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兩人本就郎才女貌,何況周遭縈繞著旁人插不進去的默契,在旁人看來是打情罵俏,頗是艷羨。 而蘇回經(jīng)歷種種,只覺得這種平靜是心之所求,拋了羞赧,與他十指緊扣。 臨到沈府,卻是從后門看到一身材曼妙的小婦人牽著一名小童走了出來,撞見沈崇陡的一愣,隨即面頰浮上紅暈,喚了一聲,“大人” “蕊娘?” 蘇回挑了挑眉,可不曾聽沈牧說過府上有這號人物,于是偷摸掐了一把沈崇腰身,后者孑然不動,攏起了眉頭。 被小婦人牽著的小童,仔細(xì)看才發(fā)現(xiàn)生得精致,粉雕玉琢,一張小臉繃著故作嚴(yán)肅,一副小大人模樣,此刻亦是打量著蘇回。 “小公子想去書局,奴家斗膽帶了出來,還望大人恕罪?!蹦锹曇羧崦牡枚寄芷鏊畞?,反倒像是跟沈崇撒嬌似的,又似驚覺不妥,極快收斂,“奴家先告退了?!?/br> 蘇回蹙起眉頭,在她離開之際倏然動身,幾乎是一瞬,便除去了她手里的匕首救下了孩子。 “蕊娘,三娘視你如親生,你就是這般回報她的?”沈崇絲毫不意外蘇回這等動作,長身玉立,冷冷發(fā)問。 秦蕊并未想到會被蘇回這般輕易解了局,一看沒了籌碼,霎時驚慌起來,“不c大人,奴家不是故意的,是一時時鬼迷心竅,大人饒命”她真真是鬼迷心竅,眼看著沈崇要娶親,而自己連當(dāng)個妾侍都無望,這才聽信旁人走了偏路。 她原本就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被這一打,甚至用背后之人來討性命。 沈崇面色冷峻:“送大理寺罷?!?/br> 蘇回亦是覺得吵鬧,道了“好”字,那小婦人錯愕地被人帶離,隨后才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 “是姑姑閨友的遺孤,接了府里照顧,而后我住在外頭別院?!?/br> 蘇回看著沈崇一本正經(jīng)地同自己解釋,忽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沈大人這是博同情?” “姑且算是,可要憐憫補償我一番?!?/br> “你們眼里可有本宮!”一道童稚喝問聲突兀響起,蘇回詫異垂眸,忽然有了個猜測。 沈崇恭敬作揖:“殿下,臣救駕來遲,望恕罪?!?/br> 小孩兒輕輕哼了一聲,“沈卿家是本宮的師傅,哪有徒兒治師傅罪的道理,何況不知者不罪,既然人關(guān)了大理寺,本宮定要討回來的?!?/br> “這是東宮失火救下的小皇孫,當(dāng)時他身負(fù)重傷,又適逢時局不穩(wěn),我便安頓在府里?!鄙虺绲吐暩嬷K回。 “你們又背著本宮說悄悄話!”小皇孫氣鼓鼓的,這才有了點小孩子樣,不多時一雙眼骨碌碌地在蘇回身上打轉(zhuǎn)?!氨緦m知曉,你是平陽王府的小郡主。總是惹禍,好像還得了???看著不像啊” “”蘇回思忖孩子還小,孩子還小,不能較真呵呵 “唔,不錯不錯,以后就跟了本宮罷?!毙』蕦O似是經(jīng)過一番深思熟慮,一副恩賜口吻,“本宮不嫌你。” “” 沈崇:“殿下?!?/br> “這是臣的妻子,臣心頭所好,此生唯一所求?!?/br> 蘇回倏爾一怔,就對上了沈崇深情眉眼,那話就烙了心底,灼灼蔓延,耳廓漸漸染上緋色,輕輕應(yīng)了一聲,算作回應(yīng)。 她初遇便認(rèn)定了一人,一條路上走到了黑,而今柳暗花明,執(zhí)子之手,共期白首,何嘗不是得償所愿。 —— 庚武二十七年夏,初八,欽天監(jiān)定下的好日子,沈相爺迎娶長樂郡主,十里長街紅綢滿布,敲鑼打鼓甚是熱鬧喜慶。 這沈相爺自然就是沈崇,平亂救小皇孫功不可沒,而沈崇的才能也令百官無人不服。 年紀(jì)輕輕就當(dāng)了相爺,不知令多少曾看不上的人的跌破眼眶,甚至都忘了他之前背負(fù)的孤煞傳聞,好像不曾存在過一般,紛紛討好。京城里說書的樂此不疲地說道這場逼宮大戲,道這位年輕國公是如何力挽狂瀾,與那長樂郡主的愛情又是如何纏綿悱惻。 可還是有人冒出來說長樂郡主是投身了好人家,否則以那病的神志不清如何能嫁堂堂相爺,說這話的人不乏捻酸嫉妒的,甚至陰謀論調(diào)是平陽王逼迫的,引來一陣議論。 “吉時到,請新娘子”禮官高唱,將那些兮兮索索的議論聲蓋了過去。 沈崇一身喜服,陽光傾瀉而下,籠上一層朦朧金光,眉目俊朗的能逼退世間所有繁華錦色。蘇回從轎子走下,就看到了這一幕,風(fēng)拂動眼前垂下的細(xì)珠簾,露出掀起弧度的嘴角,亦是同樣逼人的殊色。 周遭的議論突兀停下,仿佛沉浸在二人的容貌中,接下來便是錯愕驚呼。 在要照禮數(shù)跨過火盆之時,沈崇忽而抱起了姜淮,大步跨了過去。 雖不合禮數(shù),可著實叫人看明白了沈崇的心思。這位相府夫人絕不是傳聞中那般,哪怕是病,那也是沈崇心上寶貝,至此,再無人敢道未來相府夫人的閑話。 是夜,龍鳳燭嗶啵燃著,褪下紅衣,暈開一室旖旎。 “阿妧夫人。”沈崇故意將那兩字咬合得曖昧纏綿,酒氣噴薄在她細(xì)膩柔白的頸項,交頸纏綿也不為過。 “你c你醉,要不歇c歇下?”饒是姜淮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將軍,自詡無所畏懼,可對這等□□卻是突然害羞了。 沈崇眉眼含笑,目光細(xì)致勾勒她的眉眼,“良辰美景不可負(fù),夫人,我盼著這一日盼得可久” 言罷,便拉著她的手,除卻繁瑣衣飾,緩緩倒向鋪著龍鳳呈祥的被褥而后咔啦金屬叩擊的聲響突兀響起,沈崇錯愕看著被掛在床頭的手,以及翻身為主的女子,烏絲滑落,與肌膚細(xì)膩的白形成極強烈的視覺感受,他只覺喉嚨一陣發(fā)緊,“夫人”像是問她。 “我不是故意——”姜淮也是尷尬,在他覆身上來的壓迫感逼近時自然而然地掠奪過主動權(quán),就變成了這樣。 沈崇眼眸漸是幽沉了下去,嗓音也暗啞得低沉性感,“夫人,真會玩兒”那一副姿態(tài)慵懶似是任予取予求,殊不知是何等的魅惑,在這關(guān)頭無疑是火上添油。 姜淮面色緋紅,身子在他那引誘之下微微發(fā)顫,“” 紅鸞帳輕晃,夜甚漫長 第88章 番外 吃酒的席面待久了便要應(yīng)付虛偽的人事與渾濁空氣,搖光出來透氣, 正好看到姜少飏送貪杯喝多的閔兒離開, 錯愕一瞬便化作了然, 嘴角不由彎起弧度,她怎會沒看出這兩人揣著明白裝糊涂,差的那點兒保不準(zhǔn)過了今夜就補齊了 “咳”她想到這, 有幾分怔忪, 無意識地?fù)崃藫嵝「? 想到了腹中生命的由來,那笑便有些落寞了。 看來, 她得自己一個人回蘇府了。 漫步消食間,搖光尋了個清凈角落坐坐, 亭子臨著池畔, 天上明月與水里的對影成雙, 蓮葉擠擠攘攘,夾雜著幾株白蓮, 隨風(fēng)飄來一陣又一陣的清香。 大抵是隔了距離, 喧囂聲像是隔了幕布隱綽傳來,不知是誰隔著池畔放了一盞孔明燈,扶搖直上,隨后有了第二盞, 第三盞既是應(yīng)景又似應(yīng)情。 搖光恍惚想起深埋記憶里的一樁, 那年皇城傳信, 皇姨母召母親與她入宮, 宮中正舉行萬燈節(jié),是她不曾見過的美景,皇上見她歡喜就給了她一盞兔兒燈,小兔子兩只眼睛大大的,活靈活現(xiàn),她只記得自己非常喜歡,卻被十九公主看上搶了,還弄壞了阿娘做的裙子,笑話自己是個蠻子。 是那人出現(xiàn),讓人帶自己去換了好看裙子,隨后又帶自己看了一場無比絢爛的煙火。 他說:哭有什么用,在這個地方,眼淚最沒有用。 他還說:屬于你的,你只有攥緊了,才不至于讓人搶奪,當(dāng)然,你若有本事,自然也可以搶她的。 說罷他就遞上一盞孔雀燈,她見過,在十九公主手上。故她在初到京城懵懵懂懂之時就接受了這強盜邏輯,之后活學(xué)活用,成為惹不得的一位這是后話,而那時她不過四五歲,只記得這人便是自己要的,緊緊抓著就是自己的。 皇姨母死了,母親也死了,好像留下她無依無靠,她卻住進了賢王府,從此與那人相依為命。 一晃就是十?dāng)?shù)年,有人說她陰險狡詐,也有人說她足智多謀,殊不知她對一人用盡了心思手段,最后卻落得一無所有。 哦,不,她并非是一無所有。 搖光提著手里的小壺抿了一口,露了一抹自嘲,卻在這時,手里的小壺被蠻橫奪走。 旋即一抬眸就看到了熟悉身影,逆著光影,卻還是一瞬認(rèn)出人來,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認(rèn)知,那一刻,她覺得眼睛有些酸澀,便聽到自己的聲音冷冷質(zhì)問,“王爺,這是作何?” “你不宜飲酒?!?/br> 搖光輕輕一笑,笑著睥睨:“這是酸梅湯。既是酒又如何,我這光景,你又當(dāng)如何?”又倏爾眼神一厲,“孩子是我的,與你無半分關(guān)系?!?/br> “阿儀” 搖光的身子驀然僵?。骸白】?!”聽不得他如此喚她,遂勾起嘲諷不屑,“同我又何必作這副深情模樣,還是這只是你能想到的計策?” “我斷了癡心妄想,望王爺?shù)灭埲颂幥茵埲??!?/br> 賢王看著她蒼白倨傲的面龐,手心虛握背后。 “這么多年你不是一直希望如此?”搖光逼近,眉眼艷麗灼灼,根本不在乎了敬畏不敬畏,反而有種驚心動魄,咄咄逼人的美艷。 隨在賢王身后的侍從卻是暗暗著急,又這么對上,索性站出來道,“公主!王爺他他那日不在府中,是青雉故意總之青雉已經(jīng)受罰,王爺也為此自責(zé)懊惱?!?/br> 自責(zé)懊惱搖光像是聽了什么好笑的笑話,那笑意自然也就不遮掩。 賢王始終凝視著搖光,許久未見,若不是趁著這機會只怕她還能躲,自己是真?zhèn)齻藦氐住?/br> 他伸手,搖光就退了一步,噙著笑仿佛反問他想如何。警戒防備的宛若最初相見時 賢王眼眸漸是沉了下去,收回手背在身后。 “賢王府永遠(yuǎn)是你的家,你若住的不高興,換個地方也好。” 搖光抿唇不語。 “王爺,您明明就決定好處理完就去找公主,結(jié)果兵變卸權(quán)才延誤了時機!”長青斗膽再次插了嘴,“而今公主平安歸來,您明明是最高興那個——” “長青!”賢王喝止。 搖光隱約覺得長青未說完的至關(guān)重要卻已經(jīng)沒有機會,他被遣離,亭子里只余下他二人。 “王爺支走了人,就不怕瓜田李下,惹人道是非長短么?”搖光故意拿話刺他,孰料那人只是臉色更白了幾分,“” 她兀的踮腳,狠狠吻上那薄唇,帶著宣泄意味的侵占與絕望愛戀,她抱著他吻得認(rèn)真而纏綿,舌尖描摹,輕柔細(xì)致往下停留在喉結(jié)凸起的部位不輕不重的咬了一口。 池面的波光粼粼,與燈火星輝作了背景,女子輕顫的睫毛,像掃過心尖最柔軟的地方,亦是像極了月下的妖精,賢王喉嚨一陣干渴,連帶著身體某處也起了反應(yīng)。 而緊緊貼和身體的搖光自然也察覺到,伸手握住那處,以身欺近,逼得賢王稍稍后仰靠在了柱子上,結(jié)結(jié)實實被壓住,“我所有的順從乖巧都是迎合你的喜好,而在這些背后我只想對你做這樣的事,得到你。而你都這樣了還想當(dāng)個好長輩?” “阿儀”那聲音一脫口低沉暗啞得令人心念不穩(wěn),不掩欲望。 搖光聽得腿有些發(fā)軟,腰身被攬,倏然失去了掌控權(quán),被吻住雙唇,初時還只是和風(fēng)細(xì)雨,卻在她的一聲嚶嚀下失控,夜深人靜,唇舌交纏的淺啄聲低低蕩蕩,勾得月兒羞進了云層里窺著這一對交頸鴛鴦。 “你說得對,這確實不是長輩該做的?!辟t王氣息不穩(wěn),眼眸里涌動更深暗的情愫,“而我一直想這么做?!?/br> 搖光心神大震,對上那深邃若深潭的眸子,一瞬失神,心緒大崩,紅了眼眶。 賢王登時就心疼了,將人緊緊擁在懷里,此時無關(guān)欲念或其他,而緊緊因為他的搖光 “我們的開始和過程并不美好,但是我想如果重來一次,我不會那么糟糕?!?/br> 據(jù)悉,姜淮婚后第二日,搖光就離開了京城。而同一天,賢王亦是從京城消失,無人知道去向。 唯有姜淮時常收到南邊的來信,知曉搖光生了個女兒,也知曉賢王苦苦追了一路,一直追到南邊,直到孩子生下都未有名分,在妻奴之后又多了個女兒奴的身份,各中情趣怕是只有身處其中的人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