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咳,你懂個屁,人家的壓箱錢打發(fā)得可是足足的。”有人嗤嗤的笑出聲來:“只不過是沒看到她裝銀子的箱子。” 明顯的冷嘲熱諷,一聲聲的鉆進了盧秀珍的耳朵,她抬眼望了過去,就見四五個婦人站在院墻門口,中間那個正斜眼望著自己,一張圓盤臉,身子也是圓滾滾的,一副大富大貴之相,只是身上穿的卻不咋地,依舊是粗布衣裳,上邊還打了幾個補丁。 “喲,新娘子來啦,快讓我們開開眼,你們盧家打發(fā)了多少嫁妝!” 圓滾滾的婦人臉上有一絲嘲諷的笑意,兩只眼睛擠到了鼻梁骨兩側(cè),頗具喜感。 “這位大嬸子,我覺得現(xiàn)在提看嫁妝這碼子事情不合適吧?”盧秀珍伸手指了指院門:“現(xiàn)在正辦我家大郎的喪事哩,大嬸子守在這里老半天了,還沒弄明白?莫非這眼睛看不清東西?滿地飄的,可都是紙錢哪!” 金家大嬸的臉倏然紅了一片,她站在那里,愣愣的看著盧秀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勞駕各位嬸子讓讓?!北R秀珍抱了被子枕頭朝窄小的院門走了過去:“大家想替我家大郎來燒幾張紙錢,這份心意我領(lǐng)了,只是站的位置不大合適吧?別人看了你們這扎堆站在門口,還以為是那看門的呢?!?/br> 門口即刻便讓出了一條路來,幾個婦人瞪大了眼睛看著盧秀珍抱著那堆東西施施然的邁過低矮的門檻,朝院子里走了過去。 “這崔老實家的小寡婦,嘴巴可厲害!這是在拐著彎罵咱們哩!” “厲害有啥用?能當(dāng)飯吃?崔老實家清湯寡水的,少不得要吃苦頭!” “哼,就怕她守不住,暗地里跟別的漢子勾搭上,遲早是要出事的!”金家大嬸憤憤然的吐了一口唾沫:“瞧她走路那姿勢,這腰扭得更風(fēng)擺楊柳一個樣,一看就不是個正經(jīng)角色,咱們村里的后生可得要當(dāng)心了!” “你也真是,崔老實家不還有四個嗎?夠她受的!”旁邊有人嗤嗤的笑著:“哪里還能輪得上村里的后生!” 聲音隨風(fēng)飄了過來,鉆進了盧秀珍的耳朵,她并沒有停下腳步——與那些三姑六婆們?nèi)幊?,現(xiàn)在還沒這個必要,可同時盧秀珍也覺得有幾分心涼,初來乍到,就領(lǐng)教到了長舌婦們的厲害,守寡的日子才開始呢 崔老實人如其名,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兒,見著盧秀珍跟著崔三爺走進來,有幾分結(jié)巴:“閨、閨女……你來啦?” 盧秀珍朝他微微笑了笑,點了下頭:“嗯?!?/br> 她心里躊躇了下,到底應(yīng)該管面前這位大叔叫啥?按著她現(xiàn)在的身份來說,自己得喊他公公,或者是爹,可一時之間,她卻覺得有些難以開口。 棺材前邊跪著幾個后生,聽著崔老實與盧秀珍說話,有一個轉(zhuǎn)過頭,朝著盧秀珍瞟了一眼,趕緊弓背爬了起來,飛奔著朝旁邊的耳房跑了過去:“娘,嫂子來咧!” 一聲“嫂子”,喊得盧秀珍忽然心里頭熱乎乎的,莫名有一種感動,仿佛間自己真的與低矮的農(nóng)舍和這群守靈的人有什么密切的關(guān)系。她看了看跪在棺材前邊的那三個后生,身上都穿著灰褐色的衣裳,臉膛生得方方正正,神態(tài)看上去跟他們爹有幾分相似,老實巴交的樣兒——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一個約莫四十多歲的中年婦人被攙扶了出來,一見著盧秀珍,兩只眼睛里全是淚,她快走了兩步?jīng)_上前來,一把抓住了盧秀珍的手:“閨女,好閨女,你可算是來了!我還以為你不會過青山坳來哩!” 盧秀珍的手被她緊緊的攥著,半分也動彈不得,瞧著婦人紅紅的眼眶,她不由得更感動了幾分,張口便喊了一句“娘”,這個字眼剛一出口,盧秀珍便覺得有些驚愕,自己怎么能這樣自然而然的對著一個陌生婦人喊娘呢,可她心里真沒有半分別扭與不自在!或許……她望著婦人真誠的一雙眼睛,默默的想著,或許是面前這婦人看上去真的很親切,讓她不由自主便喊了出來。 前世自己的爹娘不把自己當(dāng)家里人,現(xiàn)在剛剛穿了過來,碰到一個親親熱熱喊自己閨女的,盧秀珍覺得,或許這真是緣分。 “好閨女,好閨女!你這樣有志氣來給大郎守寡,娘我可真是不知道該說什么話才好!”那婦人抬手抹了一把眼淚:“你放心哩,我們崔家雖然窮,可就算是有一把米,也不會餓了你!” “娘……”盧秀珍又喊了一聲,心中琢磨著,自己該不該分辯一下? 她愿意來守寡,只不過是暫時擺脫下那對不要臉的兄嫂,好好的過一段平靜的日子,等著帶了崔家發(fā)財致富以后,她當(dāng)然就要離開了——她可不想頂著小寡婦的名頭過一輩子哩。 可看起來目前不是說這話的時候,盧秀珍想了想,將滾到喉嚨口的話又吞了回去。 “好閨女,好閨女……”聽到盧秀珍親親熱熱的喊娘,婦人更激動了,全身哆嗦了起來,她也不知道該說別的什么話,翻來覆去的就將“好閨女”這三個字拎出來說了又說,眼巴巴的望著盧秀珍,眼淚珠子就跟下雨一樣落了個不歇。 “娘,你也別太傷心了,大郎已經(jīng)不在,人死不能復(fù)生,節(jié)哀順變?!北R秀珍反手抓住婦人的手晃了晃:“您放心,我一定會替大郎好好孝敬你的?!?/br> 婦人張大嘴巴望著盧秀珍,怔怔的說不出話來,眼淚一滴滴從眼角滾落,將胸前的衣襟滴了個透濕。 忽然間,門外一陣喧囂,只聽到雜沓的腳步聲和嚷嚷的聲音,盧秀珍抬眼從半開的窗戶望了過去,就見一群穿著藍(lán)灰色衣裳的人從院門闖了進來,他們手里拿著刀槍,還有人拎著枷鎖。 崔老實臉色一變,一只手扶住棺材,腿肚子都在打顫,棺材前邊跪著的幾個后生趕緊站起來扶住他:“爹,莫慌,莫慌!” 崔大娘撒開手,朝門邊挪了兩步,又臉色發(fā)白的退了回來:“當(dāng)家的,里正帶著衙役過來了!為啥來咱家啊……我們?nèi)ツ杲涣俗庾油?!?/br> “婆娘,我咋知道哩。”崔老實有氣沒力的答了一句:“要是再追著要錢,咱們哪里還能交得起?” 哀樂停頓了下來,農(nóng)家小院頃刻間靜了下來,衙役們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刺耳,好像踏在人的心頭上一般。 第7章 青山坳(二) “崔老實,官爺們是來捉拿逃犯的?!?/br> 那群人一進屋,里正便板著臉對崔老實吩咐:“快將房門都打開,讓官爺進去搜查!” “逃犯?”崔老實一聽這兩個字,更是嚇壞了:“二郎三郎,你們快些打開門,帶官爺們進去搜搜!” “不用,你們都給我站好!”衙役頭子將手里的刀子朝崔老實面門一指:“你們是不是想通風(fēng)報信?” “沒、沒、沒……”崔老實唬得雙手亂搖:“官爺,我們怎么敢做這樣的事情哇?您只管自己去搜,自己去就行!” 衙役頭子白了他一眼,手一揮:“搜!” 那群帶著刀槍的衙役們兇神惡煞的從側(cè)門沖了進去,就聽著一陣“乒乒乓乓”作響,崔大娘嘴唇發(fā)抖,囁嚅著道:“里正,能不能讓他們仔細(xì)些,我那壇子里還腌著咸菜哪,要是把壇子打壞了,我們家都沒菜下飯了。” 里正朝她一瞪眼:“這是官爺在行公事,你還敢到這里挑三揀四?你該希望逃犯沒藏在你們家,若是從你們家搜出那逃犯來,那你們家肯定會被連坐的!” “?。窟B坐?”崔老實和崔大娘兩人都是雙腿一軟,若不是崔家?guī)讉€兒郎扶住他們,肯定已經(jīng)癱在地上:“里正大人,能不能替我們說說好話哪?” “哼,你們背時就莫要拉人下水,我哪里敢給你們說好話,只要莫說我治理不力就已經(jīng)是萬幸了!”里正鼻孔朝上冷冷的哼了一句:“你們自求多福吧?!?/br> “里正大叔,”盧秀珍站在一旁看著里正狐假虎威,有些按捺不住,一步走到了里正身邊:“這青天白日的,哪里來的逃犯?更何況我們崔家在辦喪事,院子里這么多人,逃犯還敢朝這里鉆?我看是不是有人想栽贓,故意將官爺們引過來的吧?” “你這小丫頭片子!”里正將眼睛橫了過來:“你是誰?竟然敢這樣跟我說話!” 里正姓趙,管著青山坳這邊幾個村子,素日里村民見了他,誰不是點頭哈腰的求照顧?這陣子忽然鉆出個盧秀珍,句句話都刺到他心里,讓他實在不爽:“崔老實都沒說話,哪里輪得上你一個看熱鬧的來插嘴?” “里正大叔,我可不是看熱鬧的,我是崔家大郎的未亡人,我家正在給大郎辦喪事,你們忽然就這樣闖了進來,還到處砸東西,我們家難道不該吱一聲?”盧秀珍點頭冷笑了一聲:“里正上達縣衙協(xié)助管理,下邊要安撫村民,讓百姓安居樂業(yè),哪有你這樣帶著官爺來擾民的?” “擾民?”趙里正抬手指到了盧秀珍的鼻尖:“小丫頭片子,你敢說我擾民?” “大叔,你別抬手,我可有些害怕?!北R秀珍將頭偏了偏,躲過了趙里正的手指頭:“我們家好好的在辦喪事,你帶著人過來,別說喪事辦不成了,頃刻間便雞犬不寧,這不是擾民還是怎樣?” 趙里正一張臉氣成了紫棠色,剛剛想說幾句話,幾個衙役陸陸續(xù)續(xù)的從旁邊耳房走了出來,相互看了看,又搖了搖頭。 看起來是沒有抓到那所謂的逃犯了,盧秀珍撇了下嘴,這逃犯怎么會往顯眼的地方闖?村民們見著來了陌生人,早就已經(jīng)嚷嚷起來了好吧。 “打開棺材!” 什么?開棺?盧秀珍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了過去,就見那衙役頭子拿著刀朝棺材指了指:“快些打開!” 崔老實身子觳觫,走到衙役頭子面前,彎腰行了個禮:“大人,棺材里……是……”他的眼淚忍不住落下了幾滴:“棺材里的人是我的大郎,早幾日過世的,村里人都知道哇!還請大人高抬貴手,不要……” “你這老頭子,誰要聽你說這些!” 衙役頭子很不耐煩,一只手將崔老實一推:“滾開,你還要妨礙公事不成?” “大人!”崔大娘“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大人莫要打擾我家大郎,他本來就夠命苦的了,還請大人體恤一二!” “莫非你們跟逃犯串通,將他藏在棺材里了?”衙役頭子眼睛一橫:“不敢開棺?” “不不不……”崔老實嘴唇哆嗦了兩下,也在崔大娘身邊跪了下來:“大人,開棺不吉利啊,再說我們送大郎上山的時辰快到了,開了棺以后,到時候還得請人灌漿封棺,得要弄好一陣子哪!” “誰管這些,我們可是奉了官府命令來捉拿逃犯的,如若你們這棺材里裝的,真是那逃犯,我們可擔(dān)待不起!”衙役頭子腿一伸踢了過來:“滾開!” 崔老實與崔大娘被踹得倒在了地上,崔家?guī)讉€后生趕忙彎腰去扶:“爹、娘!” “哎喲,哎喲……”崔老實揉了揉腿,哼哼唧唧兩聲:“二郎,快些將你娘扶起來,送她到里邊屋子去歇歇,別出來了。” “爹!”崔二郎一個跳將起來,捏緊了拳頭,紅著一雙眼睛看著那幾個拿著刀槍撬棺材蓋子的衙役:“我……” 他這是想要去跟衙役拼命哪,盧秀珍慌忙一伸手將他扯住:“二弟,不可魯莽!” 方才她敢與里正爭辯,是因著自己有理有據(jù),況且里正只不過是幫著縣衙管理村民的人罷了,手里沒有刀槍,不具有威脅性,可那幫衙役就不一樣了,人家是官府中人,手里還有武器,若是崔二郎去和他們拼,肯定落不了好,即便是告到官府去,到時候也會說是他妨礙公務(wù)在先。 “嫂子,他們……”崔二郎喘著粗氣:“大哥死了都不得安寧哪!” “那有什么辦法?”盧秀珍搖了搖頭:“他們是打著捉拿逃犯的幌子來的,你又能奈他們幾何?” “這……嗐!”崔二郎不再出聲,可胸口還在起伏,看得出來他依舊還憋著一股子氣。 盧秀珍看了下面前站著的這個年輕人,他生得身材挺拔濃眉大眼,跟那畏畏縮縮站在那里的崔老實一比,完全不能有父子倆的感覺。若是這后生穿上錦衣華服,定然就是一位玉樹臨風(fēng)的公子,崔老實兩口子,怎么能生出這樣的孩子來? 陽光從門口漏了進來,一道明晃晃的金黃色,就如金箭一般扎在灰黑的地面上,塵埃浮在光柱里,上下紛飛著,就如有萬千兵士在那里打斗。小小的農(nóng)舍里,氣氛沒有半分松弛,盧秀珍站在那里,雖然沒有轉(zhuǎn)頭,卻能聽到撬木板的聲音,吱呀呀的響著,似乎有人拿著鋸子在鋸著木材一樣難聽, “官爺,你做啥子哩?”崔大娘的一聲尖叫讓盧秀珍吃了一驚,她猛然轉(zhuǎn)頭,一道刺眼的光閃了下,閃著了她的眼睛。她下意識抬手遮擋了一下,就在這抬手放手之間,崔二郎已經(jīng)就如豹子一般,背一弓,人已經(jīng)躥了過去。 “好哇,你要造反不成?”衙役頭子的手被崔二郎抓住,半分動彈不得,只能扯著嗓子大喊:“這是逃犯同黨,快、快、快把他抓起來!” “我不知道什么是逃犯同黨,我只知道,要是你拿刀子戳我哥的身子,我就和你沒完!”崔二郎眼睛似乎能噴出火來,一雙手跟鐵鉗一般抓緊了衙役頭子的手腕,衙役頭子扭動了好幾下,都沒能夠從他手下逃脫出來,一張臉漲得通紅,額頭青筋暴出:“你們快上啊,上?。 ?/br> “李頭,這……”幾個衙役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自己的頭兒可在崔二郎手上,自己哪里敢貿(mào)然行動?萬一傷著頭兒怎辦? “還不快動手!”衙役頭子心中把一群手下咒上了千百遍,好哇,這群沒用的廢物,難道是想要自己死在這崔二郎手里不成? 剎那間,堂屋里的氣氛緊張得如一把繃緊弦的弓,仿佛彈彈手指,那弦上的白羽箭就會離弦而去,直奔人的心窩。衙役頭子被崔二郎壓在棺材上頭,身子不住的在扭動,可卻還是沒能從他的鉗制下逃脫出來,一伙衙役手里拿著刀槍,慢慢的朝崔二郎圍了過去。 “各位官爺,小女子有一樁事情想要問你們?!?/br> 見著事態(tài)緊急,盧秀珍趕緊出言阻攔。 放在前世,崔二郎這舉動便是襲警,肯定沒啥好果子吃,盧秀珍覺得,怎么樣也要將這罪名給逃掉,將那魯莽的后生給救下來。 “嫂子,你別跟他們說多話!”崔二郎的眼里一片赤紅,有些嚇人:“打著捉拿逃犯的幌子在我家搗亂也就忍了,竟然還要拿刀砍我大哥的尸首,是個人都不能忍!” 確實,這些衙役也實在太過分了,盧秀珍閉了閉眼睛,心中浮現(xiàn)起一絲絲疑惑——為何那衙役要拿刀去砍一具死尸?這里頭實在怪異! “各位官爺,小女子斗膽問一句,你們說捉拿逃犯,可有官府的批文?” 幾個衙役一愣,腳步停滯,眼睛齊刷刷的朝那被按在棺材上的衙役頭子望了過去。 第8章 青山坳(三) “批文?” 一個衙役睜大了眼睛望向盧秀珍,只覺得這農(nóng)家丫頭有些可笑:“你問批文作甚?” 往日他們?nèi)マk公差,哪有人問他們要批文的?見著他們身上穿的衣裳,一個個膽戰(zhàn)心驚的低頭站著還來不及,如何還敢開口問他們要批文看? “是啊,你們口口聲聲捉拿逃犯,莫非是連批文都沒有的么?” 盧秀珍也睜大了眼睛望著那個衙役,臉上亦有驚詫之色。她并不知道這大周朝官府的規(guī)矩,只是她覺得,即便身為衙役,也不可能說捉拿誰便是誰,手里總得要拿個東西,就如前世里警察捉拿通緝犯,也必然帶了逮捕令,瞧著這衙役的神色,難得他們連批文都沒有,就躥到民舍來抓人了? “你這村姑還管得挺寬,官爺們捉拿逃犯,難得還要經(jīng)過你批準(zhǔn)不成?”那衙役回過神來,不耐煩的瞅著盧秀珍吼了一聲:“快讓你這小叔子把我家李頭放了!” “你們捉拿逃犯,確實不要經(jīng)過我批準(zhǔn),可總得要有官府的準(zhǔn)許,否則你們便是擾民!”盧秀珍見著那衙役回避批文這個問題,心中暗自琢磨,莫非這群人真沒批文?那自己完全可以將腰桿兒挺直和他們說道理了:“還請各位官爺將批文拿出來讓小女子過目,否則小女子定然要去縣衙狀告各位!” 這話一出口,堂屋里的人全愣住了,就連被壓在棺材上的衙役頭子,都忘記了要拼命掙扎,鼓著一雙眼珠子,愣愣的盯住了盧秀珍。 崔大娘有幾分膽怯,伸手扯了扯盧秀珍的衣袖:“閨女,你……” “娘,你別擔(dān)心,我這只是問官爺們要批文看呢,又沒有做什么不對的事情,他們?nèi)羰菦]批文就闖到咱家來胡鬧,肯定不能這般輕易的放他們走。您瞧瞧,我就不說那被打爛的腌菜缸子,單單就說他們將大郎的棺材撬開,還想要用刀槍戳大郎尸首……”盧秀珍將手一抬,衣袖擋住眼睛,假裝凄凄慘慘的哭了起來:“大郎啊,你尸骨未寒就有人欺負(fù)到咱們家頭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