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jié)
“真是大貴?”顧全福站住了身子,酒氣沖天:“那個呢,那個又是誰?” “哎呀呀,那個就是來咱們家鬧事的!”顧全福婆娘跺了跺腳:“怎么樣哇,你跟牙婆說好了沒有?人家怎么說?” “怎么說?人家說都快要死了的人還想弄出來賣錢,把我斥了一頓哩!”顧全福打了個趔趄:“娘的,那時候還總是來咱們家勸著說把小圓賣了,現(xiàn)在找她就不要,我去她老母,見風使舵的東西!” “爹,你別賣小圓!”顧二貴掙脫了秦文龍的手,一瘸一拐的朝顧全福走了過去:“小圓是咱們家的人啊!” 第218章 救水火(四) “現(xiàn)在賣她都沒有人要!”顧全福氣哼哼的沖著顧二貴吐了一口:“那次要不是你給攔著, 早就賣成了!” “賣賣賣,你們還有一點做父母的良心嗎?”崔二郎的心都快要氣炸了,不由自主便想到了將自己扔棄的父母, 心中更是難受, 他一把將顧大貴甩了出去,一雙手抓住了顧全福的胳膊, 在他耳邊大吼一聲:“豬狗不如的東西!” 這一聲吼叫,中氣十足, 吼得顧全福酒醒了一大半, 耳邊嗡嗡嗡作響, 他抬起頭來看了崔二郎一眼,見他劍眉斜斜飛出,一雙眼睛里寒意逼人, 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抖抖索索道:“你到底是誰,我家的家事跟你有啥關系?” “沒啥關系,可就是看不慣!” 崔二郎一只手抓住了顧全福的衣領, 慢慢將他提了起來:“你去不去給小圓姑娘抓藥?” “哎喲喲,強盜到我們家來了!”顧全福婆娘見著情況不對,轉身奔了出去, 拍手拍腳的到處喊人:“街坊鄰居們快來喲,我們家來強盜了!” 這世上的事情也真是巧,顧全福家旁邊有人在江州府衙當差,今日正請幾個同伴在家中喝酒, 聽著外頭有人呼天搶地喊叫,幾個人放下酒杯趕了出來:“這是咋一回事哩?” “官爺,官爺,有強盜來我家了!”顧全福婆娘見著來了人,還是做衙役的隔壁鄰居,頓時有了底氣,勻了一口氣道:“那強盜蠻不講理,打了我家兒子媳婦以后,現(xiàn)在正在打我家老漢!” “什么?”幾個衙役很是詫異,這時候天都沒斷黑,竟然有這般膽大的強盜敢闖進民宅為非作歹!幾個人相互看了一眼:“走,瞧瞧去!” 三個人穿過堂屋來到天井院子這里,顧大貴癱在地上,他媳婦正在拉扯他起身,院子中央站著一個年輕人,一雙手捉著顧全福的衣領,已經(jīng)將他拎了起來,顧全福的一雙腳踮著,鞋尖尖都快要離地,旁邊站著顧二貴,著急得很的模樣,可卻又不上前制止,再旁邊……顧家旁邊的衙役鄰居是識得的,那是秦文龍。 “文龍,這是咋一回事哇?” 秦文龍念過書,是個說得話清的,衙役鄰居覺得找個明白人說話比較好。 “曾伯,這是我們芝蘭堂的東家?!鼻匚凝堉噶酥复薅桑骸敖袢瘴液退^來看二貴和小圓姑娘,他見著顧家大叔和嬸子不給小圓姑娘抓藥看病,有些生氣,就和顧家大叔嬸子吵起來了?!?/br> “原來是這事情?!?/br> 衙役鄰居對與顧小圓這事兒可是清清楚楚,心中也同情這個苦命的丫頭,可人家父母親一句話“關你啥事”,他也不好插手,現(xiàn)在崔二郎竟然路見不平,他倒是樂見其成。 “你們東家?芝蘭堂不是盧姑娘開的?”衙役鄰居打量了崔二郎一眼:“不過確實有幾分面熟?!?/br> “盧姑娘是他們家當家的,故此這芝蘭堂的大小事務都是她出面,今日晚上我與二郎上夜,覺得時候還早,過來瞧瞧二貴與小圓,卻沒想到會弄出這樣一樁事情來?!鼻匚凝堏s忙給那衙役行禮:“曾大伯,我和二郎回去了,你好好勸下顧大叔與嬸子,咋能就不管小圓了呢,她又不是得了什么絕癥,只不過是撞到了頭而已,照著大夫的吩咐吃藥,休養(yǎng)幾個月也就好了?!?/br> “你這說的是啥話?這銀子你出?”顧全福婆娘眼睛一瞪,滿嘴唾沫橫飛:“秦文龍,你以為你是誰,站著說話不腰疼!你遇到這事情會咋辦?先想想自己怎么做再來說我們家!” “我遇到這樣的事情肯定會拿銀子給小圓姑娘治病!”秦文龍得無話可說,這是自己的親人啊,為啥就這樣狠心! “我呸,你放屁!”顧全福婆娘雙手叉腰,跟一把茶壺站在那里似的,瘦削的臉上滿滿都是紅暈:“還不知道你,肯定眼睛一閉當沒看見,老娘家里的事情跟你有啥關系,用得著你這小兔崽子來嘮嘮叨叨的?給老娘滾一邊去!” 喊了三個衙役過來,也不怕崔二郎打人,顧全福婆娘越發(fā)得意:“那個后生,還不快將我家漢子給放了,要是再不撒手,仔細官爺們把你給捉大牢里去關起來!” “文龍大哥……”崔二郎咬緊牙關:“剛才這婆娘要你出十五兩銀子娶了小圓姑娘,是不是出了銀子給他們,小圓姑娘就不歸他們管了?” 聽著提到銀子,顧全福的酒即刻間就醒了,他也不再大聲嚎叫,努力抬起胳膊朝臉上抹,將那兩只眼睛用勁抹開了些,嘴角一咧:“小哥……不……小爺,你就花了銀子把小圓買走唄,買了以后隨你怎么樣,給不給她治病,全憑小爺一句話!” “無恥!” 崔二郎一撒手,顧全福跌坐到了地上,“哎呀哎呀”的喊叫了起來:“你沒銀子裝什么有錢人家的少爺!你看唐老板家的那個公子爺,雖說將小圓搶了去,即刻就送了一百兩銀子過來哪!” “你且等著!”崔二郎瞪大了眼睛望向顧全福:“自己親閨女都不管不顧,禽獸不如!” 望著崔二郎高大的身影朝外邊走了過去,顧全福撐著腰慢慢站了起來,恨恨的吐了一口唾沫:“窮酸,還到我們家來顯擺威風!”他趕著朝前邊追了兩步,想要抓起個東西朝崔二郎砸過去,可腳下發(fā)軟沒站穩(wěn),又跌坐到了地上。 “顧全福,你們家也是夠了!”那個衙役鄰居實在看不過去:“咋就不給小圓抓點藥哪,就真的眼睜睜看她病死?。磕翘评习宀皇琴r了不少銀子給你們家?現(xiàn)在你荷包里有的是銀子,還怕花三兩五兩給小圓治???” “看你說的啥話!我荷包里有的是銀子,你給我填的?跟你說實話,我家真沒錢!”顧全福一副無賴嘴臉:“你要曉得我們這一大家子人,二貴三貴都還沒娶媳婦,哪有她看病的銀子?” 衙役鄰居看不下去,搖了搖頭,帶著兩個同伴朝外邊走了去,跨出門,就見著崔二郎與秦文龍站在不遠的地方,兩人似乎在爭執(zhí)著什么。 “小哥,你就別管這檔子事了,也是小圓姑娘命不好,托生在這戶人家。人家私家事外人也不好插手,只盼著她命大福大,能自己熬過來就好。”衙役鄰居嘆了一口氣:“我婆娘前日給她熬了點稀粥想送過去,卻被那姓顧的指桑罵槐的說了一通,她一生氣就將碗給扔開了,我們都是老街坊鄰居了他家都不給面子,更別說是你?!?/br> “我……”崔二郎看了身邊幾個人一眼:“我去找大嫂說說,將小圓姑娘接出來?!?/br> 秦文龍趕緊拉住他:“顧全福跟他那婆娘都是見錢眼開的,知道你心軟,他們肯定會要獅子大開口,到時候少不得要花二三十兩銀子?!?/br> “要是我大嫂在,她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小圓姑娘就這樣被狼心狗肺的父母欺凌至此?!贝薅蓲昝摿饲匚凝埖氖郑骸拔抑来笊┤チ颂浦Y家赴宴,我這就去找她。” “沒錯沒錯,你去找盧姑娘,我們家老爺都禮遇她呢,讓她去找我們家老爺,這平頭百姓總是怕見官的,若是我們大人能來插手處理這事情,不用二三十兩,最多花上五兩十兩的就能將小圓姑娘接出來?!毖靡坂従友劬σ涣粒c了點頭:“小圓姑娘跟了盧姑娘,總要比跟了她那對狠心爹娘要強多了。” “那唐知禮家住在哪里?”崔二郎心里著急,真是恨不能快些飛到唐家找到盧秀珍就好,此刻的他,心急如焚,那躺在床上的顧小圓,似乎也成了自己的親人,一點也不想讓她再受傷害。 “小哥,我?guī)闳?,走走走?!毖靡坂従右彩莻€熱心人,趕緊前邊帶路。 唐知禮住在江州城南,這邊都是江州的富商們居住的地方,長長的粉壁延綿,就如一條玉帶,山墻之內有綠樹枝繁葉茂,伸出墻外的樹枝上,桂花點點宛若繁星,街道這邊滿地都是細碎如米粒般的金黃,nongnong的香味從枝椏之間飄出,沁人心脾。 崔二郎沒心思欣賞桂花,只是急急忙忙朝前邊走著,經(jīng)過一戶人家的大門,他略微停了停腳步,看了一眼門口懸掛著的木牌:蘭府。 這地方……有些眼熟。 崔二郎回頭又看了看那扇大門,忽然想起來了,某日他曾跟著盧秀珍來過這里,只不過兩人沒有走大門,走的是角門,扛著幾棵樹,背著幾株蝴蝶蘭。 這是六丫上工的地方,主家姓蘭。 他還曾經(jīng)和那位蘭先生爭執(zhí)過,因著他不想讓盧秀珍跟他進房間商量事情——崔二郎又回首看了看那扇木門,心里頭有幾分別扭,只覺得那時候的自己真是蠢笨。 甩了下頭,他捏緊了拳頭,吸了一口氣,努力將那些過往拋在身后,大步朝前邊走了過去,那個衙役已經(jīng)帶著秦文龍走得有些遠了,不能落下。 第219章 救水火(五) 今兒是八月十三, 中秋將至, 烏藍的夜幕上那一輪月亮也快要滿了,玉盤一般皎潔, 淡淡清輝猶如薄紗, 淺淺的一層月白。園子里花木扶疏,青石小徑上黑影搖曳間漏下點點銀色,不住的跳躍在那行人的衣裳上, 就如海面上浮起的泡沫,帶著漫漫柔光,托出清秋里的一個甜夢。 唐知禮因著自己是靠著花鋪發(fā)家,故此家中的園子都以花的名稱來取,今晚的夜宴設在牡丹閣, 這是唐家特地款待貴客之處, 園中多栽種的基本都是牡丹, 唐知禮為了讓這夜宴能有花可賞,特地搬了數(shù)盆桂花和海棠過來。 八月正是桂花當季的時候, 香氣撲鼻,而月下看海棠更是令人心醉, 樹枝上點點嫣紅, 猶如美人唇上的口脂, 亮亮的紅色泛著神秘的光彩, 微風一動,流光如醉。 牡丹閣四角立著高高的燈柱,雕的是美人捧燈盞, 紅酥手白白嫩嫩,掌中拖出一朵寶蓮燈,用細羊皮的燈罩罩著,暖暖燈光的微黃,照得牡丹閣里一片溫暖。閣子開了幾扇窗戶,從里邊往外邊看,就見園中燈光點點如玉帶,此起彼伏,將那枝葉間米粒大的桂花與的海棠照得時隱時現(xiàn)。 “唐老板可真是風雅之人,從閣中看花園,別有一番韻味。”曠知府擎了酒盞在手,有了薄薄的醉意:“這般閑情逸致,我們卻是不曾有過?!?/br> “曠大人過譽了,我們也不過是閑著沒事情做只得布置園林,哪里能與曠大人為官一任牽掛百姓相提并論?”唐知禮臉上滿滿都是諂媚的笑容:“江州城自從曠大人治下,這日子是眼見著一日比一日好過了哪?!?/br> 盧秀珍正在低頭吃菜,聽著唐知禮吹捧曠知府,心中暗自好笑,看起來拍馬屁自古有之,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看著曠知府那得意之色,唐知禮這馬屁已經(jīng)很奏效,直擊知府大人的心窩窩里邊去了。 “唐老板今日宴請江州的幾位花商,也算是同行歡聚,這份心思這份閑情也是難得,唐老板,每年江州花市上繳到官府的賦稅銀兩不少,也是江州財政的大頭,你可要好好帶著江州花市的各位花商好好做生意,你們發(fā)財了,國庫也能跟著多收幾兩庫銀,你可要好生提攜后輩才是?!?/br> 曠江華前邊一些話看似勉勵公允,到了后邊卻意有所指,聽得唐知禮渾身一個激靈,眼睛朝盧秀珍這邊掃了過來,有幾分忐忑:“曠大人說的是,自然是要提攜后輩?!?/br> 盧秀珍放下筷子,一雙眼睛比窗外的月光更是明媚:“唐老板有這份胸襟真是難得,作為江州花市的晚輩,我可要好好敬唐老板一杯才是?!?/br> 她倒了點酒到杯子里,站起身來走向了曠江華:“民女這杯酒先敬曠大人,有了曠大人才有我們江州城的繁華,民女愿曠大人官運亨通闔府安康。” “好好好。”曠江華笑得眉毛眼睛都擠到了一處去:“盧姑娘說的這話我愛聽?!?/br> 他仰起脖子,一飲而盡,只覺這杯中之久香醇芬芳,飲之彌香。 待曠江華將杯中美酒喝下,盧秀珍又舉起酒杯向唐知禮和幾位花商敬酒:“各位前輩,我才來江州開花鋪還只半個月,什么規(guī)矩都不大明白,還請各位前輩指教,小女子借花獻佛,就用唐老板家的美酒向各位表示敬意?!?/br> 曠大人都交代過要關照的人,這些花商哪里還敢托大?一個個舉起酒盞來:“盧姑娘做生意是一把好手,哪里還需要我們來提攜,倒是要盧姑娘多多給我們指點指點才是?!?/br> 雖然才開了這么短短的半個多月,可早就在江州花市造成了一定的轟動,她做的事情真是聞所未聞,竟然請了翠紅院的頭牌姑娘來幫她推銷花鋪里的東西,這主意究竟是誰給她出的,怎么會想到那樣做! “各位前輩客氣了,我不過是才出來開花鋪的,既不知道規(guī)矩,也不曉得怎樣開鋪面,只有摸著石頭過河了,若是各位前輩能多多指教,我感激不盡。來來來,我先干為敬。”盧秀珍舉起酒盞,微微仰頭,喝了一口,這大周的酒度數(shù)不高,喝上去就跟后世的甜酒有些類似,她酒量不錯,自己感覺能喝一大甕,只不過為了保持自己頭腦清醒,她只是裝了裝樣子,并沒有貪杯醉酒。 “各位前輩,我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盧姑娘想說什么只管說,若是有道理,咱們自然是要聽的?!碧浦Y見著盧秀珍雙眼明澈,心里頭也有幾分贊許,這般落落大方,別說是鄉(xiāng)野村姑,即便是大家閨秀,也未必會有如此風度。 “俗話說同行是冤家,故此凡是在江州開花鋪之人,心里都對別家花鋪有所提防,唯恐被搶走了生意,其實我覺得大可不必如此,與其說各自為政不如能聯(lián)合到一處,將咱們江州城的花市做大做強,讓大家都一起掙錢,這樣豈不是更好?” “啥?”幾個花商有些沒聽懂:“什么叫一起掙錢?” “比如說罷,咱們的花鋪各自都有特色,可因著江州花市鋪子多,免不了總會有些重復的品種,為了將自家花鋪的東西賣出去,一些花鋪開始壓價,相互之間競爭多了,這價格便越壓越低,低到最后有些花鋪只要有幾十文盈利便甩了,自己掙不到錢,別家也跟著掙不上錢,可是這樣?” 所謂競爭激烈,莫過于此,古人尤甚,特別是在這種花鋪集中的地方,更是容易出現(xiàn)這樣的局面,大家都著急想將自己花鋪里的東西賣出去,少掙一點也無所謂,大部分人抱著薄利多銷的這種思想顧念,故此形成了市場競爭,方才顯出供過于求的局面。 其實,對于大周赫赫有名的花市來說,盧秀珍覺得根本不會供過于求,完全是那些花商們急于拋售而構成的,如果能成立一個商會,總體上調度,就能更好的整合資源,能讓大家都賣上好價錢。 “盧姑娘說得極是,確實如此。”幾個花商連連點頭,一提到被壓價,眾人都覺頭疼。 唐知禮請的這幾個人,都是江州花市的大戶,那些小門小戶的,一次賣不了幾盆花,小打小鬧的折騰著,這種花降價賣,還能從那種撈回來,可他們這些大戶損失就大了,好不容易進一批貨,算著能掙一兩銀子一盆,進了一百盆,賺一百兩,可是轉眼被人壓價壓到了只能賺三四十文一盆,一百盆也就掙三四兩銀子——這叫人怎么活喲。 “要想不被胡亂壓價,咱們得要有個應對措施,江州花市面向全大周供貨,根本用不著這般急急忙忙的降價出售,若是花市大戶統(tǒng)一了價格,散戶再壓也沒什么問題了,人家來進貨,總不是買個三五盆走的,總要對得住這一趟路費不是?”盧秀珍笑意盈盈望向那幾個花商:“再說了,若是咱們組織起來,可以適當調度,看看各家各戶都主打什么花草,不要重復,這樣就不會有太多沖突,大家生意也好做一些。” “唔……不錯,盧姑娘說的有道理!” 有個花商想了想,驚喜的抬起頭來:“盧姑娘,你這可說到點子上去了!” 江州花市的人一個個都藏著掖著,大家都不想將自家賣的東西透露出去,但是聽著說哪種花草好賣,免不了又趕著去調度那些花草過來擺設門面,故此有時江州花市的鋪面里差不多都會賣同一種花草,比如說這個時節(jié),家家賣的都是桂花。 “各位前輩,我人微言輕,說話沒什么用處,各位都是江州花市的大手,不如由你們出面來組織一個江州花市的商會,大家相互協(xié)調,統(tǒng)一調度,這樣能讓大家都能賺到更多的銀子,各位前輩覺得如何?” 盧秀珍眼神真誠,幾個花商見了都有些動容,這年輕姑娘可真是個厲害角色,才開了這么久的花鋪,就已經(jīng)將經(jīng)商之道琢磨透徹,她這個主意,確實是再妙也不過了,若是沒有一窩蜂的壓價,大家就都能多掙不少銀子。 “可行?!币粋€花商點了點頭:“我贊成盧姑娘的主意,咱們辦個商會來協(xié)調價格與花草品種,這樣會更好一些。” “可先將花市的店家聚攏來開個會,說明這個商會乃是為大家謀利益,請各戶開誠布公說一下自己的意向和主打花草,然后分類整合到一處……”盧秀珍沖唐知禮拱了拱手:“這事情得由德高望重的前輩來做,還請?zhí)评习鍋碇鞒执缶?。?/br> “不不不,盧姑娘,你才是最合適的?!碧浦Y慌忙連連擺手:“我覺得盧姑娘來做這個商會的會長,再合適也不過了?!?/br> 第220章 賓主歡(一) 細羊皮燈籠罩子里的燈光微暖,橙黃一片,點點光亮打在牡丹閣中央站著的那個女子身上,她的臉顯得格外光潔如玉,就如涂抹了一層明油般,閃閃的放著亮光,她的眼眸璨璨,又如天上的星子落在了眼底,蝶翼下籠著秋水般的波光。 屋子里的人皆默然,誰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望著盧秀珍,這般秀外慧中的姑娘委實少見,更別說是從鄉(xiāng)村旮旯里出來的村姑。 “唐老板,我開花鋪不過半個多月光景,哪里能比得上唐老板這般經(jīng)驗豐富,這商會自然該由唐老板牽頭比較好?!北R秀珍知道自己必須謙讓,于情于理來說她都不適合做這個會長,那些花商誰不是洞庭湖的老麻雀,見慣了風浪的?由著她一個年輕姑娘來擺布,將這些人的臉面置于何處? 她提議組織商會,明面上是想要眾人一道掙錢,實際上是想為自己減輕一些競爭壓力,比如說尚工們最近做出的假花,她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銷售渠道,能讓人晚模仿一日便是一日,雖說自己的商品肯定更有競爭力,可是總比時時刻刻有新的仿造品出來要好得多。 唐知禮的臉色微微發(fā)紅,他站起身來,朝盧秀珍彎了彎腰:“盧姑娘,我不過是比你早生了幾年早做了幾年生意罷了,若要論起這做生意的手段,卻萬萬不及盧姑娘。” “沒想到盧姑娘竟然這般有經(jīng)商的頭腦,便是連唐老板這樣的人都如此佩服,可見這江州花市商會的會長只能由你來當了?!睍缃A在旁邊饒有興趣的看了一陣,見著眾人推過來推過去的,只覺這些商賈一點都不直爽,這讀書人念書明理,合著規(guī)矩自然要退讓一番才能真正上位,可這商賈不就是唯利是圖,明明到嘴邊一塊肥rou,怎么也不搶著去吞呢——做商會的會長可是一件占便宜之事啊。 權衡之下,他覺得推了盧秀珍上去會更好,畢竟她到時候要去向皇上復命江南種谷之事,而且年紀輕好控制,若是自己想要將江州花市的賦稅稍微上調一些,也更好與她開口,而唐知禮年紀大自然狡猾得多,自己與他打交道少不得要動點腦筋,不如扶植新生的勢力,讓他們來與那些老家伙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