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二人幾乎是這邊剛談完,那邊所有的內容都進了清塵與太子的耳朵里。 太子冷冷道:“這幾人,可真心急啊?!?/br> 清塵悲天憫人的臉上也忍不住泄露出了幾分殺意,但是很快摁下,“太子,這事……他們是要毒害皇后娘娘,而后嫁禍景豫郡主。” “我現(xiàn)在就去告訴景豫jiejie!” “不可,”這世上誰最懂周皇后,便是清塵,“太子殿下,您回宮,將此事告訴皇后娘娘,由她做主吧。記著,只可告訴皇后娘娘,昭華公主、景豫郡主,你也不可說一句?!?/br> “大師這是什么意思?”太子驚愕,“難不成母后還要任由他們害自己不成?” 清塵笑中包含苦澀,“太子殿下,問過皇后娘娘不就知道了,阿彌陀佛?!?/br> 其他的,無論太子怎么問,清塵就是不肯再說一句話。 太子趕到正陽宮的時候,昭華正在伺候周皇后喝藥,見弟弟一臉急切,問道:“怎么了,風塵仆仆的進來,帶著一身寒氣,離母后遠些?!?/br> 太子這才收斂了一些臉上表情,“沒什么,只是剛才進門急了些。” 昭華眉頭一皺,還要問話,周皇后已然道:“好了,藥也喝完了,昭華,這幾日,你該準備東西了。你的那些,可不是一日就能備完的。太子留下,我還有些話要交代給他?!?/br> 聰慧如周皇后,怎么會不知道兒子這是有話要說呢。她這些日子精神好了不少,卻還是從心底的疲累,提不起力氣。 母子二人目送昭華帶著疑惑走遠,周皇后這才拍拍床沿:“過來說話吧,著急忙慌的,到底是怎么了?!?/br> 太子就一句話:“安國公與四皇子商議,要毒害母后,栽贓景豫jiejie!” “你這消息,是哪兒得來的?” “清塵大師處得來的,兒子想先去提醒景豫jiejie,卻被大師攔下了,說是要母后拿主意?!碧蛹鼻械?,“母后,這事兒還有什么可拿主意的,先下手為強!” 周皇后看著兒子,蒼白唇角微挑,“你是太子,儲君,日后是皇帝,要做個仁義之君。仁義之君,便不能授人以柄。若是四皇子毒害了我,栽贓景豫,你父皇或許還能護著他,可是等你父皇百年,那他便是罪無可赦。你處置他,無人敢說什么!可是若是你先對他下手,這事便是你一輩子的污點。昔日玄武門之變如何,黃袍加身如何,難免被后人指責虛偽至極,空口仁義道德之君,母后不愿你背上罵名?!?/br> “我兒生來便是太子,該開疆拓土,明吏治蕩乾坤,是為君王之中繼往開來第一人。”周皇后依舊是那么理智,讓太子心里一陣酸澀,又有些懼怕周皇后接下來要說的話。“我是將死之人,早走一步,又有何妨。” “你記住了,這件事,清塵、你與我,再沒旁人知道?!狈路鹗怯辛酥蔚膭恿?,周皇后臉上浮現(xiàn)一層血色,雙目灼灼,“委屈景豫一番,她有郡主身份,楚清和也是個不錯的,不會傷及性命,頂多受些驚嚇。待到日后,你要好好的補償她,但是這事兒,卻不能說出來。” 太子有些茫然。 周皇后拍拍兒子胸膛:“傻小子,你明知道如此,卻還是不告訴她,難不成,她不會心寒嗎?” 這事原本是安國公與四皇子步下的一個局,但是不知何時,周皇后卻變成了cao控棋局之人。說起來,不光是朱承瑾,就連周皇后自己,也是自己的一枚棋子。 此刻的景豫郡主自然是不知道這回事兒的,她正忙著準備第二日回門呢,瑞親王可說了,要好好教訓一番自己這個女婿。 ☆、第一百八十三章、老太太離間 183瑞親王擺下了一桌酒宴,窖藏多年的女兒紅也拿出來了,要與女婿一醉方休。 他是這么想的,自己好歹是個紈绔子弟,酒場無數(shù),楚清和呢,一直在軍營里,家教又嚴,難不成拼酒自個兒還拼不過? 等到瑞親王趴在桌子上的時候,還不懂自己怎么會輸給女婿,按理來說,楚清和即使沒跟他一樣,也不該只是臉頰微紅啊。 朱承瑾到的時候也嚇了一跳,齊行遠正攙著滿臉醉意的瑞親王,他非要爬梯子登天。楚清和也跟在旁邊一道勸阻,朱承瑾道:“怎么了怎么了,喝了多少酒啊這是?!?/br> 楚清和沒說話,眼神往地下一掃,幾個小壇子東倒西歪。齊行遠嘴沒停下:“我沒喝多少啊……” 朱承瑾趕緊派人端來醒酒湯:“沒問你,我問我父王喝了多少。” “王爺跟老楚喝的差不多,老楚也沒什么事兒啊。”齊行遠也不懂,他與瑞親王喝酒的次數(shù)多了,對瑞王酒量也有了解,看著瑞王跟楚清和推杯換盞,二人喝了差不多的量下去。 楚清和道:“你們平日里喝什么酒?” “喝花酒……”齊行遠嘴一禿嚕,咬了舌頭才反應過來,“花釀的酒,果子釀的酒,清酒,表妹可千萬別想歪啊!” 楚清和無辜道:“那便與我沒什么關系了?!?/br> 塞北喝的都是燒刀子,京城的就不如江南綿軟,齊行遠喝不慣,楚清和卻在軍營里常喝,此刻再與瑞王喝酒,自然是如同飲水般簡單。 朱承儒沒喝什么酒,在旁邊道:“jiejie,無妨,這里有我呢,已經(jīng)派人去請王妃娘娘了,你與姐夫今日便先回去吧,明兒還得進宮與皇祖母皇伯父謝恩,有的辛苦呢。” 朱承瑾與楚清和回了府,還有一大堆的事兒等著,首要的便是奴婢們的整合。 朱承瑾陪嫁的丫鬟,全是自己用的慣的,一等丫鬟依舊是滿堂珠玉、晚舟夕照四人,另有八個二等丫鬟,這么一來,楚清和的院子便顯得熱鬧擁擠起來了。 丫鬟之間勾心斗角,分毫不少。但是朱承瑾這邊,有崔然壓著,雖然人多但是等閑翻不起風浪,楚清和那邊則不然,只有六個人,原本窩里斗就夠狠,現(xiàn)在更是恨不得施展渾身解數(shù)。沒轍,這幾個人,都是柳氏挑的,還都跟楚老太太沾親帶故,靖平侯夫人想換,但是兒子院子里的大丫鬟,沒個正經(jīng)理由遣走,外人定然要說閑話。 遠芳還算是安穩(wěn),主要是晴翠蹦跶的歡騰,她想當姨娘已經(jīng)不是一兩日了,朱承瑾可以理解這些丫鬟們的心思。 畢竟伺候主子久了,多數(shù)丫鬟都將做姨娘列為自己目標的頭號,一是覺得自個兒沒什么更好的出路了,二就是被榮華富貴迷了眼睛。還有一點,尋常都是奴才,突然有一個鶴立雞群,成了高一等的姨娘,心里滿足不可言喻。 晴翠便是典型。 但是在滿堂等人講這事兒的時候,朱承瑾卻與崔然一道搖了搖頭,二人都道:“晴翠不算什么,但是當日保下晴翠的那個婢女遠芳才不是簡單人物。” 晴翠鬧事,她打圓場,說是為了姐妹情誼,不如說是為了讓自己在主子與新主母面前留下一個進退有度,大方坦然的印象。這種丫鬟,若是沒什么別的想法自然可用,可是萬一有什么想法,那便會給朱承瑾找來麻煩。 今日拜見新主母,丫鬟與小廝是一道來的,只有一等二等的丫鬟,還有楚清和慣用的幾個小廝,所以人倒是不怎么多。 滿堂四人與遠芳晴翠,站在最前面右方,左邊是幾個小廝,朱承瑾開始覺得眼熟,后來發(fā)現(xiàn)是來過王府送信的那些人,明面上做小廝,暗地里又是護衛(wèi)。 從站的位置便可看出,這幾個丫鬟私下已經(jīng)暗中斗爭了一番了。一排只能站下三四個人,滿堂珠玉與遠芳在第一排,晴翠則和晚舟夕照到了第二排。崔然就在朱承瑾身后,已然也看出其中玄機。 看破不說破。楚清和回府,就被親爹叫去囑咐一番了,比如萬萬不能再把老丈人喝趴下。 但是即使只有朱承瑾一人坐在這兒,奴才們也萬萬不敢小覷。柳氏,楚二夫人,楚老太太撐腰的二夫人,想給郡主下馬威,結果被直接扭送官府,涉事的四皇子妃羅郡君身份夠不夠了?照樣沒討得了好。 所以說,新主母得罪不起這回事兒,奴才們心里早就有數(shù)。這些人不像柳氏,他們認得清楚自己的身份,朱承瑾又是郡主,又是主母,誰會想不開去招惹她。 偏偏院子里總管遲到了。 世子妃要訓話,是昨日就通知過得事兒,他今日卻還姍姍來遲,不得不讓人多想。 這位總管姓黃,祖孫三代都是給靖平侯府里當差的,今年不過三十來歲的年紀,身型有些魁梧。要說來,靖平侯與楚世子,都是勻稱身材,若是論起來,這位黃總管才是正兒八經(jīng)像個將軍,魁梧非常。 他一來便告罪:“給世子妃請安,奴才黃武,剛才老夫人突然有急事叫奴才過去,這才耽誤了。奴才萬萬不敢刻意晚到,還請世子妃諒解?!?/br> 他的確是無辜,準備來呢,楚家老太太非讓他去,說是有急事,到了之后就千般萬般的不讓走,黃武也沒辦法。他也知道楚家這些關系,到了之后才忙不迭的解釋,生怕新主母覺得自己是刻意晚到,歸為老太太二夫人那一黨里面。 朱承瑾微微一笑:“無妨,黃總管大大小小調度有方,這世子與我說過的。只是老夫人院子里沒個頂用的人,倒是需要與母親說一聲。黃總管的心,我明白?!?/br> 黃武是楚清和的人,這無可否認,可笑的就是楚老太太借此離間,做的委實太明顯。 黃武知其心意,長舒一口氣,站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崔然笑到:“奴婢插嘴,世子妃剛嫁過來,不好插手老太太院子里的事兒,只是黃總管畢竟是世子院子里的人。自己院子里的事兒尚且恨不得分身有術來處理,何況是老太太那兒的。兼之,老太太又是世子祖母,也是府里主子,黃總管不得不去?!?/br> 黃武聞言,不由看了一眼這個其貌不揚的,站在郡主身邊的女子。他還說呢,郡主身邊丫鬟個個都精致非常,怎么帶在身邊的反倒……如今看來,是內秀啊。 崔然看朱承瑾并不搖頭,接著道:“不如這樣,老太太院子里的事兒若是非黃總管不可,世子妃便做主,將黃總管借給老太太一段時間。” 黃武都忍不住暗道一聲厲害,你個祖母,院子里的事兒非得用到孫兒院里總管,行,你不是想用嗎,我索性借給你。朱承瑾敢借,可是楚老太太是萬萬不敢收下的。笑話,總管掌握了多少秘密,她怎么會讓楚清和的人接觸自己的隱秘事兒。 既然世子妃愿意借給楚老太太了,楚老太太又不要,那就讓人深思了,又為何要每日喚黃總管過去呢?祖母,可真是個親祖母。 朱承瑾道:“這也是我所想的,好了,一個個來,說說自個兒的名字,在院子里主要做什么。”她一抬下巴,“滿堂,你跟我時間最久,你先來?!?/br> 她只想讓滿堂打個樣兒,但是遠芳與晴翠這些楚清和院子里的丫鬟就想的多了——世子妃果然是不拿她們當自己人,以后這院子里想必都要聽滿堂的。 滿堂笑著應了:“奴婢滿堂,以往是世子妃的大丫鬟,院子里的事兒都理上一些?!?/br> 依次就是珠玉,遠芳,晚舟夕照,到了晴翠,晴翠眼珠子一轉,笑到:“奴婢晴翠,給世子妃請安,奴婢是世子爺院子里的大丫鬟,往日里幫世子爺跑個腿兒,遞個什么東西,或是讀書時伺候著,其他的也就沒什么了?!?/br> 這話要是再說的曖昧些,就是紅袖添香,多情解語了,即使世子爺再怎么愛嬌妻,世子妃難不成就相信男人不偷腥? 朱承瑾深深看了她一眼,遠芳暗笑,真是蠢笨,世子爺與世子妃正新婚燕爾,如何能容得下晴翠這般說辭。 朱承瑾抿唇,看起來并非是什么善茬兒,但是說出的話卻讓遠芳呆住了:“這么說來,你倒的確是個忠心為了主子的忠仆。不怕奴才上進,就怕她連最基本的都忘記了。你們是世子爺院子里的丫頭,應該以伺候世子爺為主,可是今日若是因為我就要避嫌,說謊話,我不喜歡。” 她之所以敢說這種話,是因為她信任楚清和,楚清和給了她別的男人都無法給予的信任寬容。她若盯著楚清和這些丫鬟不放,未免太小氣。 遠芳驚愕的表情被朱承瑾與崔然收進眼里,接下來的事兒便沒什么波折了。 朱承瑾私下與滿堂等人吩咐,“放出消息,就說晴翠伺候世子爺有功?!?/br> “您難道要提她做姨娘!”滿堂說完話就給自己一個耳光,“奴婢愚鈍,郡主無論如何不會做這種事兒,世子爺?shù)谝粋€不同意。” “自然不會,”朱承瑾腰還有些酸,“我只是想看著,遠芳覺得晴翠愚鈍,自己聰明到哪里去,又或者,她身后有高人指點。” 滿堂道:“奴婢知道了,這事兒,讓誰去做?咱們的人……” 二等丫鬟,有一個快嘴,叫碧玉,另一個擅長交際,叫綠檀。還有碧水與綠絳等人。碧玉綠絳來得早,選用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絳。后面的順著她二人取名,還算是得用。 崔然笑到:“就碧玉吧,她嘴快,又不怎么藏得住事兒?!?/br> 這消息一傳出去,晴翠幾乎樂瘋了,抓著遠芳的手道:“jiejie教我的果然有效!世子妃可真是個好人,居然……居然要將我提做姨娘!” “世子妃可不是那么好的人,”遠芳依舊不太懂為何如此,“你瞧她那些手段,像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大家小姐嗎?” “或許是,世子妃十分愛咱們世子呢?”晴翠想事兒最為簡單,她也不是怎么喜歡楚清和,只是小時候就在靖平侯府做奴婢,出去嫁給個奴才,她心氣不平。畢竟她生的如花似玉,如何肯呢?可惜世子對自己一直沒那個心思,現(xiàn)在世子妃開了口,自己可不是就要……她看了一眼遠芳,喜滋滋想到,自己可不是要高人一等了嗎。 她的心思如何能逃脫遠芳的眼睛,遠芳咬牙,自己籌謀那么久,居然讓晴翠這丫頭走了富貴運勢。按理來說,為了彰顯自己大度寬仁,主母嫁過來之后幾個月就會給夫婿挑個姨娘。晴翠如此猖狂外露,而她內斂不爭不搶,為何偏偏是晴翠? 她調整了一下表情,沉沉一笑:“meimei富貴了,我見到就要稱主子,可千萬別忘了我。” 若是晴翠死了,那么新主母,是否就會選了她? 她比晴翠大幾歲,來的要早,一開始的確是柳氏和楚老太太想知道世子的行蹤,可是逐漸的就變了味兒,她開始盼望著見到世子。她與晴翠不一樣,她想要嫁給世子,哪怕就是做個姨娘,晴翠呢?不過是個貪圖富貴的虛榮女子!甚至她心里覺得,若不是新主母是個郡主,單論人才,也是無法與世子爺匹配的??上雷訝斨厍橹亓x,居然就這么愛護景豫郡主。 楚世子已然也聽說自己新婚妻子要為自己納妾一事,簡直哭笑不得,回來的時候還隱隱有些不快。 朱承瑾明知故問:“世子爺,怎么了這是?!?/br> 楚清和看見這張臉,這雙盛著滿滿笑意的眼睛,七分不快成了三分,再聽她說話,三分不滿全數(shù)消散了,“郡主,娘子,太過胡鬧了?!?/br> “這叫什么胡鬧,我只是夸她伺候你盡心,又沒說什么別的。其他那些,都是他們添油加醋而已,”朱承瑾道,“第一次看那么不情不愿納妾的,還是聞駙馬,第二個就是楚世子你了?!?/br> 她提的坦坦蕩蕩,絲毫沒有背后說壞話的不好意思。 楚清和失笑,“這如何能一樣,他是被逼,我是不愿?!?/br> “為何不愿?” 這又是一句明知故問,楚清和望著她,冷厲眉眼不見一分醉意,但見滿滿柔情,“一生一人足矣?!?/br> ☆、第一百八十四章、人間難見傾城色 遠芳要對晴翠下手,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兒,若不對晴翠下手,就必然要挑唆晴翠來與朱承瑾鬧起來。可是晴翠怎么會得罪要將她提成姨娘的主母,雖然新主母并沒說話,但是按規(guī)矩來,可不就是晴翠板上釘釘?shù)氖聝毫藛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