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張側(cè)妃心中一凜,“王爺小心,禍從口出,寧親王妃都能從咱們府里探得消息……” 齊親王冷下臉:“這滿府你管的都嚴嚴實實,他們那里探的消息!除了王妃自己的院子從不讓你插手,還有哪里能傳出消息去!沒用的東西,自己一個院子都管不好!” 張側(cè)妃將手中畫紙放回桌上,“王爺別這么說,王妃娘娘懷有身孕,難免精力不濟?!?/br> 齊親王面色仍舊不好看,林念笙現(xiàn)在在他的心里是一點好處沒有。 王府總管將事兒與劉側(cè)妃一說,其他的還不算什么,聽到一千兩銀子,她眼睛算是徹底亮了,“這……這再好不過了!” 以往有錢的時候,一千兩銀子,她隨手就打賞了出去,這時候的一千兩,卻是一家子的救命錢。 劉側(cè)妃歡歡喜喜的答應了下來,只等著第二天出發(fā)拿到一千兩銀子。 第二天,齊親王久違的踏足劉側(cè)妃院子,親手遞給了劉側(cè)妃一疊銀票,并且吩咐人給她準備好了馬車,跟管家道:“好好照顧側(cè)妃娘娘,務(wù)必安安全全送到莊子上,誰也別打擾。” 管家恭敬低頭,“王爺放心,奴才明白?!?/br> 那一沓書信,自然是早就放到了車上。 劉側(cè)妃就這么走了,張側(cè)妃得了消息笑了笑,道:“今日我要在家理賬,就不出門了,誰的邀約你都幫我推拒。” 打發(fā)了王府下人,張側(cè)妃給自己帶進府的心腹使了個眼色,讓她也跟著一起退下。 劉側(cè)妃的車架往城郊去,恰巧另一隊人馬則往京里來。 兩隊儀仗都不少,一時間居然堵在了大街上,劉側(cè)妃那邊趕車的馬夫是齊親王府下人,倨傲慣了:“誰家的馬車,擋住了齊親王府的去路,還不趕緊讓開?” 齊親王府馬車橫在路口,而對面馬車后面卻還跟著幾輛車架,一時兩邊都進退不得。 對面那馬車道:“分明是我們先到了這兒,后面還跟著幾輛車架呢,你們往后退開一些,留出路口來,我們過去便罷了?!?/br> “你莫不是聽不懂人話?”齊親王府的車夫眉眼一耷拉,十足的不耐煩,“趕緊滾開,不然老子拆了你的車!” 周圍站著不少百姓,議論紛紛。其中一人低聲與身邊人交頭接耳,“怎么辦,原本說的是郊外趁著人少、不那么引人注意攔下齊親王府的馬車搜查,如今這樣,總不好在百姓面前強行搜查齊親王府的車架吧?” 二人都是布衣打扮,極為不顯眼,其中另一人道:“我去回稟主子,你在這兒看好了齊親王府的馬車?!?/br> 兩輛馬車仍在對峙,這些車夫怎么會看不懂眼色,齊親王府那車夫一看對面馬車簡簡單單一看就是商人之類的,什么標志也沒有,口氣自然強橫。 對面馬車口氣也不軟,道:“齊親王府便如此不講道理?我家主子頭天進京,不想與你們糾纏,你們速速退后將路口讓出,不然咱們都沒辦法走?!?/br> 劉側(cè)妃在馬車里也等急了,尤其是總管更急,劉側(cè)妃道:“退就退一步,先出城要緊。” 齊親王府車夫滿心的不服,卻仍然催馬要往回退一些,不屑的往對方馬車那“啐”了一口。 這可算是惹了麻煩,對面馬車周圍護著幾個膀大腰圓的男人,看模樣有些塞外胡人樣子,見他此狀紛紛抽出了刀來?!班А钡囊宦?,雪亮刀刃映照著齊親王府車夫的臉頰,齊親王府車夫平時就仗著王府在外面橫行霸道,哪里見過真刀真槍,一驚之下差點滾了下來。色厲內(nèi)荏道:“你們要對齊親王府的馬車做什么?!” “臭小子,老子管你什么齊親王府,趕緊給我們主子賠不是!”那群大漢中有個人嚷道,其他人紛紛附和。 王府管家見勢不妙,趕緊上前道:“實在是對不住,是我們親王府管教下人無方,還請這位朋友海涵。” “海涵倒是可以,只是朋友,不敢當。是你齊親王府的朋友,還是你一個奴才的朋友?”對面同樣出來了一個管事打扮的人,看起來比那些大漢要儒雅一些,年紀也大上一點?!白屵@車夫道個歉,然后讓開路,我們便不追究了?!?/br> 齊親王府的下人什么時候受過這種委屈! 管家幸好還想起來自己還有正事要做,忍氣道:“馬老三,趕緊跟人家道歉!”自己暗恨,一大早上晦氣的很! 那趕車的正是馬庶妃家中下人馬三兒,“是是是,孫總管,您別生氣,奴才這就給他們道歉,也是從沒見過如此不給咱們王府面子的人……”最后一句嘟嘟囔囔的,面對刀鋒到底還是慫了下來,“給你們主子賠不是了,行了吧?!?/br> 對面的管事面上還帶著一分笑,道:“不行。” “你們欺人太甚!” “到底是誰欺人太甚!” 雙方就這一句不合,幾乎要當即吵鬧扭打起來。 對面馬車里正坐著一位儒雅男子,隔著車架簾子,他輕聲道:“好了,拜爾木,咱們剛進京,也別太得理不饒人,對面道了歉,便給齊親王府一個面子?!?/br> 那管事正是名叫拜爾木,躬身向車內(nèi):“是,主子。”對馬三兒道,“罷了罷了,將你們的車趕開就是,讓我們過去?!?/br> 馬三兒不敢再說什么,劉側(cè)妃卻道:“對面什么來頭,連咱們齊親王府都不放在眼里。看起來只是京外來人,也敢這么囂張?” 孫管事道:“側(cè)妃娘娘,看著他們,氣焰厲害得很,咱們還是暫避風頭吧?!?/br> 劉側(cè)妃恩了一聲,馬三兒將車子挪了開來,心里憋氣的厲害。對面馬車經(jīng)過的時候,他裝作手一滑,一鞭子抽在了對方的馬屁股上,對面馬兒一聲長嘶,當即便帶著車架沖了出去! 拜爾木就站在旁邊,沒拽住韁繩,臉上的笑也沒了,來不及訓斥馬三,對身邊人道:“保護主子安全!不然你們都要掉腦袋!” 那群壯漢再怎么追,也晚了一步,馬車里男子掀開簾子,將飛揚起來的韁繩拽住,勒住受了驚嚇的馬兒。這才顯出馬車里,這些粗蠻漢子口中“主子”的真容,他身著漢人服飾,像極了江南文生,眉宇靈秀,他眼里似乎時時刻刻都盛著一汪湖,看向誰都是溫柔如水。手指纖長卻有力,牢牢地控制著韁繩走向。這才沒讓馬蹄下踩傷百姓或者沖撞什么攤子,他說話天生帶了幾分柔和,“齊親王府的下人,未免太過猖獗。” “正是!皇城腳下,區(qū)區(qū)一個王府馬夫,也敢如此行事,”臨近城門,有一處登雀樓,這與臨江樓并稱京內(nèi)兩大酒樓,此刻從里面走出一個女子,毫不留情道,“全京城都該給你齊親王府繞道,怎么,本宮要是擋了你的路,是不是你們齊親王府的馬車,要從本宮身上壓過去?” 這女子,正是今日被寧親王妃叫來幫忙的昭華公主。昭華最近在宮里被周后的病情折騰的不輕,對齊親王府有好氣才怪?!皩O總管與這個車夫,給剛才這位公子和他的隨從挨個道歉。還有剛才受了驚嚇的百姓,你們不得了所有人原諒,就別怪本宮摘了你們的腦袋!車內(nèi)是什么人,王妃還是側(cè)妃,見了本宮,為何不下車行禮?” 昭華公主一身橘色衣裙,雖然未著大紅,整個人卻如同烈焰,燒的劉側(cè)妃臉頰通紅,下車恭恭敬敬行禮道:“齊親王府側(cè)妃劉氏,給昭華長公主請安?!?/br> 昭華看都不看她一眼,道:“將這馬車移交衙門,”看著孫總管想說什么卻不敢說的模樣,她勾唇一笑,“想要回去,讓齊親王府親自來取。”處理完了,她又看向?qū)γ骜R車上那儒雅男子,頷首道:“讓公子受了驚嚇,一個仗勢欺人的奴才,若是公子對我的懲處不滿意,只管再罰他,齊親王府不敢有半句怨言。” 那儒雅男子微微愣神,而后道:“多謝公主。” 登雀樓上,寧親王妃舒出一口氣,張側(cè)妃傳了信兒出來,沒想到還有如此波折,不能搜車,那邊直接將車扣下,到時候在衙門里想怎么搜都是一句話的事兒。 昭華心里裝著事兒呢,今日景豫郡主與靖平侯府的人會面,還不知道楚家那老太太會不會再生波瀾。 ☆、第一百三十章、偏心給你看! 寧親王妃忙著搜查齊親王府的馬車,都快翻遍了也沒找出來書信,頗為沮喪,寧親王卻不知道怎么摸來了衙門里面。 一來就哭哭啼啼的告狀:“王妃?。∧镒?!本王被人欺負了!” 寧親王妃面無表情,“誰?” 說的只是一個字,但是表情語氣延伸出來就是——“砍誰你說”,嚇的寧親王當場就把眼里含著的眼淚給眨巴下來了,七尺男兒滿臉淚珠好笑的很。 “齊親王又去咱們府里了,我不肯幫忙,他!”寧親王委屈的不行了,“他他他他說我不顧兄弟情分,只顧著攀附太子,絲毫不在乎他這個哥哥,還說要去父皇面前參我!” 寧親王妃臉色徹底冷了下來,吩咐身邊人道:“把馬車給我砸了!” “主子,這到底是齊親王府……” “砸的就是他齊親王府!砸!我就不信找不出東西!”寧親王妃不耐這些奴才畏畏縮縮的,一步跨到衙門里堆放武器的墻角,隨手拎了一個錘子在手中掂了掂。 寧親王也很是擔心:“娘子,錘子重不重……” 寧親王妃一錘砸了齊親王府的馬車,與一巴掌抽在齊親王臉上也差不多了。 她這里砸的痛快,朱承瑾就有些不自在了。 太后和藹的跟佛爺一樣,與楚家老太太也是親家相待,口稱“楚老夫人”,算是給足了靖平侯府的面子。 只是朱承瑾面色不好看,楚家老太太不僅和靖平侯夫人一道入得宮,還將自家二兒媳柳氏帶來了。柳氏身后站的,可不就是表小姐柳鳳鳴! 太后多么精明的人,只拿眼一掃,就大概猜出了這些人的身份,對柳氏柳鳳鳴這些人,壓根沒放在心上。她出身沈家,笑起來別有一股文人風韻,即使年老,也還不減其風華,“楚老夫人,你也知道,這十個手指頭還不一般齊呢,哀家這顆心吶,大半是偏在了景豫身上,為了這個,皇帝的那些公主們都跟哀家抱怨過?!碧筮@話說完,深深的看了一眼楚老太太,問道,“想必楚老夫人,也是懂得哀家心思的?!?/br> 楚家老太太雖然被說得心里有些不舒服,無奈身份懸殊,還得一臉的欣慰,“太后娘娘說的是,景豫郡主惹人喜歡,不怪太后偏心,就是我見了也歡喜的很?!?/br> “是啊,郡主聰慧過人,誰見了都是打從心眼兒里喜歡的?!绷舷袷墙z毫不記恨當初被景豫郡主懲罰了的事兒,此刻恨不得將朱承瑾夸成九天之上的神女。 太后瞥了她一眼,靖平侯夫人忙道:“這是弟媳,擅自開口,太后娘娘恕罪?!?/br> 太后道:“罷了,看在靖平侯夫人的面子上,只是楚老夫人吶,哀家讓你進宮說話,怎么你該帶的也帶,不該帶的也帶呢?” 楚老太太連忙告罪:“太后娘娘,我這二兒媳平素孝順,伺候我慣了,所以我這老身子骨兒,去哪都要帶上她。還有鳴兒,她雖然不比郡主高貴靈慧,但是也是個好孩子……” “哀家的景豫,也是誰都能拿來比較比較的嗎?”太后原本只以為楚老太太是輕微偏心,如今看來,是一心都在自己二兒子那里了!柳氏一個侄女,也敢拿來與她孫女相提并論! 太后的聲音冷的掉冰渣子,楚老太太心里涼颼颼的,早知道景豫郡主得寵,卻沒想到太后看重至此!“臣婦失言,郡主身份如此尊貴,鳴兒自然是不能相比的,臣婦的意思只是,鳴兒也是個好孩子,日日照顧著我,頗為有情有義……” “鳴兒?便是楚柳氏身后這個女子?”太后明知故問。 楚老太太可算是等到太后垂詢,趕緊給柳鳳鳴遞了個眼神,讓她站了出來,她身著華貴的淡紫衣裙,頭上沒帶什么金飾,卻插了不少玉簪,玉本是清淡素雅,多了反而不倫不類。她施了禮節(jié),少女聲音帶著一絲緊張羞赧,“民女柳鳳鳴,給太后娘娘請安,愿太后娘娘福如東海壽比南山?!?/br> “柳鳳鳴,鳳鳴朝陽,你這名字倒有大氣魄?!碧髮P凰之類的,較為敏感,見柳氏忙不迭要開口,道,“楚柳氏要說什么?” “回稟太后娘娘,鳴兒這孩子打小不凡,她娘生她的時候,夢見鳳棲梧桐,算命的都說這孩子有大富貴……”柳氏說的興致盎然,“聽說當初還有祥瑞伴身呢!” 朱承瑾端坐在太后身邊,一直沒說話,直到此刻才開口,“楚二夫人不怕風大閃了舌頭,鳳棲梧桐這話都說的出口,怎么,這位柳小姐身帶鳳命不成?你可知道你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柳氏滿腔歡喜都被噎住,還沒回過味兒來,靖平侯夫人臉色已經(jīng)白了,“郡主恕罪,楚家萬萬不敢有此等心思!” 周皇后病重,卻有人在壽康宮里大談鳳棲梧桐一事,謀的難不成是正陽宮主位? 就連恪昭媛,當年為貴妃的時候,也不敢將鳳凰二字掛在嘴邊。 “只不過是女兒家一些閑話,郡主當真了……”楚家老太太也被驚出一身冷汗,更覺得這小郡主天生就是來克她的。 “這是壽康宮,雖說皇祖母今天召見楚老夫人來,是為了閑話家常,但是老夫人也得分清楚,什么‘閑話’能說,什么不能說?!敝斐需静豢蜌?,楚家老太太壓根兒沒把她當做自家人,憋著讓柳鳳鳴伺候楚清和呢,她又何必委曲求全。 “景豫說的不錯,如今皇后有恙,你們倒敢閑話起鳳命來?!碧竺嫔彩遣挥?,她不喜歡不懂規(guī)矩的人,柳氏無疑是放肆至極。 柳鳳鳴更是直接跪下了,一個頭磕在地上:“太后娘娘恕罪,千萬別因為郡主而遷怒民女姑母,也別遷怒楚家,千錯萬錯,都是民女的錯!” 倒成了朱承瑾的不是了。 靖平侯夫人也跪下請罪,“柳氏口出不遜,楚家絕對不敢有此心?!?/br> 朱承瑾看了太后一眼,太后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朱承瑾會意的起身,將靖平侯夫人扶起來,道:“夫人無需如此,又不是夫人說錯了話做錯了事兒,楚家世代忠良,無論如何不會牽扯家族?!?/br> 太后也道:“好好說話呢,怎么都跪下了,哀家會吃人不成?郡主說的話一點不錯,只是按照你的說法,哀家若是懲處了你的姑母,就成了因為郡主而遷怒,而不是你姑母自個兒說錯話了?” “民女的意思是……” “夠了,哀家不想聽?!碧笈c朱承瑾又不一樣,朱承瑾不想聽,還是有人仗著景豫郡主心軟,或是年紀小在她耳邊聒噪,但是太后說不想聽,便沒人敢再說什么。 朱承瑾低聲道,“夫人下次還是別帶這二人入宮了,規(guī)矩沒學好,進宮不是丟臉,就是丟命?!彼f話聲音雖然壓低,但是可以讓楚家老太太聽到耳朵里。 楚家老太太道:“郡主,你為何苦苦為難鳴兒呢?” 朱承瑾將靖平侯夫人扶起來便回到了太后身邊,她正登上最后一階,聞言回首笑看她一眼,宮室萬千瑰寶光華灼灼,抵不過景豫郡主一眼一笑。 她這一笑,將楚老夫人的話完全沒放在心上,反而扭頭與太后笑著說道:“皇祖母威儀,別嚇著靖平侯夫人?!?/br> 太后看著心愛孫女,也忍不住隨著笑了,“靖平侯夫人,瞧瞧,現(xiàn)在就開始幫你說好話了?!?/br> “郡主幫著臣婦,太后該開心才是?!本钙胶罘蛉撕藓蘅戳肆瞎弥兑谎郏P鳴可沒人扶起來,仍舊跪在地上,脊背有些發(fā)抖。 太后道:“是,哀家是開心,來人,賞靖平侯夫人一斛珍珠?!?/br> 楚老夫人的眼神不禁落在柳鳳鳴腰間那顆珍珠上,那顆珍珠是靖平侯夫人的,如今太后賞賜一斛珍珠,深思起來讓人心驚。 太后已然看出來了,楚家老太太不會真心愛護景豫,既然如此,她不如將心思放在靖平侯夫人身上,這還算個聰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