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只要是個人,就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樂,掩藏得再好,他的內(nèi)心里依舊有自己的喜好。 梁首輔也不例外。 在外人眼里,梁首輔是個剛正不阿的人,他沒有什么黨系派別,他只單純的就事論事,從來不會有什么偏頗,可是在他心里,究竟還是有一桿秤,向那邊倒一倒,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張祁峰與他,是先皇委托的顧命大臣,兩人同朝為官幾十年,心氣相通。他只比張祁峰大三歲,兩人差不多是同時經(jīng)歷過一些事情,相互交流得也比較多,更何況在他心目里,張祁峰才是正兒八經(jīng)的國丈,張皇后賢淑端莊,乃為六宮表率,哪里像那個妖艷的陸貴妃,只知道狐媚惑主,完全是大戶人家里頭姨娘小妾的做派。 張祁峰與陸思堯兩人較勁,他表面上沒有偏頗,一只腳已經(jīng)踏在了張家這塊地上。 陸思堯著實(shí)是個不宜好的,張祁峰被他逼得步步退縮,他還不知足,甚至想著要將自己的女兒立為皇后,中間也不知道做下了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幸虧后宮還有太后娘娘坐鎮(zhèn),否則張皇后只怕已經(jīng)遭了算計。 有些人是小人,可有些人卻還是仁德為懷,以德報怨,梁首輔瞥了一眼站在那邊的陸思堯,心中暗自嘆氣,上朝前張祁峰找到他說了一件事情:“府中有廚娘是江州人氏,聽到了一件奇聞,不知真假,有些忐忑?!?/br> “祁峰,有事何必隱藏,說出來大家商議一下。” 梁首輔有些驚奇,張祁峰這般神色凝重,讓他摸不著頭腦,不是什么大事,張祁峰肯定不會擺出這般模樣來。 張祁峰說的,正是江州城青山坳里一戶農(nóng)家種出了江南種谷的事。 “祁峰,這可是大事,若江南種谷真的能在北方種植,可是大惠大利,于國于民都有好處,你又何故這般模樣?”梁首輔捋了捋花白胡須,看了一眼張祁峰,有幾分會意:“你可是擔(dān)心那陸思堯……” “正是?!睆埰罘妩c(diǎn)了點(diǎn)頭:“也只有首輔大人能明白我的苦處,陸思堯乃是大司農(nóng),正是管著這些事兒,現(xiàn)在他被皇上責(zé)罰,我若是走出去將這事情說出,他定然會覺得是我暗中在給他使絆子,故意讓皇上更加遷怒于他,可要是不說,我覺得有些不安?!?/br> “不錯,你說得極是,陸思堯這人心地狹窄,說不定還真會是這般認(rèn)為?!绷菏纵o點(diǎn)頭附議:“你確實(shí)不能出這個頭?!?/br> “而且我還有一點(diǎn)疑慮,因著這事只是府中仆人聽回來的傳言,萬一這事是真的倒也好了,萬一是假的,我說出去以后皇上會不會覺得是我想打壓陸思堯才這般行事?”張祁峰臉上露出一絲為難:“左思右想,祁峰都覺得有些不好辦。” “我明白你的意思?!绷菏纵o頷首稱是:“確實(shí)如此,你去說有些不太好,這必須有另外一個人開口?!彼⑽⒁恍Γ骸按耸庐?dāng)由我來說?!?/br> “首輔大人……”張祁峰一臉感激:“此事關(guān)乎民生大計,國庫盈虧,首輔大人若是能站出來說上一二,那便是再好也不過了?!?/br> 梁首輔站在那里,正氣凜然:“祁峰,你放心,我自知該如何說?!?/br> “梁愛卿,你有何見解?”周世宗咳嗽了一陣,緩過神來,身邊的內(nèi)侍遞上帕子,他接過來擦了擦嘴角,扶著龍椅的扶手坐直了一些:“朕愿聽首輔大人的建議。” “皇上,這坊間傳言不可全信,也不能不信,為何京畿地區(qū)其余的州郡,哪怕就是江州都無人種出,而偏偏他家的江南種谷出了秧?此事大有蹊蹺。”梁首輔想起這事來也覺得有些匪夷所思:“要么便是這家用了與眾不同的種植方法,要么這只是一個謠傳,并非真事,是那些百姓們閑聊胡亂說出來的?!?/br> “不不不,首輔大人,我派了手下去青山坳查看過,真有此事,據(jù)說他家的稻秧比其余的稻秧要高大壯實(shí)一些,葉片也略有不同。”陸思堯慌忙分辯:“千真萬確,咱們北方也能種出南方的稻種來?!?/br> “看過了?”梁首輔一雙眼睛盯住了陸思堯:“是不是你的手下撒了謊?凡事必須親歷才能說是千真萬確?!?/br> “首輔大人,我的手下將那塊地里的稻秧和其余地的稻秧都帶回了京城,我親自比較過了,真的有些不同,而且現(xiàn)在我還派了人在青山坳駐守,就是想?yún)f(xié)同那一家人將這江南的種谷種出來,以后推廣到北方各地,讓北方的糧食也能增產(chǎn)?!?/br> “哦,真有此事?”周世宗來了興趣,一只手抓緊了扶手,身子前傾:“為何就只有那一家人種出了江南的種谷?” “皇上!”見著周世宗臉色好了不少,陸思堯的心才放下來,他手捧玉笏向前一步,深施一禮:“皇上,那家人種稻谷的方法確實(shí)與眾不同,只是他家卻不愿泄露出去,我手下再三詢問,他家只推托說稻谷還沒收割,一切都不好說?!?/br> “哼,真是升斗小民!這目光只有一寸之遠(yuǎn)!”周世宗勃然大怒:“要是將法子交出來,各家各戶都能種出更好的稻秧來,大周又要增產(chǎn)多少呢?竟然還這般藏私,著實(shí)可惡!” “皇上!”梁首輔趕忙出聲:“這人說得也有幾分道理,現(xiàn)在還未到秋收,誰又知道這江南的種谷到底能不能產(chǎn)出更多的糧食?他也不能拍著胸脯做保證,這樣的人才是腳踏實(shí)地認(rèn)真做事的,比那些一味吹噓的人要更可信些。” 聽著梁首輔這般說,周世宗這才又漸漸的將那怒氣壓了下來,他坐在龍椅上想了想,忽然間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神色:“傳朕旨意,讓青山坳那戶的家主來京城覲見?!?/br> “???” 站在金殿之上的群臣都傻了眼,皇上要親自見那種莊稼的農(nóng)戶?這可是天大的殊榮!陸思堯也呆呆的站在那里,望著坐在龍椅上的周世宗,完全不知所措。 “怎么了?朕想親自問問這戶人家,看他們的秘法究竟是什么,這樣都不能夠?”周世宗輕輕咳嗽了一聲:“難道朕不能問么?” “能,自然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只是微臣聽皇上說要親自體察民情,不免有些震驚?!标懰紙蛱痤^來,臉上俱是謙恭的笑:“皇上,您真乃一代圣君是也!” 站在金殿上的文武百官,差點(diǎn)沒有嘔吐出來,陸思堯這聲音,配上他那笑意,實(shí)在是演戲演得足足的,可周世宗卻偏偏吃他那一套,聽著他拍自己馬屁,不由得飄飄然起來:“速度傳朕旨意,朕要親自見見那戶人家?!?/br> “是,微臣這就去安排。” 陸思堯得意的笑了起來,還好江州城竟然有一戶人家種出了江南種谷,這讓他在皇上面前扳回了一局?;噬献罱娏怂紱]有好臉色,今日總算是稍微得了點(diǎn)陽光,陸思堯這顆心才稍微放下來一點(diǎn)。 “皇上,只有一家人種谷出了秧,成活率實(shí)在太低,大司農(nóng)只顧出主意卻沒有及時督查到位,這也算是他的失職。皇上,老臣覺得大司農(nóng)這幾個月應(yīng)該要親自去抓江南種谷這事,免得出現(xiàn)節(jié)外生枝?!?/br> 梁首輔捧了玉笏,正兒八經(jīng)的向周世宗上奏,他見著陸思堯那小人得志的模樣,心里邊就有些暗暗的不爽,總想替張祁峰踩他一腳。 “啊……”陸思堯傻了眼:“首輔大人,這是要我去稻田里處理各方事務(wù)不成?” “皇上身體有恙都來上朝了,你去稻田務(wù)公又有何不可?”梁首輔說得一本正經(jīng):“陸大人,這樣方才能顯出你體察民情,代皇上親民哪。” 張祁峰捧著玉笏,身子微微發(fā)顫,梁首輔今日是怎么了,故意要與他作對似的,自己實(shí)在沒有得罪他啊,他側(cè)過臉去,偷偷看了梁首輔一眼,見他站在那里,雖然脊背有些彎曲,可眼中卻還是神采奕奕,不見老態(tài)。 “梁愛卿這提議倒也不錯,只不過朝廷命官去田間務(wù)公似乎也不妥當(dāng)。”周世宗瞧著陸思堯那副神情沮喪的模樣,也覺好笑,伸手捂著胸口喘了口氣:“陸卿,你便每隔十日去江州城一趟,親自查看青山坳那稻秧長得如何罷。” “微臣……”陸思堯額頭上的汗珠子滴滴落下:“微臣遵旨?!?/br> 他堂堂一個大司農(nóng),竟然要像那些九品八品的官吏一樣到處奔波,這分明是皇上故意在羞辱于他,可他能有什么辦法,皇上說的話便是金口玉言,他還能頂撞不成? 彎腰拱背,手里捧著玉笏,似乎能聽到耳邊有人嗤嗤的恥笑之聲。 大概金殿上不少人在看他笑話呢,特別是那張祁峰。陸思堯咬了咬牙,不管怎么樣,這次總算還是撈了根救命稻草,不至于全盤皆輸。 第153章 風(fēng)云起(四 鄉(xiāng)村的夏夜十分涼爽,尤其是那池畔更是歇涼的好去處,一池翠葉亭亭,圓盤似的月夜里,有著如箭桿一般挑出水面的荷花,月華如水,荷花花瓣舒展,承載著那銀白色的輕紗,恰如美人拖著長長的披帛在水面搖曳。 荷風(fēng)送爽,竹露滴香,站在荷塘之側(cè),看著那淡淡月華,聞著那軟軟花香,簡直讓人醺然欲醉,只不過對于現(xiàn)在的盧秀珍來說,暫時還沒有輕松的心情。 “蘭先生真是這般說的?” “是?!贝蘖军c(diǎn)了點(diǎn)頭,臉上帶著些緊張神色:“大嫂,沒什么事情罷?” “你當(dāng)做一切都不知道便是?!北R秀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沒事兒,有我呢。” “真沒事?”崔六丫很是擔(dān)心,她緊張得幾乎要哭出聲來:“大嫂,有什么事情咱們一起扛著,別悶在心里?!?/br> “真沒事,還能有什么別的事情?咱們是莊戶人家,外邊天翻地動也跟咱們沒關(guān)系,只不過是蘭先生擔(dān)心咱們會被卷進(jìn)來,故此特地叮囑咱們罷了?!北R秀珍伸手拉了拉崔六丫的頭發(fā),微微一笑:“明日就要上梁了呢,咱們家馬上就有新房可以住了,還不想想要買些什么家俬放到里邊?” 提起新居,崔六丫果然不再想起蘭如青交代她轉(zhuǎn)告的話,眉飛色舞板著手指算了起來:“大嫂,我需要一個好的鍋?zhàn)?,要有好的碗柜,配上一些好看的瓷碗,要那種帶花紋的,白底米分彩?!?/br> 崔六丫還真是事事想到廚藝上頭來,就連女兒家要的梳妝臺都沒想,首先便提出要碗柜餐具大鍋?zhàn)?。盧秀珍哈哈一笑:“沒問題,大嫂一定會給你弄上好的鍋?zhàn)觼沓床?。?/br> 見著盧秀珍笑得爽朗,崔六丫的心才慢慢放了下來,大嫂能這般開心,應(yīng)該是沒有什么事情了,她也跟著開心的笑了起來,沒事就好,就怕有事兒。 其實(shí)崔六丫一點(diǎn)也不知道,盧秀珍此刻正是滿腹心事。 她不想說出口,怕嚇著身邊這個單純的小丫頭。 和蘭如青直截了當(dāng)交談了一番,蘭如青雖然沒有直接攤牌,可其實(shí)已經(jīng)告訴了她,這里有一個很大的陰謀,而且是跟朝堂的內(nèi)斗有關(guān)系。那位姓陸的大司農(nóng),為何這般緊張她家的江南稻秧,定然是涉及到他自己的利益關(guān)系。 真沒想到,不就是種個田嗎,竟然還種出禍?zhǔn)聛砹?,盧秀珍苦笑一聲,自己怎么就沒有那些穿越里的女主那樣走運(yùn)呢,人家穿到一個陌生的朝代,過著如同開了外掛的人生,步步錦繡,一帆風(fēng)順,只有自己,落到這個窮山僻壤不打緊,還要面臨著各種自己都不知道原因的危險。 蘭如青托崔六丫給她帶話:“你可以選擇和我站在一邊,也可以選擇將我出賣,我不會勉強(qiáng)你,盧姑娘,你自己看著辦罷?!?/br> 盧秀珍苦笑一聲,這位蘭先生還真是“直爽”,他這般說,是早已賭了一把,認(rèn)為她肯定會與他站到一處,會按照他說的去辦——畢竟她對蘭如青的對頭一無所知,而蘭如青目前看起來并沒有對她不利。 而且,更重要的是……因?yàn)樘m公子是他的兒子。 一個穿著黑色長衫的身影浮現(xiàn)在盧秀珍的腦海,身形高大挺拔,風(fēng)姿綽約,只是面具后的一雙眼睛里有著憂郁的神情。 她若是向大司農(nóng)的人說出這江南種谷的秘密,只怕蘭先生與蘭公子肯定會遭到不測……盧秀珍的心猛的一驚,如同有誰用匕首割到了她的心一般,幽幽的痛。 不,她不能選擇站在他的對立面,她不愿意因?yàn)樽约旱倪x擇而讓蘭公子跟著遭受到不測,畢竟只要她向大司農(nóng)的人說出江南種谷的秘密,她可以想象到蘭府的下場,那如玉般氣質(zhì)溫潤的公子,定然不會再出現(xiàn)在她眼前。 她捏了捏衣袖,布料擦著沙沙作響,一顆心糾結(jié)得像一張揉皺的紙,怎么也抹不平。 按照公平正義來說,她是該勇敢的將有人換了種谷的事情說出來,可她卻一味的想徇私遮掩,這到底是錯還是對?抬頭看了看天空,皓月彷如玉盤,微微的缺了一個小小的角,顯得沒有滿月那般圓潤,有一種殘缺的美。 人應(yīng)當(dāng)趨利避禍,她這樣做也是保護(hù)自己,盧秀珍不住的給自己找各種借口理由,若是那個大司農(nóng)知道自己和蘭如青有來往,崔六丫還在蘭府做廚娘,肯定也會要遭到連累,何必做這種危及自身的事情呢?人要有氣節(jié),可也得看場合,總不能因著要死守著那公平正義把自己給坑了。 就這樣愉快的決定了,盧秀珍邁步朝家里走了過去,腳步輕松。 崔老實(shí)一家都沒有歇息,明日是上梁的大日子,全家正在做各種準(zhǔn)備工作。崔老實(shí)與崔二郎兩人剛剛從鄰村一個釀酒的人家回來,借了個小推車搬了幾壇米酒,崔大娘正忙里忙外的將借來的鍋碗洗洗刷刷。 農(nóng)村蓋房子講究個好彩頭,上梁乃是蓋房的一道大工序,這一日里鄉(xiāng)鄰們都要帶著東西來慶賀,寓意這家人日子過得越來越紅火。主家也要請大家吃飯喝酒表示慶祝,到了這上梁的大日子,村里頭會熱熱鬧鬧一整天。 “娘,我來,你去歇著?!?/br> 盧秀珍與崔六丫趕緊將手里的籃子放下,奔到崔大郎身邊:“你別老彎著腰,等會這腰又該疼了?!?/br> “沒事沒事,我能禁得住。”崔大娘抬起頭來,一臉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秀珍,六丫,你們累了罷?趕緊歇會兒?!?/br> 一想到自家的青磚大瓦房馬上就要起好了,崔大娘真是快活,事情再多也不覺得辛苦,越做越起勁。她看了看姑嫂兩人放在地下的籃子,驚奇的瞪大了眼睛:“哪里割了這么多茭白?” “池塘那邊割的,剛剛好才長出來一茬,嫩秧秧的,明日我拿了這茭白和上rou泥做成那餃餌,蘸著麻醬吃,那味道又新鮮又甜美。”崔六丫笑嘻嘻的舉起那一籃子茭白來:“咱們村里人都不吃這東西,真是可惜了,我見著江州城的大酒樓里用這個炒菜,價錢貴得很?!?/br> “炒茭白得用油腌著,誰家能有這么多油吶,放油放少了就有點(diǎn)麻舌頭。”崔大娘有幾分緊張,唯恐崔六丫多用了油,現(xiàn)在家里才蓋了房子,什么地方都要緊把細(xì)用,怎么能大手大腳:“富貴人家愛吃這個,咱們窮人家怎么吃得起,明日還是莫要弄這個了?!?/br> “娘,咱們這一輩子也就蓋一次房子,沒必要這般計較,更何況這茭白是與五花rou的rou泥剁在一處,不妨事的?!北R秀珍趕緊將崔大娘攙扶了起來,勸著她朝里邊走:“娘,你早些歇息著去!” 崔六丫站在后邊,抿著嘴笑。 大嫂說了,自家忽然就闊起來,村里人免不得有嫉妒得紅眼的,有時候拿小恩小惠的收買他們也是個法子,不要與小人計較,太計較了,指不定要吃更多的虧,能將他們變成朋友,點(diǎn)頭之交不翻臉就是最好的。 明日新房上梁,好好請村里人吃上一頓,到時候適當(dāng)?shù)脑V訴苦,就說蓋了房子沒錢用了,就連這辦酒席的銀子都是借來的,這樣讓大家也覺得舒服一點(diǎn),看起來自家與村里人其實(shí)并沒有多大差距。 第二日的清晨薄霧剛散,有兩個人就挎著筐子朝菜地里奔了過去,兩條身影都很是纖細(xì)苗條,一邊走一邊說著話,就跟樹上的鳥兒一般快樂。今日崔六丫沒有去蘭府,跟蘭如青告了個假,蘭如青知道她家蓋房上梁,沒說多話,還打發(fā)了二兩銀子給她:“這是我的賀儀。” 盧秀珍心知肚明,這是在收買她呢,也不說多話,大大方方收了下來。 現(xiàn)在處處要用到錢,銀子當(dāng)然是多多益善。 盧秀珍和崔六丫兩人彎著腰,手里鐮刀揮動,一把把青翠欲滴的蔬菜落到了籃子里頭。 “還不知道要準(zhǔn)備多少,有些人來喝酒,把自己的孩子都會帶上,還不曉得要坐幾攤席位?!贝蘖疽贿吀钪艘贿吪c盧秀珍商議:“多割些回去,總比少了好。” 兩人拎著滿滿兩筐子菜回到家時,村里已經(jīng)有人到了他們院子,新蓋的廂房前邊到處都有人在走動,不時的摸摸墻面,眼饞的看著那些青磚,嘖嘖稱羨:“這上好的青磚,睡到里邊肯定舒服?!?/br> “可不?冬暖夏涼哩?!?/br> 幾個人正在竊竊私語,見著盧秀珍與崔六丫走過來,停住花頭,沖姑嫂二人熱絡(luò)的笑著:“這下可好咯,住上新房子了,不再是那個小茅棚啦?!?/br> “還不是各位鄉(xiāng)鄰幫襯著?”盧秀珍一揚(yáng)眉,朝幾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以后各位家里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只管說,我們可記得大家的這份情吶?!?/br> “好說好說,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說這些見外的話作甚?!闭驹谀抢锏膸讉€人眉開眼笑的回了幾句:“大郎媳婦,都是你能干哩,要不是你家哪能蓋上這青磚大瓦房?!?/br> “哪里是我能干,是我們家勁往一起使,特別是我們家六丫,這才是大大的能干!要不是她……”盧秀珍嘆息了一聲:“她和主家簽了個幾年的契約,這才借夠了蓋房子的錢,否則我再能干,哪里又能這么快把房子蓋起來呢?” “可不是嘛,六丫也挺能干!” 不少人眼睛朝崔六丫身上瞄了過去,眼見著面前的這個姑娘長大的,模樣兒周正,又這么能干,誰家娶了回去做媳婦,那可是一等一的好。 第154章 風(fēng)云起(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