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節(jié)
“誒?現(xiàn)在就開始吃嗎……可是,髭切殿他們還沒有……” 食物的芬芳不斷的鉆入陸喬喬的鼻間,她剛說了一半,便不知不覺的……一口咬了下去。 好吃! 完蛋。 陸喬喬努力咀嚼著軟糕,看著小烏丸若無其事的又夾起了一塊,感到理智在離她而去。 藥研藤四郎的聲音,就是在此時響起的:“大將?” 陸喬喬差點被噎住。她捂住嘴,甚是無辜的轉過身,便看到穿著軍服的少年,站在她的身后,有些詫異的看著她。 陸喬喬懷抱著偷吃東西被同伴抓住的微妙心理,她輕咳一聲:“藥、藥研。” 藥研藤四郎的手中也提著一個食盒,他看了一眼小烏丸,便微笑道:“小烏丸大人也準備了食物嗎?” 他走到絹布上,將食盒放下,而后在陸喬喬的身邊,跪坐下來。 “大將?!?/br> 少年語氣溫和的喚著陸喬喬:“您回來了。” “之前,您回神宮的時候,我剛好不在,聽說您與山姥切大人一起前往慶典,稍稍耽誤了些時間,準備一點東西……” 他轉過頭,對陸喬喬微笑:“總之。您平安無事,真是的太好了?!?/br> “藥研……” 陸喬喬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收緊了。 “對不起,”她輕聲道,“讓你擔心了……” 她得到了一個揉頭作為安撫。 “雖然這樣做很失禮……不過,歡迎回來,大將?!?/br> 少年的手指撫摸著她的發(fā)絲,溫柔而又溫暖。 陸喬喬的心于是慢慢的平靜了下來。她正想說些什么,少年的手便收了回去。 繼小烏丸的漆盒之后,藥研藤四郎,也,打開了,他的食盒。 于是陸喬喬便眼看著絹布上的食物越擺越多。 “看得好入神呢,大將。”藥研藤四郎輕笑,“這么想吃嗎?” 陸喬喬勉強收回目光:“當然、當然啦,是你們精心準備的呢!不過也要等髭切殿他們拉……” “嗯?” “啊,藥研不知道嗎?” 陸喬喬有些詫異,她仔細思索了片刻,突然有些驚訝:“說、說起來,山姥切大人只是說,若想要參加要穿正裝,仔細想想的話,髭切殿也好,膝丸殿也好……都沒有給出明確回應呢!” 難道說他們其實不打算來嗎? “誒?” 她的耳邊,突然響起了輕輕的吹氣聲:“這樣記掛著我嗎?” 陸喬喬的半邊身體幾乎都僵住了,她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一柄太刀便倏然伸過來,斜斜的穿過了她的發(fā)絲,太刀并未出鞘,刀氣甚是溫柔的對她斂起了鋒芒,全部的殺氣,卻都朝著伏在她肩上的付喪神而去。 “源氏的小兒,依舊如此不知禮數(shù)嗎?” 淡金發(fā)色的付喪神,換上了正裝,半跪在少女的身后,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嘴唇幾乎貼著她的耳尖。 這般近的距離,他說話之時,陸喬喬甚至能感覺到他胸膛微微的震動。 小烏丸的刀直指著他的額心,他的神情卻未有絲毫的變化,唇角微彎,只是對陸喬喬道:“特意等著我嗎?我很開心哦。” 而后他倏然退后,避開了小烏丸不再留情的一擊。 陸喬喬的魂都要嚇飛了。她連忙轉身:“髭切殿!” 髭切站在樹梢的盡頭,一手舉著刀,護甲的部位稍稍有些破損,顯然剛才小烏丸那一擊,還是讓他稍稍吃了一點苦頭。 雖然如此,付喪神卻依然是笑瞇瞇的:“啊呀,生氣了嗎?” “兄長!” 陸喬喬微微轉頭,便看到膝丸同樣換回了正裝,如一道飛影,迅速的躍至髭切的身側。 青年的目光似乎從她的身上一掠而過,快得幾乎無法察覺。接著,他的手便按在了刀柄上,神情中帶著殺氣,注視著小烏丸:“平家的刀嗎?被尊稱為‘天下武士刀之父’,便得意了起來嗎?!?/br> “吾只是在教訓無禮之徒?!?/br> “哼,”膝丸冷冷的道,“源氏的重寶可輪不到你來教訓啊。” “擾亂賞花之筵的罪行可是很嚴重的,”小烏丸站起身來,少年的嘴角依然帶著慣常的笑容,他用一種談論天氣如何的平??谖堑?,“作為刀時,吾未曾庇護平家,如今有了付喪神的軀體,便用手中之刃,代為教育不太聽話的孩子吧?!?/br> “還是那樣目中無人呢。”髭切笑瞇瞇的道,“今日這花雨飛零的模樣,也有些像平家之人鮮血飛濺的場景呢?!?/br> 陸喬喬緊緊的握著手,內心十分緊張。 怎么會這樣! 現(xiàn)在的場面是,她與藥研藤四郎坐在絹席上,小烏丸站在靠近枝干的一側,而源氏的刀,則位于樹梢處。 正好將他們夾在中間。 雖然兩邊的殺氣都避開了她,然而這份劍拔弩張的氣氛,她也真切的感受到了! 陸喬喬對刀劍的了解不算深刻,但也隱約知道,小烏丸在歷史之中,是平氏供奉的刀,而髭切、膝丸,則作為源氏的重寶,為世人所知。 千年之前,源、平二族在斗爭之中,源氏大獲全勝,攻入平氏的城池,平家武士皆盡戰(zhàn)死,婦孺全數(shù)跳海,海水幾乎為之染紅。 這份恩怨,自然也延續(xù)到了作為兩族重寶的刀劍身上。 “對、對不起,”陸喬喬顫巍巍的,“我、我沒有……別的意思。那個……可不可以……不要打架?!?/br> 這樣嚴肅的恩怨,她隨意插手應該是對他們的不敬吧? 但是,她并不希望這幾位,有任何一位受傷啊。 “誒?想要勸解我們嗎?!摈谇行Σ[瞇的問。 “我只是刀,”膝丸垂下眼眸,“但也代表了源氏。更何況這個家伙竟然對兄長揮刀?!?/br> “不必擔心,”小烏丸輕曬,“吾不會受傷?!?/br> ……(⊙ ⊙) “夠了吧。” 藥研藤四郎的聲音,在此刻的陸喬喬聽起來,猶如天籟一般:“幾位大人,別在胡鬧了?!?/br> 陸喬喬立刻轉過頭,充滿感激的看著他。 于是接著,她便聽見少年用一種分外憂慮的語氣:“大將都快哭了??!” 陸喬喬:“……” “是、是這樣嗎?” “您的眼淚都已經(jīng)要掉出來了!” “……哦?!?/br> “什、什么啊,”膝丸的刀稍稍垂下了一點,“都說了不要管了吧。” “雖然想要教訓無禮的源氏小兒,不過還是賞花之筵更為重要,”小烏丸輕聲道,率先收回了刀,他走到陸喬喬的身邊,盤腿坐下,手指輕輕的撫過少女的眼角,“汝淚眼朦朧的模樣甚美,但吾更為心悅你的笑顏。” “啊呀,說得也是呢?!?/br> 髭切笑瞇瞇的道:“不過天下武士刀之父的小烏丸大人,也會說這樣柔軟的話嗎?” “髭切先生,您就少說兩句吧……” 膝丸磨磨蹭蹭的跟在髭切身后,臉色很是不好看。不過卻還是小心的坐在了絹席的最外圍。 藥研藤四郎輕嘆一聲:“既然是難得的慶典,就要好好享受啊?!?/br> “來,大將?!彼o陸喬喬遞上一雙筷子,“請用?!?/br> 于是,被夾在兩派付喪神的中間,陸喬喬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開動了。 落英飛零如雨,藥研藤四郎又分發(fā)了三雙筷子,接著他從食盒中取出了杯盞。 “要來點酒嗎?” 陸喬喬一口海味卷還沒吃上,連忙放下筷子,按住了藥研藤四郎的手:“不不不,還是不要喝酒了,單純賞花吧。” 喝酒什么的……髭切可是個一杯倒??! “誒,害怕我醉倒嗎?”淡金發(fā)色的付喪神立刻便投來了目光。 “怎、怎么會,髭切君的酒量超好的,我知道的!” “也對呢?!彼幯刑偎睦梢慌氖郑@然也回憶起來髭切喝醉后差點拆了神宮的光輝事跡,他沒再說什么,只是利落的收走了髭切面前的杯盞。 “吾可是千杯不醉?!?/br> “哦?那便給您斟上了?!?/br> “弟弟丸的酒量也很棒呢,藥研?!?/br> “誒?兄長,我……” 陸喬喬心不在焉的吃著食物,連自己吃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付喪神們的身上,看著髭切的酒盞被沒收,她松了口氣;看著膝丸被髭切強硬的推了出來,她又提起了心。 總之……希望不要再有誰醉倒了?。?/br> 一片花瓣飄入小烏丸的酒盞之中,少年模樣的付喪神端著杯盞,眸中似乎氤氳著萬千種情緒。 夜色悄然降臨,燈火輝映著月光,這是個滿月之夜,巨木如云一般的樹蔭,似乎是從月中伸出。 “真是美麗的景色呢?!彼幯刑偎睦捎行└锌?。 “確實呢,不愧是能夠托舉起整個時之京的自然精靈?!?/br> “兄、兄長……還要喝嗎?” “吾亦是平生僅見,恐怕高天原也不會有這般壯美的花雨了?!?/br> “您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