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說完之后,盧秀珍笑了出來,自己是童話故事看多了吧?竟然一本正經的和這只小鹿討論這個問題,它還能懂自己的意思么?摸了摸小鹿柔軟的背部,盧秀珍喃喃自語:“我真是個傻子?!?/br> 一張濕潤潤的嘴巴湊了過來,小腿肚子上熱騰騰的一片,盧秀珍吃了一驚,低頭一看,原來是小鹿咬住了她的褲管,它十分用力的拉著她的褲管,眼睛盯住了盧秀珍,里邊有一種說不清的東西,看得盧秀珍有些迷惑。 這神態(tài)這模樣,好像是要自己跟著它走? 盧秀珍打了個哆嗦,前世看過的《聊齋志異》又浮現在腦海,聊齋里有不少都是女鬼報恩之類的故事,這只可愛的小鹿……嗯,拍胸,里頭還有獐子精花妖啥的也在報恩嘛,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更何況自己從嚴格意義上說起來也是一只來自兩千年以后的孤魂野鬼呢?誰怕誰啊,meimei你大膽的朝前走! 見著盧秀珍挪了腳,小鹿松開了嘴,它仰頭盯著盧秀珍,黑幽幽的大眼睛里頭竟然顯出了幾分高興的神色來,拱背輕輕向上一跳,四只腳爪離地,身子觸及到了盧秀珍的指尖,然后又歡快的向樹林里跑了過去。 此刻盧秀珍已然沒有了懼怕,腳步堅定的跟著小鹿朝前方走了過去,走了小半刻這才過了珙桐與紅豆杉交織的樹林,然后前邊便是連香水青樹林,走在林間,一陣沁人的芳香傳了過來,讓盧秀珍醺然欲醉,陽光從枝條間就如金箭一般落到了地上,不住的在跳躍著,仿佛一道道柵欄,每走過一扇,接著又有一扇打開。 一邊走一邊記著路,順帶欣賞著兩邊的風景,盧秀珍一點也不覺得累,走了約莫有一刻鐘,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塊很大的巖石,上邊有青蘿垂下來,層層疊疊,就如巨大的屏風隔阻了棲鳳山,屏風后的美景究竟是什么,誰也不知道。 盧秀珍看了看停在前邊的小鹿,有些迷惑,這里已經沒有路了,它帶自己來做什么? 小鹿回過頭來,小腦袋晃了晃,盧秀珍盯住它,這是要表達什么意思?小鹿抬起腿來猛的朝前邊那塊巖石撲了過去,盧秀珍嚇了一跳,下意識伸手去拉住它,往巖石上邊撞,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她出手的時候已經晚了,小鹿的身子直仆仆的朝巖石那邊撲了過去,盧秀珍只能眼睜睜的望著它的身子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邊——小鹿,你會撞傷自己的,不要這樣啊! 就聽著一陣響動,小鹿的腦袋從巖石旁的灌木叢里露了出來,它烏溜溜的眼珠子轉了轉,好像在對盧秀珍微笑,接下來舉起一只爪子在灌木叢上刨了刨,仿佛在告訴盧秀珍:“沒事,這里很安全。” 盧秀珍屏住了呼吸,莫非小鹿在帶她去找寶貝? 忽然間,她想到了崔六丫說到的血靈芝,全身興奮了起來。 走,她提腳朝小鹿的方向跳了下去,眼前的樹枝一陣亂晃。 “撲通”一聲,她的腳踩實到了地面,一顆半提著的心這才安穩(wěn)下來,抬頭一看,自己就在大巖石之側,小鹿弓了弓背,那模樣似乎是示意盧秀珍跟著它走,此時的盧秀珍已經橫下一條心,跟著小鹿朝前走了過去,走了少許光景,小鹿帶著盧秀珍穿過了一個灌木叢,等她抬頭的時候,眼前豁然開朗。 轉過頭去,方才那塊隔斷的大巖石已經不見了蹤影,那些垂下來的青蘿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第54章 下種谷(四) 一個極大的湖泊,就如藍水晶一般閃閃發(fā)光,湖畔之側是綠茵茵的草坪,草坪那邊望過去又是茂密的森林,樹枝高聳入云,連綿起伏,似乎看不到邊。 湖泊之側,有不少飛鳥停憩,撲扇的翅膀迎著日光,白花花的一片,撲啦啦的響聲細碎而顯祥和,樹林間不時有小獸竄出,跑到湖泊之側來飲水。有幾只小兔子還奔到了離盧秀珍不遠的地方,仿佛一點也不怕她,好奇的在打量著她。 這不就是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嗎?盧秀珍驚喜的睜大了眼睛,沒想到這還真是山外有山哪! 有什么東西在蹭著她的腿,溫熱的氣息透過褲管濕潤了她的小腿,低頭一看,小鹿正用鼻子在蹭著她,偶爾仰頭,一副調皮模樣,眼神里透著得意,好似在說:“要不是我?guī)銇?,你不會知道有這么好的地方吧?” 盧秀珍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小鹿的腦袋,額頭輕輕抵住它的,一左一右擦了下,表示對它萬分感謝,沒想到這動物真是通人性,竟然帶她來了這么一個好地方,湖水這么清澈透明,肯定是好水,周圍的植物一定能長得很好。 漫步湖畔,到處都是她以前未見到過的奇花異草,有大朵大朵的鮮紅花朵,有些類似于后世見到的馬蹄蓮,只是顏色更為鮮艷,有花瓣肥厚金得耀眼的金花茶,還有不少在風中招展身姿的蝴蝶蘭,顏色各異讓人嘆為觀止。 這些都是金子銀子!盧秀珍興奮得雙眼冒光,她在花叢里流連,伸手摸著一片片充滿生機的葉片,心里盤算著,自己出去以后一定要在家附近修個苗圃,將這些花草都移一些出去種植,以后就靠這些發(fā)財致富了。 “呦呦……”小鹿仰起頭來叫了兩聲,清脆的聲音回蕩在山谷,仿佛也在替盧秀珍感到開心,扭了扭身子,飛快的朝前邊跑了過去,不一會兒又跑了回來,圍著盧秀珍奔個不停,似乎沒有歇下來的意思。 盧秀珍此刻已經沒有與它玩耍的功夫,拿了鋤頭迅速的挖出她看中的樹木。 這一次她決定只挖不開花的那些,比如說那種類似于前世的搖錢樹發(fā)財樹,這些容易栽培而且不會引起別人注意,若是她挖了那些開得很美的花回去,只怕村里那些頑童們會偷偷的把花朵摘光。 汗珠子一滴滴的落到了地上,迅速的從地面上浸了下去,不多時,樹下的泥土就呈現出一片黑黑的顏色,盧秀珍抬起袖子擦了下汗,顧不得全身發(fā)熱,揮動鋤頭小心翼翼的挖著樹木周圍的土地,那只小鹿也挨在她身邊,用小鼻子不住的頂著樹木的根部,好像也想給她出點力氣一樣。 “乖,你去玩,我自己挖就行了。”見著小鹿那認真的模樣,盧秀珍忍俊不禁,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多謝你帶我到這么好的一個地方來,真的要謝謝你。” 小鹿眨巴了下大眼睛,慢慢的在她身邊伏了下來,偏著頭貼在地面上,一雙黑幽幽的眼睛盯住盧秀珍不放,就如兩顆烏黑發(fā)亮的寶石。 盧秀珍笑了笑,繼續(xù)揮動鋤頭,泥土慢慢松開,露出了盤根錯節(jié)的根部,她捉出樹干慢慢的搖晃,過了一會兒,一棵完整的樹終于被挖了出來。 掙到錢了,這個至少要賣二兩銀子一株,配上個好一點的盆子,三兩銀子都沒問題。若是拿了回去栽培發(fā)出新的樹苗,那可不止二三兩銀子這么多。盧秀珍打量著發(fā)財樹,眼睛都瞇縫了起來,她仿佛見到了樹上掛滿了金元寶銀元寶,這真是一棵能發(fā)財的樹! 折騰了不知道多久,她終于挖出了四棵樹,直起身子來呼了一口氣,肚子里忽然有咕嚕咕嚕的響聲,盧秀珍瞇眼看了看天空,太陽已經不在中天,正在朝西邊移動——這應該已經到下午了吧?她心里忽然一驚,自己該要快點動身回去了。 家里的男人都在地里干活,崔大娘肯定還在家里等著她回去幫忙燒飯呢,盧秀珍趕緊去湖邊洗了把手,將四棵樹的根部培了些土,用腳踩實了,這才扛著樹朝來路走了過去。 陪伴在身邊的小鹿跳了起來,很歡快的在前邊跑著,明打明的在給她指路,盧秀珍有幾分感動,這小家伙都陪了自己大半天啦,也不知道它的父母是不是在擔心它的安危?從那灌木叢的山洞里走出來,又回到了大巖石前邊,盧秀珍伸手摸了摸小鹿的腦袋:“你快些回家去吧,你的爹娘肯定在等你回去哪。” 小鹿站定了身子,一雙大眼睛里有戀戀不舍的神色,盧秀珍笑著彎腰下去貼了貼它的臉:“下回我有空就來找你玩?!?/br> 毋庸置疑,她肯定還會來到這里的,這可是她未來苗圃的樹種基地。 小鹿依依不舍的轉過身去,小腦袋晃了晃,頭上新長出的一點點角在灌木叢里漸漸隱沒,不一會便沒了蹤影。耳邊有輕微的“嗤嗤”之聲,那小小的身子撥動樹叢搖曳,盧秀珍直起身來,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自己也該回家了呢。 進山覺得辰光難熬,出去卻顯得容易多了,或許是來的時候一路忐忑,不知道小鹿究竟要帶自己去哪里,也不知道哪里才是盡頭,而返途就沒這么多期待與疑惑,只是沿著來路大步向前——盡管肩膀上還扛著四棵小小的樹,可盧秀珍一點也不覺得累,心中的喜悅裝得滿滿,早已沒有空間去裝那個累字。 日頭慢慢的朝西邊傾斜著,不大一會兒光景,眼見著那個鮮紅的火球沉甸甸的朝棲鳳山墜了下來,盧秀珍加快了腳步,看起來今天自己還真的耽擱了,走到家里可能都是太陽落山的時候了。 一片金紅的暮云漫天舒卷,紅彤彤的晚霞與夕陽交相輝映,那燦燦的光芒照著岔路口上站著的那個人,將他的身影襯托得格外高大挺拔,就如一棵經霜的青松一般。見著從山路走下來的盧秀珍,那人嘴角牽動了下,卻最終沒有喊出聲來。 “二弟,你在這里站著干啥?”盧秀珍笑著朝崔二郎走了過去:“今日田里的活計都做完了嗎?” 崔二郎沒有回答,只是伸手將盧秀珍肩膀上那四棵小樹搬到了自己肩膀上,大步朝村子里走了過去,夕陽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在青翠的地面上不住的晃動,眼見著似乎就要到前邊很遠的地方,可慢慢的又重新回來,只在盧秀珍兩步開外。 盧秀珍有些奇怪,崔二郎這些日子似乎有些不對勁,崔家其余幾個兄弟與她說說笑笑,他卻繃著一張臉站在旁邊,好像有人欠了他幾兩銀子似的。盧秀珍記得她剛剛來崔老實家的時候,崔二郎還經常與自己說話聊天,可最近都不開口,在自己面前跟個啞巴似的。 莫非自己得罪了他?盧秀珍努力的回憶,好像沒這碼子事,他與她只是叔嫂間的關系,也沒啥利益沖突,不存在得罪不得罪的事情。 “二弟,我可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你心里與我生分了?”盧秀珍緊走幾步追上了崔二郎:“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對之處,還請你直接說出來,不要悶到心里,你生氣了我還不知道,生這悶氣這樣多不舒服啊?!?/br> 崔二郎幾乎要驚跳起來,臉瞬間就紅了,幸好有晚霞映著,倒也看不出來。 他背著樹,飛快的朝前邊奔了過去,才跑兩步,又覺得有些不放心,站定了身子偷偷轉過頭來朝后邊瞅了瞅,見著盧秀珍就在他身后不遠的地方才放下了一顆心。 想見她,又不敢見她。 這兩種心理正在折磨著崔二郎,這個青蔥少年完全不知道該怎么樣面對自己的寡嫂才好。 三郎四郎五郎與大嫂聊得熱火朝天,他只在旁邊默默的聽著,想插話可忽然間又沒了勇氣——他害怕聽到她的聲音,害怕見到她的眼神,這些都會擾亂他的心,讓他蕩漾得沒辦法停下來。 爹娘雖然有要他們兄弟娶大嫂的意思,可他總得要顧及到禮義廉恥,至少不能這么快就表露出來,若是給村里的人知道了,風言風語的肯定都是在針對大嫂——自己能受得那些冷嘲熱諷,但他不能讓大嫂成為污言爛語的談資。 今日從地里回去,聽著娘說大嫂進山找山貨了,他心里有幾分著急:“我去瞧瞧?!?/br> 棲鳳山里雖說沒有十分兇猛的野獸,可畢竟深山里也是有危險的,現兒天色已晚,大嫂還沒回來,該不會遇到什么危險了罷?崔二郎一想到此處便心急如焚,急急忙忙朝前邊奔了過去,生怕自己去得晚了,只能看到盧秀珍在陷阱里呼救。 直到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崔二郎這才放下心來。 “二郎,找著你大嫂了?”崔老實站在院子門口張望,見著后邊不遠處那個纖細的身影,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沒事就好……咦,你這扛的是啥?” “這是能賣錢的好東西?!北R秀珍飛快的走到了門口,滿臉帶笑:“明日我就要拿著它去換銀子。” 第55章 下種谷(五) 對于崔老實與崔大娘來說,一棵樹就只是一棵樹。 當盧秀珍喜氣洋洋的將四棵小樹向他們展示的時候,崔老實與崔大娘相互看了兩眼,這樹連花都沒開一朵,有啥好看的?不外乎就是葉子闊大一點,瞧上去格外綠得厚實一些而已。 崔家?guī)讉€兄弟跟他們的爹娘不同,畢竟年紀輕,對于盧秀珍說的那些能賣錢的樹格外感興趣,伸手摸了摸油滑的樹皮,幾個人眼睛瞪得大大:“大嫂,你在哪里找來的?好像棲鳳山里沒見到過這幾種樹哩?!?/br> “我跟六丫進山撿了幾次菌子,也沒見著這些樹,今日碰巧見到了,只覺好看,就用鋤頭把它們挖出來了?!北R秀珍指了指一棵葉子像巴掌大的樹道:“我明日拿這棵樹到江州城去賣,看看能不能值一二兩銀子?!?/br> 聽著盧秀珍說要去江州城,崔大娘有些不樂意,嘴巴張開正準備說話,馬上又聽到了后邊那一句,這張開的嘴又默默的閉上了——能賣一二兩銀子?那……還是讓她去罷。 盧秀珍豎起耳朵,本來是想聽崔大娘反對的聲音,她心里早就擬好了各種應對的方法,可沒想到崔大娘竟然什么都沒有說,盧秀珍心里偷偷的樂了起來,什么規(guī)矩不規(guī)矩的,在銀子面前,規(guī)矩也就變成了扯淡。 “爹,娘,我回來了?!?/br> 崔六丫興沖沖的跑進了院子,手里提著一塊rou不住的在晃蕩:“大嫂,蘭先生說我做的菜府里的人十分喜歡吃,特地打賞我吶!” 盧秀珍瞅了一眼,那塊rou最多不過一斤重,這也叫打賞了?看來這位蘭先生也是一只鐵公雞啊,在她前世看過的小說來說,提到打賞的時候,不都是大手一揮:“來啊,取十兩銀子過來賞她!” 甚至,她還見過有小說里寫到,因著太喜歡吃女主做的菜,男主男配們出手打賞的時候互相杠上了,女主一次便收到打賞幾千兩……六丫跟那位女主相比,收到的這塊rou簡直是不值一提。 偏偏崔老實與崔大娘都很開心,喜滋滋的望著那快rou,似乎是一大坨金子:“主家真是好,竟然還有打賞!” 崔六丫不住的點著頭:“可不是吶,阿爹阿娘,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干活,不會再將這事兒給弄丟的?!?/br> “六丫,明日我和你一道進城去。”盧秀珍將那塊rou接了過來:“咱們趁著新鮮趕緊將這rou煮了吃,今晚改善改善伙食?!?/br> “好?。 贝藜?guī)讉€兒郎聽說有rou吃,眼里都放出了光:“咱們家隔了一陣子沒吃rou了!” “哪里隔了多久……”崔大娘不滿意的嘟囔了一句,大郎媳婦這是要把他們慣壞哩,隔三差五的就做好菜給他們吃,到時候養(yǎng)叼了嘴,萬一以后掙不到這么多錢了該咋辦?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崔大娘的眉頭皺得深深,只覺一片愁云慘霧,心里很是不快活。 “孩他娘,咋的了?”崔老實幫著給那幾棵樹培好土,走了過來見著自家婆娘這模樣,有些不解:“又有啥子不高興咧?” “下次咱們得跟秀珍好好說道說道,不能這樣大手大腳的花錢,有銀子就該攢著,你瞧瞧今日六丫帶了rou回來,非得今晚就得煮著吃,這咋行?咱們不是已經準備好晚飯了?明日吃又能黑了天去?這么急巴巴的就要把那rou給煮了,這手頭也太松了些!” 崔老實嘆息了一聲:“孩他娘,你就隨著秀珍去吧,她也不像是個沒劃算的人?!?/br> “唉,你就見著她掙了幾十文錢回來還以為她有大能耐?還比不上六丫哩,六丫一個月能掙二兩銀子!”崔大娘有些不高興,自家男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老實,總覺得別人都是好的,雖說大郎媳婦現在瞅著還不錯,可畢竟年紀輕,哪里知道生活艱苦哩。 “她不是說明日去江州城賣那些樹能掙銀子嗎?”崔老實伸手指了指那幾棵樹:“你就看看她能不能賣出去再說?!?/br> “你還真相信她說的這些樹能賣那么多銀子?我可不相信?!贝薮竽飳⒛菐卓脴渖仙舷孪碌拇蛄苛撕脦妆椋@不就是幾棵樹嗎,山里長的,沒花銀子買樹種,也不見有啥特別的,真能賣這么多銀子?她壓根兒不相信,只怕是大郎媳婦貪玩,故意這樣說的罷? 盧秀珍一點也沒想到崔大娘復雜的心情,她現在一心盤算著如何去賣掉這幾棵樹。 “六丫,你這些日子見過蘭先生幾次?” “只見過一次,我還是不敢和蘭先生說話,總覺得他跟我們不是一種人,說不到一塊去?!贝蘖緡@著氣道:“廚房里頭幾個做事的廚娘也說了,東家不茍言笑,她們遠遠的看著都覺得有些寒氣撲面哪。” 這……跟她認識的蘭先生是一個人嗎?盧秀珍努力的回想著幾次見到蘭如青的情形,他雖說不是很熱絡,但是笑起來卻有一種親近之感,而且整個人看上去很是磊落友善,清風明月一般。 “那你可問了她們這位蘭先生究竟是做什么生意的,為何能在江州買這么大一幢宅子?”蘭如青出手闊綽,看起來家底兒很是豐厚,可他的錢是怎么來的?為何他要急于向皇上表功?這與一般的商賈思路完全不一致啊,若只是一般的富商,做好自己的生意便行了,這位蘭先生卻在想著要憑借種植出嘉禾來向皇上邀功請賞,這心思未免也太大了些。 只不過,這位蘭先生看上去頗有斯文之氣,或許以前他曾是個想要靠讀書得功名的,只不過運氣不好一直沒有中舉,故此走上了經商之路,可心里頭卻依舊對于仕途有一種執(zhí)念,削尖了腦袋也想朝那方向走罷? “我沒問,下次給問問看,蘭先生究竟是做啥生意的?!贝蘖军c了點頭:“大嫂,我記住啦?!?/br> 盧秀珍翻了個身,銀色的月光在窗外十分明亮,空中仿佛流霜未去,格外鮮明。她靜靜的躺著,瞪著那輪明月,不住的想著下邊要做的事情,賣樹,挖苗圃,做盆栽,到江州城里去推銷,很多事情還等著她去做呢。 第二日一早,盧秀珍就和崔六丫乘了崔三爺的騾車去了江州城。 “大郎媳婦,你搬這幾棵樹去賣?”崔三爺有些詫異:“這些樹是啥子樹?我活了大半輩子了還沒見過哩,能長很大不?”他伸手摸了摸樹干,搖了搖頭:“只怕是沒有人會買這些,既不開花,又不能做木材用。” “我也只是試試。”盧秀珍坐到騾車上,拍了拍上頭的泥巴:“能賣錢就賣,不能賣錢就算了,反正也只是花了些辰光,沒花本錢?!?/br> “那倒也是?!贝奕隣斠凰Ρ拮樱骸白哙稀!?/br> 到了蘭府,崔六丫帶著她走了角門,看門的婆子識得崔六丫,放著她進去了,卻把盧秀珍欄在了外頭:“你是干啥的?我們府里有專門的花匠打理園子,沒聽他說要種樹呢?!?/br> “這位阿婆,我跟你們東家熟,今日我?guī)е@些樹來,就是想給他瞧瞧,看貴府要不要栽這些樹的?!北R秀珍捧起了一棵樹朝看門婆子那邊湊:“阿婆,你看看這樹葉,長得多好哩,這叫做發(fā)財樹,種了它府里會越來越發(fā)達?!?/br> 看門婆子瞥了一眼那棵小小的樹木,不由自主笑了起來:“姑娘你嘴巴可真會說話,只是我不是東家,要不是還真想跟你買一棵吶。姑娘,我和你說老實話,想要賣東西給府里得找錢管事,他跟東家提了,東家才會做決定會不會買?!?/br> 錢管事?盧秀珍皺了皺眉頭,那個胖胖的管事總是說她的東西賣得貴,找他可不行,必須找到蘭如青才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