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我在想,如果讓母親和祖父知道咱倆到現(xiàn)在都沒起床,我一定會死的很慘的?!卞\書一臉生無可戀,“也不知道你這東宮里的人嘴巴都嚴不嚴實,萬一我要是被說成妖妃再世,搞得本來恪恭勤勉的太子都不問朝政了,那我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啊。” 哪有身為正宮,卻做著纏著太子不出臥房這種妾室做的事,不都是一副溫良賢惠勸夫君事事以大局為重,少放點心思在女色上嗎? 則寧失笑:“你放心,東宮里的人嘴巴嚴實著呢。” 錦書還是一臉絕望:“我不相信你了,母后都知道了,哪里嚴實?!?/br> 則寧安慰她:“也就是這兩天的事,等你都熟悉東宮內(nèi)務了,那些嬤嬤們也都不來了,到時候東宮里的人都看你的臉色,誰敢嘴巴不嚴?” 好一會兒錦書才緩過神來,才想起來則寧:“你今日沒有事情做?” “太子妃殿下。”則寧無奈,“這可是你夫君的婚假啊。”就算再忙,在假期里休息休息也不為過吧。 說完這句話,就好像是自我催眠一樣,于是則寧也不不管有事沒事了,反正都要到大中午了,多在床上窩一會兒也沒什么的。他好多年沒賴過床了,現(xiàn)在多躺躺,覺得自己骨頭都要酸掉了??墒巧磉叺男∶廊藘汉軡M意,也就隨她了。 雖然錦書心里很心虛,但是被心底的那種滿足感壓了下去。 和自己的丈夫一起賴床哎,恐怕說出去都沒人敢相信吧!那種泛上上來的淡淡的想炫耀的虛榮心倒是其次的,主要的這種兩個人窩在一起的感覺太溫馨了。對面的男人她還不太熟悉,可她都能感受到對方對自己的遷就,還有事事以自己為先的真誠。 上位者無一不是自矜自傲的,就算是表面上一副君子謙恭的做派,可他們骨子里都是高傲都讓人覺得心里不自在。外人倒也罷了,尤其是對待妻子與兄弟,少有敞開心扉過。 則寧他雖然嘴上沒說什么,可是他做的事,自己都能感受到他的用心。一開始他諒解自己對他的陌生感,也明白自己心里的別扭與下意識的排斥,他都明白,也不動聲色地消除自己心里的不安。世間哪有這么可心的夫君? 夫妻兩個本來就不該有什么隔閡,正如現(xiàn)在她可以不避諱地埋怨,就像是冬夜里,外頭下著鵝毛大雪,房間里的夫妻裹著被子溫酒談天一樣,都已經(jīng)是溶于骨血里的親人與愛人。 結(jié)果一到下午就被打了臉。 都說自己會休息兩天,兩人用完午膳后還沒到東宮里的小花園走走,就有禮部急匆匆地跑過來見他,說北戎的使節(jié)今早就走了。 禮部一臉怒氣:“未稟報上朝就先行離開,這北戎的也忒不知禮數(shù)!還好太子您早就準備好了回禮,才沒讓我大譽也和他們一起丟人?!?/br> 其實也沒什么大事,他今天急匆匆來東宮匯報這件事的時候,結(jié)果老是被攔在外面不讓他進去,太子身邊的成公公也無奈地勸他“識相”一點,說太子大婚休沐四日,他也沒必要過來獻殷勤吧?氣得他指著成公公的鼻子罵他“閹人”。 其實說到這個回禮,則寧笑吟吟的,可心里卻隱隱的疼。 國庫那個死樣子,真的除了沒人比自己更了解了。抄了李慶安那個家藏潑天巨富的家,自己這國庫也就迅速地滿了起來。如果說國庫是盛水的鐵桶,那自己剛剛回到盛京時的國庫內(nèi)容量就好比桶內(nèi)淺淺一層還沒沒過手掌的水,而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快要滿了。 從他那里查出來的帳,足足有大譽十三年國庫稅收的總和。數(shù)量之巨大讓人心驚。 國庫從無到有只是一夕之間,則寧也有幸體會到嘉慶皇帝抄和珅家時收過來的銀錢后的那種復雜的心情。幸好則寧及時醒過來,他差點腦袋一懵就搬個小板凳去國庫里坐著看財富看到天明了。 沒辦法啊,以前真是太窮了,之前則寧還眼巴巴算著怎么節(jié)衣縮食暗示商紳讓自己撈點錢,現(xiàn)在完全不用擔心這種事了。 現(xiàn)在雖然也算是國庫充盈,可是該做的還得繼續(xù)。 降商人一成稅收是以退為進,暗示朝廷對于商人政策放寬,只要有點頭腦的商人都能嗅出朝廷的意向。商人重利,就算不確定也會賭上一把。 給商人一些好處,又不能太過,否則也會打擊到農(nóng)民的積極性,不能什么好處都讓商人撈去了,他們面朝黃土辛辛苦苦的到最后都沒個存糧,否則誰來耕種。 古代農(nóng)業(yè)沒有現(xiàn)代先進,有大型機器輔助,這里的人碗里的每一粒米都是人工辛勤勞作的來的。糧食少了,就算再有錢有什么用?還不是到了達官貴人糧倉里,平民百姓還是什么都撈不到嗎。 小成子過來提醒則寧晚膳時間到了的時候則寧才把不敢怒不敢言的戶部給放了回去,等錦書過來的時候他還在想自己怎么又把那戶部叫過來了? 戶部尚書心也很累啊。他以為太子休沐的這四天可以消停會,起碼會把自己給忘了吧?沒想到被禮部那老家伙一引,太子又把自己給提溜過來了。 哎,自己腦子都要生銹嘍,要不然就在太子開口攆人前退位讓賢吧。 兵部和軍器監(jiān)那里也不好過,雖然表面上看著可以趁著太子陪太子妃沒空盯著他們,可是太子曾經(jīng)在北地的手下都是他的眼睛啊。軍以護國,尤其是京畿大營那群吃皇糧的整日歪歪扭扭像個酸黃瓜一樣,就算是他們再端正態(tài)度,也抵不過過去好多年進了骨子里的貪軟懶。 他們訓不好,上司就別想好過,首先太子派下來的毛子禮和江諶之都不是好糊弄的。還有新融的兵器,太子手握礦源,多一點少一點,他心里可都門兒清。 現(xiàn)在的大譽都漸漸走上正軌,若有人中途給太子掉鏈子,那肯定是死的很慘吧。 錦書過來的時候,就連則寧屈指敲桌,睫羽低垂,一副想事情的樣子。 她走過去發(fā)出一陣聲音驚醒了則寧,他這才抬頭見來人,笑道:“你來了,那傳膳吧。” “傳什么膳。”錦書面色羞赧,“母后讓新枝姑姑過來請我們?nèi)ビ咳獙m呢!” “嗯?”則寧回過神。 錦書半捂著臉,則寧這才看見錦書后方正給自己請安的新枝。 “這樣啊?!眲t寧點頭,“那就去吧。今日未去給母后請安,現(xiàn)在去看看她也不晚。” 則寧說得一本正經(jīng),錦書臉皮薄,當著母后身邊女官的面兒,能好意思嗎?涌泉宮里能近母后身的人可都是人精,他們有什么不知道的。 錦書偷偷瞪了則寧一眼,而她身后的新枝垂下眼睛,就好像什么都沒有看見一樣。 如果不是明日就是錦書回門,皇后也不會讓這兩個蜜里調(diào)油的人到自己宮里來。就像上次迎親一樣,這次回門則寧也是堅持陪同。 皇后聽到后心里唏噓,但也是贊同的。都是女人,推己及人,誰不愿夫君陪著自己去娘家呢?又是正當新婚。 只是各自的命不同罷了,她也沒什么好失落的。 皇后又給錦書補充了一些她宮里的東西給她帶回去,如果錦書推拒的話,皇后就會板著一張臉訓話,說長輩賜不可辭,弄得最后她苦著一張臉轉(zhuǎn)頭看則寧。 則寧道:“都是自己家的,放哪兒都一樣,收下吧?!?/br> 這時皇后才笑出聲來。 其實錦書也就是覺得自己老是從皇后這里拿東西太不好意思了,自己又沒什么禮物給皇后,也真不知道為什么皇后對自己這么好。 如果錦書膽子再大一點多觀察皇后她就會發(fā)現(xiàn),皇后一雙笑彎的眼睛也總是似有似無得往她的肚子上飄。 則寧喝著茶,茶水騰起的水霧氤氳視線,正好也擋住母后那看似平靜其實急切的眼神。 真是無聊的很了。一當上婆婆后,就巴不得孫子第二天就從兒媳婦肚子里蹦出來。她也旁敲側(cè)擊過則寧,可是則寧的回答讓她很失望。 他說什么來著?哦,他說這件事不著急,一切都隨緣吧。錦書年紀小,怕太早生育會傷了身子。 氣得皇后當時就擰了一下他的胳膊,氣道:“什么隨緣!你不努……哪來的緣!可是長孫啊,你給我爭點氣!錦書年紀小嗎?我在她這個年紀,你都已經(jīng)五個月了!” 也都怪自己當時多了一嘴:“萬一是長孫女母后會失望嗎?”把皇后一噎,不自在的說是男是女那就是隨緣了。 其實重男輕女這種觀念一般還是要看家庭。有平民還是很疼愛自己的閨女,可有的為了家產(chǎn)的富紳卻以男丁為貴。家境富饒的人家不介意多幾個女兒疼寵,皇家在斗爭激烈的時候也會拼拼自己給皇帝生了多少個所以來顯示皇家枝繁葉茂得上天庇佑。 而且,他們畢竟才成親兩天,皇后這樣也太心急了。 皇后也發(fā)現(xiàn)自己心急,惠妃也笑她,她當時就哼哼:“待來年初春你做了婆婆,看你還能不能理解本宮的心情?!?/br> 宮里的兩日對錦書來說并不是換了個住處那么簡單,還有自己的交際圈子,還有自己背上的重擔。她聽過太多宮里暗中磋磨的手段,以至于她想著要小心翼翼對待任何一個人。 可是用小心翼翼的態(tài)度對誰?她醒悟過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走進了一個怪圈。 這里沒有任何一個和自己有利益沖突的人。而且自己也是個上位者,哪里需要小心翼翼的? 她現(xiàn)在得皇后的心,和則寧的心可能是暫時的,可如果自己有了孩子這個倚仗呢? 一想到“倚仗”兩個字,她就猛的打了個激靈。 這種心思,真是太可怕了。 涌泉宮里言笑晏晏,大家都把自己的心思埋在心底。則寧作為婆媳二人對話的旁觀者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若是皇后有一點說出“孩子”二字的意思,都會被則寧打斷,氣得皇后轉(zhuǎn)過頭來瞪了他好幾眼。 可心思玲瓏如錦書,哪里猜不到皇后所想,太子那個態(tài)度,自己又不好拿捏,也只能裝傻充愣。 可是為什么,他對自己那么好,卻不讓自己有個孩子? 想到這里,錦書心情難得沉重,在回東宮的路上卻漸漸想開了。 太子對自己是真心還是假意,自己是能感受到的,既然這樣,那他也肯定是為自己為現(xiàn)狀考慮。他以女子的眼光看世間,自然比不得夫君身居高位看得更長遠。 一想開,心情就會舒暢許多,那么被自己忽略掉的小細節(jié)也會竄入自己的腦子里。 比如誰誰家十五歲的小媳婦難產(chǎn)一尸兩命了,又比如誰誰誰懷孕在不恰當?shù)臅r候身心艱苦了。還有夜里他的大手放在自己的小肚子上揉啊揉,說什么要自己多注意保暖,要不月事會很疼。她當時就忍不住笑出來調(diào)侃說:“太子您真是博覽群書,連月事都有多疼都知道。” 氣得他當時就要壓過去嚴懲自己,若不是自己求饒,那還不知道自己要承受多久的酷刑。 明日就陪錦書回門了,則寧又招來小成子還有負責東宮內(nèi)務的連公公還有春嬤嬤,確定了下禮品,加上皇后和皇帝賜下的,足足裝了好幾車。 反正則寧現(xiàn)在也不差錢,未來還有更多的稅收往國庫里源源不斷地進,再說了這里都是他的私錢,十八年來大大小小的賞賜與繳獲被賜下來來的奇珍。 錦書在閨中時的貼身丫鬟云合也早就學完了禮儀,和東宮里配下來的含玉在錦書身后一左一右。云合貼心,含玉沉穩(wěn),錦書心里也很滿意。 明日回門,今晚就不要鬧了。就算錦書貓在被子里小臉紅撲撲的,大眼睛水盈盈,雖然很羞恥自己的反應,但是則寧也要忍著。 他知道這兩天自己有點過,明日明日可不能給外人看了笑話。則寧笑瞇瞇揉了揉錦書手感頗好的小臉蛋兒,道了聲:“晚安。”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不是騙子嗚嗚嗚qaq 真是一邊流著淚一邊流著血考完了最后一場試啊 二更可能真的會很晚……不過我說的日萬是真的!看我的眼睛真誠嗎(●.●) 第66章 因為知道太子會陪同錦書回門, 所以太傅府的人早早就等在正廳。直到有小廝跑過來道:“來了來了, 太子的馬車就要拐進這條街了。”尚太傅才站起來帶領(lǐng)一大家子出門去。 尚城雖是兩朝元老, 也剛毅不阿,可他也知道君臣有別, 并不覺得自己有多大的本事讓太子紆尊降貴見自己。而且……自己那有事沒事就跑出去惹事的寶貝孫女兒就在人家手里,人家拿捏著這個命根子, 就希望小丫頭這兩日安安分分的。 一大家子站在門外, 其中最急切的就當屬尚夫人。自家閨女的真面目自己都沒看清個幾天, 就嫁到那吃人宮里去,聽說太子不近人情,也不知道那個小糟丫頭現(xiàn)在怎么樣了。 真是……愁人的。 太子的馬車越來越近, 車廂裝飾華麗, 還有太子儀仗,身后的禮品裝車都有八輛等馬車停穩(wěn), 簾子被跑過來的小成子掀開,就見一身錦袍的太子彎腰下來。 則寧這幅長相不僅得小姑娘芳心,就連尚夫人那種端莊了幾十年的岳母輩兒的婦女都一瞬間被驚艷。尚夫人有一剎那想, 就算是太子不疼自家閨女, 但是錦書她嫁了個那么好看的人也是賺了吧?不過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就被她拍飛。 大概是則寧在朝堂上嚴肅慣了,就算這兩日沒上早朝,尚太傅和尚父就趕忙迎上來。 尚父如今任國子博士, 他這類文官,平日里在朝中并不是太子重點規(guī)培對象,雖然太子的怒火沒有噴向他, 但是作為旁觀者,更能看得清太子的性情,于是也更加的敬畏。 就算太子成了自己的女婿,他也并沒有多欣喜若狂,反而有些憂心忡忡。尚家也是皇親國戚了,可以看得出來太子并不會讓姻親做大,所以他們以后每走一步,都要比之前更加小心。 尚家兄弟三個,除了錦書的父親,其他兩個都在外放。不過這一大家子也不少人,請起安來也頗為壯觀。 不過他們還未來得及請安,就見則寧一轉(zhuǎn)身,他們一愣。 直到則寧手扶著隨后而來的錦書才紛紛醒悟,隨之而來的還有怪異。 太子在賜婚圣旨下達的第二天還在朝堂上大發(fā)雷霆呢,下定的幾個月里除了錦書的生辰就沒接觸過,他們以為太子是那種不知紅塵溫柔的冷心腸,卻沒想到是個知冷知熱的性情中人。 兩人相視一笑,其中的自然誰都插不進去。女子水紅衣裙,眉眼比未嫁前更加嬌媚,整個人都紅潤許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在宮里沒煩心事,也得太子與皇后的心。而則寧面容沉靜,面色上沒有表露出來什么,可是看身邊妻子的眼神是縱容和包容的。 眾人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嘴狗糧,不過他們似乎也不知道狗糧是什么東西,不過那種復雜的心情是難以描述的。 只有躲在人群中的尚錦觀小聲哼了一句:“尚錦書那個死丫頭裝得也太好了?!边@句話被他身邊的大哥哥和二哥哥聽見了,不約而同地踢了他一腳,尚錦觀更委屈了。 先君臣后親緣,則寧扶起為首的老太傅,客氣了一番被引進府里。則寧走了兩步發(fā)現(xiàn)身邊的妻子不見了,一轉(zhuǎn)頭才發(fā)現(xiàn)她早就溜到后面湊到她那龍鳳胎小弟弟身邊嘀嘀咕咕去了。 則寧無奈的笑,也不管她,繼續(xù)與老太傅說話。一直觀察則寧的尚夫人可注意到了,一開始她還暗暗著急,那個小丫頭,什么時候不能說話,非得現(xiàn)在剛進府的時候!幸虧太子啊計較,否則若是太子生氣,看她到時候怎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