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jié)
你不給我家謙之留情面,那也別說我不給你留! 寧謙之的寡母將自己兒子扒拉到了身后,橫著一雙眼睛朝盧秀珍看了過去,嘴角浮現(xiàn)出一絲冷冷的笑意:“盧秀珍,你還以為嫁到青山坳這邊來就沒有人知道你過去的事情不成?我跟你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那晚跟我兒子私奔這事情誰不知道,你還能當(dāng)沒發(fā)生?真真可笑!就是你這種不要臉的貨色,才將我家謙之給帶壞了,他以前可是最最孝敬我的,自從你這個狐貍精勾搭上他,他就暈頭轉(zhuǎn)向不知東西南北了!” 周圍的人聽著寧謙之寡母這番聲嘶力竭的指控,個個驚訝得張大了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們心里邊,盧秀珍是個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姑娘,每日里一心撲在發(fā)家致富上,也沒見她與哪個后生有勾勾搭搭,怎么會是婦人口里的那種人呢? “這位嬸子,你說我?guī)牧四銉鹤樱俊北R秀珍冷笑了一聲:“我是綁著他的手腳拉著他走了不成?怎么就怪到了我身上?他一個這么大的人了,還自小就去學(xué)堂念書,那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我說一句讓他走,他就把你撇下跟我走了?你倒是問問旁人,看看他們怎么想你那兒子?” “可不是么?即便盧姑娘真做出過那樣的事情,這后生便沒有問題?又沒有人綁住他的手腳,他自己不走,盧姑娘還能闖進他家把他劫走不成?” 圍觀的人議論紛紛,都是在指責(zé)寧謙之的寡母——畢竟人有生疏遠近,盧秀珍與他們在一起的日子久了,自然心里更傾向于她。 只不過,里邊有還是有幾個在低低的說話:“倒是沒看出來,盧姑娘竟然還跟人私奔過?!?/br> “快莫要亂說,盧姑娘不是那樣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她以前的事情呢,既然這母子兩人言辭振振,肯定該有這樣的事情,紙包不住火,去桃花村打聽一下便知道了?!?/br> “打聽個啥,盧姑娘是個好姑娘,才不會這樣舉止輕浮吶?!?/br> 盧秀珍站在那里,臉上一副風(fēng)輕云淡的模樣,心里頭還是有一點點焦急,看得出來寧謙之母子是橫下心來想要在青山坳這邊攪局子了,她也不知道為啥這母子兩人好端端的為啥要跑到青山坳來找她的禍?zhǔn)?,想來跟盧大根兩口子肯定有點關(guān)系。 正如那些議論的人所說,紙包不住火,即便現(xiàn)在自己矢口否認,可只要去桃花村打聽一下就知道有無此事,盧秀珍不禁暗暗嘆氣,本尊也真是傻,識人不清,還覺得寧謙之這樣的人值得托付終身,卻沒想到人家準(zhǔn)備把她坑一輩子。 麻煩已經(jīng)來了,她該如何對付過去? 不如實話實說,免得人家去打聽過了反而讓自己變得被動,盧秀珍穩(wěn)了穩(wěn)心神,現(xiàn)兒的她又何必畏懼流言?若是崔老實一家覺得她私奔真是污點不配在他家住著,那她便住到江州城的芝蘭堂去便是——對于崔老實一家人的了解,他們即便不能容忍所謂的私奔,也不會在這銀錢方面與她太計較,她相信自己還是能將芝蘭堂牢牢的攥在手里,只是崔家?guī)讉€后生到時候就要變成她的伙計了。 “秀珍先感謝青山坳各位父老鄉(xiāng)親對我的信任,只是這人年輕的時候有幾個能擦亮眼睛看清楚人呢?秀珍那時候?qū)嵲诤浚娭稚]問過我的意見就私自將我定了親,心中不忿,這個姓寧的甜言蜜語幾句,我還當(dāng)他是真心,傻乎乎的答應(yīng)了他的請求,與他相約私奔,沒想到他只是在戲弄我!我心里頭熱乎乎的只想著兩人一起去個沒人認識的地方,一起白頭偕老,可我點頭同意跟著他走時,半路上他竟然將我拋下了……” 周圍的人對于八卦還是很感興趣的,一個個支起耳朵聽得聚精會神,盧秀珍說到年輕的時候糊涂,眾人一個個點頭稱是:“年輕姑娘家,沒什么見識,被這小白臉騙了,真真可憐!”聽到盧秀珍說到寧謙之不答應(yīng)的時候,一個個沖著寧謙之瞪眼吐唾沫:“你還是人嗎?把人家大姑娘拐了出來卻不想負責(zé)任,真是書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寧謙之的臉漲紅成一片,他勉強爭辯了幾句:“秀珍,你錯怪我了,當(dāng)時我見你被你兄嫂隨便就定了親,心里頭難受才這般提議,可是我們出來的時候沒帶什么東西,衣裳也穿得不夠,你凍得全身發(fā)抖,我才提議咱們悄悄的回去……” 腦海里忽然出現(xiàn)了一幅畫面,盧秀珍仿佛見到了兩個人站在一個池塘邊相互爭執(zhí),月亮慘白,照著兩張年輕的臉。 本尊的記憶還在!她竟然看到了那晚發(fā)生的事情! “秀珍,咱們回去吧,外邊這么冷,實在是太冷了?!睂幹t之跺著腳,一雙手不住的擦著:“我你帶了多少銀子?” “我沒有找到我哥哥嫂子放銀子的地方。”盧秀珍有些畏縮的低下頭去,輕聲道:“我?guī)Я藘蓧K餅子,咱們可以留著餓了的時候吃?!?/br> “兩塊餅子,能做什么用!”寧謙之的聲音重了幾分:“唉,你也不知道拿點值錢的?!?/br> “我不敢亂走動,怕驚醒了他們,謙之,是我不好……”盧秀珍不敢抬頭,聲音里充滿著乞求:“謙之,我能干活的,咱們到?jīng)]人認識的地方去,我干活養(yǎng)你念書,什么事情都不會讓你坐,你專心念書就好,等你考上舉人了,咱們再回來接你娘去享福,她也就不會再責(zé)怪咱們了?!?/br> “嗐,你想得太簡單了!”寧謙之跺了跺腳:“我還以為你會把你那十五兩聘禮銀子都帶上呢,沒想到你竟然只帶了兩個餅,你也太沒用處了!” “謙之,你不是不知道我嫂子的厲害……”盧秀珍委委屈屈的站在那里,吸了一下鼻子,眼圈子紅紅:“謙之,你放心,我能找到事情做,我能養(yǎng)活你?!?/br> 第238章 蝎尾針(四) 站在池塘旁邊的寧謙之望了望面前哭哭啼啼的小女人, 眉毛微微皺起,似乎要說話,可卻最終沒有說出口, 他定定的站在那里, 就如一尊石像。 “嘩啦啦”的一陣風(fēng)響,風(fēng)聲里似乎還夾雜著一些別的響動, 寧謙之側(cè)耳聽了聽,臉色一變, 拔腿就準(zhǔn)備跑開。 “謙之, 錯了,你跑錯方向了……”盧秀珍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哽咽了一聲:“你和我說好的, 要一起逃出這里, 咱們要好好的過一輩子,我們走,朝官道上跑?!?/br> “秀珍, 我們還是回去吧, 我先走,你趕緊朝旁邊跑, 繞個圈子回去, 沒人知道我們曾經(jīng)相約出逃過?!睂幹t之站住身子,轉(zhuǎn)過頭來:“秀珍,你忘記我吧,說不定你嫁的那個人會對你很好。” “謙之!”盧秀珍驚呼了一聲, 睜大了眼睛:“你怎么可以這樣輕易背叛承諾!當(dāng)初你是怎么和我說的,你說得好好的,可是才走出村子你就后悔了?” 寧謙之用力掙扎了兩下,將胳膊抽離了她的掌控:“秀珍,我們沒有銀子怎么活下去?我原以為你是帶了銀子的,可是……” 盧秀珍絕望的后退了一步,踩到了池塘的邊緣,差點要朝后邊跌了下去,寧謙之趕緊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秀珍,小心。” “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 盧秀珍的眼里有一種狂熱的光,她緊緊的盯住了寧謙之:“謙之,你回答我!” “是,我真心喜歡你?!睂幹t之被她的眼神嚇住了,慢慢低下頭,不敢看她的眼睛。 “那,咱們走,趕緊走?!北R秀珍莫名興奮了起來:“沒有銀子又怎么樣?咱們有手有腳能掙得到銀子啊,為何一定要要帶著銀子呢?謙之,我們快些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她似乎聽到了遠處有腳步聲傳了過來,砰砰砰的響,就好像踏在她的心坎上。她很緊張,期盼的看著寧謙之,等待他開口,等待他給自己一個肯定的回答。 “秀珍,我真的不能再錯下去,提議私奔是我不對,你打我罵我都可以,就讓這個錯誤到此為止,咱們各自回家,就當(dāng)這事情沒有發(fā)生過?!?/br> “什么?”盧秀珍身子搖晃了一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從來都沒有為自己好好的活過,寧謙之的承諾就如一塊浮木,讓她這溺水之人攀得緊緊,他是她唯一的依靠,這大半年來,全是因著他許下的諾言,她這才掙扎著活了下來,活得小心翼翼,活得誠惶誠恐。 他的情意,對于她來說就是一切,沒有他的那份深情,她活著已毫無意義。 “不,謙之,你不能這么狠心!”她蹲下了身子,哀哀戚戚的哭了起來,淚水彌漫過指縫,從她的手背流了下去,長長的一線爬過她皴裂的手,冰涼一片。 “秀珍,你快回去吧,我走了?!睂幹t之咬了咬牙,決然轉(zhuǎn)身。 他不能再跟她耗下去,這樣會將自己的一切都毀了的,原本他計劃得好好的,她出門難道不會帶些銀子?即便是去偷拿,也該把自己的聘禮銀子弄出來,十五兩,足夠他們省吃儉用的過上一兩年,只要能支撐到他考上舉人,一切都好說了。 可是她沒有帶銀子,只帶了兩張餅。 他確實喜歡她,她的模樣生得很好,雖然臉色有些黃,但五官卻真的很美,特別是她的那雙大眼睛,她那楚楚可憐的眼神,深深的吸引著他。 他不是在欺騙她,他真的想過要和她逃到?jīng)]人認識他們的地方去過一輩子,他曾與她勾畫過將來的美景,她在家里繡花織布,他努力讀書考秀才考舉人,他們會生一群活潑可愛的孩子,等著他在府衙里當(dāng)了個九品小吏,俸祿積攢下來買個小宅子,將寡母接過來,一家人和和樂樂的生活。 那時候的她,聽他這般說時,臉色慢慢亮了起來,雙眸燦燦有光。 “謙之……”盧秀珍痛苦的喊出了一句:“謙之你不要走!” 寧謙之停住了腳,轉(zhuǎn)過頭來,盧秀珍驚喜的望著他,說話都有些結(jié)巴:“謙之,謙之……你、你、你還是會和我一起……走的么?” “秀珍,回去吧,我們?nèi)粼偈且灰夤滦?,遲早會餓死在路上?!睂幹t之覺得自己說得夠透徹的了,可為何盧秀珍還不能理解? 沒有錢,談什么感情,雖然盧秀珍生得貌美,可貌美也不能當(dāng)飯吃,一切都是需要銀子打基礎(chǔ)的。 “我走了,你也趕緊從那邊小路回家吧?!睂幹t之說得清清楚楚,寒風(fēng)將他的話吹著推到了盧秀珍耳邊。 “謙之……你不要我了……”盧秀珍驚恐的睜大了眼睛,一股徹底的寒意從心底冉冉升起。 他說要帶她走的時候,她也曾猶豫過,可被他的話語感動,被自己那蠢蠢欲動的一顆心給慫恿,她邁出了關(guān)鍵的一步。 開弓沒有回頭箭,自從她撒開腳邁出他夤夜逃跑的第一步,她就不會再回到桃花村,那里也容不下她,她根本就沒有想過會有著荒謬的事情——才逃出村子沒多遠,那個口口聲聲說要帶她遠走高飛的人,竟然輕易的改變了主意,將她一個人扔到了路邊。 “謙之,你若是不餞行你的承諾,我會讓你后悔一輩子?!彼龘u搖晃晃的站起身來,擦了擦眼角的淚珠,努力的吼出了一句話。 寧謙之沒有回頭,繼續(xù)朝前邊奔跑著。 絕望的寒意讓她有如墜入冰窟,她咬緊了牙齒,聽著自己肚子里傳來“咕嚕?!钡捻懧暎坪跏强帐幨幍纳焦壤锏乃Q之聲,越來越大。 她忍饑挨餓,將省下的兩塊餅都塞進了他的背囊,就想著多留口糧食到路上吃,可沒想到竟然派不上用場——對于一個即將死去的人,還需要吃飽嗎? “謙之,謙之……”她輕聲的呼喊了兩聲,猛的轉(zhuǎn)身跳下了池塘。 聽到身后巨大的響聲,寧謙之轉(zhuǎn)過頭來,他沒有看到池塘之側(cè)站著的盧秀珍,心中一緊,慌忙朝后邊跑了幾步,可快要到池塘旁邊時,他聽到了前邊腳步聲越來越近,趕緊朝路邊的樹叢里鉆了進去。 水潑喇喇的響著,水面上伸出了一雙手,劃了兩下,將那刺骨的水拍得四濺——雖然已經(jīng)是二月,可還是依舊是寒意深深,人的身子沉了下去,只覺被數(shù)把冰刀扎在身上一般,生生的疼痛。 她漸漸的朝水下沉著,慢慢的失去了知覺,直到她睜開眼睛,周圍陽光刺目,一群人圍攏在她身邊。 就如一幅潑墨山水,慢慢的暈染開來,本來還看得清清楚楚,可是漸漸的它彌漫得就如隔了一層霧,朦朦朧朧,再也看不清楚,盧秀珍顫抖了一下,這是本尊留下的記憶吧?為何原來一直沒有浮現(xiàn),或許是沒有見著寧謙之,見到寧謙之以后,那種潛在的傷心與憤怒將那晚的情景重新浮現(xiàn)在她面前。 本尊被傷得太深了,即使她已經(jīng)走了,可還是留下了一些過往,讓她將眼前這個懦夫看了個透徹明白。 “秀珍,那日是我沒有想明白,辜負了你的一片真心,是我不好,是我不對,你能否原諒我?”寧謙之的目光里帶著一絲哀求:“我知道你在崔家生活得不如意,你心里頭念著我,可又沒法子解脫,故此我特地來接你了。” 此話一出,眾人一片嘩然,沒想到這看上去文質(zhì)彬彬的年輕人竟然這般不要臉,跑到盧姑娘的婆家來要人,也不怕被人打?崔家可是有四個小子在,個個年輕有力氣,要對付這個文弱書生,那不是分分鐘將他撂倒的節(jié)奏? “接我?”盧秀珍冷冷一笑:“寧謙之,你還有臉說這句話,你該去問問你娘,那晚上我被人從救上岸來,她跑到我家里來對我說了些什么!以前我蠢笨,太相信別人,那一個晚上讓我明白了一件事情,這世上什么人都靠不住,花言巧語不要相信,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br> “娘……”寧謙之轉(zhuǎn)過頭來望向自己的寡母:“你那晚到底說了什么?” “我……我沒說什么?。 睂幹t之的寡母的臉上忽然火辣辣的痛,與盧秀珍交鋒的那一幕直接在她面前跳躍著,讓她心虛得說不出話來。 “看起來寧家嬸子是年紀(jì)大了,記性有些不好吧?我來幫你說了吧,你娘那晚上是這樣說的,我家謙之可是大富大貴的命格,怎么可能是你這種人能配得上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到時候我家謙之考了進士做了官,就算要納小妾都不會想到你,你這樣的掃把星,誰敢娶進門?快些莫要壞了我們老寧家的風(fēng)水!”盧秀珍一口氣將話說完,盯住了寧謙之的寡母:“寧家嬸子,我可有說錯?” 寧謙之寡母站在那里,臉色有些發(fā)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秀珍,閨女!你這命也忒苦了!” 盧秀珍還沒弄明白怎么一回事,身后走出一個人,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眼淚珠子滾滾的落了下來,一只手還不住的在擦著眼睛。 那是崔大娘。 第239章 蝎尾針(五) 崔大娘哭得貨真價實, 眼圈子紅紅,眼淚珠子一顆接一顆的朝下頭滾落,才那么一陣子, 她的衣裳前襟就潮濕一片。 “秀珍哇, 你在娘家遭了這么多罪,都藏在心里不跟娘說, 要不是他們今日找過來,我還真不知道你那會子還受了這么多苦!”崔大娘抹了一把眼睛, 又吸了吸鼻子, 將盧秀珍摟得更緊了些:“閨女,你別怕,有娘在這里呢, 怎么也不能讓他們把你欺負了去?!?/br> “啥?”寧謙之寡母瞪大了眼睛, 像看怪物一般盯著崔大娘:“老嫂子,你莫要被她騙了去哇,她可是最會裝的!她嫁到你們家這么長時間了, 你看她有沒有跟你提起這件丑事?她分明就是心虛, 不敢!” 盧秀珍本來想痛痛快快的還擊一番,可崔大娘將她抱住, 就是不讓她沖出去說話, 崔大娘的手輕輕的拍打著她的背,聲音里有一份不可小覷的堅決:“秀珍,你放心,不管別人怎么說你, 我都相信你。這事情關(guān)乎你的名譽,你別再說話,這里有娘哩。” ……崔大娘為了她,竟然敢沖出去說話了?盧秀珍的心一熱,自己還真沒看錯人,心地善良憨厚老實的崔家,是值得帶著發(fā)財致富的好人家。 “秀珍何必要提這事?嫁到我們家來之前的事情都已經(jīng)是過去,跟嫁進來有啥關(guān)系?”崔大娘將盧秀珍朝身后一推,擋在了她的前邊,想要學(xué)著村里那些婦人吵架時伸手叉腰,可又還是沒伸出手出來,只是假裝很厲害的樣子朝寧謙之的寡母瞪眼睛:“我家秀珍孝敬公婆,對小叔小姑就像對自己的親弟弟親meimei一樣,她在家里勤勞肯干活,又對我們照顧周全,我們又何必去管她以前的事情?倒是老嫂子你今日帶你兒子過來,究竟是什么心思?想要跑過來壞了我們秀珍的名聲,是不是?” 寧謙之寡母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這么一個干瘦如柴的婦人竟然這般兇悍——來之前盧大根婆娘更她說過,根據(jù)崔富足婆娘的說辭,崔老實一家都是老實巴交的糯米團子,任人搓圓打扁的,得了這句話,寧謙之寡母這才大著膽子跟他們跑過來,可面前的這個……就是傳聞里那個糯米團子? 她有些膽怯,可嘴里還是不能服軟,否則自己怎么能給謙之娶上媳婦?必須讓崔老實一家嫌棄盧秀珍,將她趕出來自己兒子才有機會。 “老嫂子,你說你糊涂不?就沖你們家這青磚瓦蓋墻,想要娶個清清白白的媳婦還不容易?何必一定要留著這個?寡婦門前是非多,現(xiàn)在她還只過來半年,自然不敢起跳,等著混熟了,自然會露出狐貍尾巴來!” “娘,你……”寧謙之聽到他娘這般貶斥盧秀珍,不由得有幾分尷尬,他輕輕拉了拉寡母的衣裳角兒:“你別這樣說秀珍,秀珍挺好的!” “你還幫著她說話?”寧謙之寡母火冒三丈,她本來就不想答應(yīng)兒子娶盧秀珍,只不過拗不過兒子,又想要多年的媳婦熬成婆,等著盧秀珍成了自己媳婦好踩著她到腳底,要她朝東不敢往西。 可現(xiàn)在瞧著,這盧秀珍已經(jīng)不是原來那個盧秀珍,或許是那晚上自己說得恨了些,讓她一直記恨著吶,崔老實家的日子又這般好過,她大抵是寧愿做寡婦也不會想著跟自己兒子成親了。既然不能變成兒媳婦任由自己拿捏,不如直接兜了她的老底,讓她在婆家日子過得不舒坦,她就不相信天底下還有大度到這個地步的婆婆,能一點都不計較兒媳婦的過去,隨便她做下什么都說好。 “秀珍嫁到我們家來,那是我上輩子燒了高香才得了這么個好媳婦,我們?nèi)叶枷『敝?!你嘴巴兩塊皮,上邊下邊一動,就能讓我相信你的胡說八道,那簡直……”崔大娘本來想說那簡直是做夢,可覺得說出去這語氣重了些,自己也沒有那么凌厲的口氣,只能軟軟的將那句話說完:“那簡直是不可能的?!?/br> 就如一支長矛氣勢洶洶的當(dāng)胸刺了過來,看那模樣是要一舉穿胸,可沒想到這力道忽然就軟下來,長矛抵住了胸口,卻再也沒朝里邊送,寧謙之寡母輕輕松了一口氣,拿著帕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穩(wěn)了穩(wěn)心神,這才繼續(xù)開口挑撥離間:“老嫂子,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別看她現(xiàn)在好好的……” “誰在說我大嫂壞話?” 寧謙之寡母這話還沒說完,有人暴呵一聲,撥開圍觀群眾,氣沖沖的走到了寧謙之寡母面前,伸手一指:“你是哪家的婆子,敢到這里來胡攪蠻纏?” 那少年的拳頭攥得緊緊,舉得高高,仿佛間就要落了下來,唬得寧謙之寡母朝后邊退了一步,臉色發(fā)白:“你、你……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