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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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其他男生一道走了,走出一段距離,故作無意地回頭望了一眼。 她已不在原地,去了候機區(qū)。 杜若坐下后,一個人清凈了會兒,思考她和景明的關(guān)系,仍是有種模糊的不真實感。想來想去沒個頭緒,索性不管了。 登機,起飛。 深圳這座海濱之都很快拋去身后,幾天前的光輝和榮耀也稍稍淡去了。 落到西南邊境。 大巴,小客車,摩托,山路,折騰一整天,她終于再度回到山溝溝中那破敗的小泥屋里。 一時間,恍如隔世。 她到家時,正是傍晚。 一只昏黃的燈泡吊在堂屋中央,家徒四壁,墻面上糊著的舊報紙早已發(fā)黃剝落。簡陋的灶臺炊具,破敗的桌椅。穿過堂屋走進房間,祖孫三代共同生活的地方擺著三張木板小床。九十年代的木衣柜早已分辨不清原本的顏色,柜門幾近脫落。 杜若輕聲道:“不是往家里寄錢了嗎?床和柜子怎么不換新的?” “都能用,別浪費。”mama笑道,“錢要給你攢著?!?/br> 她回頭看mama,四十多歲的母親,蒼老得像景家的奶奶,她心里涌起一陣難言的酸澀,放下行李,轉(zhuǎn)身出去燒火做飯剁豬草去了。 許久不干農(nóng)活,還不習慣,睡覺前便發(fā)覺胳膊酸澀難受。 夜里,杜若躺在小床上,聽著久病的外婆在睡夢中痛苦呻吟,遲遲沒睡著。 她悄悄翻了個身,拿出手機,沒有未讀信息。 刷下朋友圈,景明在半小時前發(fā)了張圖片,一盞燈,一臺電腦,一杯茶。沒有文字。 他是個從不發(fā)朋友圈的人,底下炸出一長串點贊留言。 何望:“活久見,你他媽終于發(fā)朋友圈了?!?/br> 何望:“裝b!” 萬子昂:“活久見 1,文藝男青年?” 李維:“活久見 2,我仿佛看穿了一切?!?/br> 涂之遠:“活久見 3,我表示一臉懵逼。” 朱韜:“活久見 4,掐指一算,必有蹊蹺?!?/br> 一直加到27…… 杜若摸摸留言小方框,想點贊,想想又算了,收了手機翻身睡了。 之后幾天,她安心陪著mama和姥姥,在家里幫忙做活,燒飯種菜,喂雞養(yǎng)豬,忙得沒心思去想別的事。 她沒主動聯(lián)系過景明,他也不主動找她,不知是在忙,還是隱約較勁。 他倒是在prime群里發(fā)過一次消息,說見了言若愚老先生。言老看過他們在深圳的比賽后,聯(lián)系了他,決定做prime的投資人。 消息一出,群里頓時沸騰,留言討論幾百條。 可杜若在玉米地里捉蟲除草,看到消息時已是晚上。 涂之遠還在群里問呢:“誒?小草去哪兒了?消失了?” 景明回了句:“呵,誰知道。” 那是四小時前,此刻群已安靜。 杜若沒搭理他,放下手機,盛了飯菜上桌。 一家三口圍坐吃飯。 吃到半路,她小聲問:“媽,你記得明伊阿姨的兒子嗎?” 杜mama回憶一下:“記得,長得很好看呢?!?/br> 杜若扒拉著米飯,唇角偷偷彎了彎。 mama和善笑道:“他不肯來我們家吃飯,給他端水也不喝。小孩子脾氣?!?/br> 杜若笑容就凝了下,接下來幾天直接把微信退出登錄了。 這樣莫名其妙僵持到一星期后,那晚她上床睡覺時,突然收到景明的短信:“你什么時候回京?” 她機票是第二天的,但回了句:“多待幾天,干嘛?” 那頭沒反應(yīng)了。 她捧著手機等了兩分鐘,無果,鼓一下嘴,把手機扔去一旁。 剛?cè)酉?,屏幕亮?/br> 消息來了:“我明天去找你。” 她驚得差點兒從床上掉下來:“別來!” 他奇怪:“為什么?我想去山里玩?!?/br> 她:“我明天回來了!” 他:“不信?!?/br> 她急了:“真的。我們幾個外省的回程機票都是李維統(tǒng)一訂的。不信你問他。他沒跟你講嗎?” 他:“。。。。。。” “cao?!?/br> “我要宰了他!” 她正要問怎么回事。 他:“航班信息發(fā)過來?!?/br> 她以為他不信,發(fā)過去了。 他沒多說什么,道:“早點休息,明天趕飛機?!?/br> 她:“噢?!?/br> 他:“晚安?!?/br> 她:“安?!?/br> 放下電話,安心睡了。 第二天,她和mama姥姥告別,再一次離開那偏遠的小村莊,踏上了前往北京大都市的路程。 飛機落在首都國際機場時,她忽然想起去年的情景。那時她乘火車到北京西站,迷失在洶涌的人潮中,茫然,不安,激動,忐忑。 如今想起,有些感慨。 她拉著行李箱走出去,就見景明插著兜,立在出口處等她。 她不知道他來,遠遠看見,有些吃驚。 他倒沒什么表情,目光淡淡鎖著她。 兩人走到一處了,頭幾秒沒講話,才一個星期不見,卻莫名有點生疏拘謹。 她小聲:“你怎么來了?” “你說呢?”他不太客氣,接過她手中的行李箱。 她心里一暖,可他上下掃她一眼了,說:“曬黑了。” “哪有!”她立刻道。 景明:“就是黑了?!?/br> 她白他一眼,他呵一聲。 兩人沒再說話,還是有點小尷尬,仿佛一時不知該怎么相處似的。 他拖著箱子走在前邊,她跟在一旁,看一眼他高高的背影,忽而想起去年他在火車站接她那時候,于是,上去就踢了他一腳。 他一頭霧水地回頭看她,但沒問,也沒生氣,反而伸手牽緊了她的手。牽好了,又換作十指相扣,輕輕把她帶到身邊,并排一起走。 這一牽,自然而然,那一點小別扭瞬間就消失殆盡。 …… 出了機場,熱浪撲面而來。 走到停車場,杜若已是一臉的汗。 而他招搖的橘色跑車格外顯眼。待她走近,門自動打開。 兩人分從兩旁坐上去,車門關(guān)上,他沒什么表情地瞥她一眼了,奚落道:“你剛從水里撈出來的?” “我特容易流汗?!彼檬直衬ㄗ彀蜕系暮梗乱幻?,一包紙巾遞過來。 她抽出紙巾擦擦,自言自語:“北京好熱啊,宿舍里頭估計悶死了。” 他剛插好車鑰匙,聽見這話,扭頭:“你住我家?!?/br> 她一愣,表情不知是抗拒還是抵觸:“我……還是回學——” 他打斷:“我媽說很久沒見你了。” “……哦。” “她讓你多住幾天?!?/br> 杜若還在猶豫。 他皺眉道:“放個暑假也不主動去看她,你好意思?!?/br> “……” 她想想,的確好久沒見明伊阿姨了。現(xiàn)在暑假,也該去看看,于是點了點頭:“好吧?!?/br> 他眉梢極細微地挑了挑,隔半晌了,問:“想我沒?” “???”她臉一紅,別開眼去。 “說,想我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