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節(jié)
懷玉一個勁地抓著他的衣裳擦眼淚鼻涕:“你好意思說,你還好意思回來!” “我……” “為什么不給我寫信?為什么一句話也不讓人給我稍?” “因為……” “你個混蛋!”不等他說完,懷玉就狠狠咬上他的肩。 于是,青絲等人趕過來,看見的就是紫陽君笑得一臉寵溺地坐在大石頭上。自家殿下跪坐在他懷里,跟只小獸似的齜牙咬著君上的肩膀。 看起來殿下這嘴完全沒有留情,但不知道為什么,她咬得越狠,君上反而笑得越開心。 “這是怎么回事?”陸景行傻眼了。 林四海跟著他們跑過來,撓著后腦勺道:“我方才就是想跟你們說,山下發(fā)現(xiàn)歸來的紫陽大軍。好像是察覺了咱們在上頭,才有了動作……” 好么,來山上放個“熊”,竟好死不死地剛好接到歸來的江玄瑾?陸景行白眼直翻:“之前怎么一點消息都沒有?” “許是秘密歸城的吧?!背嘟鸬?,“連咱們都沒收到消息,敵軍肯定更是不知情,京都那邊就安全了?!?/br> 聽見他們的議論聲。李懷玉更氣,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松開人又忍不住給了他一拳:“你以為這樣能給我個驚喜?我一點也不驚喜,我要氣死了!” 伸手勾了她咬到嘴里去的鬢發(fā),江玄瑾抱穩(wěn)她的腰,低聲道:“等回了府,要如何處置,但憑夫人吩咐?!?/br> 懷玉抓著他的衣襟就咆哮:“好啊,我吩咐,我要把你關(guān)起來揍一頓,讓你知道相思有多苦!” 兇巴巴的模樣,像河?xùn)|住著的獅子。 江玄瑾卻不惱,反而輕笑,眸子里泛起光來,定定地看著她。 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點什么,李懷玉眨眨眼,再眨眨眼:“你剛剛喚我什么?” “嗯?” “別裝傻!”氣勢瞬間弱下來,她抓著他的衣襟,臉紅了紅,“是不是喊我……那什么了?” “哪什么?”他挑眉。 懷玉齜牙,露出雪白的犬齒:“說不說?!” 低笑不止。江玄瑾勾著她的腰把她按在自己懷里,俯身到她耳畔,道:“數(shù)月未見,夫人怎的還會臉紅了?” 本來還沒紅的臉,被他這溫熱的氣息一呵,瞬間紅透半邊天。 陸景行搖著扇子看著剛剛的母獅子變成手爪無措的小貓咪,眼皮一翻,撇嘴吐了倆字:“出息?!?/br> 還以為能看見什么精彩的打斗呢,結(jié)果三言兩語就被人降服了。 不過,江玄瑾好像變了些,以前慣不愛在人前親熱,眼下抱著人,倒是手也不肯松。 時辰晚了,如赤金所說,天氣很好,陰云散開,漫天都是紅霞。那兩人站在山崖上,被霞光籠著,看著很溫暖。 第109章 弒君 夏夜清涼,李懷玉氣鼓鼓地在軟榻上盤腿叉著腰,江玄瑾更了衣端正地坐在她身側(cè),漆黑的眼眸往她那邊一瞥,就見這人飛快地移開目光,并揚著下巴重重地哼一聲。 生怕他看不出來她在生氣。 心里莞爾,江玄瑾伸手勾了她的小指,低聲問:“晚膳沒吃,餓不餓?” “不餓!” “那,可要喝茶?” “不喝!” 語氣惡狠狠的,表情也兇巴巴的,李懷玉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怒道:“你最好跟我解釋解釋,這么久了,為什么一封信都不給我寫!” 一句話說到后頭,氣得跺起了腳。 江玄瑾失笑,一向清冷的一張臉舒展開,如曇花瞬綻。 懷玉頓了頓,咬牙:“用美色誘惑也沒用!” “不是誘惑?!彼麚u頭,眸光落在她臉上,“只是覺得……許久沒看見你這副模樣了。” 深邃的眼里有璀璨的光在流轉(zhuǎn),映出她的臉,鼓得像個包子,又圓又可愛。 李懷玉很挫敗,無力地垮了肩:“我同你吵架呢,你能不能端正態(tài)度與我爭執(zhí)兩句?一直這樣盯著,我這氣還怎么生?” 江玄瑾搖頭:“江家家訓(xùn),不語惡言于親?!?/br> 眉梢一挑,懷玉在他身邊坐下,眼珠子一轉(zhuǎn),倏地笑了:“你們家的家訓(xùn)也這么不知羞?” 好端端的家訓(xùn),怎么就不知羞了?他有點茫然,旁邊這人卻嘻笑道:“不語惡言于親,不對親親娘子說兇惡的言語,噫,不知羞!” 江玄瑾:“……” 親,是親人,什么親親娘子! “可我好委屈啊,天天盼你等你,你一個字都不舍得給我?!睉延襦僮?,“知道你忙于戰(zhàn)事,一個字總能寫吧?你哪怕寫個‘好’字回來也成??!” 江玄瑾搖頭:“寫不得?!?/br> “為什么?”她瞪眼。 “大敵當前,就算打了勝仗也是死傷無數(shù),我若在軍中顧念私情,軍心難穩(wěn)?!彼虼剑粗?,“與其回信,不如提前凱旋。” 懷玉怔了怔。 算算時間,他只走了三個多月,這三個月里西梁退兵、柳云烈兵敗逃竄、北魏局勢漸穩(wěn),可以說是誰都沒有想到。 他這么急,不是為了迅速奪權(quán)占地,是為了早點回來嗎? 喉嚨微微滾動,懷玉軟了身子趴在他腿上,小聲問:“那你想不想我?” 江玄瑾沒答,只伸手,把她發(fā)間的木簪取了下來。 感覺頭上一松,長發(fā)傾瀉鋪背,懷玉鼓著腮幫子瞪他:“在外頭還知道喚我夫人。說兩句好聽的話,回來倒好,又不吭聲了。你知不知道女兒家是喜歡聽好話的?” “嗯。” “嗯什么啦!”懷玉磨牙,“我在教你啊!要哄自家夫人高興,提前凱旋還不行,凱旋回來你還得抱著夫人說:一別三月,如同三載,夫人,為夫真是好生想你——這樣的話才行!……等會,你干什么?” 察覺到腰間一松,身上的牡丹穿蝶袍突然散開,李懷玉愕然,下意識地伸手抵在他胸口。 面前這人欺身上來,勾著她的腰將她壓到后頭疊好的錦被上,伸手抓住她兩只手腕,扣在她頭頂上的同時,俯身狠狠地覆上她的唇。 好生想念什么的,還是用行動更能體現(xiàn)。 懷玉睜大了眼,感覺到他的氣息縈繞在自己周身,喉嚨里忍不住“咕?!绷艘宦?。 她見過很多模樣的江玄瑾,獨沒見過這樣的,克制著自己不弄疼她,動作里卻是怎么也掩不住焦躁,像一定要緊擁她才能安心似的,呼吸里都有一絲急喘。 懷玉心軟了點,哼哼唧唧兩聲,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想反守為攻。然而,江玄瑾并沒給她這個機會,橫了一條腿壓著她,起了薄繭的指腹輕輕摩挲著她腰側(cè)的肌膚,眼里墨色翻涌。 被他這眼神看得莫名臉紅,李懷玉別開頭:“能不能熄個燈?” “害羞?” “……誰害羞啊!就是有點晃眼睛?!?/br> “那便閉上眼?!?/br> “……” 李懷玉覺得,自己好歹是長安街小霸王,縱橫江湖多年的厚臉皮,哪里能在江玄瑾面前敗下陣來?秉著不蒸饅頭爭口氣的意念,她繃住臉上淡然的表情,瞪大眼與這人較量一番。 云雨翻騰,香喘難歇,錦被覆身之時,懷玉還覺得自己沒輸。 然而,身后的人伸手摟了她的腰。將她拉回去,低頭在她耳邊啞聲道:“一別三月,如同三秋;鐵戈難斷,思之悠悠。” 我想你,很想很想。 微微一噎,李懷玉僵硬了身子。感覺心里有什么東西“嘩”地一下就潰散了。 “你……”她鼻尖有點發(fā)酸,梗著脖子道,“你突然說這個干什么?” 江玄瑾擁著她,閉眼道:“夫人都教了,我焉有不學(xué)之理?” 要哄自家夫人高興,光做不行。還得說好聽的。 剛褪下潮色的臉又一點點漲紅,李懷玉啞口無言,又好氣又好笑,翻身過去看了他一會兒,然后狠狠地將他抱住,使勁蹭兩下。 怎么會有人這么可愛啊…… 長途跋涉,江玄瑾頗為疲憊,擁著她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懷玉眨巴著眼,從他的眉頭看到薄唇,反反復(fù)復(fù)地瞧,覺得怎么瞧也瞧不夠。伸爪子去摸摸,感覺他下巴上有輕微的胡渣了。仰頭便上去親一口。 這人被她sao擾得將醒未醒,迷迷糊糊之中拉了被子攏上她的肩頭,把她裹好再抱進懷里,又再度陷入沉睡。 懷玉咧嘴,笑意止也止不住地在臉上蕩開。 即使睡迷糊了,她依舊是他的寶貝。這種感覺真是說不出的熨帖人心。 第二天一早,懷玉睡得正迷糊就被人抱了起來,那人擰了帕子給她擦了臉,又把她放在懷里替她更衣穿鞋,一切都收拾妥當了,才低聲道:“有個人你得見見?!?/br> 打了個呵欠,懷玉懶洋洋地勾住他的脖子,哼哼唧唧地應(yīng)了一聲。 江玄瑾莞爾,直接把她抱去了正堂,放在紫檀木椅里。 乘虛和御風進門行禮:“主子,夫人?!?/br> 懷玉撐著下巴問:“什么人要讓我見?” 乘虛御風對視一眼,一人往左,一人往右,將后頭站著的人露了出來。 半舊的龍袍,蒼白的臉色,李懷麟皺眉看著她,神情很是復(fù)雜。 懷玉驚了驚,慢慢坐直了身子。抓著扶手抿唇:“怎么……會是你?!?/br> “紫陽君用兵如神,敗了柳云烈,擒了朕,朕無力回天,甘愿認輸?!庇舶畎畹恼Z氣,帶了一絲心虛,他別開頭,沉聲道,“要殺要剮,任憑你們高興。” 懷玉沉默。 要她怎么高興?面前這個是她疼寵了多年的弟弟,也是三番兩次要殺她的仇人,看他繼續(xù)為亂江山。她不高興,可看他落魄至此,她更不高興。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會落到今日這步田地?”她問。 李懷麟譏誚地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教訓(xùn)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