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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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深帶著人站在客樓下頭,很是溫柔地看著御風(fēng)笑道:“你別急啊,我又不會硬闖,只是問問三弟在不在上頭罷了。” 御風(fēng)拱手:“主子在上頭……待客,許是沒空見二公子。您若是有要事,不妨讓屬下轉(zhuǎn)達(dá)?!?/br> “哦?”江深一聽,更是想往樓上走了,“方才就聽人說三弟屋子里藏了個姑娘,正好我遍尋白四小姐不著,不如就順便替老爺子看上一眼?!?/br> 御風(fēng)搖頭:“使不得?!?/br> “怎么就使不得了?”江深好奇地看著他,“你一向穩(wěn)重,今兒怎么也跟你家主子一般,古里古怪的?!?/br> 御風(fēng)僵硬地站著,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辦?”樓上的乘虛也慌了,“二公子來了!” 他要上樓,御風(fēng)是沒有理由攔的。江玄瑾臉色很難看,掃了一眼屋子里,發(fā)現(xiàn)幾乎沒地方可以讓床上那禍害藏起來。 “完啦!”李懷玉幸災(zāi)樂禍地小聲道,“這回是當(dāng)真要破罐子破摔了啦!” 目光陰沉地瞪她一眼,江玄瑾咬牙道:“你還真是半點不緊張!” “我有什么好緊張的?”她嬉皮笑臉地道,“能同紫陽君扯上關(guān)系,我只賺不虧?!?/br> 眉頭皺得死緊,江玄瑾當(dāng)真有些生氣:“在你眼里,纏上我比你自己的名節(jié)還重要?” “不是。”懷玉搖頭,眼波瀲滟地睨著他,拍手道,“應(yīng)該說在我眼里,你比什么都重要?!?/br> 微微一噎,江玄瑾捏緊了拳頭:“胡扯!” 江深已經(jīng)開始往樓上走了,樓梯上一聲聲的響動,聽得他心里發(fā)緊。他甚至已經(jīng)開始飛快地想,要怎么說才能讓二哥相信他與這女子沒什么關(guān)系。 “喂?!迸赃叺娜撕傲怂宦?,“你是不是真的很不想我被你二哥瞧見?” “自然?!?/br> 她是要嫁給江焱的,此時被江深看見,且不說江深認(rèn)不認(rèn)得她,就算不認(rèn)得,往后過門也會被發(fā)現(xiàn)。到時候亂成一團。壓根無法解釋清楚,他和焱兒之間因此生了嫌隙也不一定。 心里急躁,江玄瑾周身的氣息都亂了。 片刻之間,江深已經(jīng)到了門口,伸手輕輕敲了敲:“三弟?” 喉嚨發(fā)緊,江玄瑾認(rèn)命地垂了眼,打算讓乘虛去開門。 然而,嘴剛張開,旁邊一只手突然就伸過來,抓著他的衣襟,往下一拉。 江玄瑾猝不及防地被拉得低下頭,唇上碰著個軟軟的東西,“吧唧”了他一下。 “你不想他瞧見我,那我就不讓他瞧見?!币浑p杏眼笑成了彎彎的月牙,李懷玉滿意地松開他的衣襟,捏著粉拳輕輕在他心口上一捶。 然后飛快轉(zhuǎn)身,拖著有傷的右腳,三步并兩步?jīng)_到窗邊,單手撐著窗臺一躍,玄色的披風(fēng)被風(fēng)吹得翻飛,整個身影瀟灑無比地跳出了窗外。 江玄瑾瞳孔猛縮。 目光所及之處,是一扇雕花木窗,她從窗口上一閃而落,如被射中的候鳥。留一片披風(fēng)的邊角,在風(fēng)里劃出一片波瀾,跟著飛快地消失。 竟然就這么從閣樓上跳了下去! 倒吸一口涼氣,他白了臉走到窗邊,急急地往下看! 磚石地上空蕩蕩的,竟然沒人。 剛剛被捶了一下的心口,這會兒好像才有了反應(yīng)。胸腔里的東西猛烈地跳動起來,震得他呼吸不暢。 “三弟?我進(jìn)來了啊?!蓖忸^等著的江深半天沒聽見聲響,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 “嗯?怎么就你們兩個人?”掃了一眼屋里,他疑惑地問,“不是還有個姑娘嗎?” 回頭看他,江玄瑾張了張嘴,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說不出話。 “怎么了?”江深走到他面前,“出什么事了嗎?” 乘虛回過神,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拱手替他回答:“二公子,我家主子無礙,就是今日事情多,累著了。” 還沒見過自家三弟這副模樣,活像是被什么給嚇著了,一張臉白得跟紙似的。江深也不打算多糾纏了,關(guān)切地囑咐道:“累了就休息會兒,沒必要總逼著自己。” 江玄瑾極緩地點了點頭。 再看了四周一眼,確定當(dāng)真沒什么姑娘,江深很是遺憾,嘮叨了兩句便帶著人走了。 他一出墨居,江玄瑾便快步動身下樓,踩過木階,繞過前院,沖到了閣樓后頭的屋檐下。 李懷玉半靠在屋檐下頭的柱子上,正抱著自個兒的右腳齜牙咧嘴的。 聽見腳步聲,她側(cè)頭,沖他笑得明眸皓齒:“怎么樣?他沒瞧見我吧?” 走到她面前停下,江玄瑾低頭看著她,沉默了半晌才道:“你真是個瘋子!” “哈哈哈!”懷玉大笑,“我可沒瘋,你這閣樓修得巧,上頭有檐啊,我攀著跳下來定然摔不死?!?/br> 笑著笑著,又揶揄地看他一眼:“是不是嚇壞啦?” 沉著臉沒吭聲,江玄瑾伸手,將她抱了起來。 “呀,這回竟這般主動?”笑嘻嘻地勾住他的脖頸,她一雙杏眼眨巴眨巴的,“可是心疼我了?” “閉嘴?!?/br> “半句好話也不肯說,小氣鬼!” 江玄瑾覺得,自己沒被她氣死真的是福大命大。還好話呢,沒罵她已經(jīng)算他脾氣好了! 回去樓上,他板著臉坐在她的床邊,拆開她腳踝上的白布瞧了瞧。 原本小巧的腳踝,已經(jīng)腫得跟個饅頭似的了。 “乘虛?!彼?,“去請醫(yī)女?!?/br> “哎哎,不用麻煩。”懷玉掏出了方才祁錦留給她的藥膏,“我自己就能解決?!?/br> 說著,撩開裙子將女绔往上挽了挽,露出一截白嫩嫩的小腿。 線條流暢,隱有珠光,本該是被攏在層層布料下頭的肌膚,竟被她這般豪邁地顯露人前! 江玄瑾沉了臉,下意識地就側(cè)身擋在她前頭,抬眼瞪向還在旁邊站著的乘虛。 乘虛也是被懷玉這舉動嚇傻了,一時忘記移開眼。待察覺到自家主子的目光,他渾身一緊,連忙退后、轉(zhuǎn)身、出去、關(guān)門,一氣呵成。 看著那門合上,江玄瑾猶覺得心里一口惡氣難消,伸手就想替這沒臉沒皮的人將裙子拉下來。 然而,他沒轉(zhuǎn)頭看,這一伸手,沒抓著裙子,倒是觸手一片細(xì)膩如羊脂。 江玄瑾愕然,緩緩地扭過頭。目光所及之處,就瞧見自己的手正握著床上人的小腿,修長的指節(jié)觸碰著她的肌膚,溫軟滑嫩。 房間里很安靜,安靜得他很清晰地聽見自己和她的呼吸聲交織在了一處,空氣都稀薄了些。 他的眸色突然就暗了暗。 李懷玉眨眨眼,也被這突發(fā)的狀況弄得有點手足無措,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疼!” “……”猛地回神,江玄瑾收回了手,頗為狼狽地別開頭,“疼死你也好。隨意在外人面前掀裙子,不疼死也早晚被白德重打死!” 察覺到這人話里的怒意,懷玉縮了縮脖子,可憐巴巴地道:“人家要上藥嘛。上藥自然要掀裙子?!?/br> “那也等人出去了再掀!” 扁扁嘴,懷玉沒脾氣地認(rèn)了:“以后照你說的來。” 聽得這一句乖巧的話,江玄瑾終于松了眉頭。目光掃過她那包扎的笨拙手法,他心里嘆了口氣,一把拍開她,將白布接過來,一圈圈地給她纏上,打個結(jié)。 懷玉愣了愣,詫異地抬頭看他。 堂堂紫陽君上,給她包扎?吃錯什么藥了不成? 察覺到她怪異的目光,江玄瑾耳根微紅,冷聲道:“要給你眼睛上也打個結(jié)?” “不用了!”客氣地朝他拱了拱手,懷玉一本正經(jīng)地道,“我還要留著眼睛看你。” “……”這人說起這種話來真是厲害得很,他完全不是對手。 別開臉,江玄瑾看了一眼不遠(yuǎn)處的窗臺,微微皺眉。 “下次別跳了?!彼?,“總有別的解決辦法。” 懷玉一聽就笑咧了嘴:“你果然是心疼我嘛!不跳了不跳了!只不過……眼下這狀況,你打算如何解決?” 她看樣子是出不去的,一直在這里呆著也不是個辦法。江家二公子來了她還能躲,但要是那位老太爺來了呢? 江玄瑾低頭思量,瞧著也有些為難。 眼下最矛盾的地方,莫過于她頂著“江焱未婚妻”的頭銜,雖說焱兒一直不愿意承認(rèn),但在旁人眼里名分是定了的。他突然把人帶在院子里放著,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 認(rèn)真想了良久,江玄瑾站起了身。 “你好生歇息。”他道。“我去前庭一趟?!?/br> “好?!睉延窆郧傻貞?yīng)下,目送他出去。 等房門合上,她單腳跳下地,從后頭的窗口往洗硯池的方向望了望。 方才那么好的時機,也不知道到底成事沒有。 江玄瑾從茶廳旁邊過,正好遇見敬完茶出來的江焱。 “小叔!”江焱苦著臉過來朝他行禮,“小叔救命?。 ?/br> 停下步子,江玄瑾看他一眼:“怎么?” “您看那邊?!迸熘噶酥覆贿h(yuǎn)處站著的人,江焱頗為煩躁,“這白二小姐好生霸道,非跟著我一道,還替我端茶敬長輩?!?/br> 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看,江玄瑾道:“人家?guī)湍愕拿Γ皇峭???/br> “您可別笑我了!”江焱搖頭,“明知道這是爺爺硬塞給我的人,我哪里會覺得好!” 江焱也沒別的毛病,就是傲氣了些,不太愿意別人插手他的事情、替他做主。江家長輩已經(jīng)觸了他的逆鱗,礙于輩分沒法發(fā)作。白二小姐再來觸,他顯然就不會給顏面了。 墨瞳里光閃了閃,江玄瑾捻著佛珠略微一思量,側(cè)頭問他:“先前許你白四小姐,你不愿。如今給你換成白二小姐,你還是不愿。是不是還不想成親?” 江焱頓了頓,仔細(xì)一想,若今日花園里那個真是白四小姐,其實他是可以勉強接受的。但換成了二小姐……他連連搖頭:“小叔輩分比我長都尚未娶妻。侄兒實在沒有著急的必要。” “你不急,你爹和爺爺可急了?!苯?,“要說服他們?nèi)∠槭虏蝗菀?,更何況當(dāng)真悔婚,傷的可是江白兩家的交情?!?/br> 垮了一張臉,江焱使勁朝他作揖:“所以才想求小叔幫幫忙,您一定有法子的!” 江玄瑾沉默,眉心微皺,看起來很是為難。 誆人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呢?那就是讓別人求著自己去誆。他心里已有打算,但以江焱的性子,賣賣關(guān)子,他反而更容易買賬。 果然,見他不吭聲,江焱連忙朝他又是行禮又是說好話:“小叔一向最疼我的,總不能見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