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包拯為官多年,也并非不懂變通之人,遂點了點頭,應(yīng)承下來。 趙寒煙鞠躬行大禮,“對于隱瞞一事,深感致歉!” “趙小兄弟不必如此客氣,這開封府中誰人沒有秘密,只要不是害人之事,便無大礙?!卑鼒笠岳斫獾奈⑿Φ?。 趙寒煙松口氣地笑道:“有大人這句話我便放心了,多謝大人體諒?!?/br> 趙寒煙隨后對包拯再行一禮。 包拯點點頭,這孩子知書達(dá)理,絕非是不懂規(guī)矩之人,當(dāng)初之所以會從王府里跑出來,極可能真是八王一時未能想開。這孩子行為處事一向機靈,該是想到的辦法都想到了,最后沒辦法才會以賭作理由離開了王府。 趙寒煙全然不知包拯對自己印象極好,已經(jīng)腦補了她‘出逃’一事全然是因王府觀念傳統(tǒng)所致。不過包大人能尊重她做廚子這事,令趙寒煙還有點意外。本來她還做了下一步打算,比如請八賢王出馬再為她作證一番,但現(xiàn)在看來似乎并不需要了。 趙寒煙欲告辭,轉(zhuǎn)身后忽然想起什么,問包拯:“晚上小飯桌,大人想吃點什么?” 包拯愣了下,笑起來,“你手藝好,隨意做點就行?!?/br> 包拯心聲:剛坐車歸來之時,偶見街邊售賣烤雞,rou香十足,略想吃。 “好,我知道了?!壁w寒煙也笑了,再行禮后退出門外。 公孫策正在門外等候,與趙寒煙打了個照面后,就進(jìn)屋詢問包拯情況。 “什么?”包拯不懂地問。 “自然是趙小兄弟的真實身份?!壁w寒起初所述的身世解釋來府里做飯,還能混過去,但漸漸往后的時候,趙小兄弟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不能用這個身份來解釋了。以趙小兄弟對案情的推敲和判斷來看,足證明她是個見識很廣且有些閱歷之人,這可并非是足不出戶的家養(yǎng)書生能做到的事情。 “是有點身份,不過不礙我們,這孩子不容易,先生就不要多問了,權(quán)當(dāng)現(xiàn)在的他就是他。”包拯解釋道。 公孫策了然點頭,也了解趙寒既然能在戶籍上做出一套能看得過眼的東西蒙混過關(guān),肯定有個不俗的身份。既然包大人都能網(wǎng)開一面,說明這孩子確實不壞,公孫策也便不多問了,有時候知道的太多也未必是好事,他一向識趣。 趙寒煙回廚房的時候,看到趙虎正有些焦躁地抓著腰間的挎刀在門口徘徊。 “有事?” 趙虎看到趙寒煙,立刻跑了過來,“小廚子,不是我故意挑刺,我這一路怎么都沒想明白,才想問問你,你的猜測有沒有可能真的就是猜測,未必準(zhǔn)。就比如王興安,他穿著一身白衣,就足以說明他愛干凈了?但是殺人的時候衣袖沾血,實屬意外,他若是覺得脫衣在雨中走未免太眨眼,所以就沒脫呢?” “動腦了,”趙寒煙笑了笑,“前兩次行兇后,他離開兇案現(xiàn)場之時穿蓑衣本能更好的隱藏行蹤,但他沒有,第一次殺豬巷的案子,蓑衣是在距離案發(fā)現(xiàn)場很近一條巷內(nèi)的草垛后找到,第二次干脆就在裁縫鋪的后院,說明什么,他忍不了這個,必須要盡快脫掉?!?/br> 趙虎恍然點點頭,然后撓撓頭,嘆自己真是個笨的。 “你不是去搜人么,結(jié)束了?” “我就是在搜人的半路想不明白,所以特意跑回來問問,現(xiàn)在明白了,我去和王朝匯合繼續(xù)搜。”趙虎說罷,就對趙寒煙作揖,轉(zhuǎn)身匆匆去了。 這時候春來把拾掇好的八只童子雞放入大盆內(nèi),端給趙寒煙。 趙寒煙把去了內(nèi)臟的童子雞分別剔去中骨后,內(nèi)外涂抹紹酒、鹽和醬油等佐料腌漬備用。 趙寒煙剛把手洗干凈,就見趙虎又折來了。她以為趙虎還有疑問,笑著讓他有什么話就一遭問了,省得來回跑耽誤工夫。 趙虎搖頭:“這次是正事,我才剛出門沒多久就碰到展大哥了,他帶人順著踏云巷挨家挨戶詢問,找到了兩名目擊證人,都說看見過一名男子赤身在雨中行走?!?/br> “那可確認(rèn)是誰了么?”趙寒煙問。 趙虎點頭,“因為覺得奇怪,所以目擊證人就多看了兩眼,瞧著像是瓦子那邊賣rou的屠夫,叫歐大春?!?/br> 趙寒煙點點頭,“那是好事,可為什么來找我?” “展護(hù)衛(wèi)已經(jīng)帶著人去瓦子那頭暗中盯住了歐大春,問包大人和公孫先生的意思,既沒有實證證明人家有行兇嫌疑,只因雨中赤身這一件事,怕是難以定罪,一旦只是巧合呢?”趙虎傳話道。 “我懂了,我跟你一塊走?!壁w寒煙把身上的圍裙摘了下來,對著水缸瞧了瞧自己,還算整齊干凈,這才跟著趙虎走了。 二人一同去了瓦子,找到了歐大春rou鋪,鋪面不算小,竟是一間二層小樓。樓下一排案臺擺了豬牛羊雞鴨rou,樓上則住人。店里有三名伙計,負(fù)責(zé)接客,干些切rou賣rou之類活計。 趙虎隨即帶著趙寒煙到對面客棧二樓和展昭匯合。 “這會兒看不到他,但才剛還見過,人就在鋪內(nèi)。”展昭道。 “什么模樣?”趙寒煙怕自己一會兒找人的時候認(rèn)錯了。 “很好認(rèn),一身白衣,身量高大,十分強壯,比我還要高出半寸?!闭拐研稳莸溃S即詢問趙寒煙是否真的有辦法能確定他就是兇手,而非是偶然路過的‘行人’。 “我有百分百確定的辦法,但是證據(jù)還要靠你們自己找,給我一兩銀子?!壁w寒煙伸手跟展昭要錢。 展昭愣了下,隨后掏出一錠銀子要給趙寒煙,趙寒煙不要,只要一兩,展昭無奈,只好從自己的前袋內(nèi)仔細(xì)找了找才撥出一兩來給趙寒煙。 “且等著。”趙寒煙說罷,就把一兩銀子握在掌心,轉(zhuǎn)身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瓦子:宋東京娛樂場所,啥都有 第11章 荷葉雞找證據(jù) 趙寒煙出了客棧,徑直走到對面的rou鋪。 “小二,買一兩銀子的豬rou,這里就行?!壁w寒煙隨便指了下豬腿。 小二高興應(yīng)承,拿起小豬腿后三兩下剔了骨,切下一大塊rou用荷葉包起來,遞給趙寒煙。 趙寒煙伸出雙手要拿rou,豬rou卻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荷葉被摔裂,一包rou大半都沾了土。 趙寒煙不爽了,“我還沒接你怎么就松手?這么臟怎么吃,趕緊給我重稱一塊?!?/br> 小二不服辯解:“客官,分明是你沒接rou,反倒怪我。” “你剛剛看沒看見我伸手?” “這……”小二遲疑,不想回答。 趙寒煙對旁邊的買rou人道:“煩勞問一下,你剛剛可看見我伸出雙手了么?” 正付錢的買rou人忽然被趙寒煙問話,愣了下,扭頭快速打量一番趙寒煙,點了頭。 趙寒煙轉(zhuǎn)頭對著小二道:“看到了?我伸手了,而且是雙手。我無緣無故伸手做什么,當(dāng)然是接rou,你怎么能說我沒接rou?” 趙寒煙‘力證’自己沒錯,還故意提高了音量。 小二急得漲紅了臉。 “什么事這么吵?”話音落了不久,就見著一身白衣的高大男子從樓上蹬蹬下來,模樣有些秀氣,長了一張?zhí)焐Φ淖?,即便表情?yán)肅時瞧著也是一副略帶微笑親和人的模樣。 趙寒煙又聽小二叫他掌柜,確定此人就是rou鋪老板歐大春。 歐大春聽小二簡單說了經(jīng)過之后,隨和笑起來:“多大點事,重新給這位客人稱rou就是,既是你的錯,理該給人家賠罪?!?/br> “就是,還是你們掌柜明白事。”趙寒煙笑著應(yīng)和,對歐大春笑道,“我這人愛干凈,沾土的rou肯定不會再吃,也不知掌柜能否理解?” 歐大春對趙寒煙笑了笑,沒選擇說話。 歐大春心聲:自然不吃,別說是入口的東西,就是有半點臟污的衣裳我也不會穿。 “掌柜的鋪子里賣這么多rou,想必天天換著花樣吃rou吧,真叫人艷羨?!壁w寒煙繼續(xù)和歐大春‘攀談’。 “那倒不是,反而是因為總賣rou,膩味了這些,更喜歡吃素?!睔W大春解釋道。 “原是這樣,我就特愛吃rou,要不掌柜的回頭考慮考慮,讓我給你做小二?我也想體會一下吃夠rou的感覺?!壁w寒煙半開玩笑道。 rou鋪的三名小二異心同聲:掌柜吃夠了,我們可沒吃夠,rou多香啊,永遠(yuǎn)吃不夠。 “您是貴人,哪能干這種粗活!”歐大春賠笑道。 趙寒煙把小二重新稱好的rou拿在手里,繼續(xù)感慨:“不過前幾天我可真沒胃口吃rou,還嚇得我跑去客棧住了。十天了,這是頭一遭買rou要準(zhǔn)備回家了。瞧瞧,還是碰見不順的事了,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根本不想讓我吃rou?!?/br> “這點事兒哪算不順,不過出了什么事把你嚇得不敢吃rou?”歐大春聽這話免不得被勾起好奇心。 “別提了,前幾天我住的那條巷子有個裁縫被殺了,偏巧不巧的,趕在我吃完午飯的時候瞧見衙門的人搬尸體,更不巧的是不知哪來了一陣邪風(fēng),把蓋尸體的草席給掀了,嘖嘖……血淋淋的,害我吐了一地?!壁w寒煙說著就撇嘴,看似很難受的樣子。 “我也聽說了,最近城里先后有三人被割喉,其中還有一名是衙差?!睔W大春哀嘆不已,“世道不太平啊,只希望這種事情我們不要遇到?!?/br> “就是,千萬不要遇到。有時候我會想我連看一眼尸體,都惡心的好幾天吃不下rou。你說兇手還殺人呢,他能吃得下么?是不是得吃一輩子素了?”趙寒煙琢磨道。 歐大春和剛剛那位‘買rou人’同時被趙寒煙的話逗笑了。 趙寒煙自然沒心情注意那個買rou人的‘圍觀’,時刻觀察歐大春的反應(yīng),等聽他的心聲。 歐大春嘴上說:“這可難講了,畢竟我們都不是兇徒。不過我想他既然連殺人都不怕,又何懼吃rou呢,你說是不是?” 歐大春心聲:殺人耽誤吃rou?開什么玩笑!這人可真夠蠢的,我不愛吃rou純粹是我吃膩了rou! “好有道理。”趙寒煙恍然大悟般地點點頭,然后笑著和歐大春告辭,“我也該回去解解饞了,掌柜的人不錯,以后還會再來?!?/br> “多謝光顧?!睔W大春保持隨和微笑,目送趙寒煙離開后,他去洗了兩遍手,方上了樓。 趙寒煙一直往街頭走,感覺身后有腳步聲,猛地回頭,正瞧見剛剛那位給她作證的買rou人。對方見趙寒煙發(fā)現(xiàn)他后,嘿嘿笑了下。 趙寒煙回頭繼續(xù)走,琢磨著人家或許剛好和她一條路,所以她就轉(zhuǎn)路去另一條街,發(fā)現(xiàn)這人還跟在身后。趙寒煙就隨便去了街邊的一家首飾鋪,發(fā)現(xiàn)那人雖然沒進(jìn)鋪子,但就在門口徘徊不走了。 趙寒煙干脆直沖出去,問他:“為何跟著我?” “嘿嘿……” 趙寒煙這才仔細(xì)打量對方的長相,身材瘦小,面黃肌瘦,像是生病了,不過瞧他眉眼機靈,行動機巧靈便,又不像是生病。 “小兄弟挺有意思,大家在外都不容易,交個朋友如何?”對方笑完,就出了一個提議。 “我不和陌生人交朋友。”趙寒煙道。 “不交朋友其實也沒關(guān)系,不過我蔣平還真有點不習(xí)慣被你這么英俊的小兄弟拒絕,不如我這就去告訴那rou鋪老板,你其實和對面客棧跟那些開封府的衙差是一伙的?!笔Y平說罷,回身就朝rou鋪的方向去。 原來這人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五鼠之一翻江鼠蔣平。 “站住。”趙寒煙見蔣平立刻回頭,知道是他故意激將自己,就問他,“你叫蔣平?” “對啊,小兄弟叫什么?”蔣平問。 趙寒煙:“貓,專抓老鼠?!?/br> 蔣平怔了怔,“什么貓,當(dāng)我沒見過南俠?你才不是!等等,你認(rèn)出我是‘鼠’?小兄弟不簡單么,果然剛剛在rou鋪的時候你就在裝傻。你們開封府的盯著一個rou鋪老板做什么?” “我記得剛剛你說想和交個朋友?可是稱兄道弟,遵守信義的那種朋友么?”趙寒煙問。 “當(dāng)然,”蔣平正色道,“小兄弟你挺有意思,我就喜歡結(jié)交有意思的朋友,再說你長得也好,帶出去長面子。怎么樣?要不要重新考慮一下?” 趙寒煙看得出蔣平要和她‘交朋友’是另有目的,而她也不想讓蔣平攪了局,“我叫趙寒,從今以后我們就是朋友了?!?/br> “夠干脆,好!”蔣平道。 “我知五鼠是俠義之人,而今開封府正在辦緊要的命案,請不要胡亂插手。”趙寒煙說罷,想起什么,又補充一句,“兇手的身份我們還不確定,尚沒有充足的證據(jù),隨便出手極可能誤傷無辜,所以不許你回去跟你那些兄弟們亂說,一句都不許?!?/br>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