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不過很快她就沒心思想這個了,齊行遠(yuǎn)騎馬快,身后帶的一隊人馬這才趕到,一部分人送劉夫人和丁小姐去刑部,另一部分則直接進(jìn)丁家拿人。 朱承瑾問:“表哥還在這站著做什么?”她總覺得齊行遠(yuǎn)哪里變了,剛才她從家里來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劉夫人這種人,若是官府受理,為何還要將豆蔻棺材搬到這兒,大概是無奈之舉,就囑咐滿堂一句,讓齊世子去打探一下京兆尹受理沒有,若是沒有就去請刑部尚書,不行就選其次,去找大理寺卿。 齊行遠(yuǎn)來的很快,站著卻不動了,道:“我想……我想看看豆蔻姑娘?!?/br> “這里不行,日頭這么大,見了日光對豆蔻不好?!敝斐需獪匮詣竦?,“表哥去刑部大堂吧,待會兒必然有仵作驗尸。” 齊行遠(yuǎn)目光很是復(fù)雜:“表妹,豆蔻應(yīng)該是因我而死?!?/br> “表哥何出此言?” “哎……”齊行遠(yuǎn)長嘆一口氣,閉上眼睛,“我剛回京的時候,丁家就托人要將嫡小姐嫁給我,被母親婉拒了,之后這丁小姐便糾纏著我,若我與誰走的親近了,就要被她折騰報復(fù)。弄得我只好跟楚清和在一起,省的害了別家小姐。如今這事,想必不是我多想,而是我罪孽深重。一句玩笑話,葬送了一個女子一生,是我做的孽?!?/br> “表哥,案子還沒審,真相還沒出來?!彪m然朱承瑾也覺得這事兒與齊行遠(yuǎn)有關(guān)系,但是還是安慰幾句,“你可千萬別郁結(jié)于心,如今豆蔻已去了,還她清白、讓害人者伏法才是當(dāng)務(wù)之急?!?/br> 齊行遠(yuǎn)一笑,還有幾分往日的樣子,只是總攏上一層郁郁寡歡,“無妨,走吧,去刑部大堂?!?/br> ------題外話------ 大家都在慢慢成長~ ☆、第一百零三章、皇后之言 刑部大堂,今日百姓圍審算是最多的。往常畏懼官府威嚴(yán),不敢上前,如今卻覺得,維護(hù)周圍平安,仿佛也是京城中人應(yīng)當(dāng)做的。 這是張溫祺上任以來,接的第一個正經(jīng)案子,而且事涉齊世子、景豫郡主和丁家。齊世子勢大,景豫郡主有多難纏,那天三堂會審已經(jīng)見過了。相比起來,丁家踢到這兩塊鐵板,真是要好好掂量。再聯(lián)想女兒遞來的信,大概已經(jīng)有了成算。 景豫郡主說的不錯,自然要有仵作驗尸。 棺材蓋子一開,劉夫人已經(jīng)控制不住的哭了起來,丁凝兒皺眉用帕子掩住口鼻,景豫郡主與齊世子在堂上有一席之地,此時也忍不住站起身。 齊行遠(yuǎn)比朱承瑾朱承清二人要高,先看見了棺內(nèi)情形,一伸手?jǐn)r住要湊近看的姐妹二人,“別看了。” 他神情是朱承瑾從未見過的凝重,更有一眼直直看向丁凝兒,飽含著震驚、不可置信和濃重的嫌惡。 朱承瑾輕聲道:“表哥,讓我看看豆蔻吧?!?/br> 那么鮮活的一個小姑娘,被丁凝兒用了什么手段虐打致死? 齊行遠(yuǎn)斟酌一會兒,才將手放下。 朱承瑾和朱承清覺得在王府中,也看了不少奴才被打的慘狀,但是棺內(nèi)的那一幕還是讓二人泛上nongnong不適。 豆蔻換上了一身新衣服,往日里天真白皙的面容只能隱約辨認(rèn)出還是豆蔻的五官,皮膚水腫青紫,看著像是拳頭毆打所致的痕跡,平時水潤粉嫩的花瓣一樣的嘴唇被割開,露出里面的骨骼牙齒。再往下看,裸露出來的肌膚全是道道刀痕,劃的極深,皮rou外翻。那一雙與劉金一樣的巧手,十指全被齊根斬斷,這還只是露出來的部分,衣服底下更不知道掩藏著多少傷處。 怨不得齊行遠(yuǎn)不讓她們看,朱承瑾心理承受能力最近好些了,不然非得吐出來。朱承清也看的直擰眉頭,更別提劉夫人了,簡直是切膚之痛。 張溫祺問的更有條理,昨日豆蔻是不是丁府送回去的,出丁府的時候是不是活著的,既然丁小姐說豆蔻在府里偷了東西,偷了什么,何人毆打? 丁凝兒所憑借的,無外乎兩樣,丁佩與丁真兒。 但是這二人,哪一個抵得上在皇上、太后眼前如日中天的景豫郡主。 丁凝兒還能咬緊了牙不松口,看在丁家份兒上,她又是個嫡出小姐,才免去刑罰上身,那些奴才可就沒那么好的待遇了。 三板子一沾身,不少人就邊哭邊把事兒交代了干凈。 “奴才們不知道啊,小姐把豆……豆蔻姑娘叫進(jìn)屋里,不一會兒就讓咱們打,說是豆蔻手腳不干凈,咱們……咱們奴才,只能聽主子的話啊,大人饒命!別再打了大人??!” 張溫祺道:“聽話?怕是助紂為虐!”一拍驚堂木,“丁小姐,你還不從實招來!” 丁凝兒渾身一激靈,這事兒她是瞞不下來的,只是往日里根本不用到衙門,只需要丁佩或是丁側(cè)妃說句話,就被抹平了。求助的目光居然投在了齊行遠(yuǎn)身上:“齊世子,齊世子我都是為了你?。《罐⑦@小賤人,她,她做白日夢!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我實在是看不下去她那副輕狂模樣,我這都是為了你好啊齊世子!” “滿口胡言!”齊行遠(yuǎn)快被丁凝兒一臉“我是為了你好”的情圣模樣給惡心吐了。“你為了我?是我讓你殺的豆蔻不成!” “齊世子你!”丁凝兒看齊行遠(yuǎn)的目光,都讓朱承瑾誤以為齊行遠(yuǎn)是個絕世大渣男了,“好,這賤婢是我家下人不小心打死的,劉夫人要多少錢便直說吧。張大人,您要審我,是不是得問問我姑姑和jiejie,去給安國公府和瑞親王府送個信兒吧?!?/br> “瑞親王府便不必送了,安國公府的我也派人替你送?!敝斐需灰幌氲蕉罐⑷缃竦臉幼印植坏脛⒎蛉苏f是“慘死”,就怒從心來?!皾M堂,你親自去安國公府送信,記著,務(wù)必要讓人家知道,安國公夫人的侄女,隨意草菅人命,虐打無辜女子致死,如今又要借著安國公府的勢迫使張大人草草結(jié)案,好讓她繼續(xù)為非作歹?!?/br> 滿堂迅速了解其意,邊喊著就出去了:“安國公夫人的侄女,草菅人命,虐打無辜女子致死,請安國公夫人做主啊!” “景豫郡主欺人太甚!”丁凝兒霍然起身。 朱承瑾眉眼一凝:“放肆!你區(qū)區(qū)一介丁家女,父母無官無爵,有個側(cè)妃jiejie就猖狂至此,一條人命,說沒就沒了,你心中沒愧疚嗎!” 滿堂是一路喊到安國公府的,丁佩還想出來看看,被安國公指著鼻子一頓臭罵,然后派人告訴滿堂:“請張大人秉公處理,安國公府沒這門糟心親戚。” 滿堂回來一說,丁凝兒萬萬也沒想到,姑母居然不護(hù)著自己了。 張溫祺道:“欠債還錢,殺人抵命。將女犯丁凝兒押入死囚牢,丁家仆從助紂為虐,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盡數(shù)下獄,待此案本官與諸位大人商議后再行處置!” 圍觀百姓發(fā)出喝彩聲,紛紛道:“張大人可真是青天大老爺!” 張溫祺這第一把火,算是燒起來了。 更是燒到了京兆尹身上。 第二日早朝,王御史道:“臣有本奏。京兆尹陸繆之尸位素餐!身為京兆尹,不為京城百姓主持公道、審案辯情,反而拒不受理案子,這種官,還能稱為‘父母官’?長此以往,天子腳下百姓都離心離德,釀成大禍!” “哦?京兆尹,可有此事?”皇上把最心愛的兒子給囚了,正是不爽快的時候,發(fā)問都陰沉沉的。 陸大人也算倒霉,半月前調(diào)任京兆尹,而上任京兆尹特意交代了賀家與丁家的事兒,所以他一看到這案子,想著押后幾天,看看情況。 太子這些時候才重新上朝,聞言沒先說話,而是靜靜聽著。 陸繆之自然要為自己分辨:“這,這案子證據(jù)不足,臣才押后再審。” “陸大人的話,臣不懂。”王御史戰(zhàn)斗力驚人,現(xiàn)在是御史臺一把手,“物證人證,難道不該搜集而來,陸大人這是準(zhǔn)備人在家中坐,證據(jù)自個兒掉下來?” “王仲鳴你又在圣上面前胡說八道!”陸大人都要急哭了,怎么惹著王仲鳴這么個執(zhí)拗的一根筋臭木頭! 王御史一臉正氣:“臣并非胡說八道,而是有一說一!” “好了好了,攪鬧的朕頭疼,此案既然已經(jīng)移交刑部審理,算是津北侯世子與景豫郡主處置有功,張愛卿也做得很好,賞。京兆尹,朕罰你三年俸祿,往后不得再犯?!被实蹖嵲谑遣荒吞幚磉@些事兒,匆匆退朝了。 皇帝今天還有正事兒呢,不耐煩跟這些人扯皮,他要微服私訪——去看望四皇子。 皇帝前腳剛出宮,后腳周皇后就去了太后的壽康宮,講的卻不是皇上,而是兒女們。 “母后身子越發(fā)康健了。”周皇后笑著坐在太后身邊。 太后道:“你最近精氣神也不錯,只是還要多休息,有什么事兒,讓阿顏來一趟就行了,何苦跑過來。” “母后心疼我,我心里明白?!敝芑屎竺佳鄱纪钢还商撊?,“這次前來,是為了孩子們的婚事,這馬上,端云就要出嫁了。我想著,將景豫成親的日子,也提前來,順帶著定下太子妃的人選。” 太后還有些舍不得,“這就要將景豫嫁出去,是不是太急了?!?/br> 周皇后懇切道:“母后,不瞞您說,我這身子……怕是要油盡燈枯了。” “皇后噤聲!”太后放下手中茶盞,眼中盡是關(guān)切,“怎么好端端的說這種話!宮內(nèi)太醫(yī)、民間神醫(yī),什么好藥沒有,你只管好生將養(yǎng)?!?/br> 周皇后握住太后的手,她的手掌比太后的還要涼幾分,“母后,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如今不過是撐著一口氣。若是我真的……真的走了,這些孩子,除了母后又有誰來真心替他們打算?!?/br> 周皇后話里話外還有一層意思,她若死了便是國喪,國喪幾年內(nèi),太子不可娶親生子,景豫郡主也有守孝的日期,到時候以免再生事端。 太后與周皇后的感情算是不錯,她十分滿意這個兒媳,聽到這話不由鼻子有些酸:“好孩子,嫁進(jìn)宮這些年,委屈了你。我自己兒子的品性,我知道?!?/br> “母后這話見外,我既然當(dāng)了這個皇后,就有自己責(zé)任在,母后又那么關(guān)照,沒什么委屈?!敝芑屎蟮?,“母后將景豫叫進(jìn)宮來知會一下吧,我怕是撐不到……昭華出嫁生子了,我想著,日后將昭華指給周家。” “你的母族?恩,周家的確是好的,”太后與周皇后都是理智過頭的女人,此刻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該定下來的,都得定下來,至于哭哭啼啼,從來解決不了什么事兒?!斑@事兒我記下了,那太子妃的人選,你有何想法?” “晉南侯嫡女?!?/br> “哀家記得,晉南侯與李尚書是親家,如今的晉南侯世子妃是李家大小姐吧。一家子都是知禮的人,皇后的眼光從來不錯?!碧蟮?,“只是四皇子妃是安國公府嫡女,太子妃只是侯府嫡女,不太好聽?!?/br> “不可能為了太子將晉南侯升為國公,但是安國公,還能風(fēng)光幾年呢?”周皇后微微一笑,嘴唇蒼白。 “景豫與昭華的嫁妝,是早就備好的,我還想等幾年,再給她們攢下一些好東西放進(jìn)嫁妝?!碧笫钦娴奶蹛蹖O子孫女,打小帶起來的,如何能不疼? “先將景豫婚事定了,昭華的再等一段日子也不急,您若是有什么好東西,她們成了婚再賜也是一樣的?!敝芑屎笞源蛞娏肆謩缀螅陀X得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所有謀劃不得不加快步伐。 她現(xiàn)在唯一擔(dān)憂的就是兒女大事,如今跟太后說完,也就定下的差不多了。 但是多年之后,太后時常后悔,此事不過口頭約好,若是當(dāng)時就指婚,也不會惹出后頭那么多的事兒。 如今兩宮是同心協(xié)力的,致力于要把景豫郡主的婚事弄得風(fēng)風(fēng)光光。 至于端云,誰還會記得一個不受寵的公主呢? 景豫郡主審案回家就接到通知:“成婚日子提前,順帶著要把朱承宛、朱承清的婚事都定下來?!?/br> 這匆忙的讓朱承瑾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按照太后對她的寵愛,不會讓她的婚禮步驟這么趕,尤其是還要一起定下王府另外兩位小姐的婚事。 “郡主,這可是好事兒啊,您怎么……”滿堂昨兒喊了一路,嗓子啞了,今天伺候的換上了珠玉。 “是好事兒,”朱承瑾對于嫁給楚清和,沒什么排斥感,但是卻一直思索著太后如此做的原因,“明兒進(jìn)宮?” “是,宮里傳了話,明兒讓您、婉和縣君、宛小姐一道入宮?!?/br> 這事兒對于朱承瑾是驚,對于靖平侯府是完完全全只剩下了喜。 靖平侯夫人如今見誰都喜笑顏開,就連弟媳柳氏的諷刺她也笑瞇瞇收下了。 柳氏道:“到底嫂子這是有福氣,娶了個那么厲害的兒媳婦來家里,嫂子可別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小郡主一點兒也不像閨閣大家小姐,我聽說前段時間還審案去了?女人不好好相夫教子,拋頭露面算什么?!?/br> “是啊,”靖平侯夫人仿佛沒聽出來一樣,“要說這都是皇上、太后的恩典,也是郡主自個兒有本事,我開心還來不及?!?/br> 柳氏別有擔(dān)心的地兒,郡主一嫁過來若是要管家的權(quán)可怎么辦,看向老太太,老太太只是示意她安心,待到靖平侯夫人出去,老太太才道:“等她嫁過來,我就稱病讓她伺候,不信她不來盡孝。既然盡孝,那就必然不能管家,而是要好好伺候我,郡主嫁來我楚家,就是我楚家的媳婦,難不成還指望著在咱們面前擺譜。” 柳氏笑道:“自然,母親好主意,只是我那侄女……” “也不能太不給郡主面子,太后還在呢,”楚老太太自有考慮,“待到清和成婚一個月,再由我給他指一門妾室,上戰(zhàn)場的人,多幾個妻妾也是好事兒。” 這二人的謀算,靖平侯一家是一點也不知道的。 ☆、第一百零四章、姐妹婚事 齊行遠(yuǎn)特意跑來打趣楚清和:“妹夫,你成婚之日,可得多請我喝兩杯酒?!辨覒虼螋[間低聲道,“還有你那個表妹,趁早解決了。我最近可算是知道了,女人之間勾心斗角起來,比戰(zhàn)場還要殘忍?!?/br> 豆蔻安安穩(wěn)穩(wěn)的入土了,即使丁佩四方奔走,丁側(cè)妃私下托關(guān)系,也無濟(jì)于事。丁凝兒難逃一死,而景豫郡主、齊世子,甚至太子的聲望反而高了起來。 楚清和道:“表妹?你是說柳氏的侄女?” “人家在你府里住了幾年了,你別說沒記住啊。”齊行遠(yuǎn)一挑眉,“我那meimei手段你也見識到了,真要有點什么,到時候我可是幫親不幫你。” “郡主那并非是手段,而是謀劃?!背雷右槐菊?jīng)為未來老婆說話,“你這話被別人聽去,對郡主不好?!?/br> 齊行遠(yuǎn)反被教訓(xùn)一通,張口結(jié)舌:“是是是,是我的不是,我考慮不周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