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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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愕,誰也未嘗料到的錯愕! 轉(zhuǎn)折,誰也未曾想到的轉(zhuǎn)折! 靜疑女冠一劍被攔,本來做好重傷準(zhǔn)備的晏真人展眼面對精氣神全入攻擊之中,毫無防備的敵首。 他心念未動劍已動,一劍飛去,取敵頭顱! 青鋒墜地,三尺血濺。 場面眨眼翻覆,死寂如同瘟疫,染遍場中一切人。 直至“嘩啦”脆響,玉碎稱斷,在半空化作碎玉輕雨,紛揚(yáng)落地,才將凝固及死寂一同打破。 第132章 一場戰(zhàn)斗, 以意料不到的方式拉開帷幕, 又以意料不到的方式拉下帷幕。 靜疑女冠當(dāng)著眾弟子的面一死, 落心齋抵抗土崩瓦解,哪怕晏真人僅帶了一百人過來更已傷亡過半,如今也不費吹灰之力, 便將這些女弟子如同綿羊一般驅(qū)趕。 綠竹渡漸漸只剩下劍宮的人了。 但所有落心齋活著的女弟子都走了,也還有一個人沒有走。 一道炙熱的目光自靜疑女冠身死之后便直直盯在晏真人身上,仇恨已化火焰, 甚至將皮膚燒灼。 晏真人集中度驚弦身上的注意也不免分散一瞬。 他看向目光遞來的方向, 認(rèn)出了這是常常跟在靜疑女冠身旁的計則君。 計則君劍芒被晏真人斬斷,已身受重傷。如今她一手按劍, 一手按住靜疑女冠落下的尸身,盡管沒有貿(mào)然動手, 其眼中動手的決心與怨憤也絕不容忽視。 我應(yīng)該斬草除根。 晏真人想,他走向計則君。 若今日將她放走, 也許數(shù)十年后,我劍宮會因之而再蒙災(zāi)劫。 但也或許……不用我動手,她就要死了。 她這年齡, 也不過是一個小孩子啊。 晏真人走向計則君的步伐逐漸慢了, 他心中一時惻然,一時茫然。 也是這一時刻,他的念頭和靜疑女冠在大慶時候閃過的一念完全重疊了: 自我幼年,有天聞明炎之災(zāi);自我如今,有界淵之災(zāi);自我往后, 更未知有何災(zāi)劫。 也不知這未知而起的災(zāi)劫,何時是個盡頭? 也許這紛紛災(zāi)劫,總也沒有個盡頭! 他只距離計則君三步。 他心中一念疲憊,疲憊叫殺意也平息了。他停了腳步,改變了注意,對計則君說:“我手中有靜疑和燧宮勾結(jié)殺害劍宮弟子的證據(jù)?;貏m之后便會公布天下。靜疑做出此事,必然身敗名裂。你……好自為之?!?/br> 年輕女子眼中火焰猛然一躥,其后到底燎原還是灰滅,晏真人已經(jīng)不再關(guān)注了。 他帶來的弟子將其驅(qū)趕,他則走到度驚弦身前。 千鈞一發(fā),此人以玉稱攔住靜疑,救我一遭。 雖則靜疑當(dāng)時正要殺他,可我保他也為殺他,故此等救命之恩,我不能不認(rèn)。 但哪怕如此,我還是要殺他。 度驚弦必須得死,他有燧族血脈。 度驚弦必須得死,他乃師叔戰(zhàn)勝界淵的關(guān)鍵。 度驚弦必須得死…… 晏真人在心中一遍一遍地重復(fù)著,每一遍重復(fù),他殺度驚弦的決心就更盛三分,他是為正邪之戰(zhàn),天下蒼生而殺度驚弦! 可是在這一遍遍的重復(fù)之中,連主人也沒有發(fā)現(xiàn),心中陰暗一角同在重復(fù): 翟玉山叛逆究竟與度驚弦是否有關(guān)?……翟玉山叛逆究竟與度驚弦是否有關(guān)?…… 循環(huán)之中,如鯁在喉,如刺在心,動之則疼。 可度驚弦畢竟救我一命。 這位劍宮掌教、正道魁首并非假仁假義之輩,終究繞不過心中的裂隙。也許在內(nèi)心深處,他也知道所謂為“正邪之戰(zhàn)”、“正道蒼生”而殺一個并沒有被定罪的同伴,實不是什么光彩照人的事情。 所以在這一時刻,他另辟蹊徑,想道: 度驚弦救我一命,我還他一命也罷。 正邪戰(zhàn)局之后,無論結(jié)果如何,我將劍宮安排妥當(dāng),便可了此殘生了! 晏真人心中最后一絲迷惘終于消散。 他內(nèi)心再一次重復(fù),這一次,絕無遲疑,絕無動搖: 度驚弦必須死! 晏真人下定了決心,轉(zhuǎn)眼看向度驚弦。 度驚弦已經(jīng)等得很久了,他微微有點不耐煩,任何人在早知結(jié)局必然如此,卻還非要一再等待的時候,他都難免有些不耐煩。 如今晏真人終于做出決定,他也發(fā)出一聲“結(jié)束”喟嘆: “你已決定,那就走吧?!?/br> 他站起來,漫不經(jīng)心撣撣衣袖,一點火種自他指尖落到稻草叢中,轟然一下,將整個場地,一切玩偶,盡數(shù)席卷! 大火燒了兩三個呼吸。 兩三個呼吸之后,大火散去,眼前只?;覡a。 度驚弦越過晏真人,當(dāng)先向外走去。 他的身后,又是一陣天風(fēng)席卷,厚厚灰燼也散它個天地茫茫,一干二凈! 一路無話,一路北上。 當(dāng)晏真人帶著度驚弦回到劍宮之時,月夜幽寂,距離言枕詞與界淵的決戰(zhàn)只剩一日了,只等太陽躍出云層,決戰(zhàn)即刻開始! 晏真人一刻不敢耽擱,立刻帶著度驚弦前往他布置好的地方。 那是一處極大的池子。 池子依秘法所說時辰、方位打造完成,引入地脈之水注入池中,又窮搜劍宮庫存的天外隕鐵,黑金玉礦,以造鎖龍鏈,鎮(zhèn)魂盤,以存燧血魂魄! 到了池前,晏真人還未說話,度驚弦已經(jīng)道:“刀呢?”他又嫌棄道,“算了,劍宮八成沒有刀,劍也可以?!?/br> 晏真人一時也陷入迷惘,覺得事情的走向和自己所想的完全不對:“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嗎……” 度驚弦輕嘲道:“看這模樣,不是要我的命,難道是請我來喝茶?” 晏真人:“你……竟無什么話想說嗎?” 度驚弦一時大笑。 快意大笑傳遍山巔,完全打破了他素日以來的冰冷形象。 度驚弦道:“我欲殺界淵,你所作所為也為殺界淵,時至今日,我還有什么好說?我說了又能改變什么?” 晏真人一時靜默。 此后他輕聲道:“不得已之事,不得已為之,我殺先生,也愿為先生賠命?!?/br> 度驚弦再一次輕笑出聲。 他的輕笑不帶什么情感,他只是說: “你與我賠命對我而言又有什么意義呢?我到底是死了啊——” 度驚弦將手一招,招來晏真人身上佩劍,抖開劍鞘,提著長劍,信步向前走去,一步一步,入了池中。 地脈之水漫過腰際。 度驚弦蒼白的臉色越發(fā)蒼白。 他輕輕松松地站著,橫劍在頸,手腕一劃,如此輕巧,如此簡單。 什么禁錮魂魄對抗界淵,全是假的,他隨手編來騙小孩而已,一如過去的天書。 奈何天書能叫無數(shù)人趨之若鶩,一本雜記也可使劍宮掌教深信不疑。 阿詞啊…… 我知道在你的期待之中,不論你與我誰輸誰贏,“度驚弦”都能留下,逍遙度日。 可惜并非我要“度驚弦”死亡,而是正道非要“度驚弦”死亡。 但如此結(jié)果,又有何不能窺破之處?無非你為情所阻,雙眼蒙障。 度驚弦神機(jī)妙算,謂身懷璧玉。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幽陸物華天寶,妖嬈婀娜,更引群雄逐鹿,紛爭不盡。 懷璧之罪,逐鹿之心,豈獨存邪道之中? 奪璧之人,奪寶之欲,豈止于劍宮掌教、落心齋主? 眾生上臺,分站正邪,鬧它鑼鼓喧天、紅綢綠緞,無非如此,哈—— 那頸上劍光一閃,一身熱血,全灑冷池。 作者有話要說: 為官的 家業(yè)凋零 富貴的 金銀散盡 有恩的 死里逃生 無情的 分明報應(yīng) 欠命的 命已還 欠淚的淚已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