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錢?！?/br>
    警察叔叔愣了下，以為這是套路，“所以讓你給家人朋友打電話，讓他們帶錢，帶你回去?！?/br>
    “我沒朋友?！痹S細(xì)溫想起戚好好，自然想到了余暉，她用腳跟踢著凳子。

    警察叔叔很氣惱，“耍無賴是吧，不打電話你今晚就得在這里了?！?/br>
    “謝謝張隊，這是每個公民應(yīng)該做的?！睆睦锩娣块g里出來兩個人，一個穿著深藍(lán)色的工作服，另外一個是件質(zhì)量普通的簡單短袖。

    許細(xì)溫抬頭，看向說話那里，嘴巴囁喏了幾下，發(fā)出點聲音，“那個人是我朋友?！?/br>
    “！”

    送鄭馳文出辦公室的張隊，看看許細(xì)溫再看看鄭馳文，“你朋友？”

    鄭馳文認(rèn)真地打量許細(xì)溫，搖了搖頭，“不認(rèn)識。”

    “鄭馳文，我們一起擺地攤唱歌的?！痹S細(xì)溫說。

    鄭馳文似乎是用力才想起來，“哦，是你啊，你怎么在這里？”又看了看許細(xì)溫衣服上的血跡，“和客人打架了？沒給錢？”

    許細(xì)溫點了點頭。

    “哦?！编嶑Y文和許細(xì)溫不熟，更覺得她因為工作和人起沖突，根本是雙方責(zé)任，就不太愛搭理。和旁邊的張隊道別，“不是說了‘人倒了不扶，人心不是就倒了’，下次我還會扶他們的?！?/br>
    “好好，社會上就應(yīng)該多些你這樣的好人?！睆堦犝嬲\地稱贊。

    許細(xì)溫見他要走，她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沖著那人喊，“你還欠我錢，沒給?！?/br>
    “什么錢？”鄭馳文駐足，表情疑惑。

    許細(xì)溫悄悄地打量警察叔叔，看對方也是舒了一口氣，估計以為解決了大麻煩能準(zhǔn)時下班了?！拔姨婺愠?，你錢沒給夠?！?/br>
    “我已經(jīng)給了你?！?/br>
    “你給了多少？”許細(xì)溫咄咄逼人。

    鄭馳文只得回答，“十塊。”

    許細(xì)溫有點傷心地說，“我?guī)湍愠四敲炊喔瑁婺阗嵙四敲炊噱X，你只給了我十塊錢?！庇掷赃叺木焓迨瀹?dāng)情感裁判，“你們說他是不是欠我錢?！?/br>
    鄭馳文吃驚地瞪大眼睛，不知道怎么就變成他欠錢了，他揮著手趕快解釋，“你別無理取鬧，十塊錢是有點少，可你也沒要其他的。”他又拉剛給了他“好人”稱號的張隊的情感天平，“我不認(rèn)識她?！?/br>
    許細(xì)溫抿了抿嘴，慢吞吞地說，“你叫鄭馳文，身份證號碼是xxx，戶籍地址是xxx……”

    鄭馳文呆愣的表情，只剩下目瞪口呆。

    張隊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你先替你朋友把錢交了，她肯定能還你?！?/br>
    鄭馳文幫忙去交錢，許細(xì)溫坐在凳子上等他。

    手機(jī)在口袋里嗡嗡地響，許細(xì)溫拿出來看是個陌生的號碼，接起來，聲音有些熟悉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你好，我是晚上在豪笛見過的記者，明天的新聞不能給你了，換成裴繡繡撞衫的新聞，你知名度太低，新聞沒什么熱度?！?/br>
    “哦。”許細(xì)溫木呆呆地說。

    記者又說，“算我食言在先，我把照片發(fā)給你，這邊就刪掉了，省得占內(nèi)存?！?/br>
    “哦?！痹S細(xì)溫又應(yīng)了一聲，莫名其妙地想笑。她靠在凳子上，身體往后伸展著，重重地伸懶腰，像夢醒了，從那個虛浮的浮躁的夢里，醒來了，迷茫又如釋重負(fù)。

    手機(jī)很快提示有新信息，許細(xì)溫打開，記者拍照技術(shù)還不錯，每張都能看到郝添頌的正臉，而她要么是頭發(fā)凌亂地散在臉上，要么是根本看不到臉。

    許細(xì)溫一張張地翻著看，每張都放大，看清楚郝添頌的臉和他臉上的表情，吃驚的、不耐煩的、懊惱的。

    他還是他，想笑就笑、不待見就能甩臉子、不高興就能讓別人不舒坦，可她已經(jīng)不是她了？她變成什么樣了呢？

    鄭馳文從交費(fèi)處出來，心里恨得牙癢癢，可他老實嘴巴又不會罵人，氣沖沖地想去質(zhì)問許細(xì)溫。

    走到辦公室，警察叔叔說，“接了個電話，就笑著跑出去了，怪嚇人的?！?/br>
    鄭馳文哼了一聲，“騙了我的錢，能不笑么?！?/br>
    警察叔叔說，“看著這姑娘不像是壞人，你現(xiàn)在出去，說不定還能趕上她?！?/br>
    “行，我得讓她還錢?！编嶑Y文攢了攢勁，往門口跑。

    警察局外面的大路上，因為夜已經(jīng)深了，沒什么人也沒什么車，靜悄悄的。

    鄭馳文站在門口，就能看到那個在寬敞的柏油馬路上跑著的路人。她從黑暗里跑向光明，又從光明落入昏暗，她像落入人間的精靈，本該跳躍的歡快的，卻因為人間的煙火味，讓她飛不起來跑不快。

    鄭馳文拿出體育考試的水平，攢著勁往前跑，能不跑快嗎？前面跑著的是他的人民幣呢。

    “喂喂，前面的人?！编嶑Y文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她的名字，反正路上只有他們兩個，叫了幾聲，她都沒回頭。

    鄭馳文又加快跑了幾步，“你騙了我的錢，就想跑……”等她轉(zhuǎn)過臉，鄭馳文的呼吸聲變得輕變得呼吸不過來。

    許細(xì)溫的頭發(fā)亂糟糟的，化了妝的臉上一塌糊涂，還帶著血跡，兩道明顯的眼淚痕跡，她轉(zhuǎn)過頭時候的眼神，讓人心疼。

    像被逼入墻角的小鹿，怯怯的、絕望的，看著你。

    鄭馳文吞了吞口水，“明明是你詐我錢在先，怎么哭了?！?/br>
    “哇。”許細(xì)溫失聲痛哭，她蹲在柏油馬路上，蜷縮成一團(tuán)，臉埋在手臂間，哭得聲嘶力竭，哭得要把心臟撕開一樣。

    鄭馳文局促地看著她，食指和拇指急速地搓著，“你要實在沒錢，就不用還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重新寫的~字?jǐn)?shù)夠夠~~誠意滿滿~~

    下章讓小鄭和小郝見個面腫么樣呀~~~

    來首馮唐的詩：

    人分兩類

    是你和不是你

    時間分兩類

    你在的時候和你不在的時候

    為什么多數(shù)情況下

    來的不是你

    你不在

    第19章 孫頻頻

    郝添頌是被說有急事給叫回公司的, 等他回去, 公司里燈火通亮，個個精神抖擻的, 不知道在興奮個什么勁。

    裴繡繡還穿著參加宴會的衣服，如同女王般高貴地坐著?？吹胶绿眄炦M(jìn)來，尤其是臉色不善, 渾身帶著冷冽的氣息, 裴繡繡漂亮的臉上閃著興奮的光，“阿頌，謝謝你?！?/br>
    “公司有你的專門公關(guān)團(tuán)隊, 這個是合同內(nèi)容，不用感謝我。”郝添頌坐著，手里擺弄著一款老舊的按鍵手機(jī)，試了幾次都沒能解鎖, 郁悶地放在桌上，過了幾秒，又拿過來繼續(xù)擺弄。

    裴繡繡臉上帶著笑, 眼睛看著郝添頌，故意問, “你怎么了？今晚和方總吃飯還順利嗎？”

    “還行。”郝添頌含糊不清地說。

    裴繡繡別有深意地笑，“是嗎？如果方總能幫忙, 解決麻煩的速度會快很多?！?/br>
    “嗯 ?！焙绿眄炦€是應(yīng)著，不知道聽進(jìn)去沒有。

    裴繡繡咬著唇，心里疑惑, 難道他沒見到孫頻頻嗎？不然不該這么平靜啊。

    “有沒有見什么人？欣榮的？”試探地問，裴繡繡從琴姐口中知道有個沒有天賦的新人叫孫頻頻，卻不知道孫頻頻就是，她脫了衣服躺在郝添頌身下，他都無法繼續(xù)下去的許細(xì)溫。

    “……”郝添頌終于肯抬頭，給她一個眼神，冷如冰的眼神。

    裴繡繡突然自知愚蠢了，試圖亡羊補(bǔ)牢，“聽說欣榮有幾個急著躥紅的，今晚去飯局了，也是在豪笛，還以為你見到了?！?/br>
    “我是見著一個。”

    裴繡繡急著問，“誰？”

    “你為什么會這么好奇？”郝添頌的臉色陡然轉(zhuǎn)冷，“還是你早就知道，是誰會去。”

    裴繡繡的表情僵硬住，坐著一動不敢動，偽裝著笑容，“我又沒去，怎么可能知道?！?/br>
    “裴繡繡，不要挑戰(zhàn)我的底線?！焙绿眄灣谅?，說。

    裴繡繡站起來，沖到辦公桌旁邊，緊緊地抓住郝添頌的衣袖，小心翼翼地揪著，帶著哭腔地辯解，“阿頌，你實在太愛你了，我再也不這樣了?！?/br>
    郝添頌把舊手機(jī)放在口袋里，“我不會給愚蠢的人，第二次犯錯誤的機(jī)會?！?/br>
    郝添頌走出辦公室，還有沒眼力見的人，沖上來邀功，“竟然有人敢和繡繡穿一樣的衣服，還好我及時給攔下來?！?/br>
    “發(fā)出去?！崩浔娜齻€字。

    下屬啊了一聲，看著郝添頌的背影，再看看站在門口臉色發(fā)白的裴繡繡，“郝總，是裴繡繡，繡繡姐啊，不是別人?！?/br>
    郝添頌一直在等一個電話，這個電話過了一個半小時才回過來，朋友抱怨，“你如果讓我查近兩三年發(fā)生的事情，我十分鐘能搞定，你讓我找□□年前的事情，又是大晚上，我可是費(fèi)了大力氣，這個人情你可是欠了我的?！?/br>
    郝添頌開車往醫(yī)院去，“查到什么？”

    朋友說，“你讓我查的這個姑娘可夠倒霉的，她那幾屆都在傳著她為了錢陪人睡覺的傳聞，家是女兒的家長擔(dān)心孩子受影響，去學(xué)校要求過幾次，不能調(diào)班就轉(zhuǎn)學(xué)。有幾個學(xué)校里的小混混，放學(xué)路上堵過她，聽她同班同學(xué)說，嚇得不輕，她有一兩個月沒去學(xué)校，后來父母就給她辦了轉(zhuǎn)學(xué)，去了小縣城。到了新學(xué)校，又留了一級，有個同學(xué)的親戚還是什么的，知道點細(xì)枝末節(jié)的，在新學(xué)校又傳開，反正查到的就是，她沒有朋友，成績沒你說得那么好，性格內(nèi)向，家人帶她看過心理醫(yī)生……”

    “謝謝你。”郝添頌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我給你的時間段，她家有沒有什么大的支出？”

    朋友那邊呼啦呼啦是翻紙的聲音，“有一件，那段時間，她弟弟出過車禍，花過不少錢?！迸笥延忠苫笾匝宰哉Z，“這姑娘家境普通，不像是能一下子拿出來二十萬的啊?！?/br>
    “我知道了?！?/br>
    當(dāng)所有的事情都串起來，郝添頌覺得他幾乎呼吸不過來了，難道真的是他錯了？錯了這么多年？

    鄭馳文覺得這是他見過的最能哭的女人了，一個半個多小時過去，她聲音早已經(jīng)哭得沙啞艱難地發(fā)出聲音，可她像是還有沒有發(fā)泄出來的委屈，憋著嘴巴嗚嗚咽咽地，眼淚直掉。

    又是二十多分鐘過去，鄭馳文站得腳發(fā)麻，他吞了吞口水潤喉嚨。用腳踢了踢蹲著發(fā)呆的女人，“你渴不渴？”

    許細(xì)溫?fù)u頭，她頭扁在手臂上，眼睛發(fā)直，不知道在想什么。

    鄭馳文更加尷尬，他手放在口袋里，“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就是和客人打架了么，他沒有給你錢嗎，還是少給了……”

    許細(xì)溫聽著那人聒噪，她抬頭不耐煩地說，“你話一直這么多嗎?！?/br>
    “對不起，我職業(yè)問題?！编嶑Y文解釋，想了想又問，“你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钡乖诘厣系睦洗鬆斔几曳銎饋?，還有什么不能做的。

    許細(xì)溫困難地站起來，她腿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不用。”

    第一次見她，她像是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在橋上撒錢。

    第二次見她，她像是找到了全世界，眼神和眼睛里的光彩都是帶著亮光的，好像什么美好的事情在等待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