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jié)
早幾日張皇后便喊了他過去,告訴了他要邀請京城貴女來賞早梅,他開始有些不解這話里頭的意思,梅花開了母后與皇祖母一道去賞便是,為何一定要喊人過來?見著他一臉迷惑,張皇后笑著道:“懐瑾,你明年都要二十一了,難道還沒想著要娶妻這事?” 聽著張皇后說到娶媳婦,崔大郎心里熱乎了起來,可不是嗎,他都快二十一了,親也定過了,媳婦還沒過門呢! 見著崔大郎眉目間有了高興神色,張皇后更是歡喜,只覺自己與胡太后的決定再正確也不過了,她端起茶盞來喝了一口清茶,過了一會兒才將那茶盞放了下來,聲音里透著歡喜:“懐瑾,你放心,母后會給你仔細(xì)挑選過的,那日進(jìn)宮來的小姐們都是出身高門望族,自己又素有雅名的?!?/br> 崔大郎一愣,張皇后這意思,不是給他將秀珍給娶回來? “母后,我已經(jīng)定過親了?!?/br> “懐瑾,莫非你忘記了?那位盧姑娘已經(jīng)自己來皇宮退親了,你何必再糾結(jié)這個問題?”張皇后吃了一驚,沒想到自己兒子還在心心念念的牽掛著那個村姑。 聽說那村姑嫁過來的時候,兒子就已經(jīng)假死進(jìn)了棺材,兩人面都沒見過一次,兒子何必這般執(zhí)著?唉,看來是受了青山坳那對老夫妻的影響,太過本真,只覺自己訂過親就一定要與那位姑娘白頭偕老。張皇后看了一眼崔大郎,帶著一絲愧疚,都是自己沒能保護(hù)好他,害得他流落鄉(xiāng)野,畢竟視野太窄了些。 “母后,盧姑娘來退親,卻沒有經(jīng)過我的同意,我當(dāng)然不承認(rèn),除非她當(dāng)面對我說了要退親,我才能答應(yīng)?!贝薮罄赡缶o了靠椅的扶手,心中有些不舒服,一想到盧秀珍進(jìn)宮退親這事情,他就覺得很是難受。 她為何要做出這般舉止?難道僅僅是那時候誤會了他不是江州城里的蘭懐瑾嗎?可是冊立太子大典那日,他特地將她請了過來,讓她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可她卻依然還是不愿意在他面前出現(xiàn)。 這里邊究竟是出了什么問題? 他猶然記得那日在馬車?yán)锼麑μ彀l(fā)誓,而她溫柔的握住了他的手:“別這樣,我相信你。” 她的眼睛就如天上寒星閃閃發(fā)亮,溫柔的話語就如春水一般將他包圍,讓他情不自禁覺得有一種柔軟從心底升起,慢慢的蔓延至他的五臟六腑,那般輕柔溫馨,讓他忘記了世界的一切煩惱,就想這樣與她安安靜靜的呆在一處,什么也不用做,就只要她在身邊陪伴著,那樣就已經(jīng)很好。 “懐瑾,何必如此固執(zhí)!”張皇后眉毛漸漸的攏在了一處,為何兒子這般執(zhí)拗? “母后,我就是想要聽她親耳對我說上一句,她不愿意嫁給我?!贝薮罄烧酒鹕韥恚鴱埢屎笮辛艘欢Y:“兒子替盧姑娘向母后討上一張賞梅的帖子,不知道母后可否愿意給她這個榮幸?” 張皇后愣了愣,視線漸漸的落在了自己手里捧著的茶盞上邊,沉吟片刻,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罷,本宮就答應(yīng)你?!?/br> 那位盧姑娘來退親的時候,說得斬釘截鐵,言語間根本就沒有將自己的兒子放在心間一般,她肯定是知道自己身份卑微,配不上堂堂的太子爺,故此才知難而退,張皇后覺得給她一張?zhí)右矝]事,不過是當(dāng)面告知懐瑾這件事情罷了。 “母后,盧姑娘在京城東大街開了一間叫芝蘭堂的花鋪,還請母后打發(fā)人將請柬送到那邊去?!甭犞鴱埢屎簏c(diǎn)頭答應(yīng),崔大郎心中歡喜,站起身來朝張皇后行了一個大禮:“多謝母后成全?!?/br> 張皇后微笑著望向自己的兒子,頗有幾分得意,雖然在鄉(xiāng)間養(yǎng)了二十年,懐瑾還是很知禮孝順的,青山坳那對老夫妻確實(shí)不錯。 崔大郎高高興興出了明月宮,一心想著過幾日便能見著秀珍,這幾日晚上竟沒有一夜睡安穩(wěn)的,每每才合上眼,盧秀珍那張臉就在腦海里晃個不停,時而嬌俏的笑,時而嬌嗔不已,讓他一顆心上上下下的翻動個不停。 好不容易熬到了今日,他早朝都有些心不在焉,等著眾人將奏折送過來,趕不及的便宣布退朝,還沒等司禮內(nèi)侍的話音落下,他已經(jīng)離開座位,飛快的朝偏門那邊走了過去,害得一群內(nèi)侍跌跌撞撞的跟著一路小跑,差點(diǎn)滑倒在雪地里。 然而來到御花園的時候,卻沒有見著那個想見到的人,崔大郎心中有幾分失落,與胡太后張皇后說話時,有些魂不守舍。 第342章 早梅開(三) 胡太后很慈祥的望著崔大郎, 眉目間俱是欣賞。 雖說這個孫兒是在鄉(xiāng)間長大, 可處理起政事來卻很是利落,根本就沒有半點(diǎn)含糊拖沓, 而且有理有據(jù),不時的能蹦出些圣賢之書里的理論來反駁他人,大臣們對這位新晉的太子爺十分佩服。 胡太后曾找梁首輔來問過最近朝堂情況如何,一提到太子殿下, 梁首輔便止不住的笑:“太后娘娘,真乃大周之福,太子殿下聰明睿智,假以時日便能獨(dú)當(dāng)一面?!?/br> 哪位祖母不喜歡聽人說自己孫輩們的好話?而胡太后卻十分謹(jǐn)慎, 唯恐梁首輔是拿話在糊弄她, 一個勁追根刨底:“梁大人,哀家找你來是想聽句真話,太子若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對,你需得在旁邊提點(diǎn)?!?/br> “娘娘,老臣說的話可是千真萬確,沒有一句謊言?!绷菏纵o點(diǎn)頭微笑:“娘娘盡管放心,老臣不是那種為了博取娘娘歡心而胡編些阿諛奉承的話, 太子殿下真的是天資很好又十分仁義,這大周的江山一定能穩(wěn)穩(wěn)的傳下去的。” “這就好。”胡太后終于放了心,她的孫兒當(dāng)真是個不錯的,以后定然會是一代明君。 “懐瑾,你每日勤勉政事日很是辛苦, 哀家與你母后都在想著要替你找個幫手來分憂解難。方才你說沒有盡到孝道,哀家能明白你的心思,只是你若真心想盡到孝道,那不如趕緊將太子妃給娶了,讓她代替你給哀家和你母后盡孝便是?!?/br> 崔大郎默默不語,心中暗道,我何嘗不想快些將秀珍娶回來呢,只是她還未答應(yīng)我,我如何能娶妻? 見著崔大郎沉默的模樣,胡太后滿心以為他是有些害臊,不由得笑出聲來:“一提到親事,懐瑾便跟女郎一般羞澀起來了呢?!?/br> 張皇后也附和著笑:“可不是這樣?” 胡太后瞥了張皇后一眼,話里有話道:“若嫿,你那侄女兒在哪里?哀家許久沒有見到過她了,差人將她尋了過來陪哀家說說話兒?!?/br> 這分明是在拉纖保媒了,張皇后心里頭很是舒坦,轉(zhuǎn)頭看了侍立在身后的青蘿一眼:“去,將張大小姐尋過來?!?/br> 青蘿微微彎了下膝蓋:“是,娘娘?!?/br> 崔大郎覺得身子有些僵硬,心里頭有些不安,看得出來祖母與母后是準(zhǔn)備讓他與那張芫蓉近幾分,可是他一點(diǎn)也不想與別的姑娘多多接觸。還是在張國公府的時候,張國公夫人不時會喊他過去作陪,每次進(jìn)內(nèi)院他便能見著張芫蓉,那時候還沒什么別的感覺,現(xiàn)在想來,或許那時候張國公夫人便已經(jīng)動了這分心思。 不是說張芫蓉不好,她生得美,又飽讀詩書,說起話來聲音嬌柔很是好聽,放眼京城貴女圈,她應(yīng)該算得上是個中翹楚。 可是她再好又如何?她又不是自己的秀珍。 他的心很小,只能裝得下一個人,再也沒有別的空間去容納其余的人,哪怕那個人再高貴再嬌媚,也沒辦法擠進(jìn)他的心房。 一陣?yán)滹L(fēng)從掀開的簾子鉆了進(jìn)來,崔大郎忍不住打了個寒噤,胡太后慈愛的望著他道:“懐瑾,怎么不帶個暖手的籠兒?快,坐到炭火盆兒這邊來些。” “多謝皇祖母掛念,也不是特別冷?!贝薮罄蓱?yīng)了一句,眼睛朝涼亭之外看了過去,就見著一頂大紅色的斗篷在雪地里映襯著,紅得刺目。 “臣女見過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太子殿下?!?/br> 張芫蓉舉步走進(jìn)涼亭,微微屈膝行禮,禮畢站直身子,垂下雙手安安分分的放在前邊,低首垂眸,一副嫻靜模樣。 “快,給張大小姐看座。”胡太后指著宮女們喊:“將座位搬到哀家身邊一點(diǎn),哀家好久沒見過張大小姐了,就想著與張大小姐好好說說話兒呢?!?/br> 那張座椅搬了過來,放在胡太后的右側(cè),剛剛好與崔大郎正對著,只要稍微一抬頭,就能見著崔大郎那張英俊的臉孔。張芫蓉坐得端端正正,臉上沒有一絲羞澀不安,大方端莊,頗有大家閨秀的風(fēng)范。 胡太后心中暗道,這張國公府的大小姐,果然不錯,張皇后觀察著侄女兒的一舉一動,很是得意,畢竟家教嚴(yán)謹(jǐn),獨(dú)自進(jìn)宮來也這般舉止從容。 “芫蓉,嘗嘗看,這是嶺南進(jìn)貢來的新鮮水果,哀家覺得挺好吃的?!焙髲墓P里拈起一塊冰糖柑橘遞給張芫蓉:“瞧瞧這柑橘上的瓤兒,水分還足得很呢?!?/br> “多謝太后娘娘賞賜?!睆堒救仉p手接過,小口小口的嘗了起來,吃相很是文雅。 “芫蓉啊,你素日在家里都做些什么事情?哀家聽人說過你才思敏捷文采斐然,想必是喜歡讀書的,是也不是?”胡太后想了想,準(zhǔn)備從表揚(yáng)張芫蓉入手,給崔大郎留下個好印象,故此先提及她知書達(dá)理。 “太后娘娘謬贊了,芫蓉不過是閑著看了些書而已,哪里就談得上才思敏捷了?”張芫蓉微微一笑:“不過是識得幾個字兒罷了。” “喲,還真是謙虛,若只是識得幾個字兒便能被人稱作才女,那這世間的才女豈不是太多了些?”胡太后笑著望向崔大郎:“懐瑾,昔日你在張國公府的時候,可與你表妹一起談?wù)撨^詩詞歌賦?” 崔大郎被點(diǎn)到名,無奈的抬起頭來:“回皇祖母的話,懐瑾鮮少進(jìn)內(nèi)院,與表妹并無過多交談,只不過也聽人說過表妹頗有才名,不少人都慕名前來張國公府向她來求過詩詞?!?/br> 張芫蓉聽著崔大郎贊揚(yáng)自己,心中得意,抿嘴笑了笑:“太子殿下過譽(yù)了,哪里有這樣的事情,不過是旁人胡亂傳出來的話而已?!?/br> “芫蓉,你就不必太客氣,現(xiàn)在這涼亭里沒有外人,何必謙讓?”張皇后瞧著張芫蓉,越看越中意,只覺她與自己的兒子是一對佳偶,再也沒有比他們更相配的了。 先前張國公夫人曾隱約提及過此事,她那時候還覺得有些為難,一家出兩個皇后并非是什么好事,做人最好要低調(diào)一點(diǎn),以免遭來不測。只不過后來見著這形勢慢慢的有了好轉(zhuǎn),懐瑾代為監(jiān)國頗得大臣擁護(hù),這才兩個月的光景,朝堂內(nèi)對于新晉太子便是一片叫好之聲,個個對他交口稱贊。 這樣看來,若是自己定下張芫蓉做太子妃,便不必再擔(dān)憂別人會暗地里議論紛紛,說什么太子要借助外祖家的勢力去扶持自己,阻力便會小了許多。再說了,皇上的身子越發(fā)的不好了,重返朝廷的希望已經(jīng)很是渺茫,也不必提心吊膽他會借這事來對張國公府發(fā)難。 日子慢慢的過,到了今日這個時候,宣召京城貴女進(jìn)宮,張皇后看了這么多高門貴戶的小姐,看來看去,還只有自己侄女兒生得最美貌,最能配得上懐瑾,故此她那分謹(jǐn)慎小心已經(jīng)慢慢的放下,只盼著能快些將事情定下來才好。 “娘娘……”張芫蓉臉頰一紅,心里卻是甜絲絲的一片,看起來皇后姑姑是認(rèn)同了自己,這個沒外人,不僅僅是指自己是她的侄女兒罷?她雙眼朝崔大郎那邊瞟了過去,見著那劍眉星目,覺得他比在張國公府里更是英俊了幾分。 “怎么了?芫蓉你難道不愿意與我做一家人不成?”胡太后在一旁打趣,算是幫著張皇后開腔——畢竟她與張芫蓉可沒什么親戚關(guān)系,這么一說便更是點(diǎn)明了幾分。 崔大郎猛的站起身來:“皇祖母,母后,你們不是說早梅開得很好?我到金水河那邊看看?!?/br> 他不敢回頭,大步走出了涼亭,胡太后與張皇后愕然的望著那高大的背影,兩人臉上都有些訕訕,張芫蓉的臉更是漲紅了幾分,坐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第一次有了坐立不安的感覺。 太子殿下這是什么意思?莫非他不中意自己? 張芫蓉睜大了眼睛,一種酸澀的感覺從心底緩緩升起,她極力克制住自己眼中的淚意,微微低頭,身子坐得筆直,就如一塊石頭般,不言不語。 “太子殿下……” 園內(nèi)眾家小姐見著崔大郎從涼亭這邊出來,一個個歡喜不勝,手中捻著衣裳角兒,站在梅花樹下含情凝睇的望著崔大郎,盈盈笑意自雙靨而生,明眸善睞,就如有燦燦星辰在樹下閃動。 原來見著太后娘娘與皇后娘娘將張家大小姐找了過去,眾人心中都在憤憤不平,肯定是張皇后想要親上加親,特地想讓自家侄女與太子多多親近。眾人站在樹下,雖說是在賞早梅,可眼睛卻斜著往涼亭那邊瞧,見著那邊似乎一團(tuán)和氣,張芫蓉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說得開心,個個兒心中跟吃了酸梅兒一般難受。 正在難受間,卻見那穿著紫色錦袍的少年郎從涼亭里走出,眾人都覺驚訝不已——莫非太子殿下沒有看上張家大小姐,這才借故離開?這一個念頭才浮現(xiàn)在腦海里,臉上便堆出了嬌媚的笑容。 機(jī)會來了。 第343章 早梅開(四) 一群鶯鶯燕燕站在樹下, 各色斗篷爭奇斗艷, 身上用的脂粉比那梅花還要香,濃郁的香味在鼻間盤旋不去, 癢癢的撓著人的心肺,讓那猝不及防入到花叢里的少年郎再也按捺不住,一個噴嚏驚天動地的打了出來。 “哎呀呀,太子殿下打噴嚏都這般響亮, 果然是氣力過人!” 有人趕緊不失時機(jī)的恭維了兩句,眼睛含情脈脈的瞟向了崔大郎,盡管胡太后與張皇后心目里已經(jīng)有了人選,但自己還可以爭取一把。 更何況, 總是太子妃只能有一個, 太子側(cè)妃卻能有幾名,不能做太子妃,太子側(cè)妃也不錯啊,以后太子登基,自己再慢慢朝上爬便是——從太子殿下拂袖而去這舉動看起來,他對于張家大小姐并無好感,即便現(xiàn)在張芫蓉有太后娘娘與皇后娘娘撐腰又如何, 立皇后主要還得看皇上的意思,自己娘家也不差,未嘗不能放手一搏。 崔大郎有幾分無語,他打了這個驚天動地的噴嚏,已經(jīng)有些覺得不好意思, 偏偏還被人這般恭維,實(shí)在是汗顏。他的眼睛朝金水河旁邊的梅花樹瞟了過去,一張臉有些僵硬,畢竟自幼在青山坳那小山村長大,還沒見過這么多年輕姑娘將自己圍在一處,手腳都不知道怎么放,很不自在。 “太子殿下是不是衣裳穿得少了些?快些去取斗篷過來,現(xiàn)兒天氣這般冷,怎么能就穿件錦袍御寒呢?” 另一位小姐的發(fā)言重點(diǎn)在于盡情展示自己的溫柔體貼,一雙手從狐貍毛手籠里抽了出來,纖纖玉手抓著那手籠朝崔大郎這邊送了過來:“太子殿下,你用這手籠暖暖手罷?!?/br> 崔大郎的臉色瞬間就紅了,他不敢再與這群高門貴女呆在一處,轉(zhuǎn)身就朝前邊緊走幾步,想要將她們甩在身后,不料那位小姐很執(zhí)著的追了上來,聲音輕柔得能滴出水來一般:“太子殿下,含煙的手籠雖然不是頂頂金貴,可也是用狐貍毛做成,里邊還有剛剛灌好的熱水袋呢?!?/br> 崔大郎走得更急了,那小姐只顧著朝前邊追,一不留神腳下便是一滑,整個人朝著前邊撲倒了過去,臉朝下摔倒在了雪地里,抬起頭來時,臉上沾著雪花碎末,簌簌的朝下邊掉著,發(fā)間的首飾里也沾著雪花,看上去楚楚可憐。 她的身后響起了一片嗤笑之聲:“也不懂察言觀色,太子殿下分明就在躲著她,偏偏還自己湊上去?!?/br> “還不是以為自己姿容絕美能讓太子殿下一見不忘,她再美也沒有……”說話的人停住了話頭,心中暗道,再美也比不上我啊,我都沒追著過去,誰給她的勇氣追著太子殿下不放?果然還是出乖露丑了,活該。 崔大郎聽著身后有人摔倒,停下了腳步轉(zhuǎn)過身來。 他本性淳樸,不忍心見著人落魄,看著那位小姐摔倒在雪地,身后一群人在嘲諷她,有些過意不去,折身轉(zhuǎn)了回去,走到了那位摔倒的姑娘面前,蹲下身子低聲問道:“你……還好罷?” 那位摔倒的姑娘乃是吏部尚書的千金,姓夏,家中排行第二,人稱夏二小姐,她摔倒在地算是出盡了洋相,可萬萬沒想到崔大郎竟然會折身回來詢問,心中一喜,方才的難堪不翼而飛。 “太子殿下……”夏二小姐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來:“好痛,含煙摔到膝蓋了,痛的厲害,都快站不起來了?!?/br> 崔大郎吃了一驚:“竟然摔得這么重么?” “太子殿下,含煙只覺這膝蓋都要碎了,實(shí)在起身不得,還望太子殿下見諒?!毕亩〗阋浑p眼睛盯緊了崔大郎,泫然欲涕:“太子殿下,能不能扶含煙起來?” “膝蓋都要碎了?”崔大郎趕緊沖著蹲在夏二小姐身邊的丫鬟喊了一句:“你快些將你們家小姐扶起來,還愣著作甚?” 那丫鬟彎腰想伸手?jǐn)v扶夏二小姐,卻被她暗地里掐了一把,那丫鬟是個機(jī)靈的,趕緊向崔大郎訴苦:“太子殿下,奴婢力氣小,一個人扶不起我們家小姐……” “哦,哦,這倒是孤疏忽了?!贝薮罄牲c(diǎn)了點(diǎn)頭,如有所悟,夏二小姐見著這神色,心中歡喜,看來太子殿下要親自來扶自己了,此刻,她聽到崔大郎道:“還不快些將夏二小姐攙扶起來?” “是?!眱蓚€內(nèi)侍應(yīng)聲走了過去,每人伸出了一只手來想要抓住夏二小姐的胳膊,她尖叫了一聲:“不,我才不要這些閹人來扶我!” 兩個內(nèi)侍愣在那里,臉上有幾分難堪。 他們是閹人不假,可這般被人當(dāng)面指著喊,這也夠讓他們不舒服的。低頭看了一眼那夏二小姐,兩個內(nèi)侍心中暗道,這位小姐如此言行舉止還想著要做太子妃?即便她家有權(quán)有勢又如何,進(jìn)得宮來也不會是得寵的主兒,蠢得如此,得寵了也會被人算計至死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如何被人陷害的。 “這位小姐,我來幫你罷。” 忽然,從不遠(yuǎn)處傳來了一個清脆的女聲,并不嬌柔,聽上去干凈利落,沒有一絲多余:“我自小便在鄉(xiāng)間種地,扶你起來的力氣還是有的。” 聽到這聲音,崔大郎心間一喜,轉(zhuǎn)過身去,就見那邊有個穿著淡藍(lán)色長襟棉衣的年輕姑娘跟在兩個內(nèi)侍身后,懷中抱著一盆盛開的蝴蝶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