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侄女考了省狀元固然值得高興,要是自家兒子臉上不是更有光。 她仿佛已經(jīng)看到未來兒子考上狀元的情景,白凈的面龐上煥發(fā)出奪目的光彩。 第二天,晨光熹微,李爸爸duangduangduang敲著李拾光房間門。 他可能是太激動了,完全沒有李拾光時辰還早,李拾光還在睡覺動作就要輕點的意識,情緒亢奮地將門敲的梆梆響:“飛飛!飛飛起來了!” 李拾光用枕頭將頭捂住,也擋不住李爸爸的魔音穿耳,只能無奈地起床開門,半闔著睡眼滿臉糾結(jié):“爸,你也太早了吧?這才幾點?。俊?/br> “傻閨女,祭祖就要早,要越早越能體現(xiàn)我們對老祖宗的重視?!崩畎职窒崎_李拾光的帳子,用芭蕉扇的手柄在她腿上敲了敲,拉著她胳膊推著她背拽她起床,哄道:“乖,聽話,趕緊起來洗臉去祠堂。,一會兒你四伯他們就來了,別讓長輩們等你?!?/br> 沒睡好的李拾光煩躁地用雙手揉了揉并不雜亂的頭發(fā),將頭發(fā)揉的亂蓬蓬的。 李爸爸見逐漸懂事的女兒做出如此孩子氣的動作,不禁爽朗地笑了起來:“快點來啊,別讓人等你!” 李拾光上半身往床上一倒,李爸爸無奈道:“你怎么又躺下去啦?快起來!” 李拾光用頭不輕不重地磕了兩下涼席,才中氣十足地‘哈’一聲,精神煥發(fā)地趕緊換上衣服,去外面的水池旁刷牙洗臉。 農(nóng)村老家沒有自來水,院子里有口井,夏天井水清涼,手放在水里舒服能哼出聲來。 李拾光刷完牙,用井水洗了把臉,整個人都清醒了。 涂了護(hù)膚霜,將頭發(fā)扎成馬尾,劉海也全部都捋上去,露出一張白凈俏麗的面龐來。 她上身穿著一件淺粉色及膝長裙,身姿纖長挺拔,肌膚白嫩細(xì)膩,俏麗不失活潑。 站在人群中的李爸爸只覺得女兒猶如鶴立雞群般耀眼。 他與有榮焉地挺了挺胸膛,走過來領(lǐng)著李拾光:“飛飛,快叫人!” 李拾光禮貌乖巧地將村長書記叔叔伯伯們叫了一圈。 她理解老爸這種微妙的虛榮心,也樂意在外面給老爸撐面子。 之后就是族長他們帶她進(jìn)去,在祖宗牌位和塑像前,一個一個的上香跪拜,村長還慷慨激昂地在祖宗們面前念了一篇他們昨晚上寫的祭祠,還是文言文的,大致意思就是今李家有女拾光,自幼聰慧好讀書,恭謹(jǐn)端敏,毓質(zhì)令名什么的,后面是她考上省狀元的成就等語。 族長李四伯容色莊重地從祠堂內(nèi)抽屜中拿出一個木盒子。 李爸爸趕緊倒了清水在硯臺里,讓李拾光來磨墨,李拾光表情也十分嚴(yán)肅,墨磨好后,由書記的兒子,也是村里比較有學(xué)問的一個知識分子執(zhí)筆,在族譜上二房李建國下面,李博光名字的旁邊豎著寫上:女 李拾光。 ****** 李拾光是李家村唯一一個上了族譜的女孩子,李爸爸容光煥發(fā),一臉與有榮焉的喜悅。 這是大喜事,全村人都出動了,一陣鋪天蓋地的鞭炮禮花之后,一行人全都去李家道喜,來的人基本都帶了紅包,還有些是送了衣服或紅被單的,關(guān)系近些的就在廚房幫著忙酒做菜,叔叔伯伯們都過來幫忙送碗筷送桌凳。 上午十點多的時候,一輛黑色汽車緩緩駛?cè)肜罴掖澹娙艘豢吹狡?,全部熱情的迎了上去,李爸爸也不例外?/br> 來人正是李爸爸的發(fā)小——李建軍。 李三伯一下車就讓兒子去小店里搬禮花響炮了,馬路兩邊擺了一排,頓時禮花綻放,鞭炮齊鳴。 李六叔夫妻和大兒子都來了,他小兒子比李拾光小一歲,正在讀高一,還沒放暑假。 李六叔家大兒子叫李朝光,比李博光小一歲,比李拾光大三歲,是個皮膚白凈氣質(zhì)斯文的青年,穿著白襯衫,帶著個金絲眼鏡,和李六叔長的一模一樣,幾乎就是個年輕版的李六叔。 當(dāng)年李六叔出事,他從國外趕回來,臨危受命,從未接觸過家族企業(yè)的他手忙腳亂,很多人只認(rèn)李六叔,根本不認(rèn)什么‘小李總’,一些項目沒有李六叔的簽字全部停在那里,最后被謝成堂趁火打劫。 李六叔的氣質(zhì)比李朝光要老辣的多,在他臉上你只能看到四個字,游刃有余,不論對誰。 他一出現(xiàn),就成為全場的焦點,不光是因為他的身份和他這些年的成就,更是因為他的氣質(zhì),他就是有那種讓人在人群當(dāng)中一眼就看到他的能力,并且在這么多鄉(xiāng)親們面前,他能做到不冷落任何一人。 李拾光就站在人群之外靜靜的含笑看著。 前世她一直覺得很對不起李六叔,雖然事情不是她做的,她也瞞在鼓里,但李六叔是因為她,因為她爸的原因,才處處照顧提攜謝成堂,最后被謝成堂反捅一刀。 被收監(jiān)的那一年時間,李六叔看著很樂觀,精神狀態(tài)也一直很好,可頭發(fā)卻全白了,那時他才五十多歲。 他們這一代人都結(jié)婚的早,李六叔現(xiàn)在也不過才四十歲出頭罷了,看上去只有三十歲出頭,白衣烏發(fā),意氣風(fēng)發(fā)。 他和他兒子李朝光站在一起,不像父子,倒像是兄弟。 應(yīng)酬完周圍的鄉(xiāng)親,李六叔看到站在人群之外的李拾光,非常高興地走過來,“沒想到你能取得這樣的好成績,你是在為我們李氏一族增光,為你爸增光,更是為你自己增光啊?!?/br> 李拾光靦腆地抿唇一笑,叫道:“六叔。”又叫李朝光:“二哥?!?/br> 按照排行,李博光最大,李朝光行二。 她始終覺得愧對李六叔,無顏見他。 對于李六叔到來,李爸爸極為高興。 兩人相互搭著對方肩膀,被人簇?fù)碇M(jìn)屋,還給李拾光包了個大紅包。 李爸爸原是要推辭的,李六叔不高興地瞪他:“我給我女兒的零花錢,又不是給你的?” 李拾光看著父親,見父親點頭,收了紅包。 她摸著那厚度,估計有好幾千了。 這個年代的幾千塊錢可不是后世的幾千塊,在這個平均工資才百來塊錢的年代,幾千塊錢通常一家人全部的存款。 這是相當(dāng)豐厚的一筆數(shù)字了,旁人家都三十五十的包,五十都算是大紅包了。 李六叔對族人向來慷慨,他自己發(fā)達(dá)后,回來修橋鋪路建學(xué)校,建老年活動中心,開發(fā)本地自然生態(tài)發(fā)展旅游業(yè)。 在李六叔身陷囹圄的時候,幾乎整個李氏一族都出動了。 李拾光考上大學(xué)其實是一件很小的事,因為她不是村里第一個大學(xué)生,實際上李六叔的兒子李朝光現(xiàn)在就在省大讀書。 他過來,只是因為她是省狀元,至于這個省狀元以后發(fā)展怎么樣,現(xiàn)在誰都不知道,所以和李拾光說了幾句勉勵的話之后,就讓他們年輕人一塊兒聯(lián)絡(luò)感情去了,他找李四伯李爸爸,幾個老伙伴湊一塊聊商業(yè)經(jīng)。 李拾光和李朝光隨便聊了幾句,外面嬸嬸們看到兩人,話題圍繞的全部是兩人有沒有處對象,然后各種介紹對象,兩人實在吃不消,對視一眼,雙雙退出。 擦了把汗,他們對嬸子們的熱情實在吃不消,便跑到李爸爸他們那邊去了,也不說話,就端個小板凳坐在旁邊坐著安靜的聽他們閑聊,看到幾人茶水沒了,李拾光就給他們添添茶水。 他們正說到李爸爸現(xiàn)在的自行車修理店的事。 李六叔喝著茶剝著自家炒的帶殼花生米,對李爸爸道:“你店面也好擴(kuò)大一下了,你帶自行車賣是對的,現(xiàn)在摩托車興起,你完全可以擴(kuò)大店面,賣摩托車,你自己有修車手藝,賣車售后一體,你抓住先機(jī),在你們縣城,誰能做的過你?” 李爸爸猶豫道:“我現(xiàn)在存了些錢,本想過兩年資金累積差不多了,給博光開個電器行,未來電器這一塊肯定是市場主流?!?/br> “你先腳踏實地的把眼前的做好,你在華縣賣自行車這一塊已經(jīng)做出一些口碑,不繼續(xù)下去反而想開電器行?”李六叔又道:“這一塊未來市場確實很好,你可以交給博光來做,開兩個店,你就賣摩托車,別說過兩年,過兩年是什么時候?你能看到這一點別人就看不到?你有市場眼光,也有這個條件,你就去做,不要畏首畏尾!” 李爸爸無奈地說:“不論是電器行,還是帶摩托車賣,都投入不少資金,哪是想開就開的?” “你就是個死腦筋。”李六叔指間抓著花生殼,指了指李爸爸,恨鐵不成鋼,“國家現(xiàn)在有政策扶持,只要你去銀行貸款,不用抵押,銀行敞開大門給你貸!你為什么不貸?” “這……”聽到貸款二字,李爸爸很猶豫。 “現(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開個開放了!時代不同,你要與時俱進(jìn)!” 見李爸爸實在說不通,李六叔無語地將花生殼往桌上一扔,“我給你投資行不行?我出錢,你出力,就當(dāng)我參股。” 合伙做生意并不是嘴巴說說那么簡單,你要考慮到方方面面。 李爸爸知道李六叔是想扶持他,偏偏這個時候,他那自尊心又上來了,猶猶豫豫。 這是李爸爸性格上的弱點,做事不夠干脆果斷。 在一旁聽他們談話聽了半天的李拾光突然舉起手:“我有資金,我可以投資?!?/br> 第34章 “你有資金?你有什么資金?你那點錢還是我給的?!崩畎职譀]好氣地說。 李六叔也笑道:“你拿點壓歲錢, 你自己留著玩吧,小姑娘長大了, 多買點漂亮衣服?!?/br> 李拾光道:“一百萬夠嗎?” 李四伯也笑了, “你哪來的一百萬?你把一百萬拿出來我看看?” “我是說真的。”李拾光知道他們不相信,一臉認(rèn)真,“大年初四那天你還記得嗎?我說去朋友家里玩, 實際上我是去滬市了, 滬市證券公司初六開盤, 我請了一天假, 去滬市買了五百張滬市股市認(rèn)購證?!鳖D了頓,“滬市的股市認(rèn)購證你們知道吧?” 這個李爸和李四伯還真不知道, 李六叔倒是有聽說。 這個年代還有任何關(guān)于股市的報紙雜志, 人們想通過媒體知道股市信息的渠道基本上沒有。 “六叔應(yīng)該知道。”李拾光繼續(xù)說:“滬市股市認(rèn)購證三十塊錢一張,兩個月后長了五十倍?!?/br> “等等?!崩畎职执驍嗨澳隳膩淼腻X買……那個什么認(rèn)購證?三十塊錢一張, 你說你買了五百張?” 李爸爸伸出無根手指。 李六叔和李四伯神情都認(rèn)真起來, 看著李拾光。 就連李朝光都意外而好奇的看了過來。 李拾光低下頭對了對手指,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眼前的三位長輩, 低聲說:“過年的時候, 老媽把錢放我房間叫我保管?!彼U著老爸的臉色, 聲音越來越低, “我悄悄拿了一萬六,去了滬市。” 李爸爸一下子跳了起來:“你這孩子膽子怎么天大?這么多錢也敢隨便亂拿?要是丟了怎么辦?那可都是我和你媽的血汗錢!” 李拾光一臉羞愧的低頭對手指,不敢說話:“對不起。” “你先別說對不起, 你還干啥了?”李爸爸簡直要暈死了,自家一向省心懂事的閨女居然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悶不吭聲的做了這樣的事,“這事還好你媽不知道?!?/br> 李爸爸慶幸地說:“這事你也別和你媽說了?!?/br> 李六叔打斷他,“你先讓她說。三十塊錢一張認(rèn)購證,五百張長了五十倍也就七十五萬?!?/br> “不是七十五萬,是四十萬。”李拾光伸出四根手指,看了看老爸的臉色,“并不是每一張都是翻了五十倍,開始的時候長的沒那么快,我拋了一些?!?/br> 見她說的有鼻子有眼,他們也不敢說她是在開玩笑了:“你說一百萬,那還有六十萬呢?” 李拾光覷了覷三位嚴(yán)肅的神色,訕訕道:“我不是買了認(rèn)購證嗎?我也沒全賣,用認(rèn)購證買了些股票?!?/br> 李四伯問她:“股票呢?” “股票在高考前就全拋了,現(xiàn)在全換成資金在手上。” 鴉雀無聲。 三個大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李四伯狐疑地問她:“拾光,你不是在吹牛吧?你現(xiàn)在真的有一百萬?” 倒是李六叔,問她:“你和我們說實話,你現(xiàn)在手上到底有多少資金?!?/br> 李拾光伸出手掌,張開五根手指:“五百萬。” 幾個人倒吸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