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外邊嚷嚷得這樣厲害,崔老實心里頭跟打小鼓一樣,抖著腿想站起來,被崔大娘拉著又坐了回去:“他爹,你出去干啥哩,你一出去保準會被你大哥大嫂給掰碎吃了!讓秀珍和二郎他們對付著去……”崔大娘趕著拿鍋鏟將菜出鍋:“哎,這么些年咱們被欺負得還少嗎?要真算筆清楚賬,咱們不知道要欺負他們多少回才能板回來哪!” “孩他娘,你……”崔老實悶頭坐在那里,有些難受。 秀珍別做得太過分了就好,聽著外頭大嫂的喊叫聲,也不知道到底出了啥事,要不要緊?崔老實抓了兩根木柴朝灶膛里送,抬頭看了崔大娘一眼,孩他娘這些日子好像也變了不少哩,心腸比原來要硬了許多。 “他爹……”崔大娘長長的嘆息了一聲:“那時候我可真是傻,一心想著這沒給你們老崔家生個兒子出來,只能幫著別人養(yǎng)兒子,心里頭沒底氣,只覺得腰桿都直不起來,后來秀珍跟我說,不管是自己生的還是別人的,不管能不能生出兒子來,凡是自己的東西就該去爭取,不應(yīng)該比別人矮一頭,我尋思著這話沒錯,你瞧瞧咱們這些年都是怎么過來的?難道咱們就該一輩子被人欺負著過下去么?” 崔老實默默的將柴火添到了灶膛里,嘴巴翕辟兩下,最終沒有出聲。 “我覺得秀珍挺會當家的,咱們就別管這么多了,由著她去?!?/br> 一邊說著話,崔大娘一邊盛了湯,身子微微朝前傾斜了幾分去看外邊的情形,好像大哥大嫂已經(jīng)完全被二郎他們制住了,一家四口站在臺階下罵罵咧咧,可就是不敢上來。 大哥大嫂吃了癟,崔大娘心里很是高興,這么多年被欺負,現(xiàn)在總算是出了頭。再說了,自家地里挖出的二十兩銀子,憑啥要分了給他們?若是良心好的,還能念著你的和善,可他們這一家子……崔大娘決定不再朝外邊看,她寧可盧秀珍給來家里幫工的每人多發(fā)兩日工錢,也不愿給大伯家一文錢。 “大伯,大伯娘,我可把話撂在這里,二十兩銀子是我家地里挖出來的,那就是我們家的,跟你們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若是你們要打啥主意,你們只管想想就是了,銀子是絕不會分給你們的?!北R秀珍的話說得硬氣,絲毫沒有畏懼:“若是兩位覺得不服氣,只管去知府衙門告狀,看看知府大人會怎么判?!?/br> 一提到衙門兩個字,崔富足腿肚子就有些哆嗦,他可不想再去那地方! 崔大嬸氣哼哼的望著盧秀珍,咬牙切齒,一張大圓臉盤扭曲,好像那鐵板上被烤糊了的燒餅:“大郎媳婦,你可別神氣,這銀子分明就是寶柱他爺爺埋在地下的,當然子子孫孫都要有份!孩子他爹,咱們走,找九叔去!” 將崔才高抬出來,原本是想嚇唬嚇唬盧秀珍,可是萬萬沒想到,盧秀珍竟然笑瞇瞇的點頭:“好啊好啊,大伯娘你們只管去找族長大人來,我還正想找人來評評理呢!” “你別神氣,我這就去找他!”崔大嬸氣得跳腳,大聲嚷嚷了出來。 “去罷去罷,大伯娘,你得看族長大人這陣子心情好一點沒有,若那事情還沒完,你可得小心點喲!”盧秀珍臉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第84章 瓦蓋墻(五) 最近比較煩,比較煩,比較煩。 崔才高坐在院子的梧桐樹下,捧著那個乳胎青瓷茶盞,只覺手心有些燙,好像摸著個熟透的山芋,想扔掉又舍不得,好半日才將茶盞放在膝蓋上,一雙眼睛盯住略帶黃褐色的茶湯,眉頭皺到了一處。 怎么會這樣?他至今沒有想得通其中的原因。 耀祖為了這江南種谷的事情,可是盡心竭力,特地選了江州城里最誠信的夏梓橋去江南調(diào)種谷,為了防止其中有紕漏,還讓崔茂枝跟著去盯梢,所有的環(huán)節(jié)都想到了,真是細致緊密沒有一點缺失。 可是……糟糕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 江南回來的種谷,不發(fā)芽。 懷著希望將種谷灑了下去,只盼著過不了多久就會鉆出綠油油的幼苗來,每日到地里頭看三回,看來看去看了好些日子,那幾塊下了江南種谷的育秧田里沒有一點綠色,滿眼的灰黑泥土,有小蟲子在期間跳過時,銀色的水波偶爾蕩漾兩下。 不僅僅是他家,青山坳這邊種了江南種谷的,都不出秧。 不少人急急忙忙跑過來找崔才高:“族長,這種谷咋不出芽哩?” “著急個啥子?”崔才高白了他一眼:“還沒到時候怎么會出芽?這江南來的種谷肯定跟咱們的不同,江南那邊天氣暖和,種谷肯定要等著天氣暖和的時候才會發(fā)芽嘛?!?/br> 雖說口里是這樣安慰著他們,崔才高心里頭犯著嘀咕,是呀,這種谷咋就不出芽呢?心上心下的好些日子,始終摸不到底,趕緊雇了個車去了江州城找崔耀祖。 這次推廣江南種谷,崔耀祖算是立了一功,光只在青山坳這邊幾個村,靠著崔氏族人合力就弄了一千多畝地來,還有別處一些零零碎碎的地,攏共到一處也有將近三千畝種上了江南來的種谷。 曠知府心里雖然還有些不高興,旁邊的茂州密州都上報了四五千畝地,江州城跟他們比就少多了,只不過也沒墊底,還有數(shù)量更少的州郡,故此,崔耀祖也算是盡了力,自己少不得也要褒獎兩句。 想來想去,曠知府將崔耀祖找了過來,輕描淡寫的贊揚了兩句,留下個話頭兒:“這次你做得不錯,雖然不能與旁邊幾個州比,倒也沒算太少,好好做,今年這考核評定老爺我會給你個優(yōu)等的?!?/br> 崔耀祖聽到此言心中大喜,考評優(yōu)等意味著他有可能要向上挪一挪了,推官做了這么多年,巴望著通判這個位置也有許久了,總算是要得償心愿了。 可是萬萬沒想到,他爹跑過來找他,說江南來的種谷都不發(fā)芽,崔耀祖聽了,腦門子上直冒汗,肥短的手指抓著茶盞搖晃個不住——他還想靠著這江南種谷出嘉禾來邀功,這下如何是好? “真的不出秧?”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絕望。 “不出秧!”崔才高搖了搖頭,神色沮喪:“我都等了這么久哩,沒看見有出秧的,咱們族里種上的,也沒有出秧的?!?/br> “那……這可怎么辦?我向知府大人拍胸脯保證了的,肯定會有好收成,這、這、這……”崔耀祖慌亂得都快說不出話來,眼前本來是一片繁花似錦,頃刻間便烏云蓋頂,電閃雷鳴。 “唉,幸得你那富足伯伯早些年種江南種谷吃了虧,大家都長了個心眼,還將自家留的種谷都種上了,否則今年交賦稅都是個難題哩?!贝薏鸥邞n心忡忡的望著兒子,見他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趕緊安慰他:“種谷不出秧,也不是你的事情,別太著急了,指不定真的是北方種不出江南的谷子來?!?/br> 崔耀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父親,你不懂,不懂?!?/br> 一臉絕望的微笑看得崔才高更是糊涂,兒子到底是啥意思哩?這江南的種谷種不出來還有啥法子?種不出來就是種不出來唄,這么著急作甚?知府大人不過是叫耀祖管著這種種谷的事,又沒讓他包著能種出來,耀祖這也太為民cao心了。 “耀祖,你放心,咱們青山坳這邊的族人們都有準備的哪,你就別擔心了?!贝薏鸥咂疵陌参績鹤樱骸霸蹅冏謇锊粫猩队绊懙??!?/br> 崔耀祖頭都沒抬一下,他爹知道個啥子!越是安慰他,他心里便越發(fā)的虛了,沉不了底,只覺全身輕飄飄的,浮在空中一般。 “只不過……”崔才高吶吶的說道:“耀祖,這買種谷的錢……族里都在跟我抱怨哩?!?/br> 大家的種谷都沒出秧,等了這么久終于沒了耐心,昨日起有幾個人就跑到崔才高這邊來問:“九叔公,是你做主讓我們買種谷的,現(xiàn)在谷子不發(fā)芽,你也有啥補償沒有?雖然錢不多,可這也是錢哇!” 這種谷的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一百文錢一斤,每家每戶也就出了那么一點,但是要青山坳這邊的都得找崔才高來賠償,他可是要大大的賠上一筆出去。崔才高心中發(fā)憷,今日急急忙忙跑過來找崔耀祖商討對策,可是萬萬沒想到崔耀祖也是一籌莫展,而且情緒低落,崔才高覺得自己不能太逼著自己兒子,免得他心里難受,只不過族人問他要這種谷銀子,他又不得不提起這事,看看究竟如何解決。 “爹,我還能咋樣哩?先去找那夏老板問問,這種谷出了紕漏,他要負全責(zé),難道還怨得了我們?”崔耀祖眉毛揚了起來,一想到要賠付的銀子,心里有些痛。 雖然朝廷貼補了種谷銀子在里頭,夏老板去江南收種谷也花了不少錢,江州府里至今沒有撥出這筆銀子給夏老板,他早幾日還在跟他抱怨,催著他快些去找曠知府將這賬目給了結(jié),現(xiàn)在種谷不出芽,這賬自然也不好算了。 崔才高從崔耀祖那邊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只能怏怏不樂的回到了青山坳,這邊不少族人已經(jīng)聚集在他家門口,三個一群兩個一伙,見著崔才高回來便趕著上來問:“九叔,去找耀祖兄弟了?怎么樣,有啥眉目不?” “這個……”崔才高搖了搖頭:“還不知道哩!” “九叔公,不管怎么樣,是你讓我們換種谷的,現(xiàn)兒這種谷不出秧,你總得要想法子來補償我們才是!要不是你跟我們保證沒問題,誰家還敢去買江南的種谷哩!”一個年紀稍微輕些的,也是初生牛犢不畏虎,直接沖過來就把這賠償這事提了出來,崔才高很生氣的瞪了他一眼:“著急個啥,小兔崽子!” “九叔,你別跟他一般見識,他這也是心急!”年輕人的爹趕著過來陪著笑:“只不過我們都是莊稼人,恨不能一文錢掰開做兩文錢用,現(xiàn)在這么多錢就打了水漂,誰心里頭不著急哇?” “可不是嗎?”圍著崔才高的族人異口同聲:“九叔,你是族長,總得要拿個穩(wěn)妥的主意來哇!” 崔才高只能嗯嗯啊啊的應(yīng)著,暫時將那群人給打發(fā)走了,眉頭一皺,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癱軟得如一堆稀泥。 族人們著急,他也著急哇,他可是有三百畝地打算種江南的種谷呢。 耷拉著腦袋一整天了,崔才高一直沒有想出什么好法子來對付這個,就連婆娘在旁邊說青山坳的新鮮事情都沒心思聽。 “崔老實家蓋房子出了件稀奇事兒!” 婆娘在外邊轉(zhuǎn)了一圈回來,有些激動,圍著他說了個不停,崔才高完全沒心思聽她說了些什么,只是將乳胎青瓷茶盞遞過去:“給我再沏一盞熱茶過來?!?/br> 誰愛聽東家長西家短的?他現(xiàn)在自己的事情都沒解決,哪有心思去聽別人家里的閑話?這么多畝地的種谷倘若是讓他一一賠付,少說都要好幾百兩銀子了。 頃刻間,崔才高面前一堆銀色的元寶錠子不住的飛來飛去,雪亮亮的光照得他快要睜不開眼睛,心里一陣抽搐,痛得厲害——銀子吶,這么多銀子吶! “喝茶喝茶!”一盞熱茶塞到了他手里,崔才高抬頭看了下,就見婆娘甩著手拉著一張臉很不高興的進屋子去了。他有些惱怒的瞪著她的背影,婆娘年紀越大越糊涂,怎么就看不出他一肚子煩心的事哪? 坐在樹下捧著茶盞,腦袋被曬得昏昏沉沉,這時候忽然聽到外頭有匆匆忙忙的腳步聲。 “九叔,九叔!” 又是誰來問種谷的事情了吧?這些人有完沒完,是存心讓他不得安心罷?崔才高腦門一陣痛,眼睛前邊有些發(fā)黑,手顫了顫,乳胎青瓷茶盞里有茶湯濺出,將他的長衫打濕了一塊。 崔才高重重的將那乳胎青瓷茶盞朝桌子上一放,“叮咚”一聲,茶盞底座碰著茶托,清脆作響。 “是誰找我?”崔才高站起身來,兩道眉毛豎攏到一處,滿臉的不耐煩。 第85章 戰(zhàn)東風(fēng)(一) 院子門口站著兩個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簡直是互補型的天生一對。 崔大嬸圓乎乎的身子幾乎是滾著進來的,又急又快:“九叔,我那三弟想獨吞我公公留下來的銀子!” 崔才高正在為銀子愁得頭暈?zāi)X轉(zhuǎn),聽著崔大嬸提到“銀子”兩個字,似乎用人用針扎了他一下,心里有些刺痛,氣不打一處來:“銀子銀子,你那公公的銀子早就在分家的時候分完了,說什么獨吞不獨吞的!” “九叔,不是分家時候的銀子,是今兒挖地基的時候挖出了一箱銀子!”崔大嬸眼睛都紅了,唾沫橫飛:“一箱銀子!” “啥?一箱銀子?”崔才高這才重視起來,一臉凝重:“這是真的?” 難怪婆娘一回來就說崔老實家挖地基,原來是這事!崔才高忽然興奮了起來,若是真挖出了一箱銀子,他得想辦法從里邊打點秋風(fēng),比方說,崔富足與崔富裕兩兄弟肯定是想要分走一部分,這可要靠著他去主持公道了。 自己給他們?nèi)シ旨耶a(chǎn),崔富足崔富裕能不送點感謝銀子給他?崔才高想到此處,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走,瞧瞧去?!?/br> 崔富足彎腰拱背:“九叔,全靠你了?!?/br> 三弟家那小寡婦實在厲害,而且?guī)讉€侄子似乎現(xiàn)在也轉(zhuǎn)了性子,骨頭開始硬起來,背也直了,還敢伸手與他這個做大伯的杠上——全是那小寡婦給撮弄的!崔富足氣得牙癢癢的,小寡婦沒來之前,三弟一家多好□□,要他們朝東他們不會往西,放在以前,今日他家挖出了銀子,可不得捧著過來進獻給老娘,讓老娘把這銀子給分了?哪里會像現(xiàn)在,竟然不聲不響的藏了起來! “靠我?”崔才高邁著八字步不緊不慢的朝前邊走,臉上有一種疏淡的笑:“你們家這么多麻煩事,每次都拉我過去,不嫌煩?” 崔富足伸手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子:“九叔,只要您秉公將這銀子給分了,我們?nèi)值芸隙ǘ紩谐曛x銀子的?!?/br> “你倒是識相?!贝薏鸥咿D(zhuǎn)眼過來看了看崔富足,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你那二弟今日咋就一點都沒動靜了吶?” 崔富足摸了摸腦袋,可不是嗎,二弟竟然能按捺得住,紋絲不動?二弟那個兒子還在給老三幫工哪,怎么著他也早該得了消息,為何到現(xiàn)在還沒見他的蹤影? 不管他,少一個人來分銀子就能多拿一點,崔富足心里想著,哪有嫌自己拿得多的? 三個人匆匆忙忙到了崔老實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用過午飯的時候,崔老實一家收拾了碗筷,崔二郎帶著弟弟們又開始干活了,一筐筐的青磚被抬到了院墻旁邊,在陽光下頭發(fā)著清幽幽的光。 “二郎,快去將你爹娘喊出來,族長來了?!币娭鴰讉€侄子,崔富足將胸脯挺得高高,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方才小寡婦攔著他不讓老三夫妻倆出來,現(xiàn)在族長大人要見他們,他們還敢不出來? 崔二郎抬頭看了一眼崔富足,那眼神竟變得十分凌厲,看得崔富足一縮脖子,不敢再朝這個侄兒看過去。崔二郎將手里的箢箕放下,大步朝屋子里走過去:“爹,娘,大伯領(lǐng)著族長過來了?!?/br> 聽到說崔才高來了,崔老實兩夫婦都有些畏懼,兩人相互看了一眼,有些畏手畏腳,盧秀珍將正在洗的碗放下,笑著道:“爹,娘,沒啥事,出去見見族長大人唄,該說什么就說什么,反正不能讓咱們吃虧。” “秀珍,一塊出去罷?!贝薮竽锸种械哪ú悸涞搅嗽钆_上:“你比我們會說哩?!?/br> “好。” 她將手擦了下,飛快的從桌子旁走了過去,崔老實與崔大娘這才跟在她身后朝外邊挪,崔二郎站在門檻上,看著盧秀珍與自己擦肩而過,心里頭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這家里有她在,一切都不同了。 盧秀珍之于他,有多種身份,長嫂,meimei,或者是……崔二郎的臉微微發(fā)紅,想到了跟她一塊去江州城拉青磚的情形。 那店老板意走到他身邊,拍著他的肩膀低聲在他耳邊道道:“你媳婦可真能干,能娶到這樣的媳婦,你是上輩子積了德?!?/br> 聽到這話,他的手一哆嗦,青磚差點沒拿穩(wěn)砸到了腳上。 “喲,才成親吧,還害羞哪。”店老板打趣著他,看了看遠處指揮著伙計裝磚的盧秀珍,用很羨慕的口氣繼續(xù)跟他說:“要是我婆娘有你媳婦一半能干,我肯定將鋪子開到京城去了哩,唉,家里還是得要有個賢內(nèi)助!” 崔二郎心里頭莫名有些歡喜,別人將她當成了自己的媳婦吶,可是……他又有一絲絲惆悵,這份對大嫂的愛戀之心只能暫時埋藏在心底,根本沒敢顯露出來,他只盼著能呆在大嫂身邊,直到有一天她會忽然注意到自己,對自己回眸一笑,柔情蜜意。 “崔老實,聽說你家地基挖出了一箱銀子?”崔才高負手而立,上上下下打量著崔老實,沒想到這人還是個有福氣的,竟然還有偏財運。 “九叔,沒有一箱銀子,就二十兩……”崔老實誠惶誠恐的朝崔大娘看了一眼:“快,去將那荷包拿過來,里邊那張紙也拿過來?!?/br> 崔才高瞪圓了眼睛:“二十兩?” “真只有二十兩。”崔老實的眉毛耷拉著,都快要哭了:“若是一箱銀子,我肯定會要送去族里請九叔你來做個決斷的。” 崔才高的心涼了涼,原以為還能從里邊得一筆銀子,沒想到統(tǒng)共都只有二十兩,再有油水也不多了,他生氣的瞪了一眼崔富足與崔大嬸:“你們聽誰說的有一箱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