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眉，他捏住伊棠的手腕，帶著她主動離開，伊棠眼看著身后廠房里的那一群人沒有跟上，垂眸，她黛眉微蹙。

    不知怎么的……

    心里面有一點疑惑和狐疑涌上了心頭。

    **

    前面帶路的男人步速很急，宋衍大步流星地帶著伊棠一路疾行，穿過食堂的大廳，又走上了一條盤旋的樓梯，工廠的食堂是一座兩層樓高的獨立建筑，二樓人少，能稍微清凈一點。

    現(xiàn)代化的工廠食堂是自助式用餐，現(xiàn)在是傍晚時分，墻柱上壁掛式的液晶電視定格在中央二財經(jīng)頻道，電視里的男主持人吐字清楚地播報著未來幾日股市的走向。

    打好飯菜，宋衍先挑了一個位置，伊棠端著淺色的餐盤跟在他的身后。兩把椅子拉開，男人率先坐下，伊棠小心地看了一眼電視，又淺緩地覷了一眼對面的男人。

    “宋衍……”她輕輕地叫他。

    “嗯？”

    宋衍抬起臉。

    他眉頭微攏，眼眸里能看出一些情緒的涌動。

    伊棠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一下四周，低頭，坐下來，小聲地繼續(xù)道?！澳愕膯T工……是不是跟你不和？”

    嗯？

    宋衍挑眉，他放下手里的筷子，薄唇緊閉，眼神深凝地看著伊棠。

    伊棠掖了一下頭發(fā)，輕聲地解釋，“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他們看你的眼神，好像有點奇怪……”

    剛才，宋衍先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伊棠自然地跟了過去，可自從他們兩個坐下之后，整個二樓，靠窗的位置就越來越空。他們附近基本上沒人，門口那邊倒還算熱鬧，人口的密集程度呈扇形遞減，大家都有意無意地避著宋衍。

    那種感覺不像是害怕。

    或者說，準(zhǔn)確一點的說法是，那些人的反應(yīng)應(yīng)該是不只是害怕。

    只可惜時間太短，再多的情緒伊棠一時間也體會不出來，所以她只能提出自己的疑惑，其余的細(xì)節(jié)，要等宋衍來解答。

    須臾，宋衍眉梢微動，夾起來幾粒米飯，“你覺得是，那就是了?！闭g公司，派來的領(lǐng)導(dǎo)層不少，但就數(shù)他最不好對付。

    “你很嚴(yán)格？”

    “不是因為這個?！?/br>
    “你拖欠他們工資？”

    “這些人平均下來的月工資都不到五千，一年也才幾萬，你覺得我會拖欠嗎？”宋衍眉梢微動，不以為然。

    伊棠叼著筷子，有些詫異地看著宋衍，她黛眉微蹙，眼里布滿了疑惑。

    四周靜默了半晌。

    須臾，宋衍看她一眼，緩緩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他將手肘搭在餐桌上，兩只手交疊著搭在一起，眼神專注，十分認(rèn)真地看著對面的女人，“伊棠，你沒有過在企業(yè)上班的經(jīng)歷，所以你不懂?，F(xiàn)在這個時代，不分管理的好壞，如果你想把握住你手下的員工，制度、金錢，統(tǒng)統(tǒng)不管用，只有一點才是真正的命脈。”

    “哪一點？”

    “前途?！?/br>
    前途？

    宋衍話音一落，伊棠怔忡地眨了眨眼睛。

    宋衍扯了一下嘴角，不以為意地繼續(xù)吃飯，伊棠最受不了自己哪一句話只聽到了一半兒，沒頭沒尾，就這么斷了。

    她連忙拉了一下宋衍的袖口，好聲好氣地道?！八窝堋惆言捳f清楚，別拉扯我的好奇心了?！?/br>
    宋衍輕笑了一聲，“你很好奇？”

    伊棠焦急地解釋，“我總得知道我嫁的是一個什么樣的男人吧?！?/br>
    “嗯……”

    宋衍唇角一揚，掏出手機，翻出一段前兩天他剛剛收到的無聲錄像。手機屏幕一旋，他擺在了伊棠的面前，點開播放器按鈕，一段昏暗的畫面瞬間出現(xiàn)在了伊棠的眼前。

    伊棠將信將疑，低下頭看著宋衍的手機。

    畫面里有一片樹林，還有一條蜿蜒的高速公路，鏡頭拉近，路邊停著一輛卡車，車后裝的東西被帆布蓋著，幾個男人蹲在路邊抽煙。

    不一會兒，又有一輛巨型的卡車從遠(yuǎn)處駛來，兩車交匯，?？吭诹艘黄?。很快，從剛熄火的車上，又跳下來幾個男人，兩批人互相之間好像聊起了一點什么，三兩句過后，彼此交換了汽車鑰匙，換車，背向而行。

    伊棠以為這就完了，她抬頭看宋衍，宋衍搖頭，讓她從第三分鐘中半的地方再看一遍。

    她退回去，仔細(xì)地觀察了一下，突然看到，人群里，有一個男人將未熄滅的煙頭隨意地扔進(jìn)了身后的草叢，伊棠緊張地快進(jìn)了一下，大約5分鐘后，星星的火苗點燃了最靠近路邊的一棵老樹……

    那一天風(fēng)大，夜風(fēng)飛速地卷帶著熊熊的火焰，參天的火勢很快席卷住整片森林，燒紅的火光充斥著整幅畫面。

    這是一段不到二十分鐘的視頻，看拍攝手法和攝影角度，大概是在航拍機上安裝了夜間攝像頭。

    伊棠瞬間抬頭，她愕然地看著宋衍，“我看有一些人的衣服……”

    是工廠的衣服。

    第一批蹲在路邊的男人，穿的都是工廠的衣服，跟剛才一起進(jìn)食堂的那批人好像。

    宋衍隨意地聳了一下肩膀，伊棠恍惚地想起她二十多天前在岐山的經(jīng)歷……

    山上突然起了野火，斷水?dāng)嚯姟?/br>
    “所以那天的大火是……”

    “嗯，噓，這件事你知道就可以了?！彼窝茌p輕地摸了摸伊棠的頭頂，示意她不要多說，這里畢竟是公共場合，說多無益。

    “嗯……”

    伊棠了然地抿唇，她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突然，偷偷地拿出了手機。

    她悄悄地按著手機屏幕上的鍵盤，給宋衍發(fā)了一條短信，“他們是不是在交換什么？”

    兩輛車后面都蓋著帆布，依她猜測，雙方應(yīng)該是在進(jìn)行某種秘密交易。

    “嗯，換的是我要送到質(zhì)檢中心的木材樣品?！彼窝苁栈厥謾C，一只手摩挲著眉骨，給伊棠也回了一條。

    原來是這樣……

    伊棠恍然大悟。

    登記結(jié)婚那天的晚上，其實宋衍有跟她大概地解釋了一下他這次為什么一定要再來岐山一趟，他說是質(zhì)檢出了問題，他此行一是要監(jiān)督工廠重做，二是要查明一下背后的原因。再加上之前岐山的基地還莫名地著火，燒傷了不少工人。

    可誰曾想……

    這些事情原來都是在同一天發(fā)生的。

    “你從哪兒弄來的視頻？你有證據(jù)你為什么不告他們？”

    這件事在社會上鬧得不小，找警方來查，揪出具體的始作俑者，應(yīng)該能還中誠一個清白才對。

    “是有人匿名發(fā)給我的。”

    宋衍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在幕后幫他。不過……他看著伊棠后面的那句話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他告？她覺得他們渾身上下哪個地方賠得起？

    這幾個無非都是小嘍啰罷了。

    “我告了，他們得坐牢，我還得重新找人來頂替他們的位置。我不告，他們只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活著，當(dāng)牛做馬，賣給我一輩子?！?/br>
    “……”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伊棠：（呆……深思）我嫁的是一個好人吧……？

    宋衍：（磨刀霍霍）當(dāng)然。

    感謝讀者“愛檸檬的小書迷”,灌溉營養(yǎng)液  1 20170822 22:02:37

    ☆、第41章

    適夜，伊棠躺在床上, 輾轉(zhuǎn)反側(cè)睡不著覺。

    夜里很靜, 她只要閉上眼，眼前就能浮現(xiàn)出自己傍晚在餐廳中與宋衍的交談……

    “我告了, 他們得坐牢, 我還得重新找人來頂替他們的位置。我不告, 他們只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活著, 當(dāng)牛做馬, 賣給我一輩子?！?/br>
    窗外縹緲傾瀉的月光，晦澀繾綣, 流淌到心尖，伊棠瞬間睜眼，須臾間, 綿軟的胸前劇烈地起起伏伏，她用細(xì)白的小手抓著棉被, 手心里緊張地沁出一些汗水。

    頌頌躺在里側(cè), 小家伙吧唧了兩下嘴巴, 睡得正香。

    宋衍還沒睡著, 他正枕著一條胳膊, 靠坐在床頭翻看著手機里的新聞。挑眉, 他察覺到伊棠醒了，收起手機，躺到了她的身邊。

    “怎么了？”

    他將薄唇埋進(jìn)了伊棠的頸窩，同時, 抬起了一條手臂，隔著一層棉被，輕輕地?fù)ё×艘撂牡难?/br>
    宿舍的供暖不錯，夜里挺熱的，宋衍赤裸著上身，沒穿上衣。兩個人肌膚相親，伊棠有點緊張，她只搖頭沒有說話，挪動著腰肢，輕輕地推開了宋衍的手臂。

    宋衍斂眉，生疑，將手臂收緊了一點。

    伊棠抿唇，忐忑，又輕輕地推開他一點。

    沉默，宋衍驟然翻了個身，他用兩條結(jié)實的手臂撐起自己的身軀，將粗糲的手掌落在伊棠的耳畔，一雙深眸緊絞著身下的女人，一瞬不瞬地，好像要將她看穿。

    “你不對勁。”

    “嗯？”伊棠裝傻似的看著他。

    宋衍瞇眼，猛地低頭，作勢要吻她。

    伊棠嚇得閉眼，她屏住了呼吸，用貝齒咬住唇瓣，一雙白嫩的小手緊緊地揪著身上的棉被。

    時間好像都停止了?？砂肷芜^去，伊棠等了半天，都沒有感覺到男人的碰觸。吞著口水，她小心地睜開眼睛，一張清俊的面龐緩緩地出現(xiàn)在了距離她雙眼將近十厘米的位置。

    宋衍眉頭緊鎖，將眉宇間皺成了一個川字。他彎下一條手臂，用整齊干凈的指尖輕輕地滑過伊棠的耳廓、側(cè)臉。須臾，指尖停留在了伊棠的下頜附近，他兀的捏緊，強迫伊棠揚起了下巴。

    冷峻分明的一張面龐近在咫尺，伊棠眼睫微微霎動，仔細(xì)地思索著自己的處境。

    宋衍微俯下身，用熱燙的鼻息輕掃過伊棠的脖頸，細(xì)細(xì)密密，帶來一陣酥麻的觸感。伊棠有些癢了，她拿喝水當(dāng)借口推了一下宋衍的胸膛，翻身要起，瞬間，宋衍從背后摟住了她的肩膀，薄唇輕啟，狠狠地咬住了伊棠瑩白的耳廓。

    “怕我？”

    這不是個疑問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