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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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青峰背起單肩包,一手插.在兜里,大步流星地走出教室。 我摩挲著光滑的書脊,獨自坐在空蕩蕩的教室里。醉醺醺的夕陽很快沉了下去,教室里的光線越來越微弱,我目光落在書頁上,借殘光辨認越發(fā)模糊的文字。 門被人悄無聲息地打開了。 輕不可聞的腳步聲緩緩而來,我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身形頎長,頭發(fā)亂如雜草的男人。他戴著黑框眼鏡,身上是簡單的襯衫和短褲,看上去平凡無奇,似乎下一秒就可以隱沒于人海。 然而讓他與眾不同的,是那雙眼睛:深沉而滿含惡意,其中仿佛涌動著無數(shù)蠢蠢欲動的欲.望,如同人間煉獄。 他和‘他們’,是一樣的。 是那天在醫(yī)務室襲擊我的,那個假校醫(yī)。 假校醫(yī)對上我的眼神,有些詫異地挑起眉毛:“你竟然還在?”他轉而露出不屑的笑容,“啊,可以理解,小女孩可悲的驕傲?!?/br> 從接到信的那一刻起,我就產生了巨大的疑問。根據(jù)上一次事件來看,事發(fā)前,假校醫(yī)幾乎可以說是神機妙算地,提前偷到了醫(yī)務室鑰匙,并在恰當?shù)臅r機撞上了扭傷腳的我。整件事順利到堪稱巧合,但如果說他只是想進入醫(yī)務室,用自制的藥劑荼毒女孩子,不巧‘偶然’遇到了我,那絕對不可能實現(xiàn)。 因為我向來習慣在部活結束后再多停留一段時間,而在我受襲的時間點,按照常理來說,學校內根本不可能留有學生,更別提受傷的學生,否則真校醫(yī)也不會心寬地鎖門外出。這只能說明,這個假校醫(yī)完完全全,是為我而來的。 其次,在保安甚至警.方搜查學校時,調遍監(jiān)控都沒能發(fā)現(xiàn)他的身影。僅這一點,就足以說明他的心思縝密,布局謹慎。 包括前不久的涂改試卷事件,這件事十有八九,也是他做的。至于目的,我只能猜測他是為了把我留在學校。或許他在學校有什么捷徑,可以比其他地點更容易地達到目的。同樣,他能夠人不知鬼不覺地繞開監(jiān)控,甚至模仿著我的字跡改寫試卷,也說明了他的籌謀之久。 而這樣習慣暗中布局,悄無聲息行事的人,真的會做出事先送信這種狂妄自大的事情嗎? 加上剛才假校醫(yī)下意識的神情和他的一席話,我得出了一個近乎荒謬的結論:這是團伙犯案。人數(shù)大于等于兩人,初步估計是兩人。而在假校醫(yī)計劃成功之際,他的同伴反水,并試圖以送信的方式提醒我。 所以說,那封信并不是威脅,而是一次警.報。 我平靜地合上書,把書本放好:“那封信是誰寫的?” “你沒必要知道這個,女孩。”假校醫(yī)推了推自己的眼鏡,“不過如果你想要知道他的下場,我倒是很樂意告訴你?!?/br> “他死了?;蛘哒f,跟死了差不多?!彼I諷地笑道,神色冰冷,“這就是‘怪物’該有的下場。” 我頓了頓,用陳述的語氣道:“你改了我的試卷,你想把我留在這兒。” 假校醫(yī)停下來,站在離我一米遠的地方。男人舔了舔嘴唇,語氣曖昧地低聲說:“啊,沒錯。你得知道,學校是個好地方?!?/br> “至于那種不值一提的藥劑,我不需要了?!蹦腥伺d味地說,殘酷的獸性在他原本斯文的臉龐上逐漸顯現(xiàn),“我有了更加,更加有用的東西?!?/br> 他笑起來,宛如野獸露出獠牙,聲音沙啞道:“只要我想,我就可以折斷你的四肢,撕裂你的身體……” “哈,想試試嗎?” 我從裙子里抽出水果刀,與此同時,電擊棒從衣袖中悄然滑出,落進左手手心。我不動聲色地后退兩步,站在更衣間門前,和他拉開距離,微微揚起下巴說:“如你所愿。” 在我們的教室后方,統(tǒng)一設有一間小房間,那是女孩子們的更衣室,她們甚至還在里面放了一面等身鏡。而此時此刻,它的門敞開著,里面空無一人。 男人見狀大笑:“你想躲進去?沒關系,那里面雖然沒有教室刺激,但我們可以之后再在教室來?!?/br> 他說著,伸手抓住我的手腕,那力道我竟然一時掙脫不開。男人注視著我的表情,得意洋洋地說:“我說過,我可——” 一根棒球棒從他腦后襲來,假校醫(yī)想要躲開,卻被我反手鉗制,一時閃避不及。電光火石間,沉悶的撞擊聲響起,男人卻并未陷入昏迷,他的瞳孔猛然劇烈收縮,不可置信地望向突然出現(xiàn)的少年,嘶聲大叫:“你、你!” 我接到信后,便聯(lián)系了黑子,對他說明了來龍去脈。經過我們的再三討論,黑子最終被安排先在補課后躲進更衣室,再充分利用透明體質見機行事,幫我抓住假校醫(yī)。 黑子眼神黯沉,藍色的眼睛仿佛結了一層冰,他敏捷地揮動棒球棒,狠狠砸在男人的肚子上。 “唔??!”假校醫(yī)慘叫起來,卻不是因為腹部的疼痛,他一把扼住自己的脖子,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氣音,雙眼翻白,下手狠厲得仿佛掐住的人不是自己。 我急忙向黑子示意,一手把刀子頂在男人腹部以防萬一,一手和黑子一同去掰男人掐著自己脖子的手。 他的手已經被我們束縛住,整個人卻仍在閉著眼大幅度地喘息。過了好一陣兒,男人這才睜開覆上層生理性淚水的眼睛,茫然地看著我們。 “你、你們……”他怔怔地盯著我,忽然直挺挺地坐起,絲毫不管肚子上冰涼的刀,驚慌地看著我,“你沒事吧?!那個變態(tài)沒對你怎么樣吧?!” 我和黑子面面相覷。半晌,我半跪下來,率先說道:“你放心,我沒事。不過那封信……是你寫的?” 男人松了口氣,點點頭,樂呵呵地說:“對啊,是我寫的。哎,嚇死我了……你不知道,那個變態(tài)墻上全是你的照片……也不知道從哪兒偷拍的。天哪,嚇死我了。之后我碰巧知道他的計劃和之前的事,就決定給你寫封信。我專門參考了一下比較高級的變態(tài)說話方式,怎么樣,是不是還挺像的?” “既然你想要救椎名桑,為什么不用自己的口吻說?”黑子冷靜地問。 “我這也沒辦法……”男人抓了抓頭,無奈地說,“平時我是不能過分流露出自己的感情和想法的,否則會被這個變態(tài)發(fā)現(xiàn)。就連以前趁他睡覺時行動也是一樣,必須要小心翼翼地,附和他平時作風做事。要知道這家伙不但厲害,手段也很狠啊……我報了信之后就被他發(fā)覺了,那一頓疼得我啊……倒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忽然就可以自由控制了,就跟他不存在了似的。” 這是……人格分裂嗎? 男人好似看出了我的想法,急急忙忙地解釋道:“我可不是他的什么副人格?。∥摇?,怎么說呢,我反正和他沒關系!我不知道為什么,睡了一覺起來,就跑到這個家伙的身體里了。再說了,我是正常人,對未成年沒興趣的?!?/br> 黑子看了我一眼。我明白黑子的意思,他在懷疑這個男人——如果這只是假校醫(yī)在演戲呢?畢竟這種事實在太過聳人聽聞,尤其還建立在一個‘副人格’聲稱自己以前是個獨立的人的基礎上。 可是,這個男人的眼睛和之前的假校醫(yī)完全不同。 清澈,真誠,像要先生,像黑子,像黃瀨,像青峰……像我身邊的朋友們,像真正的,平凡的人們。 “等等,”男人好像終于注意到了黑子,他一眨不眨地望著黑子,目瞪口呆地指著他,“他他他、他是黑子哲也???!” “我是黑子哲也,你……知道我?”黑子疑惑地問。 男人沒有理他,愣愣地環(huán)顧教室:“那這里是城凜?!不不,你們的校服……這是帝光?!!天哪,”他抱住頭喃喃道,“這怎么可能……我居然……唉,我應該早就猜到的,這里有好多東西都不對勁……” 男人又轉向我,仔細地打量我的臉,自言自語:“……還有她……怪不得,我總覺得她很熟悉……對了,我記得我那天翻了幾頁……那本、那本什么——” 他說著話,忽然呼吸急促了起來,一張臉也變得通紅。男人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他拼命拉住我的手臂,眼睛里充滿血絲和淚水,喉嚨間擠出破碎的語句:“快……快……跑……” 話音未落,他手上一松,整個人癱軟在地,不再動彈。我急忙探男人的呼吸和脈搏,萬幸感受到了氣流和溫熱的搏動。我跪坐在地上,想起身,卻重重地跌回去,感覺膝蓋幾乎喪失了知覺。黑子用瘦卻有力的手臂把我抱起來,讓我坐在一旁的桌子上,自己摸出手機,有條不紊地用平淡的口吻,先后聯(lián)系了警方、救護車和保安。然后他脫下男人的襯衫,把昏迷的男人牢牢綁在桌子腿上。 “……謝謝你,黑子君?!蔽议]了閉眼睛,有些疲憊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