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長寧心情卻是有些沉重,剛剛所知都不算什么好消息。陸硯伐越,面臨著刀光劍影,崔二哥減稅,只怕更是暗箭難防。 長寧的壞心情并沒有維持太久,瑜郎便醒了,他一醒來整個院子都不得安靜,先是扯著嗓子干嚎半天,直到將芃娘吵醒與他一起哭,才收了聲,撒著歡兒的在榻上翻來翻去,不得消停,留下了委屈啼哭的芃娘被長寧摟在懷中柔聲哄著。 芃娘的乳娘有些無措的站在榻側(cè),看著長寧哄孩子,心中忐忑,芃娘十分粘長寧,只要長寧在她身邊,她便不要任何人。這般下去,也不知夫人是否會覺得自己無用,將自己打發(fā)了。柳乳娘越想心中越不安,尷尬的向外伸了伸手,賠笑道:“娘子,還是交給我吧?!?/br> 長寧抬手輕柔的擦去芃娘的眼淚,低低在她額頭親了親,柔聲道:“芃兒乖哦,不哭了啊……” 芃娘哭聲止住,睜著一雙淚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她,確認(rèn)是自己母親以后,芃娘的小手便緊緊抓住了長寧的衣襟,小腦袋在她懷中蹭了蹭,這般依賴的姿勢讓長寧心都化了,輕輕拍著女兒的后背,低頭看著懷中的小人兒,見她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長寧不由翹起了唇角,看到母親笑,芃娘也跟著露出一個羞澀的笑來,害羞的將頭埋進(jìn)她懷里。 看到孩子的笑臉,什么壞心情皆化成了一縷煙,只剩下為人母的滿足感。長寧含笑逗了一會兒芃娘,便將她放到榻上,指著被乳娘扶著站立的瑜郎道:“芃兒和哥哥一起玩,可好?” 芃娘好奇的看著立起來的瑜郎,圓圓的大眼睛迷茫的眨呀眨,不明白的看了會兒對自己嘚瑟的不停蹦跶的瑜郎,有些無趣的將頭轉(zhuǎn)向一邊,小胳膊伸向長寧,抓住她的一根手指,自得其樂的玩了起來。 瑜郎見meimei不理自己,也覺得沒意思起來,沒一會兒便扭著身子要躺下。長寧看著有情緒了的兒子,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笑道:“瑜郎今日站的比昨日久了些呢,可見是個厲害的小郎君呢?!?/br> 聽到母親的夸贊,瑜郎又高興起來,小腳瞪得高高的,拉住長寧的另一只手,晃了晃,轉(zhuǎn)頭看向與自己并排躺著的芃娘,突然“啊”了一聲,芃娘也轉(zhuǎn)頭看著他,半響后回了一聲,兩人便就這樣“呀呀啊啊”的交談起來。 長寧抿著笑,看著相談甚歡的一對兄妹,思緒卻漸漸想起了她和舒孟駿的小時候,笑容凝結(jié)在唇角,眼眶微微有些濕,但是很快就被她壓了下來,目光微垂,看向自己的一對兒兒女,半響后才重重嘆出一口氣。 窗外流云漂浮,將光影剪裁成斑駁。這樣也好,長寧默默的看著窗外,有時候生死未知也許是最好的結(jié)果…… 陸硯看著眼前的輿圖,目光一遍又一遍看過這些已經(jīng)被他牢記于心的山脈與河流,腦中原本模糊的策略越來越清晰,只是要如何布陣、調(diào)度還需要再揣摩。 馬贊、丁怡然還有十幾位將軍都站在陸硯身后,雖不敢出聲,相互之間卻面面相覷,滿腹疑問。 攻進(jìn)越國已經(jīng)十日了,在南平軍隊絕對強(qiáng)大的武力下,越國的抵抗等同于無,不到十日便已已將越國東邊盡數(shù)攻占,占得越國一半領(lǐng)土。如此大捷,南平全軍士氣高漲,卻沒想到在此處遇到了麻煩。 臨達(dá)城是越國最古老的一座城池,也是越國的首府,然鵝這個首府在新越王登基不久,就被拋棄了。沙萬邦聽信國師的話,以臨達(dá)城與自己相克為由,遷都臨達(dá)城以西,取名永定,只是搬了個地方便就真的可以永定嗎?陸硯輕蔑的勾了下唇角,手指在其中一個地方點(diǎn)了點(diǎn),此點(diǎn)若破,一切皆破。 馬贊是個烈性子,縱使戰(zhàn)場磨煉十余年,但明顯沒磨出來太多耐心。見陸硯已經(jīng)盯著地圖看了一炷香又一炷香,終于忍不住道:“元帥,臨達(dá)城墻高又堅厚,守城的將軍乃是越國出名的勇將之一黃錫袞,再這般打下去,只怕將士們都要?dú)饨吡?。?/br> 林怡然連忙對他使眼色,他雖然這次伐越才與陸硯同軍作戰(zhàn),但卻能看出陸硯最恨的便是軍紀(jì)不嚴(yán)。 馬贊連忙住了嘴,卻看到陸硯轉(zhuǎn)身看著他們,俊美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只是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便越過他坐到自己的帥席上:“眾位請坐?!?/br> “黃錫袞此人卻是才能不俗,”陸硯看著馬贊,道:“但他站錯了位置。若與他正面開戰(zhàn),取勝可能艱難,但若與他攻守戰(zhàn),取勝倒也不難?!?/br> 陸硯聲音清冷,盡管語氣平平,但還是能聽出一絲傲氣,這種傲氣是骨子里帶出來的,胸有成竹的人才能這般坦然。 林怡然贊同陸硯的話,黃錫袞此人最善布局與沖殺,這種將領(lǐng)的舞臺在正面對戰(zhàn)的戰(zhàn)場上,而不應(yīng)該是四四方方的守城將,因為便是他在多謀略,四方城門位置固定,只要攻破其一,萬般防守都將無用。 “末將原帶一隊人馬全力攻打北門。”林怡然抱拳請命。 其余幾人紛紛一愣,很快附和:“末將愿攻打西門……” 四方城門很快便各自有了歸屬,就等陸硯一聲令下。卻不想陸硯微微一笑,示意林怡然重新就坐,道:“幾位請命我都已記下,待攻城開始,爾等便率軍前往?!?/br> 陸硯招手示意小兵將輿圖搬過來,起身向前道:“臨達(dá)城墻是用糯米混灰砌成的,到沙萬邦之前,每位越王都會重新加固城墻,次數(shù)不等,一層又一層的糯米灰漿,百年來早已堅硬的刀槍不破了,因此強(qiáng)攻只是徒增傷亡罷了,不如石攻?!?/br> 石攻就是用投石機(jī)攻打城墻之上的守軍,此器好用但卻太過笨重,因此當(dāng)日伐越并未攜帶,卻不想在此處要用到。 馬贊愣了又楞,才遺憾道:“只是我們未曾裝備,而且投石機(jī)多用于北方山地,南方駐軍甚少配備,若等兵部調(diào)動,只怕情況逆轉(zhuǎn)?!?/br> “不必等調(diào)度,隨軍工匠便可做出?!标懗幍f道,示意棋福去請工匠過來。 “臨達(dá)城攻破之后,距離永定便不遠(yuǎn)了,永定三面皆有屏障,唯一一處開口便是這臨達(dá)城,因此不如兵分三路,南北兩路分別順清河、瓦家河直入永定,剩下一路全力攻破臨達(dá)城后,石攻永定。”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三郎君, 剛到的家信。”棋福臉上帶著笑,氣喘吁吁的將手里的信箋遞過去。 陸硯直起腰,轉(zhuǎn)身將信箋接過, 輕輕捏了下,緊抿的唇角微勾起, 將信箋放進(jìn)袖中,回頭對看著他的幾個工匠說:“這里先這樣做,其他地方按照圖紙先將模型做出來,時間有限,各位還請加快速度?!?/br> “是, 請元帥放心,愚等定當(dāng)日夜不休趕做完成,絕不貽誤軍機(jī)?!?/br> 陸硯微微點(diǎn)頭,再次看了眼尚未成型的投石機(jī),轉(zhuǎn)身向外走去。 越南氣候炎熱, 縱使已入臘月,卻依然籠罩著初夏的熱氣。這般天氣已經(jīng)讓南平士兵多有不適,這幾日cao練時已有士兵暈倒,若再拖延下去,戰(zhàn)局會越來越不利。 陸硯眉頭緊皺, 耳邊遠(yuǎn)遠(yuǎn)傳來士兵cao練的喝聲,他停下腳步,看向聲音發(fā)出的方向,黑壓壓的陣隊不停變化, 認(rèn)真的讓列陣上方的空氣都帶出一種壓迫的氣勢。 停在原地看了會兒,陸硯才轉(zhuǎn)身大步向自己的營帳走去。 “棋福,將這幾張圖紙拿去交給張百工,告訴他務(wù)必在今夜子時前將模型做出,你在旁守著,命伙頭派人在百工所另開爐灶,吃食湯水一應(yīng)跟上!”陸硯將剛剛畫好的圖紙交給棋福,看他腳步匆匆離開,緊皺的眉頭依然未能松開。 從袖中拿出剛剛送到的家信,陸硯的臉色舒緩了不少,眼里浮現(xiàn)溫暖的笑意。厚厚的信箋拿在手中有些重量,也不知里面都寫了什么? 陸硯一邊開啟臘封一邊想,腦中閃過長寧伏榻寫信的模樣,每一幅畫面都不同,卻都讓他心頭酸甜。 清清幽幽的臘梅香溢出,帶著冬日特有的寒氣,驅(qū)趕了越國熱悶的氣候。陸硯只覺得耳目一明,竟然莫名的想念起南平冬日的寒冷來。 信確實(shí)很厚,信箋是長寧親制的金梅箋,還未看內(nèi)容,多日相思便盡數(shù)涌上心頭,陸硯看著錦霞信箋上的淺淺暈開狀如黃梅的圖案,眼里盡是深沉的柔情。 這花箋還是去年他陪長寧做的,彼時長寧有孕,想去越州看綠萼梅卻不能成行,見她沉悶不愉,陸硯便就近帶她去到錢塘湖旁的梅園散心。萬千枝頭,長寧偏偏最愛那一片不算名品的黃梅,觀賞徘徊,流連不前。 見她喜歡,返家時,陸硯專門找了園子的主人,想要折上樹枝拿回插瓶讓她觀賞,卻被長寧阻攔,最后只命丫頭撿了地上的落花帶回家中。 陸硯幽幽低嘆一聲,指尖輕撫過信箋,當(dāng)日與長寧一起做花箋的場景清晰如昨日,她柔聲輕語仿若還在耳邊,可與她分別已經(jīng)四月有余,還有瑜郎和芃兒只怕已不記得他這個爹爹的樣貌了吧。 往日里忙碌緊張,雖牽掛他們母子,卻不過轉(zhuǎn)瞬,今日看到家信,方知思念尤深,只恨不能明日便拿下永定,后日便可返家與妻兒同過新春。 “三郎離家日久,瑜郎、芃兒亦是長大不少,小兒多變,三郎也該知曉自己孩兒如今模樣才好……” 長寧的書信和她性格無差,便是這樣看著,陸硯都能感覺到她寫信時的嬌柔可人。唇角的笑意越來越深,翻頁便看到畫在紙上的兩個白胖娃娃。 陸硯眼睛微微睜了下,臉上瞬間露出慈祥溫暖的笑容,盯著手機(jī)的畫一點(diǎn)一點(diǎn)看的仔細(xì)。 瑜郎確實(shí)長大了不少,臉兒圓圓,都有些不像他和長寧了,不過胳膊和緊握的小手看起來就很有勁兒,小腿微微蜷著,看起來也是rou乎乎的……陸硯忍不住撫了撫那看起來rou乎乎的小腳,像是穿過信紙感覺到孩子柔嫩的皮膚,為父之心讓他臉上的笑越發(fā)明顯了,只是擋不住眼底的遺憾和愧疚。 手指說著紙上的畫描繪到在瑜郎另一旁睜著眼睛的芃兒身上,看到女兒有些懵懂的側(cè)頭看向一邊,應(yīng)是看著正在作畫的長寧吧。陸硯心中更加柔軟,輕輕用指尖點(diǎn)了點(diǎn)女兒的小臉,心中愧疚更甚。 芃兒還是有些弱小,尤其是從畫上看,睡在胖嘟嘟的哥哥旁邊,更顯體弱安靜。陸硯眉心微微輕蹙,對女兒更是心疼,心中暗暗思量待回南平之后,便命人尋訪名醫(yī)。 信箋中只附了這樣一副畫,陸硯看了許久也看不夠,心中可惜長寧未在畫中,實(shí)在缺憾。指尖不舍得離開紙面,將畫紙仔細(xì)疊好,貼身放在了胸口。 陸硯將信又看一遍,起身走進(jìn)內(nèi)帳,果然看到床上放著一個包裹。里面是嶄新的十套里衣,十幾雙錦襪,還有四雙馬靴。陸硯微微擰了下眉毛,拿起一只靴子,鞋幫、靴筒線扎的十分結(jié)實(shí),底子也用皮毛鑲厚了好幾層,看著便十分耐穿。 陸硯看著這一包裹東西,又甜又酸又苦。成親以來,他的東西長寧都是親力親為,從不假手他人,準(zhǔn)備這么些衣履,不知要費(fèi)她多少精力,而且皮毛難紉,想到長寧既要照看孩兒,又要打理家事,便覺心疼。 斜陽映紅了整片營帳,精疲力盡的兵士們也先后列隊回營,早已支起的爐灶飄出誘人的香味,激活了這幫年輕兒郎僅剩的一點(diǎn)活力。 疲憊歡快的聲音充滿了營地,陸硯仔細(xì)將包裹裹好,長長吐出一口氣,起身走出營帳。 夕陽下,晚霞滿天,遠(yuǎn)望天邊,紅云如火,一片錦繡…… 高懸的彩燈,聲聲不斷的爆竹,整個南平的上空都充滿了歡樂祥和的氣氛,從南到北,從東到西,不過草屋蓬門還是廣廈朱門,辭舊迎新的節(jié)日,哪一家都準(zhǔn)備的精心。 “這邊,這邊,再掛兩只……哎哎哎,那幾只是昨個兒專門出去買來給小郎君和小娘子看的,你們仔細(xì)些……”玉成指揮著府中的下人將廊下的彩燈掛的比去年更加密了些,遠(yuǎn)遠(yuǎn)看去,曲轉(zhuǎn)回廊下好像掛著一條七色彩練一般。 一個家仆從梯上下來,舉著手里的一盞燈道:“這只實(shí)在是掛不下了,這也掛的太多了些……” 玉成眼一橫,看的那個家仆縮了下脖子,拿著燈仰頭尋合適掛起的位置。 玉成看了半晌,抬手揉了下眼睛,這些花花綠綠的顏色還真的是費(fèi)眼睛。走過去從家仆手里將燈拿走,擺了擺手道:“罷了罷了,這里便這樣吧,你找?guī)讉€人,給這院子里草木掛些紅……郎君今年不在家中,將院里裝扮的喜慶些,也免得娘子觸景傷情,心中難過?!?/br> 夜幕降臨,錢塘城中的彩燈映亮了半邊天,長寧在暖意融融的正堂與一雙兒女游戲,六個多月的嬰兒已經(jīng)可以坐的穩(wěn)當(dāng),芃兒雖然看起來弱小,但行動上一點(diǎn)也不輸給哥哥,這讓長寧放下不少擔(dān)心。 兩個穿著紅稠錦衣的娃娃乖乖的坐在長寧面前,看著就像是一對兒小仙童一般。長寧越看越喜,便讓乳娘在一旁哄著,自己拿起筆畫了起來,等陸硯歸家時拿給他看,他定會和自己一般歡喜的。 長寧唇角含笑,筆下越發(fā)畫的細(xì)致起來。芃兒還好,本就安靜,又粘長寧,只要能看到自己娘親便一直乖乖坐著。 只是好動的瑜郎沒一會兒就坐不住了,扭著小身子想要從乳娘手里掙脫,乳娘也不敢用力,沒兩下,瑜郎就得了自由,仰面躺到再不配合。 長寧看著手下畫了一半的畫,微微撅了撅嘴,哄道:“瑜郎,聽娘親話,快坐起來……” 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將兒子rou乎乎的小身子抱起來,芃兒見娘親抱哥哥,小嘴微微努了努,朝著長寧伸手,小手落在了長寧胳膊上。 看著搭在自己胳膊上的小手,長寧轉(zhuǎn)頭就看到女兒烏溜溜的眼睛直直的看著她,伸手要她抱。 長寧噗嗤一下笑了,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小鼻子:“芃兒不想娘親抱哥哥呀?可是,娘親想將你們畫下給你們爹爹看呢……芃兒乖,坐好讓娘親畫完好不好?” 芃兒依然張著小手,甚至一只手緊緊抓住她的衣袖,借力慢慢往長寧靠近。 長寧見女兒眼中帶著幾分委屈,心一軟,伸手將她抱進(jìn)懷里,瑜郎再次躺到,拉住芃兒的小手,兩人就這樣一高一低“咿咿呀呀”的聊了起來。 看孩子們這般,長寧無奈,只能讓人將畫具暫且收起,準(zhǔn)備明日再哄兩個孩子坐好再畫。 時間漸晚,長寧用筷子頭蘸了屠蘇酒讓兩個孩子嘗了嘗,看他們小臉皺成一團(tuán),笑的前仰后合停不下來。 窗外的爆竹聲越來越弱,兩個孩子也沉沉睡去,長寧對乳娘輕輕搖了搖頭,留孩子睡在正堂。 長寧重新鋪開畫紙,唇角含笑,這一對兒小人兒怕是只有這時最是聽話安靜。 明亮的房中只能聽見筆尖劃動的沙沙聲,長寧停下筆,突然看到自己映在墻上的影子,想起去年此時,好似也是這般,不過睡著的是自己,一旁陪著自己的是陸硯。 心頭猛然一酸,眼眶便有些熱,微微有些模糊,長寧連忙抬手抹了把眼睛,轉(zhuǎn)頭看著外面的彩燈,真的好想他呢…… 黑色蒼穹之下,同樣年節(jié),南平張燈結(jié)彩,越國卻是一片黑沉。 陸硯一身盔甲跨馬而立,看向黑漆漆的前方。四周靜悄悄的,黑夜像是靜止一般的凝固在上空,無風(fēng)也無聲。 “列陣,投石?!奔?xì)若游絲的竹哨聲傳進(jìn)陸硯耳朵,這是三路兵馬準(zhǔn)備完畢以后的信號,終于吹響了。 陸硯的命令快速下達(dá),帶著火藥的圓石破空而出,在城墻炸出一朵又一朵炫目的花火,安靜的黑夜瞬間被各種慘叫聲割破,沉浸在新春中的越軍還未完全清醒,就已經(jīng)被打的七零八落。 “稟元帥,葛副將已拿下北門!” “稟元帥,方副將拿下西門!” 陸硯已經(jīng)聽到了萬軍沖進(jìn)臨達(dá)城的聲音,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命全軍入城,劉副將領(lǐng)五千人守城,其余人不得停留,直攻永寧!” 第一百四十五章 南平五萬大軍從越國這座屹立千年的古城穿過時, 已被俘虜?shù)狞S錫袞就被一隊南平士兵壓跪在正北門側(cè),眼睜睜的看著敵人從眼前經(jīng)過, 對一個身負(fù)盛名的將領(lǐng)來講,不亞于凌遲。 陸硯在他面前立馬駐足,目光淡漠的看著滿身血污, 一身狼狽的黃錫袞,沒有半絲情緒。黃錫袞恥辱的仰起頭,憤恨地看著馬上英氣勃發(fā)的青年,卻在對上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時, 氣勢陡然減弱。 如陸硯知曉他一樣, 他也早已久聞陸硯大名,出身功勛, 卻占金榜眼位,本以為不過一個文弱書生,卻不想少年從戎, 直取東胡王首級。對這樣一位年輕勇將, 黃錫袞自是想要與他戰(zhàn)場一較高低, 卻不想因小人讒言,自己竟被派守臨達(dá)!放錯位置的將領(lǐng)便如同行舟拿錯了船槳,或許敗局在自己被任命那一日就已注定。 黃錫袞面容悲苦, 突然像是失去了全身力量一般垂下了頭,全身的憤恨盡數(shù)變?yōu)楸瘺?。耳邊是南平將士昂首入城的腳步聲,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他心上,余光看到兩側(cè)和自己一般屈辱下跪的越兵, 黃錫袞愴然叩地,嚎哭不止。 陸硯收回目光,端坐馬上,平靜道:“送黃將軍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