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jié)
他聽見岑非魚那一通胡話,實在憋不住笑,悄悄推開窗紗透氣,見轎子旁站著個臉龐瘦削的赤袍男子,便問:“你們大哥是不是喝多了?當(dāng)著這么多人說胡話,你們也不嫌他丟人?!?/br> 男子波瀾不驚,道:“大哥常常說胡話,常常丟人,若是哪一日不說胡話,那才叫奇怪。嫂夫人習(xí)慣就好。” 白馬點點頭,覺得此話頗有道理,“他就三杯的量,今天喝那么多,真是打腫臉充胖子?!?/br> 男子無所謂道:“早換成糖水了,嫂夫人莫擔(dān)心。” “別叫我嫂夫人?!卑遵R覺得他說話很有意思,不禁問他,“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漫不經(jīng)心,道:“我叫苻鸞,我爹是氐人?!彼f著話,隨手把窗紗蓋上,“上場了,嫂夫……大人,你多少要裝得難過些。”繼而做了個“面無表情”的表情。 青石道路年代久遠,地面坑坑洼洼,馬車走得很慢。 白馬忍不住將窗簾拉開一道縫,好奇地張大眼睛,透過這道縫隙向外望,只見四周黑壓壓的一片,坐滿了前來“捉拿”自己的江湖人。 馬車搖搖晃晃,窗口青紗飄搖彷如浪濤。 白馬有一剎那的失神,覺得自己仿佛是置身于一葉小舟上,航行在波濤翻滾的江湖中。在這錯覺里,他依稀望見了幼時的自己。 那時候,劉曜對江湖充滿向往,每逢中原行商前來,都要拉著人問東問西,聽人說江湖上的故事。那時候,白馬不能說話,從來都只是默默地聽著,可他何嘗不向往江湖?憧憬著江湖人的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在他的幻想中,那簡直是再快活也沒有了。 現(xiàn)在,白馬如愿踏足江湖。 他有了身份,不再戴著枷鎖過日子,能自保,亦有愛人,可他的肩頭還有一副重擔(dān)。這重擔(dān)不是別人強加給他的,而是他自己扛起來的。 現(xiàn)在,他雖已踏足江湖上,卻仍未得到全然的自由。 他不禁想:“何為江湖?三山五岳、五湖四海,上至廟堂、下至市井,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在這個江湖中,是非恩怨無邊無涯。而人們向往中的江湖,則始終只存在于向往中;在那個江湖里,每個人本身就是自由無拘的。其實,能讓人自由的,從來都不是江湖,而是人們自己。” 白馬決定,待一切塵埃落定,他一定要和岑非魚策馬同行,去尋找只屬于他們兩個人的江湖。 白馬被苻鸞牽出轎輦,走到岑非魚面前。 岑非魚揚眉一笑,毫無征兆地將白馬攬入懷中,低頭同他擁吻,輕聲問:“我甜么?” “三壇糖水下肚,你都甜齁了?!卑遵R險些笑場,他一把推開岑非魚,故作羞憤地罵道,“滾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休得辱我!” 賓客坐得遠,只看聽得見白馬清冷的聲音,看見輕紗下露出的半張雪白的臉,以他那被被岑非魚吻紅了的嘴唇。 “竟是個美人兒。”坐得近些的人看得更分明,不禁生出感慨,“無怪乎那岑非魚想把他據(jù)為己有,還拿出來向天下人炫耀??上иw家滿門忠烈,倒頭來落得這樣的下場!” 此話一出,即刻有人附和道:“有一說一。二十年前玉門那事,實在蹊蹺。五萬并州軍為何要反?如何能反?既已反叛,為何又能在短短一夜間,就被趙王給鎮(zhèn)壓了?這里頭的水,只怕很深。” “故弄玄虛!”偏就有人不信邪,起身喝問,“岑大俠!你說他是趙楨遺孤,可有什么憑證?大家都知道,您家大業(yè)大,看不上這萬兩賞金,但咱們可都是奔著錢來的。若是辛辛苦苦一番比試,倒頭來‘貨不對板’,找誰說理去?” 岑非魚微微瞇起眼睛,視線如箭般射向說話者,待看清那人面目,卻發(fā)出一陣大笑,道:“我說是誰說話跟放屁似的難聽呢?原是桓郁公子!半年不見,桓公子脖子上開了個口,腦袋卻還沒掉,當(dāng)真是萬幸,萬幸?!?/br> 白馬心下一驚,抬眼望去,見不遠處站著個帶劍的青衫男子,可不就是老熟人桓郁? 桓郁脖間圍著條雪貂皮制的圍脖,顏色白得刺目,應(yīng)當(dāng)是為了遮住被孟殊時劃傷的脖子。他像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多次在白馬深陷泥淖的時候羞辱他。白馬見到桓郁,半是憤恨、半是擔(dān)憂,本能地攥緊拳頭。 岑非魚握了握白馬的手,低聲道:“不過是一個將死之人,不用在意他?!彼f罷,朗聲道,“諸位想必事先都有過一番查探,否則,以岑某的資歷,哪里能請得動如此多的英雄人物?但遠來是客,岑某須得讓你們安心。此人是不是趙楨遺孤,自有信物為憑,桓公子是官家人,就勞煩他上前一辨真?zhèn)瘟T!” 我們哪有什么信物?白馬有些蒙,但他相信岑非魚不會拿這件事開玩笑。 岑非魚淡然自若,道:“年紀(jì)稍長的人,想必有所耳聞。昔年,并州軍中有一支先鋒軍,號曰‘白馬金羈’,屬趙楨將軍統(tǒng)領(lǐng),戰(zhàn)功赫赫、威名遠播,曾多次受先帝贊揚?!彼f到先帝,滿臉都寫著不屑,“白馬軍調(diào)兵遣將所用的,乃是一塊玉石符節(jié),這不是什么秘密。那符節(jié)原本是一個完整的馬形,卻被分割成三塊,主將趙楨、副將曹三爵各一塊,另有一塊在誰手中,桓郁公子比我更清楚?!?/br> 桓郁走近了,笑道:“廢話!玉石符節(jié)是至寶,自然應(yīng)當(dāng)上交朝廷,那趙楨將其占為己有,是何居心?” 岑非魚笑意盈盈地望著白馬,道:“把東西拿出來給他看看?!?/br> 白馬莫名其妙,“拿什么?莫要胡鬧,我身上什么都沒有,只有那塊馬肚子!” 岑非魚懶洋洋地攬過白馬肩頭,同他咬耳朵,“你左邊衣襟的暗兜里,自己摸摸。不然,二爺幫你摸也行。” 昨夜兩人同房,情難自禁,又是一場云雨翻覆。白馬累極,晨起時岑非魚已經(jīng)離開,床頭上則放著這套烏衣。他匆忙穿上衣服,而后便上了轎輦,竟連自己身上有什么都不知道。 思及此,白馬臉頰微微泛紅,假裝恨恨地瞪了岑非魚一眼,道:“我才不要受你折辱!”尾音帶著藏不住的笑意,聽來古怪極了。 岑非魚哈哈大笑,捏了捏白馬的臉。 桓郁完全被那兩人無視,獨自站著,甚是尷尬。他看不見白馬的臉,只見對方半晌沒有動作,便耐不住寂寞地嘲道:“該不會你那符節(jié)是用蘿卜雕出來的,夜里沒看好,被老鼠吃了吧?” 白馬不知岑非魚在搞什么名堂,可現(xiàn)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他只能伸手往衣襟里摸。然而這一摸,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衣襟里果真藏著一塊玉符,心道:“這必定是他趁我睡著時放的,許是我睡迷糊了,不曾聽到他的囑咐?” 白馬把玉符握在掌心、拿到身前,心中忐忑不安,在岑非魚滿含鼓勵的眼神中,緩緩攤開手掌,繼而雙瞳一縮。 岑非魚隨意地吹了個響亮的口哨,“如何?” 白馬一番細看,見這塊玉符形制古拙,呈一馬頭形狀,其上刻有繁復(fù)的暗紋,玉符的邊緣已有些磨損、馬的雙眼處更浸入了幾絲鮮血。他完全能夠確定,這就是自己遺矢了三年的玉符! 白馬激動的望向岑非魚,眼中仿佛有火焰在躍動。 岑非魚卻會錯了意,以為白馬誤會自己因不信任而暗中調(diào)查他的身世,剛準(zhǔn)備解釋,卻忽然被桓郁打斷。 桓郁一把奪過玉符,拿在手中仔細端詳,反復(fù)檢查馬頭頸部的斷口處。那斷口里面被挖出了兩個小槽,是用來連接其余碎塊的。他看看玉符,又看看白馬,一對吊梢眼中露出兇光,喃喃道:“這玉竟是真的?!?/br> 岑非魚大聲地問:“桓公子說什么?” “我說,這玉符是真的!”桓郁把玉符往白馬手里一塞,轉(zhuǎn)身準(zhǔn)備走回坐席,卻忽然停下腳步,回頭望向白馬,“我好像見過你,為何藏頭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桓郁說著,用手鉗住了白馬的大臂。 白馬吃痛,想要用真氣將桓郁震開,但眼下是非常時刻,小不忍則亂大謀。他只能輕哼一聲,用力掙開桓郁的手,往岑非魚身后躲。 岑非魚面上神情驟變。他的眉梢結(jié)了一層薄薄的冰霜,雙眼中沒有一絲情感,冷漠地看向桓郁,道:“桓公子,你要動我的人?” “朝廷不會放過你們的!”桓郁被岑非魚看得不寒而栗,憋著一口氣,轉(zhuǎn)身離開了。 岑非魚轉(zhuǎn)身面向白馬,氣勢一下就垮了,委屈道:“這人恁討厭?完事兒以后殺了他?!?/br> 白馬:“我會殺了他的。” 岑非魚從白馬手中拿過玉符,又從自己懷中取出一根絞了金絲的紅線,將玉符穿起來,親手戴到白馬脖子上,“我其實沒有派人去找過?!?/br> 白馬:“我知道?!?/br> 岑非魚始料不及,愣了片刻,道:“我只是派人去查線索,幫你找jiejie。但我沒用,找不著,不曾告訴你,是怕你傷懷?!?/br> 失散的jiejie們,在白馬看甚至比報仇更重要,他一直不曾放棄尋找,可天大地大,在茫茫人海中找兩個不知生死的人,談何容易?這事成了白馬的心病,可他并沒有多次提起,不知岑非魚卻如此上心。他只搖搖頭,道:“同你說謝,自是多余,但我還是要謝謝你。” 岑非魚失笑,眉間冰雪瞬間消融,道:“你我之間,何必言謝?這事是梁允那小子發(fā)現(xiàn)端倪后自作主張。他的人在兗州的一個當(dāng)鋪中找到了玉符,一路順藤摸瓜,抓住了當(dāng)初拐賣你的人販子。有備無患,他把人送官審問了。你別誤會我,我從未懷疑過你。” 白馬心道:“世上能如此信我者,除你而外,能有幾人?”他心里暖洋洋的,哪有半點要責(zé)備岑非魚的意思?只不過在滿座賓客面前,他不能有情意流露,努力繃著臉不讓自己笑出來,淡淡道:“我就是心疼那樓蘭秘寶,浪費了可不好?!?/br> 岑非魚一手捻著紅繩的一端,打了個結(jié),讓白馬同自己一起坐在主位上。 苻鸞雙手捧著一條大麾,恭恭敬敬地遞給白馬,一本正經(jīng)道:“嫂大人,大哥說你怕冷。” 白馬哭笑不得,道:“鸞哥,往后叫我白馬就好。” 岑非魚接過大麾,“惡狠狠”地把白馬裹起來,笑道:“他爹是白馬軍,在玉門一戰(zhàn)中戰(zhàn)死,他小時候在村里受盡欺負,甚至跟惡狗搶食,后被我撿了回來。這孩子心眼兒實在,你別嫌他笨。” 白馬笑道:“我喜歡笨人,不然如何會看上你?” 桓郁同朝廷關(guān)系密切,常常打著他叔父桓溫或者姻親太子梁遹的旗號,在外耀武揚威。江湖上的人,多多少少都聽過他的惡名,雖不知他實際上是齊王的手下,就是奔著玉符前來的,但眾人都對那玉符知之甚少,他此刻見桓郁已驗過真假,便暫時了疑心。 待到第二鼓響起,擂臺便正式擺開了。 漢末三國紛爭,百姓流離失所,將士戰(zhàn)死沙場,荒野白骨累累,許多高手湮滅在戰(zhàn)爭中,更不知有多少精妙武學(xué)失傳。 梁周開國以后,自知海內(nèi)虛耗,故輕徭薄役、與民休息,但因沿襲了“九品中正”的選官制度,使得上品無寒門、下品無世族。人活著沒個奔頭,便容易醉心玄學(xué)、崇佛尚道,日日寒食散不離手。而來百年,武道衰微久已,許多門派都沒落了。 當(dāng)今天下,共十二州,能讓人叫得出名號的大門派,共有六個,分別為:司州少室派、雍州華山派,并州崆峒派、幽州雪山派、荊州峨眉派、涼州天山派。 其中,少室、天山兩派,俱由異域傳入,均是以教立派,雖在中原立派不久,但武學(xué)淵源深厚,加上弟子信仰深重,門派根基穩(wěn)固。 華山派由春秋時的劍俠冥靈子開創(chuàng),至今已有千余年歷史,分為劍、氣兩宗,尤以劍法著稱,只可惜許久沒出過什么令人稱道的新秀。 峨眉、崆峒、雪山三派,俱是棲居于山川中,同外界少有來往。峨眉弟子持身正道,在江湖上名聲極好。崆峒派融合了道術(shù)與西域舞技,以練氣養(yǎng)生和奇門巧技見長,為貴族所喜,很是有些聲名。雪山派最為隱秘,但財力最為雄厚,其弟子不乏故步自封、驕矜自大的,實力倒有些撲朔迷離。 此外,還有擅長煉器的荊州點蒼派,中原第一大幫十二連環(huán)塢,其余小門小派數(shù)十個。那些小門派開宗不久,多半名不見經(jīng)傳,亦不乏無心于趙楨遺孤,而是想借此次英雄會揚名的。 白馬聽過岑非魚的講述,又見四周賓客魚龍混雜,心中不無感慨,嘆道:“原來,江湖和廟堂雖遠,但實質(zhì)并無差別?!?/br> 白馬雖未說明,但岑非魚卻懂他的意思,點頭道:“聰明。不過是兩幫人劃界而治,一幫人按一幫人的規(guī)矩行事,一個衣冠楚楚,一個衣衫襤褸?!?/br> 兩人同坐一張椅子,彼此目光相接,只見對方雙眸晶亮,不再需要什么言語,已是心有靈犀。 說過門派,再說英雄會。 此次英雄會,共有紅、黃、白三種英雄帖。 紅帖給打擂者,接了紅貼,意味著生死自負。此外,打擂者須自帶一樣珍寶作為賭注,勝一局便可將敗者的賭注納入囊中,再決定是否繼續(xù)。 黃帖給下注者,整個擂臺就是岑非魚坐莊的一場賭局,每次打擂都設(shè)一局,直到輸光為止。辦英雄會,耗資頗多,岑非魚開賭局,一是為了聚集人氣,二是怕白馬嫌他“敗家”,才想方設(shè)法掙上一筆。所以,這黃帖,沒個萬貫家財,是絕對拿不到的。 白帖則給一些有名望的人,不分黑道白道,只要聲望夠了便能接到。這些人,才是岑非魚真正想要請來的人,他們將見證一個前無古人的“局”,而后,令天下皆知。 此刻,一百六十名接到紅帖的人,已經(jīng)分成兩兩一組,摩拳擦掌,準(zhǔn)備大殺四方。 鼓號手吹響巨大的牛角號,第一場比試便開始了。 岑非魚歪歪斜斜地靠著椅背,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他對這些雜魚并無興趣,時不時伸手摸摸白馬,逗他玩。 白馬卻看得認真——他是個練武奇才,凡是武學(xué)功法,幾乎過目即會,心想著:“若是我把這幾百場比試都看了,豈不是能記住天下所有的武學(xué)?”故而,一刻都不愿分神,眼睛盯著擂臺,拍蚊子般拍掉岑非魚那不安分的手。 很快,兩場比試便已結(jié)束,第三場開始。 那崆峒女弟子袁欣梅剛剛亮出一對龍鳳雙鉤,準(zhǔn)備出其不意地勾住天龍門弟子的腳腕,武器卻被橫里飛來的一枚鋼針打中。 在座賓客未及反應(yīng),只聽見城關(guān)的方向傳來一陣叫罵:“他奶奶的岑非魚!如此狂妄自大、目無尊長,竟敢辦什么英雄會?卻沒有問過你爺爺我,什么鳥意思?” 袁欣梅招式被打斷,錯失大好時機,嗔怒地望向來人,正待開罵,然而定睛一看,卻瞬間喜上眉梢,雙眼卻放出光彩,驚喜地喊道:“方師兄!” 白馬聞聲望去,只見十個形貌各異的人,大步流星直奔看臺。 來人有男有女,各個都帶著武器。為首的男人扛著條樟木扁擔(dān),扁擔(dān)上挑著兩大包東西,一路罵罵咧咧,不是樟珂塢的塢主何不同,還能是誰? 第88章 中局 “哎?何前輩說笑了!” 岑非魚哪能讓人指著自己鼻子罵?當(dāng)即出聲截斷何不同的話:“岑某素來愛管閑事,路見不平料理過幾個小嘍啰,得江湖朋友謬贊,不過徒負虛名,怎敢驕矜自大?您幾位連環(huán)塢的前輩,才是武林中非同一般的高手!前輩們境界高,既無心過問這沾黑帶白的買賣,又不會倚老賣老欺壓后生小輩,岑某如何會自討沒趣?”他說著,發(fā)出一陣爽朗大笑,“再者,刀劍無眼,若我一不留神勝過你們一招半式,只怕別人要說我目無尊長了?!?/br> 三年前,岑非魚單槍匹馬“殺”進十二連環(huán)塢的事跡,江湖上幾乎人盡皆知。他這一番話夾槍帶棒,說話時更將內(nèi)勁融于聲音里,擺明就是挑釁??梢哉f“十分岑非魚”了。 白馬本以為岑非魚如此狂妄,定會引來一片噓聲,怎料江湖人偏就吃他這套?雖然,有些人是不想遇上強敵才附和他,但大多數(shù)少男少女,分明就是在瞎起哄!他們見岑非魚英俊多金,難免在心中用幻想將他妝點一番,塑造成理想的英雄人物,覺得他說什么都是對的。 “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卑遵R撇撇嘴,雖知岑非魚是故意假裝同連環(huán)塢不對付,可見著旁人那崇拜的目光,他心中莫名躥起一股無名火,不禁低聲罵了自己一句,“真是莫名其妙!” 苻鸞未聞醋意,誤以為白馬是在替岑非魚害臊,忙解釋道:“嫂夫人,大哥已收斂了太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