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春來很理解的秀珠的反應(yīng),畢竟只是普通人。轉(zhuǎn)即他又看向趙寒煙,禁不住有些佩服,屋里面可不只是一具死尸,地、墻、家具……皆是血,紅得刺眼,血腥味兒更是嗆鼻。 春來使眼色給春去,令他帶著秀珠回去,通知開封府來人。他則留下來同趙寒煙一起看守現(xiàn)場。 趙寒煙和春來等了大概一炷香的工夫,就見展昭帶著趙虎和張龍騎快馬先到了。 展昭一見趙寒煙就問:“你最先發(fā)現(xiàn)?” 趙寒煙點頭。 展昭沒再說什么,先去內(nèi)間瞧了尸體。 死者年約三十上下,男子,蓄著山羊胡,著一身半舊錦緞袍,人倒在墻邊,脖頸被割,墻上和附近的家具濺了很長一條血跡,地上流的血就更多了,但血跡已經(jīng)有干的痕跡,可見尸體并非才剛被害。 這時候公孫策乘馬車到了。 公孫策前來檢查完尸體后,對展昭道:“看刀口和殺人手法與上一次殺豬巷的案子類似,不過這次在屋里,并沒有雨水沖刷,現(xiàn)場看起來比殺豬巷血腥氣濃了很多。難為趙寒他們買東西卻碰到這種事,不知會不會受不住?!?/br> “我一會兒去安慰他兩句。”展昭皺眉繼續(xù)去看尸體,詢問公孫策的看法,“先生覺得這兩起案子會不會是同一人所為?” “雖說割喉殺人的手法并不特別,但不過半日工夫,已經(jīng)發(fā)生了兩起,極有可能是同一人所為?!惫珜O策眼色很沉。 “若真如此,那就麻煩了。”展昭請公孫策繼續(xù)驗尸,他則從內(nèi)間出來了,直奔趙寒煙而來。 “你到的時候鋪子就這個樣子?有沒有什么異響,或是看到別的什么人。” “沒有,”趙寒煙抬頭對上展昭的眼,“不過就算是有人,應(yīng)該也不會是兇手,我看尸體死了有些時候了,血跡已有些凝干,兇手不可能在案發(fā)地逗留這么久?!?/br> 展昭沒想到趙寒煙會懂這個,驚訝道:“你怎么會知道這些?” “眼睛看到的,很明顯,不是么?”趙寒煙反問。 展昭微微愣了一下,想想也是,點了頭。 “后院發(fā)現(xiàn)了蓑衣!”趙虎喊道。 展昭趕緊跑過去。 在裁縫鋪后頭的柴堆附近,有和殺豬巷案發(fā)現(xiàn)場一樣被遺棄的蓑衣,蓑衣上的血跡也一樣都被雨水沖得干凈了。 隨后趕來的公孫策見到蓑衣后,目光變得異常凝重,“如此可以十分確定為同一人作案了。” 展昭點頭,這案子果然如他之前預(yù)料那般,變得越來越棘手。 冷靜片刻后,展昭忽然想起剛剛和趙寒煙對話的事,總算反應(yīng)過來哪里不對了。若是常人,任誰看到那么血淋淋地現(xiàn)場不怕得大叫然后逃跑?誰有功夫去分辨尸體附近的血跡是干還是濕?足以說明這個叫趙寒的小廚子根本就不怕尸體,所以他才能在發(fā)現(xiàn)尸身后冷靜地觀察現(xiàn)場的環(huán)境。 作者有話要說: 展昭:這個廚子不科學(xué)! 第5章 蘿卜和裁縫尺 已經(jīng)打聽完死者情況的王朝前來回稟:“死者叫劉三水,三十五歲,許州人士,去年年底一人進城開了這家裁縫鋪,妻兒則在許州。店里本來有個伙計,上個月因偷布被拿個正著,劉三水欲把他送去見了官,結(jié)果那伙計半路把他打一頓后逃走,近些日子裁縫鋪里就他一個人。 鄰近這幾家鋪子的人都說這劉三水的脾氣不是很好,平常不怎么愛和大家說話,以前他伙計沒犯錯的時候也經(jīng)常對其打罵。昨晚子時,東邊酒樓的店小二親眼見裁縫鋪老板關(guān)了門,今天清早開門的時候裁縫鋪的門已經(jīng)開了,但人沒見到。今天下雨,也沒什么客人,大家都各自忙著打掃各自店鋪,都沒太注意裁縫鋪的異狀,直到趙寒進了裁縫鋪,才發(fā)現(xiàn)了尸體?!?/br> “師爺推測死亡時間在昨夜,你們要著重調(diào)查昨夜的情況?!闭拐逊愿老氯ズ?,就打算去找趙寒煙,轉(zhuǎn)眼卻發(fā)現(xiàn)她不知什么時候就站在墻邊,冷眼看著一切。 “你不怕尸體?”展昭走到趙寒煙跟前,補充解釋一句,“才剛先生還怕你受驚嚇,讓我好生安慰你,不過我看你似乎并沒有太受驚的樣子?!?/br> “不怕?!壁w寒煙干脆道,眼睛還在地上的那件蓑衣上。 展昭順著趙寒煙的目光看過去,疑惑問:“怎么?” “上一個案子也有這個?”趙寒煙轉(zhuǎn)眸,這才對上了展昭滿懷探究之意的眸子。 展昭點頭,問趙寒煙是何意。 “沒什么,”趙寒煙見展昭沒有要走的意思,對展昭笑,“是不是奇怪我為什么不怕尸體?廚子么,每天都要擺弄‘尸體’,有時候還要‘分尸’?!?/br> 展昭疑惑地看著趙寒煙。 趙寒煙:“雞、鴨、鵝、魚……” 展昭恍然才明白過來,無奈地搖頭笑,“敢和我玩笑?若剛剛我真以為你是什么兇徒,抽刀就拿你,你這會兒怕是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br> “因為我知道展護衛(wèi)心懷俠義,明辨是非,絕不會錯殺好人。”趙寒煙解釋道,“展大人還有話要問么,沒有的話我該回去腌蘿卜了?!?/br> 展昭回了神,點點頭,雖心里對趙寒煙有很多探究的心思,但眼下查案要緊,小廚子又不會跑。 趙寒煙對展昭點了下頭,就和春來一起提著一筐蘿卜離開了。 公孫策檢查現(xiàn)場情況后,沒見展昭,四處搜尋,瞧他一人呆立望著后門發(fā)呆,公孫策就去拍了一下展昭的肩膀。 “有事?” “沒事,”展昭對公孫策微微笑了下,“先生,那小廚子的身份您可查過?” “戶籍上確有其人,家也看過了,宅子雖大,卻破敗了。”公孫策問展昭,“怎么,你懷疑趙寒小兄弟的身份有問題?” 展昭蹙眉,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只好把剛剛他們倆人的對話都告知公孫策。 公孫策聽完之后,捻著胡子笑起來,“說得有道理,廚子和仵作確有相通之處,而且廚子還會經(jīng)常把‘尸體’剖開。” “先生,我可不是開玩笑,這小廚子不簡單。” “我早說過他不簡單了,再說簡單的話誰敢來咱們這做廚子?!惫珜O策已然想通了這點,轉(zhuǎn)即發(fā)現(xiàn)趙寒不在了,問展昭其去向,得知她回府腌蘿卜去了,公孫策就笑瞇瞇好感慨,“剛見了那么恐怖尸體,還能惦記著腌蘿卜,兢兢業(yè)業(yè),你覺不覺得這一點與包大人倒是有些相像?” 展昭:“……” 趙寒煙在回去的路上又多買了些鹽。 回到開封府廚房的時候,天已經(jīng)放晴。趙寒煙一眼就看到秀珠失神地坐在廊下,一動不動。 “這是怎么了?” “怕的,回來之后不敢一人在屋里?!贝喝タ粗沁叺男阒?,小聲對趙寒煙說道。 “我去勸勸她,你們?nèi)グ褖酉戳耍瞄_水燙一遍?!?/br> 春來春去兄弟應(yīng)承。 趙寒煙喊秀珠過來。秀珠立刻回了神,見到趙寒煙后,急忙跑過來抱住趙寒煙的胳膊,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表示害怕。 “去把蘿卜洗完?!壁w寒煙指著地上的兩筐蘿卜。 秀珠愣。 “忙起來別得閑,就不會想了。”趙寒煙解釋道。 秀珠明白地點點頭,二話不說就去井邊打水洗蘿卜。別看秀珠身量長得纖瘦,但手勁兒十足,扛幾十斤的東西不費勁兒,干起活兒來更是一把好手,頂?shù)蒙弦粋€男人。趙寒煙很喜歡她,不僅性子好還干活利索,所以那么多婢女中唯獨信任她,把她帶在身邊。 趙寒煙把蘿卜按照大小分成了小、中、大三份,小的部分切絲曬干,準備以后做拌菜用;中等的部分切條后用鹽腌漬,回頭再加些特別的佐料,做成爽口的咸蘿卜;余下最大最為爽脆的蘿卜則就用來做醬蘿卜。做法也很簡單,把蘿卜切成自己喜歡的花樣,放進壇內(nèi),加入趙寒煙之前在市場上買來的精挑好的醬料,等上一兩日后就可以食用了。 弄好蘿卜之后,趙寒煙琢磨著展昭等人今晚怕是要熬夜了,就去抓了些先前切好的蘿卜絲用鹽淡腌。取兩斤紅豆加水放入鍋內(nèi),就用昨天搭建的臨時灶臺煮豆。趙寒煙打發(fā)來旺看火后,伸個懶腰,回房去歇息。秀珠也干完活了,累得渾身酸疼,跟著趙寒煙回屋后,粘床就睡過去了。趙寒煙瞧她睡得香,沒再想什么兇案現(xiàn)場,也沒做噩夢,笑著給她蓋好薄被。她有些睡不著,就躺在榻上看菜譜,實在看困了的時候,才打個盹兒,睡了約有半柱香的工夫。 趙寒煙從房里出來的時候,晚霞已燒紅了西邊天。 秀珠換了身清爽的衣服跟在趙寒煙的身后,臉上終于有了笑容。 “好些了?”趙寒煙問。 秀珠直點頭:“怪奴婢沒出息,本是來伺候公子,結(jié)果卻要反過來讓公子為我cao心,下次絕不會了!” “太客氣?!壁w寒煙搖搖頭就走了。 秀珠趕緊跟上,繼續(xù)賠罪,但轉(zhuǎn)即意識到自己賠罪后又是‘客氣’,就捂住了嘴。 “行了,和你玩笑呢,快幫我做飯?!壁w寒煙笑道。 “做飯?可是灶臺還沒好呢。” “就用那個臨時灶臺做點簡單的?!壁w寒煙執(zhí)著道。 秀珠忍不住笑嘆:“我們公子可真喜歡做飯?!?/br> 倆人到廚房的時候,來旺正領(lǐng)了一車柴到廚房。趕車的是位年過六旬姓張的老漢,身子精瘦,皮膚黝黑,笑起來半邊口缺牙,卻透著十足淳樸勁兒。張老漢跳下牛車,就笑呵呵地幫著來旺卸車。來旺邊搬柴邊很大聲和張老漢說話,那張老漢雖把耳朵對著來旺的方向,但偶爾還是會聽不清,就要笑瞇瞇地問上一句:“來旺兄弟剛剛那句說的什么?” 來旺和張老漢開始卸車,兩人分別從車上扯下一捆柴,忽有樣?xùn)|西掉了下來。來旺放下柴火,把剛剛掉在地上的長條狀的東西撿起來,仔細一瞧,竟是把銀釘楠木尺。尺子顏色棕紅,表面光滑锃亮,一瞧就是好東西,任誰也不會丟進的柴垛里給燒了。來旺當是張老漢東西,砍柴的時候不小心遺落了,忙送到張老漢跟前。 張老漢邊擺手邊搖頭,“這不是我的?” “真不是你的?那怎么會在你的柴車上?”來旺保持高音量。 老漢湊耳朵聽完,更快地搖頭和擺手,“不是我的,真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怎么會在這。” 來旺還不服,欲和張老漢爭辯,這尺子就是從張老漢車上掉的,怎么可能不跟他有關(guān)系。 趙寒煙越看來旺手里的尺子越覺得不對,走到來旺跟前把尺討了過來,前后仔細看了看,最后在尺頭磨損的地方,看到了有干掉的紅色印記。 趙寒煙不確定問:“是不是裁縫用尺?” 秀珠直點頭:“是?!?/br> 趙寒煙皺了眉,問張老漢住在哪里,從哪兒趕車進城,半路有沒有停車。 “柴是今天一早裝好往城里來,牛車慢,走開封府就這個時候了。從??荡宄霭l(fā),進城時走新宋門,再到舊宋門,而后至開封府。”張老漢仔細回想,半路停過三回車,城外兩次,吃午飯和一次小解,城內(nèi)一次,去狀元樓買了兩斤點心。張老漢大女兒和女婿住在東京城內(nèi),每次張老漢進城送柴,當夜都會在大女兒家住一晚,這點心就是一會兒去女兒家送給孩子的禮物。 趙寒煙拿著尺子便去找公孫策。但隨后從衙差的口中得知,公孫策等人還在忙活案子并沒有歸來。趙寒煙就又問了包大人的去向,他因奉詔進宮也不在。趙寒煙只好把尺子帶回廚房,找了個干凈的地方放好。 她下意識地掃過廚房里的幾個人,不見李三的身影。仔細回想,今天她并沒有看到過李三。 趙寒煙立刻問眾人李三去哪兒了。 “李三?不知道?!?/br> 第6章 粉餃繼續(xù)作案 “昨天我聽說好像是他岳母今天生辰,八成是去給他岳母過壽了才沒來?!眮硗鋈幌肫饋淼馈?/br> 趙寒煙看了眼裁縫尺,雖然明知道可能性很低,但還是覺得謹慎點好,遂對春來春去兄弟道:“你們兄弟去看看?” 兄弟倆二話不說,立刻出發(fā)。 趙寒煙就先在廚房張羅,之前腌漬小半天的工夫蘿卜絲已經(jīng)入味,出了不少水。趙寒煙把蘿卜絲榨干,放進盆內(nèi),再將腐皮走油,發(fā)好的木耳焯水切絲,放在一邊備用。 趙寒煙把煮好的紅豆碾碎做成的紅豆沙,加糖和脂油,做成一種餡料;再用核桃仁、脂油和糖和在一起做第二種餡料。接著將買來的米粉倒入盆中,用開水和面,分別將前兩種餡料包入米粉之中。核桃仁的包成月牙形,紅豆沙的包成圓形。鍋燒開水,上蒸屜,鋪荷葉,再將之前包好兩種油糖粉餃上屜蒸熟。 趙寒煙初次嘗試做這種粉餃,雖說她有廚師底子,做飯會有手感,肯定不會太難吃,但她對烹飪一向有很高的要求,所以開始只是試著包了兩屜給自己和廚房的人嘗嘗看,最后她要根據(jù)味道進行改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