個(gè)有意思。

    她隨即吩咐侍女把二人都請進(jìn)來，卻是留了個(gè)心眼，侍女姐妹倆一下就會意，分別把這對父女倆請到兩個(gè)房間，依七藏大人的意思，自然是要把君祗上神狠狠晾一會，和久別重逢的女兒敘敘舊才是。

    這是君匪第一次見到被仙界眾人傳得神乎其神的地獄使者，毋庸置疑長得很漂亮，恍若云端冷月，氣質(zhì)高潔，可莫名讓她覺得親切，君匪起先還拘束著，七藏卻是一向爽利，尤其是在做事上，只是感情上難免像所有女子一樣，斬不斷剪還亂。很快，她三言兩語解釋清楚與君匪的淵源，看著小姑娘呆愣愣的模樣，極少笑的女子盡可能扯出一個(gè)她認(rèn)為最慈祥的笑容，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了摸君匪的發(fā)頂，“阿匪，我…還沒有學(xué)會如何做一個(gè)稱職的娘，幸而我有足夠的時(shí)間去學(xué)會做好這件事?！?/br>
    “娘……”君匪一下便撲到女子懷里，這些的委屈著急仿佛找到了一個(gè)傾泄口，在七藏的懷抱里，她可以放聲大哭，她可以不用害怕，因?yàn)闊o論她做什么，都有做母親的成為最堅(jiān)強(qiáng)的后盾力量，這是君匪缺失了十六年的親情，也是她羨慕了十六年的親情，如今，失去的，都回到了她身邊。

    聽著女兒的哭訴，一向利落的七藏邊輕輕拍著女兒的后背，邊放出一絲神識到了七藏閣，在這里，凡間所有生靈死后的魂魄都有記載，他們的來歷，去向，都會被找到。既然阿匪口中的師父若水逝世了，那么她大可找到那少年的三魂七魄，然后小小動用一下職權(quán)，替他改命便是。

    君匪如何也沒想到，她娘、被傳得這么大公無私的一個(gè)人，也會用那樣悄悄摸的小手段，可她知道后，反而笑得那樣好看，一個(gè)勁夸七藏干得好。

    “你這孩子，”七藏?zé)o奈的彈了彈她光潔的小腦門，柔聲道：“先別擔(dān)心，跟你爹回去好好休息，娘辦妥了再告訴你。”

    君匪便笑著偷親了她的臉頰。

    七藏先是一怔，而后臉上的笑容便藏也藏不住，嘴上卻似罵道：“一點(diǎn)沒女兒家的樣子，以后誰敢娶你？”哪知一身紅衣的小姑娘聽言，從她懷里起身轉(zhuǎn)了個(gè)圈，軟軟的撒嬌道：“娘，女兒只在你面前是這樣的?！薄盀楹?？”七藏問。

    君匪卻是對她做了個(gè)鬼臉，笑著跑遠(yuǎn)了，七藏只能聽到她手腕上銀鐲傳來的陣陣鈴鐺聲，和小姑娘放得很輕，卻連連叫著的“娘”字。

    因?yàn)榘。?/br>
    因?yàn)槟闶俏夷锇　?/br>
    沒有什么比被罵了十六年沒娘的孩子，終于找到娘更開心的事了。

    *

    闊別多日，重回?zé)o山殿，殿外的桃花開了又謝，緋紅的花瓣隨風(fēng)吹散，偶有幾片落在那伸出窗柩的手上。

    那只手修長，骨節(jié)根根如冰砌，似染了層霜白皙，指尖完美，月牙漂亮，好看極了的一只手。

    君匪望過去，腳步便頓了頓，那是無山仙君的手，原來師父早已醒了，她倒只顧著若水的事，竟忘了他，懷揣著說不清的歉疚，她又悄悄往前挪了一小步，正好看清無山仙君的側(cè)臉。

    “啪嗒?！彼稚蟿傉玫?，還帶著露珠的青杏全滾落了下來。

    吱呀聲搖曳的窗框邊，簡素月白長衫的男子微傾出身，他如墨的發(fā)絲未梳未束，柔柔順順地披在身后，偶爾隨風(fēng)輕起。

    畫面本該寧靜而安好的，可男子那張側(cè)臉的輪廓即便再好看，也彌補(bǔ)不了他蒼白透底的唇色，彌補(bǔ)不了他縛著白綢的雙眼。

    師父的眼睛……

    君匪幾乎是慌亂地跑到窗邊，隔著一層窗臺，她握住他的雙手，卻哽咽得怎么也說不出話來……這個(gè)人啊，是她珍之重之的師父，是她視若親人的師父，是陪了她十六年的師父。她咬著唇，不想泄露自己一點(diǎn)點(diǎn)難過的情緒，可她怎么能不難過，今天的君匪，是無山仙君一點(diǎn)一點(diǎn)親手教導(dǎo)出來的君匪，可如今這個(gè)亦師亦父的男子，站在她眼前，若非出了大事，在仙界資質(zhì)數(shù)一數(shù)二的無山仙君怎么會傷了眼睛？

    似乎感受到手心傳來的陣陣溫暖，這樣熟悉的感覺，悄然讓那恍若高嶺之花的男子彎了唇角，他輕喚一聲阿匪，“你回來了？”

    君匪乖乖巧巧的點(diǎn)頭，無山仙君許眠就松開掌心那只小小的手，他輕輕扶住她的腰，往上抱，隔著窗框，把小小的姑娘抱了進(jìn)來。

    久久不愿松開。

    君匪在他懷里徹底紅了臉，這樣的擁抱，還停留在小時(shí)候無山仙君把她小小一團(tuán)抱在懷里的記憶，師父他、師父他……

    “阿匪，你是大姑娘了?！睙o山仙君如是說。

    “嗯?！北任米勇曔€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