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然而他卻并不能心軟。他在呵斥五虎退的時(shí)候,心中卻模模糊糊的浮現(xiàn)了那個(gè)孩子原本的臉。 “主人,”加州清光被自己的所見震驚了,他抿緊了唇,正要逼迫自己再說什么:“我……” 陸喬喬趁他張嘴,塞過去一顆漿果。 陸喬喬對人的情感,其實(shí)挺遲鈍的——這是別人告訴她的。 不過就算再遲鈍,她也知道,她已經(jīng)看出來—— “加州清光在冷酷對待蛇骨的同時(shí),自己也挺難過的”這種事情…… 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講出來的~ ╰( ̄▽ ̄)╭ 所以幸好她沒把漿果吃完呢,在不知道該說什么的時(shí)候,用食物來轉(zhuǎn)移話題這是通過廣大人民檢驗(yàn)的絕佳辦法! 微甜的漿果在唇齒間化開,加州清光睜大了眼睛,只覺得他藏起來的心,在少女清澈的眼中,幾乎無所遁形。 “沒關(guān)系的,”他聽見少女輕聲說:“讓我跟這位談?wù)劙?。?/br> 她蹲下身,對著蛇骨輕聲道:“你好,你叫五虎退嗎?” 蛇骨驟然抬起頭,眼眶中的幽火跳躍著,小骨虎們也嘩啦啦的小跑了過來,擠擠挨挨的蹲在它的身邊。 它松開叼在口中的短刀,身軀磨蹭著,艱難的在地上劃著痕跡: 陸喬喬低頭看著它,這短短的時(shí)間里,它的身軀上便沾滿了塵土,狼狽又孤伶。察覺到她的目光,它仿佛很愧疚一般低下了頭。 對、不起…… 它寫道。 一只溫軟的手,輕輕的碰了碰它的角。 蛇骨一怔,角上的觸感很快便消失了,它連忙抬起頭,便迎上一雙眼眸。 “請不要跟我道歉了,”陸喬喬看著它,輕聲道:“你并沒有傷害過我,相反,你救了我。” “我應(yīng)該向你道謝才對。” 蛇骨有些著急,它又翻滾著,想要寫些什么。 “我會(huì)幫你的?!标憜虇逃终f道。打斷了它的舉動(dòng)。 她低頭看著銀發(fā)少年,塵土之中,他安寧的躺著,臉色蒼白如紙。雖然昏迷了過去,他冷漠的氣質(zhì)也沒有分毫消融,就仿佛是一具精致的人形娃娃,根本沒有絲毫活氣。 他其實(shí)傷得比最初出現(xiàn)在本丸的加州清光還要嚴(yán)重。只是他太過平靜,仿佛若無其事。 既然是救過她的蛇骨懇求,她也能暫時(shí)放下恩怨呢。 并且,還能讓加州清光不再勉強(qiáng)自己擺出兇惡的模樣,她果然已經(jīng)是個(gè)胸懷坦蕩的大人了╰( ̄▽ ̄)╭ “他似乎因?yàn)閭麆葸^重,昏迷過去了,”陸喬喬問道:“雖然你來求助我,但這里并沒有藥物。所以……救治他的關(guān)鍵在我身上是嗎?” 蛇骨點(diǎn)了點(diǎn)頭。目光幽幽的,似乎升起了一點(diǎn)期待。 “是嗎,這樣啊。”陸喬喬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輕嘆一聲:“我大概知道你希望我做什么了,之前加州清光也是如此,不過……我是不會(huì)與他契約的?!?/br> 蛇骨眼眶中的幽火陡然靜止,即便沒有人形,陸喬喬也能感覺到它的驚嚇。 它渾身的骨骼又簌簌作響,身軀委屈的顫動(dòng)著,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于是陸喬喬伸出手,摸了摸它的頭。 “你聽我說,”她輕輕道:“我想,他應(yīng)該也不希望,跟我契約。” “他真正需要的,不是契約,而是靈力吧?!?/br> 加州清光說得很清楚,他們身為刀劍付喪神,借助審神者的靈力現(xiàn)世,因?yàn)閾碛辛怂撵`力,加州清光的傷勢才能痊愈。想來這位銀發(fā)少年也應(yīng)該是如此。 “如果只是靈力的話,這倒是沒問題的,”陸喬喬溫和道:“只是我并不太會(huì)使用,你要是愿意相信我們的話,可否讓加州清光指導(dǎo)我,引出靈力,救助你的同伴呢?” …… ………… 他躺在一片黑暗之中。 周圍沒有任何東西,沒有刀劍,也沒有人類。只有這令他安心的黑色與孤寂。 對,沒錯(cuò),這樣就好。什么也沒有,什么也不需要有。 黑暗越發(fā)的沉重,他的身軀仿佛也在向下墜落,想必如果墜入黑暗之底,那邊什么都沒有了吧。 一縷浪濤之聲,從黑暗最深處升起。 浪濤? 這黑暗中,怎么會(huì)有這種東西。 他迷迷糊糊的想著,然而那聲音卻并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明顯。 骨喰藤四郎微微睜開眼睛,朦朧的視線中,他看到自己,仿佛在一片海潮中起伏著。 龐大、溫柔,無邊無際。輕松的托舉著他,從黑暗中悠然上升,朝著那個(gè)擁有光明的世界溯游而去。 …… ………… 本丸的庭院里,加州清光震驚的看著陸喬喬。 他稍作引導(dǎo),便很輕易的誘發(fā)出了藏在少女身上的靈力,但是他沒有想到,陸喬喬身上的力量,會(huì)如此令他震撼! 少女跪坐在銀發(fā)少年的身邊,她閉著眼睛,一只手輕輕按在他的胸前,從她的身體里源源不斷涌出的靈力,猶如海潮一般,形成rou眼可見的漩渦,悠悠的升上了天空。隨后猛然散開。將這座本丸,乃至本丸之外廣闊的領(lǐng)域,統(tǒng)統(tǒng)籠罩在內(nèi)。 靈力形成龐大的漣漪,一圈又一圈,沖刷著這塊干涸已久的土地,無數(shù)細(xì)小的歡呼聲匯聚在一起,形成龐大的生機(jī)。 骨喰藤四郎的傷勢幾乎是立刻便痊愈了。不僅如此,他的狀態(tài)在飛快的好轉(zhuǎn)著,短短時(shí)間里,他便恢復(fù)到了近乎巔峰的狀態(tài)! 庭院中早已枯死的樹木發(fā)出了雷鳴般的顫音,干裂死去的樹皮崩裂掉落,從中新生出完好的枝干,細(xì)嫩的幼芽顫巍巍的舒展開來,一朵粉色的花悄然綻放,隨后滿樹櫻花盛放。 輕柔的風(fēng)拂過樹梢,一片花瓣飛旋而落,而后清風(fēng)簌簌,落英如雨。 “……” 紛紛落下的櫻雨中,銀發(fā)少年的眼睫輕顫,睜開了眼眸。 第7章 花瓣 骨喰藤四郎感覺世界仿佛被溫柔的霧氣包裹著。 一片柔軟的花瓣落在了他的眼睫上,淡淡的粉色氤氳了視線,越來越多,這紛紛如雪的落花中,她睜著眼眸,靜靜的凝視著他。 花瓣落了她滿身。 多么美麗啊…… 就像很久很久之前,他還是一柄無知無覺的刀劍時(shí),那無意間從枝頭墜下,飄落在他刀鋒上的春櫻。 銀發(fā)少年伸出手,接住了一片從少女發(fā)間飄落的花瓣。 “你醒了嗎?”他聽到少女詢問道,她似乎松了口氣的模樣,神情也歡愉了起來。 啊……在對他說話呢。 那如潮涌的靈力又重新將他包裹了起來,骨喰藤四郎的手臂垂落,又閉上了眼睛。 “抱歉……”陸喬喬訕訕收回手:“我好像……一時(shí)沒控制住靈力,他又暈過去了?!?/br> 加州清光:“……” “您做得很好,主人,”他果斷的說道:“不必?fù)?dān)心他,雖然外表看起來年幼,但這家伙終究是刀劍付喪神,不會(huì)因?yàn)檫@點(diǎn)小事情受傷的。” “是嗎,那就好。”陸喬喬站起身來,她剛要邁開腳步,一直盤旋在側(cè)的蛇骨突然飛起來,用尾巴輕輕卷住了她一縷發(fā)絲。 加州清光眉頭一皺,他抬起手,用刀鞘不輕不重的敲了蛇骨一下:“你要做什么?放開主人。” 蛇骨立刻便瑟縮了一下,顯然被打得有些痛。不過這次它卻沒有膽怯的發(fā)抖,反而將陸喬喬的發(fā)絲纏得更緊了。 ‘對、對不起……’ 陸喬喬模模糊糊的聽到了一個(gè)聲音,她有些吃驚的望著蛇骨:“你說話了?” 蛇骨凝視著她,眼眶中的兩點(diǎn)幽火輕輕跳躍著,明明該是令人恐懼的外表,它的眼神里卻沒有絲毫的陰霾,柔軟得像春日泛泛的水波。 ‘對不起……’陸喬喬又聽見了那細(xì)小的呢喃聲:‘但是、但是無論如何……’ 庭院中的花瓣突然紛紛飛揚(yáng)著,盤旋如舒展的粉蝶,環(huán)繞在蛇骨的身邊,將它覆蓋住。 一旦接觸到它的身體,花瓣便漸漸消融,化為幽幽的螢光。 “五虎退,你在吸花瓣中的靈力?”加州清光有些吃驚:“快停下,你現(xiàn)在是可是……” 可是已經(jīng)墮落成了溯行軍啊。 蛇骨的身軀劇烈的顫抖了起來,藏在花瓣中那純凈的靈力,對于它而言,就像是鋒利的刀,不斷切削著它的軀體。 它在被千刀萬剮著。 ‘不行,我不能、不能放棄,’隱隱約約的聲音回蕩在庭院中:‘無論如何,我一定要、一定要……’ “……一定要親口告訴您啊?!?/br> 沙啞的聲音響起,聚攏在蛇骨周身的花瓣倏然散開,一只纖細(xì)的手取代了原本的蛇尾,握著陸喬喬的發(fā)絲。 面容精致的少年緩緩落下,他看起來十分年幼,穿著黑色的軍裝,凌亂的發(fā)絲遮住了他一只眼睛,陸喬喬只能看到他羞澀躲閃的左瞳,像淡金色的琥珀一樣。 “五虎退?” 少年仰起頭:“對、對不起……” “那個(gè),真的很抱歉,”他猛然彎下腰:“擅自使用了您的靈力。” “因?yàn)?,那副模樣,沒有辦法說話?!?/br> “但是無論如何,我都想要對您說……”少年松開了她的發(fā)絲,他彎下身軀,雙膝跪倒在地上,接著將頭顱深深的低了下去,一直低到塵土你:“謝謝您,愿意救骨喰哥?!?/br> 陸喬喬驚訝的看著他,連忙蹲下身:“不用,你快站起來吧?!?/br> 她試圖去扶五虎退,沒想到她的手剛一碰到少年的手臂,便聽他小聲的痛呼起來,被她所觸碰的地方,就像坍塌的積木,萎縮了下去。 “啊,”陸喬喬有些不知所措:“這、這是怎么回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