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我問道,難道我昏睡了很長時間? 小護士道,差不多一個星期吧。 聽了這話,我倍感詫異。 被洪水淹沒到做那個被洪水吞沒的夢,就如同自然災害與夢境進行了無縫連接一般,根本感覺不到時間的跨度,沒想到我竟然睡了一個多星期。 我問道,誰送我來的。 小、護、士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你在昏迷期間倒是有一個女子和一個瘦得跟竹竿似的人來看過你。 我說他們人呢? 小、護、士道,說是回四川了,還托我好好照顧你,她們挺客氣,還硬要塞給我紅包,被我拒絕了。救死扶傷,照顧病人,乃醫(yī)生天職,我怎么會收她們的紅包呢! 我繼續(xù)問道,你見過一個斗雞眼的人嗎? 她指了指房間內另一張空床道,你說的應該是哪個矮矮的小胖子吧,它兩天前就醒了,似乎是有什么事情就先離開了。臨走也是托我好好照顧你??磥砟闳司壊诲e。 我嘿嘿一笑道,我可以出院了嗎?我感到渾身充滿了力量。 她說,再做下全面檢查,如果身體沒什么大礙,就可以走了,我?guī)湍闳√柸ァ?/br> 她說完這話,就轉身走出了病房。 這個時候,我枕頭旁的一個電話響了起來。 這是一個嶄新的電話,或許是莊羽她們?yōu)榱四軌蚵?lián)系上我,留下的電話。 我的那個手機,早在深淵幻境中丟失。 電話是莊羽打來的,她在電話中告訴我,她已經(jīng)回到了成都,正在研究解夢書,想必沒多久,就能研究出解決困擾在我身上的噩夢。 我說當真是辛苦你了。 她停頓了一下,然后問道,你肩膀上被巫婆蓮咬過的地方好了沒有。 她不提這茬,我還差點將這事忘了。此前我就擔心被咬的地方會發(fā)生其他病變,此時聽她這么一問,急忙擼開肩膀上的衣服,看了一眼傷口,只見當初被咬的兩個血窟窿早已愈合,血痂早已脫落,唯留兩塊小拇指甲大的粉紅色斑痕,如同胎記,這是傷好了的信號,于是我放下心來,對莊羽說道,已經(jīng)好了,你就不用擔心了。 然后我又問她,咱們是怎么逃出的深淵幻境。 接下來,莊羽向我講述了張含充救我們出來的全過程。 原來,當初我們從第一層墓室進入陰潭織夢屋的時候,張含充睡了過去,他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巨大的爆炸聲驚醒的,也就是楊千紫炸毀幻境之中符文破除幻境中不變環(huán)境的幻象的時候,他醒來之后,發(fā)現(xiàn)我們都不見了,于是在第一層墓室仔細尋找我們,當然是毫無發(fā)現(xiàn),他懷疑我們是在墓室之內找到機關進入了其他通道,于是開始在墓室尋找機關,當他發(fā)看到墓畫墻上歪斜的壁燈的時候,覺得有異常,便去試著轉動,而就在這個時候,墓室之內額頭一點紅的鎮(zhèn)墓兵傭忽然動了起來,向他攻擊而來,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忙轉動壁燈,玉石臺轟然裂開。 他便躲避鐵人的攻擊,便跳入了墓室下方的陰潭,幸好那些鐵人并未追上來。 他從水中冒出頭之后,發(fā)現(xiàn)了漂浮在水面上的我們,便將我們救上了岸。 當時我們處于一種假死狀態(tài),全身機能好像停止了運作,新陳代謝變得極為緩慢。 他先是背起莊羽,尋找出去的通道。 陰、水潭距離第一層墓室很高,很難攀爬,再說上層還有詭異的鐵人鎮(zhèn)墓傭把守,實在是難以從原路返回,于是他走進了我們當初走的鐵面鏡通道,里面彌漫著一股硝煙的味道。 在通道中央,出現(xiàn)了一個小門,他進入其中,發(fā)現(xiàn)了又一個墓室通道,走到通道盡頭,發(fā)現(xiàn)了墓室大廳,還有兩座巨大的墳塋,其中一座墳塋從中間裂開,有伸入下面的石階。 他先是遍尋整個墓室,再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出口的情況下,就從墳塋石階下了地下,地下血腥彌漫,偶見死去的黑衣保鏢以及碎掉的骨頭。 那條通道黑暗無比,到處是死了許多年的干尸,他在心驚膽戰(zhàn)之中走到了盡頭,竟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向上的出口,他走出去之后,才發(fā)現(xiàn)竟然回到了第一層墓室的殉人坑。 他將莊羽率先救出地面,然后依次將我和斗雞眼救了出去,淄博的醫(yī)院對我們的癥狀束手無策,最后雇車連夜趕回濟南,將我們安排到了山大第二附屬醫(yī)院。經(jīng)過診治,莊羽率先醒來,隨后是斗雞眼,最后才是我。 第三十六章 夢幻與現(xiàn)實(下) 聽完莊羽的話,我很是吃驚,根本沒有什么三六九深淵幻境,根本沒有什么暗河,這一切只是我們的幻覺。 如果是一場幻覺,那么我們在幻覺中遇到的人,得到的東西是不存在的,還是真實存在的? 莊羽既然說自己在研究解夢書,那么說明解夢書是存在的,既然書籍存在,那么在尋找書籍這個過程中遇到的楊千紫一伙也可能是存在的。 于是我開始分析張含充救我們的整個過程。 這個過程很是匪夷所思,我們明明是處在深淵幻境底下的暗河,然而他救我們的時候卻是在陰、水潭中,也就是說,我們并沒有在深淵幻境的暗河中遇到什么洪水,而是在陰、水潭中被自我意識里產(chǎn)生的洪水給差點淹死了。 從這一點可以得出,深淵幻境的地理環(huán)境并不存在,這一切都是我們的幻覺。 我開始思考我們是在哪里著了道,進入了幻覺當中。 按照莊羽的說法,幻覺的產(chǎn)生必須有致幻的東西,才能使人的神經(jīng)產(chǎn)生如夢似幻的感覺……想到這里,我忽然想起了在通過周宣筑夢冢那個鐵面鏡通道嗅到的淡淡麝香味道,這個味道和我在深淵幻境遇到的夢草的味道是一模一樣的。 我頓時恍然大悟,估計我們進入整個幻覺就是從進入鐵面鏡通道那一刻開始的。 然而張含充竟然在鐵面鏡通道發(fā)現(xiàn)了一閃開啟的門,進入了我們在幻覺中進入的周宣活死人墓,這說明活死人墓是存在的,只不過并不是在懸崖之上,而是在隱藏在鐵面鏡通道的后面,而楊千紫開啟的那扇鐵面鏡組成的墓門,也隱藏于眾多的鐵面鏡之中。 也就是說,我們在進入鐵面鏡通道嗅到夢草味道的時候,全部進入了幻覺之中,此后大部分行為很有可能一直是在鐵面鏡通道里面徘徊夢游,就像楊千紫在周宣活死人墓里面圍著石臺轉圈的情形一樣…… 我們在幻覺中遇到楊千紫一伙,隨她們從鐵面鏡通道進入活死人墓,然后楊千紫不愿意帶我們出幻境,于是我們出了墓xue,重新進入深淵幻境,這個深淵幻境或許就是鐵面鏡通道,隨后我們在幻覺之中回到了陰、水潭,然后在幻覺之中遇到了洪水,這洪水鐵定是不存在的,而是我們意識之中產(chǎn)生的洪水,這才能解釋張含充從水潭中發(fā)現(xiàn)的我們。 至于張含充發(fā)現(xiàn)的那個通道,就更好解釋,第一層墓xue和第二層墓xue本來就是上下是相通的,從第一層墓xue大廳的殉人坑能進入第二層墓xue大廳的墳塋,從而進入周宣活死人墓,這也就能解釋,為什么在第一層墓xue逃跑的巫婆蓮和不死狗會出現(xiàn)在第二層墓室之內,或許這條通道是周宣為了方便探望巫婆蓮而特意建造的。 在我分析的過程中,莊羽一直靜靜的聽著,聽我猜測那條密道或許是一條愛情通道的時候,她嘆了一口氣說道,當真是夢入孤墳不自知,鐵馬洪水入夢來,千年影像顯鏡臺,無非一場愛情事! …… 掛了莊羽的電話之后,我繼續(xù)思考這樣一件事情,那就是張含充在背著莊羽進入第二層墓室內的鐵面鏡通道的時候,為什么沒著了道? 這說明張含充進入墓道之后,那股如同夢草散發(fā)出來的淡淡麝香味道早已散去,既是如此,這股香味并不是由生長在鐵面鏡通道里面的夢草散發(fā)出來的,而是盛放在某個封閉的匣子里。當我們觸碰了某個機關,這匣子自動開啟,造成了夢草香氣外泄,讓我們著了道。 我們在周宣墓xue之中,一共觸碰過四次機關。 第一次是連環(huán)翻板陣。 第二次是張含充在鐵面鏡通道觸碰的,連接發(fā)光石暗格的地面樞紐。 第三次是巫婆蓮墓室壁畫墻上面的壁燈。 第四次是在陰潭里面那個石臺上的石鈕。 第一次是直接殺人的刀坑,中間隔了八卦陣墓道,距離墓室較遠,不可能連接第二層墓室的機關。那么很有可能就是第二、第三次或者第四次觸碰的機關連接了第二層鐵面鏡通道里面的某個機關。 或許是當我們開啟了第一層墓室內的鐵面鏡通道里面的發(fā)光系統(tǒng),就開啟了第二層鐵面鏡通道的某個盛放著香囊的封閉匣子。又或者是我們開啟了巫婆蓮墓室里面的玉石臺,然后開啟了香氣匣…… 雖然真相不知幾何,但卻大抵逃不出我思考的范圍之內。 在山大二院那位名叫丁香的小、護、士的幫助下,我做了全身檢查,結果顯示除了久坐造成的頸椎有點問題之外,其余一切正常。 這倒是使我安下心來,我還真怕被巫婆蓮咬了之后,會變成不死的僵尸。 出了醫(yī)院,我抬頭看了看明晃晃的太陽,感到好幸福,相比于黑暗,光明更顯得寶貴,更值得人珍惜。 回到家中,我站在客廳之內,看著墻壁上父親年輕時的照片,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這是父親一生中唯一照的照片,是一張被我放大過的黑白照。 照片拍攝的年代應該在80年代初,彩色照相還沒有普及到我們鄉(xiāng)村。 照片上的父親上身穿一件白色“的確良”短褂,下身穿一件青布褲子,站在一片半人高的油菜花地里笑的很是開心。 這是父親的遺照,也是我精神的依靠。 在每個孤獨的不眠之夜,我都會對著父親的照片說話。 有時候會埋怨他說人家的孩子有父親疼,而我卻沒有。 有時候會笑著對他說,我長大了,能自力更生了,你也該放心了。 二叔曾語重心長的對我說過,你父親這一生,沒有照顧你,沒有照顧好家庭,但他卻做了你大爺爺和你爺爺未曾去做的事情——那就是尋找曾祖父的遺體。 你爺爺洞房花燭之夜,突然暴死之前,曾對你奶奶說,他的遺憾就是沒能親自去找爹爹的遺體。你奶奶曾把你爺爺?shù)倪z愿告訴了你爸爸,于是你爸爸為了尋找曾祖父的遺體,孤身前往四川,后來就死于非命。 說實話,我從來未曾怪父親過早的離開我,從來沒怨天尤地,我深深相信這都是不可預測的命運所致。 人這一生不能預測的事情的太多,當命運來臨的時候,我們只能坦然接受。 過去我很幼小,對父親死因之謎所知甚少,無從查起,雖然有徹查父親死因的想法,無奈被生活所迫,幾度中斷。 而現(xiàn)在我衣食無憂,身強體壯,該是徹查殺害我父親幕后黑手的時候了。 想到這里,我開始思索我們家族悲劇整件事的源頭,那就是該死的從黃河撈出來的青銅匣子。這個匣子先是李家莊王大根得到,然后導致了整個村子的村民被村長設計圍堵在大隊大院,然后一把火燒掉的悲慘狀況。 老村長將匣子送給了我曾祖父,后來他前往四川之前將匣子留在了家里,而我父親前去尋找曾祖父是攜帶青銅匣子前往的,父親死后這個青銅匣子就下落不明。 它去了哪兒,我不知道。但是它是由誰扔進黃河的我卻知道,那就是三國時期的周宣,這件事在周宣古墓中,在巫婆蓮臨死前的呢喃自語之中已經(jīng)得到了證實。 既然當初是周宣扔進了黃河之中,他會不會在上面做一些標記之類的? 想到這里,我心中一凜,莫非我父親的死和楊千紫家族有關? 楊千紫出現(xiàn)在周宣古墓之中并不是偶然,她必然不是為了解決父親的失眠癥狀,而千里迢迢來到中國倒斗尋找所謂織夢枕。 從她得到周宣臉上的青銅面具前后判若兩人,并想致我們于死地就可以看出,她真實的目的是為了那個面具而去,還有她為什么最后收了周宣的骸骨,這著實令人費解。 既然她們目標很明確,而且出現(xiàn)在周宣墓xue之中,如果周宣真的在將黃河青銅匣子拋入黃河之前做過標記,記載過什么信息,那么青銅匣子必然在楊千紫家族手中,如果真是這樣,那么我父親很有可能是被楊千紫家族的人害死的,就算不是他們親手所為,也定然和他們有撇不清的關系。 我在客廳中仰天長嘯,哈哈大笑,叫道,這都是天意,天意……父親噩夢纏于我身,莊羽找到我前去尋找周宣古墓,遇到楊千紫等人,就是父親在冥冥之中引導我找到真兇! 就在這時,電話鈴聲響了起來,我接起電話,電話那頭傳來斗雞眼的聲音,來寶兄弟,你終于醒了過來,還好吧? 我說挺好的,你呢? 斗雞眼嘿嘿一笑道,兄弟咱們發(fā)大財了。 我說發(fā)什么大財? 他說你還記得咱們在深淵幻境遇到的那個日本妞嗎? 我說難道她真的按照約定將一千萬給咱們了? 他說可不是怎么著,她聯(lián)系不上你,不知從哪里找來了我的聯(lián)系方式,打電話給我讓去和他們見面,最開始還疑惑他們會不會出什么幺蛾子,不敢去見面,后來實在是受不了一千萬的誘惑,就跟他們見面了,見面之后他們很客氣,還給我一張卡,說上面有百分之三十款項,也就是三百萬,還要求我一定要聯(lián)系上你,將剩下的款項當面交給你。并且還要花大價錢買你身上的血玉。 我說她怎么知道我身上有血玉。 斗雞眼沉默了一下沒說話。 我心道,此前我已經(jīng)推測出楊千紫家族手中很有可能懷有青銅血匣子,和我父親的死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他們這么著急的約我一定沒按什么好心,莫非是楊千紫出了周宣墓xue之后,將所見所聞告訴了他們家族的某個人,然后這個人知曉我父親的名字,推測出我是他的后代,想殺掉我不成? 要知道,在深淵幻境中,我可是將父親的名字告訴了楊千紫的。 現(xiàn)在的我,孤家寡人,對付一個能夠雇傭櫻花保鏢公司的家族,只能暗渡陳倉,不能明槍實刀的硬干。 于是我對斗雞眼說道,這件事你就別管了,我自會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