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大手大腳?!卑遵R眉頭一皺,想不明白,岑非魚到底哪里來得那么多銀錢,“你家青州有金礦么?” 岑非魚賣了關(guān)子,道:“回家就知道了。” 周望舒沒出聲,只怕是嗓子已經(jīng)咳啞了。 岑非魚與白馬說了兩句,已然心花怒放,知道見好就收,道:“把桌上的卷軸打開?!?/br> 白馬鄭重展卷,心跳劇烈,問:“是誰的畫像?” 畫卷緩緩展開,是一副人像。茫茫黃沙中,一座城關(guān)佇立,烏衣少年肩抗銀槍,藐視萬里層云。他身量頎長,勁瘦如一桿鋒利的槍,皮膚被風(fēng)沙吹得黝黑,但面目仍輕靈俊秀,尤其是眉眼如畫,與白馬有幾分神似,只多了一份凌云氣勢。 白馬跪倒在地。只一眼,他便知道,這英姿勃發(fā)的少年郎,就是父親年少時的模樣——他曾經(jīng)多么意氣風(fēng)發(fā)! 岑非魚見白馬瞬間跪倒,單薄的雙肩微微顫動,被他的悲傷感染,亦已淚目,道:“你父親自幼長在玉門,一生都沒有到過中原,多俊秀的一張臉,亦經(jīng)不住日曬風(fēng)吹。那日,我從老曹手中接過白馬玉符,把陳王的白馬軍交轉(zhuǎn)交給他,他開心極了,爬上城樓登高遠(yuǎn)望,那情景我一生都不會忘記?!?/br> “他在看什么?” 白馬的淚落了下來。 “看河清海晏,天下太平?!?/br> 岑非魚長嘆一聲,上前點了三支香,敬在爐中。 繼而是周望舒,他走上前來,同樣敬上三支香。 白馬定睛一看,桌上的牌位并沒有刻字。這牌位看起來年代久遠(yuǎn),其上更可見斑駁淚痕。他問:“是誰的牌位?” 周望舒嘆道:“捐身赴國難,無法盡刻其名,以一塊無名牌位,祭千萬忠魂?!?/br> 牌位無名,原是因為玉門一役死得人太多。 岑非魚點了三支高香,遞到白馬面前,道:“你非是替身,我認(rèn)定了,你就是大哥的兒子,是他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脈。敬上三支香,今日便認(rèn)祖歸宗吧。” 周望舒欲言又止,看了白馬一眼,最終并沒有多說什么。 白馬以頭搶地,激動得渾身顫抖,道:“不肖子孫柘析白馬,虛度十六年光陰,今日終能認(rèn)祖歸宗。我愚笨無能,渾噩度日,幸得岑、周兩位大俠不棄,救我于危難,為我指點迷津。而后,曹、周兩位先輩顯靈庇佑,助我尋回玉符,保全性命。望父親在九泉下能得安息,白馬定不會令你失望?!?/br> “諸位英魂,我定為你們洗雪沉冤!”他接過岑非魚手中的香,行過三跪九叩的大禮,額頭磕破了,沾著星星點點的血斑。 岑非魚將白馬從地上扶起,道:“你父親曾與我說過,將來無論兒女,皆以一‘靈’字為名?!稄V雅》云,‘靈,善也?!e仁成靈。今為你更名‘趙靈’,望爾積仁積善,以慰乃父在天之靈。”他輕輕抹去白馬額上的血,“你父是冀州真定人,待得此事告于段落,我與你一道,將他的骸骨請回故土?!?/br> “趙靈?我叫趙靈?!卑遵R淚濕衣襟,哽咽到幾乎無法言語,“關(guān)外的路太黑了。我會為他點一萬支火把,照亮他歸家的路?!?/br> 白馬說什么,岑非魚答應(yīng)什么,他見白馬哭得雙眼通紅,打趣道:“多大的人了,哭起來沒完,是要把點絳唇改成雨霖鈴么?” 白馬忍俊不禁,反問:“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 岑非魚的衣襟也濕了,他與白馬推推搡搡,險些撞到牌位。趙楨的畫像從桌上掉了下來,兩人嚇得魂飛魄散,當(dāng)即不敢動彈,相互間隔了一丈遠(yuǎn),言談舉止,不敢逾矩。 唯有周望舒冷眼看著這一切,眼中是一片茫然。 岑非魚僅憑感覺,便能篤信白馬的身世。周望舒心中其實是偏向相信白馬的,但他思慮過多,從不敢輕信什么人,看不到證物更是不能往下定論,見到岑非魚與白馬落淚的情形,只覺得進(jìn)退兩難。 周望舒收拾好被岑非魚和白馬弄亂的東西,讓他們各自坐回去。 白馬趁這個空檔,重新煮了一壺茶,倒了兩碗,分別敬給岑非魚與周望舒。 白馬給岑非魚磕了個頭,把茶敬上,道:“岑大……” “你叫我什么?”岑非魚打斷了他的話。 白馬臉一紅,恭恭敬敬道:“二叔,喝茶。” 岑非魚摸摸白馬的腦袋,笑著把茶一飲而盡:“乖了?!?/br> 周望舒飲過白馬敬的茶,從腰間解下血玉佩遞給他,道:“這是我父親的遺物,許能為你驅(qū)邪避禍?!?/br> 這枚玉佩,周望舒常年不離身,原來是周瑾的遺物。周瑾被人點了天燈,唯獨留下一個沾滿戾氣的青銅面具,以及一塊吸飽了血的玉佩。 “不,這太貴重了!”白馬推辭不受。 周望舒眉峰微蹙,直接把玉佩系在白馬腰間,淡淡道:“就當(dāng)是替喬姐向你致歉?!?/br> 白馬不再扭捏,給周望舒磕了個頭,道:“多謝三叔?!彼?,周望舒原不信自己,但今日他或許是受了岑非魚的感染,決定要“任性”一回,在這一杯茶的時間里,他做出了信任自己的決定,柘析白馬何其有幸? 周望舒微微頷首,眉頭舒展,“你很好?!彼延衽褰庀?,忽覺如釋重負(fù),覺得那晶瑩玉石,帶走了自己身上經(jīng)年積累的看不見的血污。玉佩掛在白馬身上,陳年的烏血逐漸變得鮮艷透亮,一如仇恨變成了希望。 這可不得了??! 岑非魚見周望舒把周瑾的遺物都給了白馬,直是既驚又怒,心道:“周望舒這廝心機(jī)忒深重,竟拿個血玉佩來收買人心!老曹死得突然,只留下一座鬧鬼的荒原,也沒給我什么遺物,討媳婦兒的時候可不就很吃虧了?自然,這里邊也有我自個兒的錯,當(dāng)初不該把能給的全都給了他,眼下這緊要關(guān)頭,我什么都拿不出來了,連個榆木腦袋周望舒都比不過去了,當(dāng)真是失策、失策!” “要不,我剪一截頭發(fā)與馬兒結(jié)發(fā)?”他想著,偷偷瞟了一眼趙楨的畫卷,不禁打了個寒顫,暗自嘆息,“大哥在這兒呢,我須得克制一些,結(jié)發(fā)斷袖什么的,還是使不得?!?/br> “你又在想些什么烏七八糟的?”白馬見岑非魚臉上神色“瞬息萬變”,不知他又在琢磨什么,反正必定不是好事。 岑非魚一拍大腿,道:“你過來!” 白馬不明所以,站在岑非魚面前,道:“你不用給我東西了?!?/br> 岑非魚把杯中茶一口飲盡,讓白馬伸出手,把杯子塞在他手里,道:“你可拿好了?!?/br> 白馬不明所以,問:“你渴了么,要喝水?” 岑非魚:“不渴,只是思君如渴?!?/br> 白馬自行忽略了岑非魚的rou麻話,疑惑道:“一個杯子?” 岑非魚眼神閃爍,鸚鵡學(xué)舌似的說:“一個杯子?!?/br> 白馬把杯子倒扣過來,仔仔細(xì)細(xì)地打量,并未發(fā)現(xiàn)其中有任何機(jī)關(guān),只覺得岑非魚的想法捉摸不透,心道:送我一個杯子當(dāng)見面禮,這是什么意思?但他并不在意這些:“多謝,我很喜歡?!?/br> 岑非魚哭笑不得,嘆道:“只是一個杯子而已?!?/br> 白馬反復(fù)琢磨著“一個杯子”這四個字,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明白了岑非魚的意思——他是要許自己一輩子。 岑非魚知道白馬想明白了,便把自己的手放在白馬手中,輕輕摸著白馬的手,與他十指相扣,道:“老曹去得突然,二叔家里沒什么傳家寶,金銀玉器都是俗物,怎能拿來給你當(dāng)見面禮?”他以眼神指向那塊無字牌位,“正好,今日長輩們都在,為我做個見證。我曹三爵,把自己這條老命交給柘析白馬,這一輩子,白首不離,生死相依。若違此誓,當(dāng)天打雷劈,永世被貓撓腳底心。” “我……很喜歡?!卑遵R把這個杯子收進(jìn)懷里,心想:這輩子,應(yīng)當(dāng)再沒有什么東西,比這一個杯子更為珍貴了。 岑非魚在心里給自己比了個大拇指:周望舒想贏我?哼哼,再修煉個百八十年吧! ※ 這認(rèn)祖歸宗的戲碼,原是為替身安排的假戲。 但如今,岑非魚早已篤信白馬就是大哥的兒子,縱使沒有玉符為憑,他亦已將白馬視作小侄,連帶著周望舒都被感染,同他一道“任性”了一回。故而,這出假戲不僅真做了,而且還做成了真,讓在場的三人心潮澎湃。 上了香,敬了茶,流過淚,發(fā)過誓,三跪九叩禮成后,三人俱覺自心圓融。如冬雪盡,堅冰融,枯枝落葉零落成泥,谷雨浸潤后,枝頭新生嫩葉,春風(fēng)吹來萬物生,一枝發(fā)三叉,繼而滿樹綠蔭,飽滿明亮。 如此,白馬就算是認(rèn)祖歸宗了。 三人將各自所知盡數(shù)陳明,修改了原本的計策。 周望舒捋了捋目前的形勢,道:“二哥一時沖動,殺到齊王府邸,打亂了我們先前的計劃,但……算是殊途同歸,逼得他們向江湖上發(fā)了懸賞令。眼下,齊王只知道李雪玲的謊話,而趙王則通過張晴山的刺探,陰差陽錯知曉了實情,我們的計劃不得不再一次改變?!?/br> 岑非魚:“梁倫會再派刺客來?!?/br> 白馬:“有你在……你們在,倒不用怕他。” 岑非魚嘿嘿一笑。 周望舒對這情景視若無睹,繼續(xù)說自己的:“第一步,是激齊王和趙王向懷沙發(fā)懸賞。二哥威嚇齊王,逼他發(fā)懸賞來將你‘調(diào)虎離山’,只不料齊王暗中與趙王有來往,出了一招‘驅(qū)虎吞狼’,讓趙王相信此事為真,暗中加了價碼。幸而,眼下白馬已經(jīng)找到,倒不怕他們胡來?!?/br> 說道“加價”,岑非魚濃眉一擰,問:“除了趙王,還有一人加了賞金,可曾查明?” 周望舒道:“不曾,那人很是謹(jǐn)慎,我與喬姐思來想去,都想不出還有何人?!?/br> 白馬笑道:“你們不要太過擔(dān)憂,紙總是包不住火的?!?/br> 周望舒點點頭,道:“只能邊走邊看。第二步,引江湖人士齊聚江南尋人。江湖中人魚龍混雜,不少人只是想渾水摸魚,更有人設(shè)下圈套引我們?nèi)腱病km知如此,我與二哥亦須不時前去要人,把這戲演得更真,把事情鬧得更大。到時候,天下人千萬雙眼睛盯著,我們翻案時,縱使天子亦不敢胡亂搪塞?!?/br> 白馬昨夜擔(dān)憂,其實也是因為有些在意岑非魚對周望舒說的那句“是陷阱你就不去了?”此時想來,岑非魚并非是懷疑自己,而是計劃好了要把戲做足。他舒了口氣,囑咐道:“你們武功雖高,亦須小心行事。” 岑非魚歪嘴笑道:“其他的倒不怕,只怕你不見我,輾轉(zhuǎn)難眠。” 周望舒和白馬都不理他。 周望舒繼續(xù)說:“第三步,二哥以白馬為籌舉行武林大會。此事須醞釀一段時間,大會暫定在明年開春,眾人花了半年時間卻尋人不得,正是浮躁的時候。二哥以岑非魚為名行走江湖,他的身世背景,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不得不來參與這場“鴻門宴”;不該知道的人都不知道,只會相信他是輕狂到能做出此舉的人,到時候我們更備下了各式奇珍異寶,江湖人無論為名為利,都會來湊這個熱鬧?!?/br> 說話就說話,非要說我輕狂是個什么脾氣?岑非魚不服,嚷嚷起來:“你莫要往我身上潑臟水,還不是你技不如我,沒有必勝的把握。” 周望舒心里輕松,竟開起玩笑來,道:“我是沒有必輸?shù)陌盐?。我們要輸在楚王手上,二哥慣會裝瘋賣傻,我是自愧不如。” 白馬倒是很贊同周望舒的觀點,道:“他的確很會裝?!彼掍h一轉(zhuǎn),“三叔,雖然我很喜歡楚王,但你們覺得他當(dāng)真可信?” 周望舒搖頭,道:“我們選他來查案,雖是看好他的人品,但并非全是因為他可信。對了,你們應(yīng)當(dāng)還不知道,謝瑛伏誅后,楚王勢大,在朝中處處針對蕭后。于是,蕭后密謀將趙王請入朝中,作為輔政大臣制衡楚王。此二人間必有一場惡戰(zhàn),而蕭后則打算坐收漁利。楚王與趙王針鋒相對,與蕭后勢同水火,加上齊王常年欺壓他弟弟淮南王,他更是不會同齊王成為一路人,故而讓他來查案正好?!?/br> 白馬不禁為楚王擔(dān)憂。楚王性格桀驁,年少氣盛意氣風(fēng)發(fā),看不慣那些鬼蜮伎倆,加上嚴(yán)厲治下,不知會得罪多少達(dá)官顯貴,甚至于王公貴族。 三步計成。 白馬總覺得不太真實,問:“如此,大仇就得報了?” 岑非魚反問:“不然還要如何?闖進(jìn)洛陽宮殺他個昏天黑地,讓你當(dāng)個皇帝玩玩?” 白馬翻了個白眼,岑非魚便禁聲了。 周望舒說完計謀,再說翻案的細(xì)節(jié),道:“楚王不會偏袒任何一方,證人證物都須備齊。” 白馬略一思索,便遇到了難題,道:“我舅舅被毒殺了,謝瑛也死了,當(dāng)年知情者,如今尚在人世的寥寥無幾。趙王和烏朱流倒是知情,難不成讓他們說?” “就讓他們自己說?!贬囚~眸中精光一閃,“劉玉那個小瘸子想回中原。三年前我們與他有約,助他名正言順地從匈奴回來。如今,他與劉曜俱被天山派掌門收為關(guān)門弟子,再有懷沙相助,想來劫持個烏朱流是不在話下的?!?/br> 白馬咋舌:“這叫名正言順?太胡鬧了!劉玉本就不受寵,如此一來,他爹說不得會殺了他。非要他來動手?沒有別的辦法了?” 岑非魚未知白馬會有這么大的反應(yīng),先安撫他,道:“若讓我們的人去做這事,把握倒是更大,但必定不能取信于人。劉玉身份特殊,他的父親是已向梁周稱臣的匈奴左部帥,他的母親則是漢人官員的女兒,若由他來劫持烏珠流,好處有二。” 白馬半信半疑,道:“請賜教?!?/br> 岑非魚老神在在,道:“其一,此事正和劉彰的心意,不甚至能讓匈奴內(nèi)亂。你知道,匈奴左右兩部向來不和,關(guān)外的右部俱是野蠻人,只會燒殺搶掠。如今,左部出了個劉彰,此人是個人物,當(dāng)年武帝見他賢明,想要讓他入朝為官,劉彰堅持辭讓不受,帶部族前往冀州放牧。我見過他,他表面謙恭仁厚,其實野心很大,韜光養(yǎng)晦多年,你該知道他想做什么?!?/br> 白馬向來一點就通,明白過來,道:“匈奴人是狼,劉彰骨子里有狼的血。劉玉把烏朱流綁回來,待到真相查明,劉彰正好可以打著為大周復(fù)仇的旗號,趁機(jī)回到關(guān)外,吞并右部,統(tǒng)一匈奴各部落。”他說到這里,略有些遲疑,“劉彰統(tǒng)一了匈奴以后,定會轉(zhuǎn)過頭來對付大周,會打仗么?若我們翻案,會導(dǎo)致生靈涂炭,我……”他說著,搖了搖頭。 岑非魚哂笑,道:“你不必太過擔(dān)憂。一來,匈奴各部要統(tǒng)一,必定有數(shù)場惡戰(zhàn),會損傷他們的元氣,讓他們短期內(nèi)很難再有動作。二來,梁周皇帝蠢笨羸弱,皇后狠毒短視,藩王心懷鬼胎,朝中萬馬齊喑,世人紙醉金迷,早已危如累卵。君與臣,國與民,矛盾深重已無法緩和,天下必有一戰(zhàn),非止在胡漢間?!?/br> 白馬頓感沉重,問:“那第二個好處呢?” 岑非魚道:“其二,此事正合了劉玉的心意,能助他得到劉彰的賞識。劉玉是劉彰最小的兒子,自幼被送到關(guān)外為質(zhì),只怕劉彰早已忘了他。他若是等到劉彰殺到關(guān)外,才被接回去供養(yǎng),那叫什么事?他必須為將來打算,讓劉彰看到他的武力、膽識、智謀,劉彰將會重新接納他,甚至高看他一眼。劉玉需要這個機(jī)會,他若是向當(dāng)年那般偷偷潛逃回中原,估計才會被劉彰打死?!?/br> 周望舒見兩人扯遠(yuǎn)了,忙把話頭拉回來,道:“只要抓到烏朱流,我們就一定能讓他開口。先前二哥說得很對,這事正合了劉彰的心意,他在右匈奴中有自己的勢力,自會幫我們找到烏珠流的罪證?!?/br> 岑非魚取出乞羿伽的匕首,道:“這里面是趙王給乞羿伽的矯詔,上面的傳國玉璽印是偽造的。你們猜,趙王家中會不會還留著這方御印,以備‘不時之需’?” 周望舒自然知道這匕首是乞奕伽交給白馬的,心神更加安定,道:“據(jù)我的眼線探知,這玉璽還在他手上。至于趙王,他的確曾假傳圣旨,斂財、養(yǎng)兵,我們手上有不少證物,到時候都給他當(dāng)‘下酒菜’。” 岑非魚笑著把匕首收好,道:“這假玉璽是物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