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節(jié)
“我們的想法,你還能不知道嗎?!眴腆@霆冷道,“我們和江城勢同水火,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蘭蔓選擇和他聯(lián)手,那就是我們的敵人?!?/br> “很好,那我們就聯(lián)合禪者之心,共同……” “慢著?!鄙蛭蚍堑?,“別著急,蘭蔓和江城是我們的敵人,不代表我們就要和你聯(lián)手抗敵。” 趙墨濃瞇起眼睛:“你什么意思?你前幾天不是還來找我商量這件事嗎?” “時移事易,前幾天蘭蔓不是還沒倒戈嗎?!鄙蛭蚍锹曇翮H鏘有節(jié),“趙先生,我們時間不多,我也不跟你繞彎,要我們跟你共同抗敵,有一個先決條件你必須答應我們。” “說。” “我要和貝覺明親自談判。” 趙墨濃眸中閃過凌厲地光芒,他的眉心皺了起來,聲音沉了好幾度:“你說什么?” “我要和貝覺明,親自談判?!鄙蛭蚍且ё智逦刂貜土艘槐?,“貝覺明就像是懸在我們頭頂?shù)囊话训?,不知道這把刀落下的時候,扎的究竟會是誰的rou,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沒辦法全心和你們抗敵人,我必須見貝覺明,了解他的真正的想法,而不是從你嘴里傳達出來的!” 趙墨濃陰沉地看了沈悟非幾秒,就在他們以為趙墨濃會撂狠話,或者至少會說他要跟貝覺明商議之后再回復的時候,他卻一反常態(tài)地說:“好,我答應你。” 眾人都頗驚訝,沒想到趙墨濃會答應得這么快,在與尖峰大戰(zhàn)之前,他們多次要求見貝覺明,都被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這回趙墨濃怎么轉性了? 或者說,不是趙墨濃轉性了,而是貝覺明…… 趙墨濃冷笑道:“怎么,是覺得我答應得太輕易了,不太敢置信?不瞞你們說,假面現(xiàn)在拖不起了,跟尖峰大戰(zhàn)之后,就我們招兵買馬的效率最低,假面聲名狼藉,游戲內人盡皆知,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加入我們,所以現(xiàn)在能戰(zhàn)的人太少,今天又被奪了一座城,形勢對我們非常不利。我們需要你們的助力?!?/br> “趙先生這么誠懇,真讓我又欣慰、又惶恐啊?!鄙蛭蚍堑溃罢f實話,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合作的誠意?!?/br> 趙墨濃嗤笑不語。 “那么,我們什么時候可以見到貝先生?” “你想什么時候見?” “越早越好?!?/br> “是嗎,那不如就現(xiàn)在。”趙墨濃直勾勾地盯著沈悟非,目若狂海,暗流洶涌。 第225章 沈悟非被趙墨濃那虎狼一般的眼睛盯得心里發(fā)毛,明明想開口答應,卻不知為何,心里生出一種恐懼,是的,他恐懼那個從未見過面的、只從別人口中聽過無數(shù)傳說的貝覺明。 沈悟非恐懼貝覺明太正常了,這個神出鬼沒、殘忍陰險,又有著難以想象的強大的男人,他的名號甚至比湯靖川還要令人生畏。湯靖川雖然是公認的第一人,但他既不濫殺,行事也很低調,貝覺明統(tǒng)領著假面這個由一群兇險亡命徒組成的公會,神秘地隱藏于黑暗之中,但在關鍵時刻盡出殺招、鋒芒畢現(xiàn)的人,明顯比湯靖川危險多了。 雖然是沈悟非主動要求見貝覺明的,但要他真的面對那個人,他實在是怕得要死。 趙墨濃仔細品嘗了一番沈悟非臉上的恐懼,笑著說:“怎么了,現(xiàn)在卻害怕起來了?” “有什么可害怕的。”喬驚霆站在沈悟非身后,用手掌扶著沈悟非的后背,給予他力量,“盡管叫他來?!?/br> 喬驚霆還真的不怕。他親眼見過貝覺明,當然,也見過他是如何重創(chuàng)江城、殺死方遒,他不怕,并不是因為他低估貝覺明的實力,恰恰相反,他知道貝覺明有著跟其身份、地位、名號匹配的實力,他不怕是因為,他見到貝覺明,知道這個可怕的傳說也不過就是一個人而已,是人就可以被戰(zhàn)勝。曾經(jīng)他覺得強大無比的方遒,不也就那么死了。 “我老大只單獨見他一個人?!壁w墨濃指著沈悟非,“誰提出來的,就由誰來承擔?!?/br> 這無疑又是一記重雷,把沈悟非劈暈乎了,他頓時目瞪口呆,長期以來在血腥拼殺中積累的勇氣,稍微有點漏氣。 “絕對不行!”鄒一刀和白邇異口同聲道。 誰知道貝覺明那個明顯神經(jīng)不太正常的人會對沈悟非做出什么來。 沈悟非卻抓住了這句話背后的重點——即便是在恐慌之中,“貝先生早就知道我會提出這個要求?” 趙墨濃冷笑:“沒錯,他猜到了?!?/br> 沈悟非額上冷汗直冒,他穩(wěn)了穩(wěn)心神,將緊緊攥著的拳頭背到了身后,“好,我單獨見他?!?/br> “不行,除非貝覺明來這個房子里?!眴腆@霆用不容置喙地語氣道,“并且要進入舒艾的結界?!?/br> 喬驚霆知道這種討價還價必須每個人都得有讓步,否則讓貝覺明面子往哪兒放,所以他提出在自己家里組織這次談判,再讓舒艾設立結界,這個結界能里外擋住想要進出的人,即便是以貝覺明的實力,也不可能在很短的時間內破開舒艾的結界,他們就又多一層保證。 其實誰都不認為貝覺明會對沈悟非不利,畢竟他沒有這樣做的理由,這些都是為了以防萬一,同時也在貝覺明面前顯示他們的強硬。 趙墨濃這次也非常干脆地同意了,似乎根本沒把他們這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防備放在眼里,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沈悟非,意味深長地說:“我希望你已經(jīng)做好見他的準備了?!?/br> 沈悟非此時已經(jīng)冷靜了下來,畢竟是在自己家,周圍還全是自己的人,最重要的是,她確實找不出貝覺明會對他不利的理由,所以現(xiàn)在放心不少,他平靜地說:“我已經(jīng)都希望能見他,只是我不明白,為什么要單獨?” “貝先生不喜歡與太多人接觸,他脾氣不好,跟他說話的人越多,越容易觸怒他,其實這是我提議的,也是為了你們好?!?/br> 沈悟非將信將疑,但也勉強接受了:“那你就不怕我觸怒他?” 趙墨濃笑了笑:“你敢嗎?” 沈悟非沒脾氣了,他確實不敢。喬驚霆沖動,白邇無畏,鄒一刀霸氣,這三個人絕對有觸怒貝覺明的可能,惟獨他不會,無論是從大局出發(fā),還是要緊自己的小命,他都會謹慎自己的言辭,而其他也有足夠的雙商去盡可能地達到自己的目的。 趙墨濃又道:“我提醒你一下,貝先生脾性非常怪異,不要用常人的思維去揣度他,否則你可能得罪了他還不自知。” “就是個瘋子嘛?!眴腆@霆不客氣地說。他對貝覺明的印象最集中的就是這兩個字:瘋子。當時貝覺明說話的語氣、體態(tài),都有些癲狂,說出來的、干出來的事兒更是又毒辣又邪性,那張水銀色的面具特別貼合他的氣質,當然,如果能夠看到他的臉,絕對只會更加映證喬驚霆的評價。 趙墨濃一點也不惱,反而陰惻惻地笑著:“這么說倒也不算錯,貝先生確實異于常人,只不過他再瘋,也比大部分人聰明、清醒?!?/br> 這句話,倒是無人能反駁。 等了沒多久,喬驚霆眼前突然出現(xiàn)在了系統(tǒng)提示,那是他身為斗木獬城主,收到的玩家入城提示,他看到了一個讓人心尖發(fā)顫的名字——貝覺明。 眾人注意到他的臉色,頓時也明白了什么,紛紛往窗外看去。 今日的斗木獬,雪虐風饕、鵝毛紛飛,天色昏暗無邊,就連那株代表著城市歸屬的生命樹,也被吹得狂擺。 而生命樹下,出現(xiàn)了一個黑色的人影,任憑風雪卷地,他巍然不動。 趙墨濃起身去打開了門,走出去相迎。 驚雷幾人面色凝重地互看了一眼,正猶豫著要不要也出去迎接,貝覺明已經(jīng)眨眼間出現(xiàn)在了門前。 他穿著單薄的衣衫,披著一件黑色風衣,臉上覆著那張標志性的水銀色面具——那正是他們的銀冰裝置。不知道是那個公會開的先例,用銀冰裝置的變形做會徽,現(xiàn)在所有公會都沿襲了這個“傳統(tǒng)”,只不過假面的最詭異,他們把會徽覆蓋在臉上。 貝覺明一進屋,一股寒氣伴隨著令人心慌的壓迫感,襲入了屋內。 趙墨濃恭敬地叫了一聲“大哥”,其實按照年齡推斷,趙墨濃絕對比貝覺明要大上好幾歲。 貝覺明輕輕點頭,目光掃過眾人,目光冰冷,毫無溫度。 喬驚霆總覺得這個貝覺明跟他們見過的那個不太一樣,便往他的頭頂看去,當他的目光移到貝覺明的頭頂,并且在心里想著要看這個人的信息時,名字、等級、職業(yè)便一一顯現(xiàn),這是游戲中一個被動觸發(fā)的功能,只有當玩家離你不太遠、處于有效視覺之內,并且你想看到的時候,才能看到對方的信息,否則平時對方的頭頂是什么都沒有的。 再確定了這個人頭頂顯示的信息確實是貝覺明后,喬驚霆才將他的疑慮放下,他也突然明白他為什么覺得這個貝覺明不像了,因為這個貝覺明比較沉默,沒有當時見到江城和方遒時候的狂妄。 但貝覺明很快就露出了他的本性,他將目光落到了沈悟非身上,露出一口森白的牙,口中發(fā)出怪異地笑聲:“就是你想見我。” 沈悟非咽了咽口水,換做以前的他,怕是會直接躲在鄒一刀背后,但現(xiàn)在的他卻有勇氣直視著貝覺明,輕聲說道:“是,貝先生,久仰?!?/br> 貝覺明低笑幾聲:“你想跟我說什么?” 沈悟非深吸一口氣,做了個請的手勢:“請貝先生跟我上樓吧?!?/br> 貝覺明從頭到尾沒有看其他人一眼,轉身往樓上走去。 喬驚霆欲言又止,沈悟非朝他們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就在樓下等著。同時,舒艾張開了結界,將整棟房子都籠罩其中,只要沒有人能去沖撞這個結界,不讓她的能量損耗太大,她可以支撐很久。 接下來,就是一段漫長而壓抑地等待。 驚雷四人緊張是自然的,而趙墨濃其實也并不輕松,當然,一開始他們是沒發(fā)現(xiàn)的。 趙墨濃坐在沙發(fā)上,看著窗外的風雪,手中捧著熱茶,時不時還喝上一口,表情也很木然,就好像在欣賞雪景。 可是,當鄒一刀起身去廁所時,趙墨濃突然猛地扭頭,直勾勾地盯著鄒一刀,仿佛一直在戒備什么。 鄒一刀瞇起了眼睛,直覺有什么東西不太對,但又不知道是什么,他道:“你緊張什么?” 他們并沒有收到沈悟非在溝通網(wǎng)內的求救,舒艾的結界也沒有感覺到什么異常,證明沈悟非現(xiàn)在是安全的,為什么趙墨濃反倒比他們還緊張。 趙墨濃恢復了常態(tài),飲了一口茶:“緊張什么?” 能讓趙墨濃這樣頗有城府的人時刻緊張、戒備,而且還沒能及時掩飾住自己的緊張、戒備,肯定是什么非常重要的東西,事必有異。 其他人也感覺到了,舒艾立刻在溝通網(wǎng)內叫道:“悟非,你沒事嗎?沒事的話回個話?!?/br> 然而他們并沒有等到令他們安心的聲音,溝通網(wǎng)內一片沉寂。 眾人心里一緊,喬驚霆也站了起來:“我要上去看看悟非。” 趙墨濃沉聲道:“不可?!?/br> 喬驚霆冷著臉說:“溝通網(wǎng)內,他沒有回復?!?/br> 趙墨濃也冷冷說道:“我們已經(jīng)約定好,沈悟非只能單獨見貝先生,貝先生不會傷害他,但如果你們違反承諾,就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了?!?/br> 幾人也有些猶豫,但是沈悟非不回話這一點,實在讓他們很擔心,雖然舒艾并沒有感覺到什么異常的能量波動,沈悟非就算真的被貝覺明攻擊,也不是完全沒有反抗之力,至少不會這么平靜。 如果他本身是安全的,卻無法回話…… 眾人頓時都想到了同一個可能,這個可能讓他們進退兩難。 現(xiàn)在的沈悟非,也許不是沈悟非,他的第二人格也許揪準機會控制了他的身體,只為和貝覺明當面交談。盡管他們不知道這個第二人格想干什么,但是能夠跟貝覺明面對面的機會,想來這個野心者絕對不會讓人沈悟非的。 這種情況下,他們該怎么辦? 他們沒有合理的理由阻止,可也不愿意那個隱形的惡魔去跟貝覺明交涉,誰知道他會用沈悟非的身體跟貝覺明達成什么條件?萬一對他們不利呢? 可是這個時候,他們也不能讓趙墨濃知道沈悟非第二人格的存在,而且,違背承諾也會引發(fā)一系列不良的后果。 此時沒有沈悟非幫他們決斷,他們一時難以拿定主意。 最后,還是喬驚霆發(fā)揮了超常的冷靜,沒有沖動行事,而是第一個坐了下來,他示意鄒一刀和白邇也坐下,“我們等。” 此時等待可能是唯一的辦法,畢竟就算他們沖上去,也只會惹禍。 于是,他們就這樣又等了足足一個小時,才聽到樓上傳來開門的聲音。 很快地,貝覺明獨自一人走下了樓梯,他已經(jīng)是銀冰覆面,整個人散發(fā)著邪獰的氣場,也依舊沒拿正眼看其他人,徑直往門口走去。 “等一下?!眴腆@霆道,“我們要先確定他的安全?!?/br> 白邇化作一道白影,一眨眼就上了樓。 貝覺明站在舒艾的結界之前,一動不動。 白邇的聲音從樓上傳來,聲音很焦急:“你們快上來!” 眾人心底一涼,飛速沖上了樓,他們以為沈悟非真的出事了,可見到的場景卻令他們頭皮發(fā)麻。 沈悟非完好無損,他一動不動地、僵硬地坐在椅子上,面上冷汗直流,雙目瞪如銅鈴,嘴唇不住地顫抖,眼中布滿了紅血絲,從的眼神里,眾人讀到了——恐懼。 沒錯,無邊無際地恐懼,仿佛有形之手在扼著他喉嚨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