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新的故事今天會發(fā)一章出來,應(yīng)該比較晚了,大家明天早上起來看吧~會很有愛滴o(n_n)o~~ (上來后看到親們的大段留言簡直太驚喜了,今天時間有點緊,明天一一回復(fù)哈,謝謝~?。。。?/br> ☆、 漢和帝與鄧綏(一)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為草稿,會精修,請親們先見諒哈。 “噓……”□□歲模樣的女童悄悄豎指在唇邊,示意一旁的兄長不要出聲,自己貓著身子,極輕悄地向室中書案旁走了過去,落地?zé)o聲。 這是一間兩丈見方的側(cè)室,暮時淡緋的夕陽透過鎖紋格窗灑了進來,映得屋子里平添許多暖色。窗下那張云氣紋的黑地朱繪郁木漆案后,正靜靜跽坐著一個沉迷書卷的稚氣少女。 年約十一二歲,一襲極為素淡的霜青色襦裙,一挽烏澤青潤的長發(fā)用同色的絲絳隨意地綰作了雙丱,十分簡約的打扮,幾乎沒有一件多余的配飾。 她面貌雖未褪稚氣,但卻是眉目清艷,玉色仙姿,周身透著幾分出塵逸世的高華氣韻……略顯單薄的小小身影籠在一團淡暖光暈中,簡直有些不食人間煙火的疏然絕俗。 此際,她正細閱著書案上一卷沿軸展開的簡岫,神色沉靜,懸袖執(zhí)筆,在一旁的另一卷新簡上摘錄下其中精粹,或自己一時間心下的體悟……纏絲兔毫的葦桿筆飽蘸了濃墨落在沉青的竹簡上,落下一個個清雋婉麗的字跡,筆法是這個年紀的少女罕見的清標遒勁,可見其功底之深厚。 那女童便一點點悄然接近了正伏案而書的少女,而后趁她不備,驀地揚手一扯,將發(fā)間的絲絳拽了下來,少女一挽及膝的青絲便瞬時散落了滿背…… “阿緹,你又調(diào)皮了?!鄙倥月詿o奈地出了聲,書罷了手頭那一句話方才擱了筆,回過頭來,眸光澹靜,幾乎算得上波瀾不驚。 而后,她倒是有些意外地看向了出現(xiàn)在門邊的少年,神色間終于帶上了些情緒:“阿兄幾時也隨阿緹胡鬧起來了?” 十三歲的少年——鄧騭,聞言不由面上帶了些愧意,才欲開口向meimei致歉,卻被幼妹嬌稚的語聲阻了住—— “阿姊,你莫怪阿兄不仗義了,他原本是不許我來你這兒搗亂的,一早就苦口婆心地勸了半天……簡直比乳母還啰嗦!”九歲的女童脆聲道出原委,接著說“是我自己扯謊哄了阿兄,他才肯帶我來的……你可莫怪錯了好人!” “好罷,是我錯怪了阿兄。”鄧綏看著這個從來活潑得過分meimei,微微嘆了聲氣,似乎有些無奈地道。稚氣的少女一頭長發(fā)披散,但自己卻并不怎么理會……她其實向來不大理會梳妝打扮之類的事,頗覺得繁瑣。 但,天生得清姿麗質(zhì),眼下這副模樣,比起平日的沉靜端斂反倒多了幾分飄逸風(fēng)姿,更添顏色。 一旁的鄧緹看在眼里,直是心下嘆氣——這么個美貌絕倫的阿姊,偏是不喜打扮,盡日只守在靜室中看書習(xí)字,簡直是暴殄天物。 “阿綏,今日是茱萸節(jié),惠風(fēng)清暢,我們兄妹便一處去洛水登高如何?”那廂的兄長鄧騭卻是開了口,溫聲勸道“整日在家中看書,久了怕會悶的?!?/br> “阿綏你……不似男子般需出仕求官,其實、其實用不著這么辛苦的?!?/br> 這個meimei,自幼便不似尋常女郎般喜歡脂粉首飾,反倒是喜歡讀書識文,日日守著書卷不肯綴休,被家人眾人戲稱為“諸生”。 “阿母上回說阿姊難不成要去做女博士,依我看,這分明是書呆!”見阿姊沒有動心的意思,鄧緹似是有些急了,一張嘴兒撅得老高,氣沖沖道。 “好了,我這便收了書,隨你們?nèi)ヌで嗫珊??”似是終于無奈,鄧綏眸光里帶出些親昵的笑意,仿佛討?zhàn)埶频目粗鴐eimei道“阿緹莫要惱了。” “這才對么!”聽到阿姊終于松口,鄧緹的小有兒瞬時漾起了明亮的笑意,爛漫如花“我特意應(yīng)時令蒸了餌做干糧,茱萸和絲縷都早早備好了,就只等阿姊這話了?!?/br> “回回出門都不與我們一起去,真是會悶壞的啊?!迸m嘴利得很,但卻待阿姊是真心關(guān)切。 這個阿姊雖性子太靜了些,可一向卻是十分疼愛她的。自小家中的衣裳首飾、奇巧玩物、美食飲饌從來都是盡著她,從不會爭了半點去……回回都是她自己覺得太過厚顏,阿姊卻毫不介意。 相熟的人家,年紀相若的姊妹們總會因些瑣碎小事起爭端,可在她家,這九年以來,卻幾乎一回也沒有過。鄧緹很有自知之明,這絕不是自己乖巧懂事,單單是因為阿姊一向?qū)捄痛蠖?,淡然無爭罷了。 這么個好姊姊,卻要整日悶在家中發(fā)霉,她心下萬分不忿——這么美貌出眾的阿姊,就該出去游游山水,逛逛市坊,準保把陰家、耿家、郭家那些個女公子們比成明珠與瓦礫,看她們?nèi)蘸筮@敢那般張狂模樣! 兄妹三人既已議定,在鄧緹的催促下,半個時辰后便動了身。 一輛青帷穹頂?shù)鸟R車輪聲軋軋,其中三個少年男女相伴而坐,鄧緹一路都是掀了車牖看向外面景致,偶爾會詫異地驚聲開口,引得一雙兄姊都看過去…… “阿兄那卷《尚書》如今可釋得通熟了?”鄧綏賞景的間隙,神色隨意地問兄長道。 聞言,鄧騭輕聲一嘆,道:“還是上回那幾個癥結(jié),怎么也讀不懂?!鄙倌晟裆鋈?,明日先生便要考校功課,怕是會挨訓(xùn)了。 阿父一向極關(guān)心他的學(xué)業(yè),若知道了這事兒,恐是會不悅罷。 見狀,少女暗自掩去了眸間微微一絲嘆息,而后妥帖地輕聲道:“若還是那幾處,阿綏這幾日細閱了許多典籍,倒是解了出來?!?/br> “各處疑難……你皆解了出來?”鄧騭神色間不掩錯愕——雖然自小便知道這個meimei天資過人,于學(xué)問一途尤其穎悟出眾,幼時隨他一道學(xué)文識字,每每進境竟比他這個年長了兩歲的兄長還要快些,每每令父親稱奇不已。 但——厲害到這個地步,也是令他這個做兄長的,驚詫又汗顏了。 “阿綏將其中究竟都細寫了下來,待歸家后,阿兄便來取去罷?!彼_口道,語聲淡潤入耳“若仍有不解之處,我們兄妹一處探討,應(yīng)該也多有益處的?!?/br> 原來,meimei這幾日在室中看書的時候格外多些,竟是為了替他解圍……鄧騭心下一陣震動,有些羞愧,但更多的卻是溫暖動容。 “……啊,阿姊你、你原來是在為阿兄做功課呀?!甭牭竭@兒,一直悠閑地看窗外景致的鄧緹不由回過了頭來,想到方才自己捉弄阿姊那一幕,頗有些赧地垂了頭“阿緹,當(dāng)真是不知道,我給阿姊賠不是了?!?/br> “真真稀奇,我家阿緹什么時候竟也這般乖覺了?”鄧綏淡淡笑意,難得地戲謔道。 “哼!莫得意……”女童剎時間已換了副臉色,佯怒道“再過半月后,阿母可就要回來了,看你可怎么過那一關(guān)?” 聞言,鄧綏一向淡然的眸光里也終于現(xiàn)出幾許窘迫來,低低嘆了聲氣,似是無可奈何模樣。 鄧緹終于有幾分真正得意起來——這個絕色無儔、天資穎悟的阿姊,讀書習(xí)文都是極厲害的,可偏偏針黹烹飪女紅之燈的女兒家正經(jīng)事兒一竅不通,以前年幼的時候便算了,可如今十一歲,已是論婚的年紀了,不通女紅……這樣的女郎,可怎么嫁得出去? 一旁的鄧騭,聽了這話,也替meimei擔(dān)心了起來,憂心道:“阿母一向嚴厲,對阿綏更是cao心得很?!?/br> 想到眼前這些事,少年不由無奈地嘆了口氣:“阿父以往便說過,只嘆阿綏非是兒郎?!?/br> “去!”鄧緹聞言立時不樂意了“阿姊這等傾世姿容,做了男子多可惜呵!” “阿父那是貪心不足,有了美貌聰穎的女兒,還要遺憾不是兒子!” 那也是因為,他這個長子頻頻令父親失望……鄧騭在心下默默道,神色微有些黯然。 好像他再怎么努力,天資也是不及身為女子的meimei。 若阿綏當(dāng)真是男子便好了。那怕他會給這樣一個出色的弟弟襯成了地下的瓦礫,只要阿父不再憂心。 因為這個話題,車廂中微有片時的靜默,但后來在鄧緹努力地逗趣取樂之后,也重新活泛了起來。 兄妹三人難得同游,極少出洛陽城的鄧綏是當(dāng)真十分新鮮的,一路上也在鄧緹的勸誘下同一伙年齡相若的少女們一同采菊摘蘭,簪了一朵□□在鬢邊,算得難得做了些幼稚的事情…… 三人泛了葉鳴鶴舟在水上,鄧騭撐槳,鄧緹玩水不亦樂乎,鄧綏也是意興大發(fā),不似往日那般靜斂模樣,看著這開闊江大,浩渺煙水,曼聲輕吟起了一道《溱洧》—— “溱與洧,方渙渙兮。士與女,方秉蕳兮。 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往觀乎? 洧之外,洵訏于且樂……” 仙姿玉色的少女,原本靜坐舟中便引了周遭多少人矚目,此時開口吟歌,語聲和悅而囀,更是令得大堆游人都看了過來,驚贊不已…… 鄧緹當(dāng)真是得意極了——這般美貌多才的阿姊,就該這么拉出來見人么,多露上幾回面,看看洛陽城中那些貴家女還有誰敢厚顏自詡美貌。 兄妹三人食了自家?guī)У拿尊D——這是鄧緹的手藝,小丫頭雖嬉顏笑鬧模樣,但自幼烹飪之類的正經(jīng)事兒從來沒落下,雖不及十歲,但卻已有了他們阿母七八分手藝,烹出的飲食從來都是精致可口的。 “阿緹這般好庖藝,日后嫁人,定是夫家交口稱譽的?!眹L著甜淡適宜的餌糕,鄧騭不由贊道。 “那自然!”女童毫不謙虛地回道,多少自得“雖然我不及阿姊生得美,但婦工這般好,說不得比阿姊更易嫁出去呢?!?/br> “好,那便愿我家阿緹早日尋個如意郎君嫁出去?!编嚱椀故呛敛唤閼?,輕輕笑道。 泛過了舟,三兄妹又插了茱萸登高,北邙山上人流如織,鬧熱非常,他們一路走得甚是辛苦,終于是到了巔峰。 山頂處是一片小小的平疇,生著幾株高大的蒼松,筆直地孤峙著,倒是頗有些意趣。 鄧緹取了早先備好的彩縷出來,遞予了兄長和姊姊,自己也開始選取合適的樹木。 重九之節(jié)濫觴于周代,但到了本朝才漸成風(fēng)俗,相傳,當(dāng)年高祖皇帝劉邦與戚夫人就曾于重九之日,在長安宮百子池畔,弈棋,飲菊花酒,取絲縷就北斗星求壽。 而今已逾三百余年,重九之節(jié)漸漸便更名作了“茱萸節(jié)”,而每逢此日,登高賞菊,系絲求壽的風(fēng)俗也是愈發(fā)普遍了。 鄧騭兄妹三人便是在山巔處各尋了松樹,將那絲縷系在了正北北斗星的方向,為家人祈求久壽。 ☆、 第83章 漢和帝與鄧綏(二) “今上涎于建初四年,而今才滿十二歲,算起來較阿綏只長了一歲……我尚未出仕,哪兒來這般的機會?”鄧騭耐心地應(yīng)著meimei的話,神色始終溫和,那一張英挺的面容便透出些敦厚來。 “這樣啊……那,那但總該聽阿父提起過一些罷?”鄧緹看著兄長,有些不死心地地道。 他們的父親鄧訓(xùn)官居護羌校尉,掌西羌事務(wù),秩比二千石,在朱紫云集的洛陽城也算得上高官,所以莫說平日上朝,就是入宮覲見的機會也是不少的。只是父親一慣性子端嚴沉肅,鄧緹斷沒有這個膽子同他說這些個不著邊際的話。 “阿父倒是同我說過些朝堂政務(wù)。但圣上年幼,尚未能親政,所以平日里社稷之事皆是皇太后一手總揆。因此,阿父也是極少有機會面圣的。”鄧騭依是耐心地溫聲解釋道。 “這樣啊……”鄧緹有些不甘心地扁了扁嘴,顯得十二分失望“阿緹還曾偷偷打算過,待下月阿父自西羌歸來,趁著他興致最好的時候,大著膽子去問上一二句呢?!?/br> “阿緹都想知道些甚么?”這時,反倒是一旁的鄧綏開了口,似是隨意地問道。 “唔,樣貌如何,性情如何,平日喜好些甚么呀?”九歲的女童聞言,十分不著調(diào)地開了口,如同任何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對宮闈之內(nèi)的事情滿心好奇。 鄧騭聞言,眉峰略略皺了下……私議天子,可是犯諱。 “先皇龍章鳳姿天下皆聞,皇太后當(dāng)年未入宮時,便是洛陽城極負盛名的美人,圣上想必也是儀容出眾。”鄧綏聽了meimei不著調(diào)的問題,卻只是淡淡笑了笑,而后眸光平靜地條分縷析道。 一旁的兄長鄧騭見狀,心下默默嘆了一聲,卻也并不十分意外他從來就曉得,阿綏她……其實并不像旁人以為的那般循規(guī)蹈矩呵。 而那廂,鄧綏繼續(xù)淡笑著回應(yīng)meimei的好奇:“性情的話……家中收著的那一封官秩阿父為護羌校尉的御詔,乃是今上親筆,我曾細細觀摩過,筆致端秀和潤,運墨凝勁有力,勾畫藏鋒。常言字如其人,以此窺之,今上大抵是表面端重冷淡,內(nèi)里鋒芒暗蘊的性子。” “至于喜好,“鄧綏略略頓了頓,仿佛思量了一瞬,方才開口續(xù)道“圣上五歲啟蒙,七歲開筆,自幼便多受宮中太傅們的贊譽,好學(xué)勤恪,所以于經(jīng)史諸子之類應(yīng)該造詣不俗……此外,便不曉得了。” “阿姊好生厲害!”鄧緹微微張著嘴,瞪大了一雙晶亮的眸子,仿佛有些不可思議似的看著這個一向太過沉靜內(nèi)斂,甚至有些無趣的姊姊,簡直像頭一回認識她似的阿姊竟也會像她一樣,私底下留心這些大人們紛紛緘口的事情呢,而且知道得這般多! 鄧騭早已沒有了出言相阻的心思,反倒略略垂眸,似是陷入了沉思……阿綏說的這些,他以往也都從父親那里有過些許聽聞,但卻從未認真思量過原來,悉心縷析之下,是能推測出這許多事情的。 于這些事情,他從來就不擅長的。 “對了,阿兄那卷《尚書》如今可釋得通熟了?”鄧綏賞景的間隙,神色隨意地問兄長道,也打斷了他的思緒。 堪堪回過神來,鄧騭輕聲一嘆,道:“還是上回那幾個癥結(jié),怎么也讀不懂。”少年神色有些黯然,明日先生便要考校功課,怕是會挨訓(xùn)了。 阿父一向極關(guān)心他的學(xué)業(yè),若知道了此事,恐怕會不悅罷。 見狀,少女默然一瞬后,妥帖地輕聲道:“若還是那幾處,阿綏這幾日細閱了許多典籍,倒是解了出來。” “各處疑難……你皆解了出來?”鄧騭神色間不掩錯愕雖然自小便知道這個meimei天資過人,于學(xué)問一途尤其穎悟出眾,幼時隨他一道學(xué)文識字,進境竟比他這個年長了兩歲的兄長還要快些,每每令父親稱奇不已。 但到這個地步,也是令他這個做兄長的,驚詫又汗顏了。 “只差一處了……待歸家后應(yīng)當(dāng)就好了。阿兄屆時便來取去罷?!彼_口道,語聲淡潤入耳“若仍有不解之處,我們兄妹一處探討,應(yīng)該也多有益處的。” 原來,meimei這幾日在室中看書的時候格外多些,竟是為了替他解圍……鄧騭心下一陣震動,有些羞愧,但更多的卻是溫暖。 “啊,阿姊你、你這幾日悶在屋中看書,原來是在為阿兄做功課呀。”聽到這兒,一直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窗外那一大片藉田的鄧緹不由得回過了頭來,想到方才自己捉弄阿姊那一幕,頗有些愧疚地垂了頭,低低垂了頭歉然道“阿緹當(dāng)真是不曉事,現(xiàn)下,給阿姊賠不是了?!?/br> “真真稀奇,我家阿緹什么時候竟也這般乖覺了?”少女秋水明眸間帶出一絲淡淡笑意,難得地出語戲謔道。 “哼!阿姊你可莫得意,”女童聞言,剎時間已微微嘟嘴,豎了纖眉,仍是稚嫩的面龐上,一副幸災(zāi)樂禍的神情“再過半月,阿母歸省可就要回來了,看你怎么過關(guān)?” 聞言,鄧綏一向淡然無波的眸光里也終于現(xiàn)出幾許窘迫來,低低嘆了聲氣,似是無可奈何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