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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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當一聲巨響,木頭重重摔地的聲音。 “唔——”很悶的一聲痛叫, 聽著很疼, 但在努力隱忍。 晏殊正在屋門口往外看, 吩咐屬下把那幾棵粗點的老樹也檢查一下, 搞不好樹洞也能藏人。但忽然聽屋內(nèi)有東西砸地的聲響,趕緊回頭看是怎么了。第一時間以為是屋子老舊什么地方塌了, 結果卻見站在他前方不遠處的趙寒煙整個身體僵直, 仿佛受了什么驚。 晏殊立刻移開目光掃視屋內(nèi)其它地方,便見原本地中央放棺材的地方亂成一團, 棺材從長凳上摔了下去,側板被整個砍斷, 焦黑的尸體從里面滾了出來,形狀有點扭曲,而折斷的棺材板的縫隙處,則露著一塊不屬于死者黑袍角,同時晏殊也聽到了一聲男人的悶哼。 晏殊定了定神,才把目光落在了那個霸氣揮刀的白衣身影上。 如玉鑄般的側顏, 舉刀的手腕看似很隨意慵懶地一轉,冰冷白亮的刀就輕松入了鞘。少年絕美,神韻獨超,天姿特秀。這白玉堂還真適合跟他做朋友。 這時候屋內(nèi)的士兵們都發(fā)現(xiàn)了棺材內(nèi)的端倪,趕緊挪開尸體,把藏在棺材底部暗格里的男人拉了出來。 晏殊拍手,再拍手,贊許又熱烈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白玉堂身上,“厲害,厲害,你是如何發(fā)現(xiàn)人藏在了這里?” “不是我,是寒弟?!卑子裉萌タ蹿w寒煙。 趙寒煙忙擺手,表示自己可什么都沒說。 晏殊趕緊去打量那邊被拖出來的人,隨便拉了道士一問,被嚇得夠嗆,嘆說真是紫煙道長。 紫煙道長四十出頭的年紀,一張斯文臉,樣貌很普通,蓄著的黑長胡子一直抵到胸口,頭用一根木簪簡單的束著,一身玄鍛錦袍。這會兒可能是因被白玉堂剛用刀從棺材里劈出來的緣故,面色很慘白,眼神飄忽,還有點余驚未定。 他定神片刻之后,看到在場圍觀他的眾人,紫煙道長表情漸漸有種認命般的‘麻木’樣。 “你躺在一雙黑手下,就是為了告訴我們你就是幕后黑手?想譏諷?可讓你費心了。”這個把開封府耍得團團轉的人,終于抓到了。趙寒煙自然要好生打量一番紫煙道長。 紫煙道長也在打量趙寒煙,然后眼神里透露出探究意思,問趙寒煙:“你就是那個廚子捕快?” “對,我就是?!壁w寒煙心里咯暗暗記下了這事,但面上并沒有表態(tài)。 紫煙道長頓了下,似乎意識到自己失言了,沒再對趙寒煙說話,保持沉默的同時看向那邊的晏殊。但紫煙道長打量晏殊的時間更久一些。 晏殊等了會兒,發(fā)現(xiàn)紫煙道長還在看他,揚揚眉:“認得我?” 趙寒煙:“是因晏大人的突然出現(xiàn)破壞了他原本的計劃。如果觀里就只有我?guī)У膸讉€衙差,他肯定不會被我們抓到。所以他對晏大人,多了點憎恨?!?/br> 紫煙道長把目光移向別處,不再去看晏殊,目光停滯于前方的地面,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勝為王,敗為寇。事已至此,隨你們處置?!?/br> “你而今已落入我們的手中,當然隨我們處置。”白玉堂攥著手里的刀,人剛要移動,整個身上散發(fā)的蕭殺之氣已然如一把無形的利箭一般射向紫煙道長。 因剛剛‘突然現(xiàn)身’的方式就是拜白玉堂所賜,所以這會兒見對方直奔自己來,紫煙道長微微后移了步子,無所畏懼的表情立刻皸裂了。 待士兵將紫煙道長捆綁之后,令其跪在了地上。晏殊在上首坐定,趙寒煙和白玉堂在側,開始審問起紫煙道長。 “日照香爐生紫煙,疑似銀河落九天?”趙寒煙拿信讀起來,并未給他看。幕后黑手的身份是她目前最迫不及待想要確認的事。 紫煙道長冷笑一聲,瞥向趙寒煙:“想知道?便松了綁,讓我坐下說,不然什么都別想聽到。” 趙寒煙轉頭求問地看向晏殊,以紫煙道長的性格,不應他這個要求,他肯定一句話都不會說。 晏殊一向不喜歡滿足犯人,本來立刻就要開口拒絕,見趙寒煙有所示意,才點了頭,讓屬下給他解綁,并搬了的凳子給他。雖讓他落座了,但他身后緊貼著兩名士兵,死死地盯著他。 紫煙道長斜眸看了眼士兵,無所謂地笑,然后對趙寒煙道:“小廚子對我用情至深啊,還把我給你的信隨身帶著?!?/br> 白玉堂聽這話,握緊手里刀,似有砍了他的沖動,但這個念頭才剛剛起來,衣袖就被扯了一下。白玉堂不解看身側的趙寒煙,目光下移看到趙寒煙的右手拉著自己的衣袖,只有拇指和食指兩根手指輕輕地捏住了他衣袖的一點。白玉堂卻不知為何,覺得整個腦子好像被什么東西突然捏住了,咣得一下。 不過這只是眨眼間的神思,下一刻白玉堂就意識到哪里不對,扯了下衣袖怎么了…… 趙寒煙見白玉堂穩(wěn)穩(wěn)不動地站在原地,心里更覺得安穩(wěn)。她知道白玉堂剛剛那個握緊刀的動作是為了保護自己,心里很感謝他為自己抱不平。其實跟白玉堂這樣武藝高強的人一起做事,只要被他認可了,就會覺得安全感十足,根本不必擔心自己會有什么危險。 當下謹慎起見,還是要再確定一下紫煙道長是否為幕后黑手。 “這句詩什么意思?”趙寒煙問。 紫煙道長無奈道:“你們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么,不然又怎會有兩隊兵去了觀后的草廬?” 晏殊聽到這話后,正眼打量這個紫煙道長。面對審問,從容不迫,還會出口戲謔捕快,似乎沒把在場所有人看在眼里,除了白玉堂。 “既然是銀河,總要數(shù)量多到可以成河才行,山洞里的那點怕是成不了?!壁w寒煙嘆,“你這銀河說得有誤?!?/br> “哈哈哈,你沒發(fā)現(xiàn)么?所以才叫‘疑似’銀河,故意用了‘疑似’,別是以為我寫了錯字吧?”紫煙道長笑得猖狂。 趙寒煙當然注意到‘疑似’二字了,這信她看了不止十幾遍。她這么問,就是為了讓紫煙道長得意,也是為了進一步試探幕后黑手真?zhèn)巍?/br> 果然連字的細微不同之處都清楚,他該就是那個策劃了包括紫煙觀在內(nèi)的四起歐幾春事件的幕后黑手。 “余下的錢在哪?”晏殊問。 紫煙道長收斂了臉上的大笑,保持微微禮貌的微笑,“晏大人覺得這種事情,我會說?” 晏殊皺眉,還是頭次見到這樣犯案的兇手,想對他立刻用刑逼他招供,但心里又隱隱覺得他這種性格的人該是不會因為嚴刑而招供。但不試試誰知道? “讓我猜猜此時此刻我們聰明的晏大人在想什么,嚴刑逼供?”紫煙道長挑眉道。 晏殊心里倏地一下,瞇眼盯著紫煙道長。 紫煙道長頗感無趣地搖了搖頭,然后看向趙寒煙,“我還是覺得這位差爺比較有趣,對我的胃口,還是你來審問我吧,從現(xiàn)在起,別人不管誰問,我都不會說了?!?/br> “放肆!”晏殊狠拍了一下桌。 紫煙道長似乎早預料晏殊的反應,還是目光‘癡纏’地看著趙寒煙,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來人,上刑!”晏殊喝令道。 趙寒煙忙拱手請求晏殊讓她試試。 晏殊冷哼一聲,便讓趙寒煙先問。畢竟自己是和開封府協(xié)同辦案,自然尊重人家的意思。 紫煙道長挺期待地看著趙寒煙,提醒她道:“希望你的問題有趣些,可別問剩下銀子在哪兒的話,會破壞我對你的好印象,繼而我就不太想回答你的問題了?!?/br> “裘海和你是什么關系,你和柳氏之間有什么?”不及紫煙道長挑剔話語落下,趙寒煙就直接開口問。 紫煙道長愣了下,“沒想到你會查到裘海和柳氏那一層,倒叫我對你刮目相看了,看來今天你抓到我并非是巧合?!?/br> “是你自己把自己耍到了我們面前來?!壁w寒煙解釋道。 紫煙道長聞言愣一下,接著哈哈笑道:“是了,原是我作繭自縛,低估了開封府。不,是低估了身在開封府的你?!?/br> “說話算話,既然你問了沒讓我失望的問題,我便回答與你。柳氏于我,便如子期于伯牙,我與她之間并無男女之實,但她卻是我仰慕多年的女人,卻沒想最終落得那番凄慘下場。” 提及柳氏,紫煙道長目光暗淡了許多,略表出傷感之情,卻也沒有很傷心。 趙寒煙覺得柳氏之于紫煙道長,大概就是心尖朱砂痣存在,得不到的如此。若是得到了估計就是嘴邊的反粒子,不會引他現(xiàn)在的許多感慨。真正的喜歡,是會瘋狂的,又怎會想他這樣不痛不癢地談兩句,哀傷意思一下就罷了。 如此也便證實了一件事,紫煙道長鬧得那出歐幾春事件是另有目的,他唆使兇手們往廚房送東西送只不過是他為了‘朱砂痣’順便多cao作了一下而已。 “大瑤山劫官銀,紫煙山熔銀?”趙寒煙總結得很簡練。 紫煙道長猶豫了下,大概是覺得這件事要斟酌一下該不該說,不過轉念想既然對方提出來了,已經(jīng)不是秘密,便點頭認了。 “四春案子的目的為何?你與他們之間又有何關鍵?”趙寒煙再問。 紫煙道長抬眸,用很探究地目光對上趙寒煙的眼,“終于問到了你最想問的了?” “并不是,我最想知道的是你的上級是誰?!壁w寒煙直白道,“但你太慫,估計是不太敢告訴我?!?/br> 紫煙道長又怔住,隨即苦笑道:“是慫了,沒人惹得起他,如我這般在他面前不過如螻蟻一般,萬萬不敢。” 能讓如紫煙道長這般自戀桀驁不馴的人害怕臣服,又是個什么樣子?趙寒煙有點想不出來。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件關于他的事?!弊蠠煹篱L贊許地看一眼趙寒煙,“算是你我有緣,我對你的贈禮?!?/br> 趙寒煙示意他可以講了。白玉堂和晏殊這時候也都把目光投在紫煙道長身上。 “我們私下里都稱他是‘廣林下的鬼,惹不起的魔’。庸凡之輩,誰能斗得過魔呢!”紫煙道長苦笑一聲,對趙寒煙道,“奉勸你們一句,千萬別惹他,他身邊比我厲害的人多著呢,隨便挑出哪一個都夠折騰你們一陣子,你們?nèi)遣黄鹚?。?/br> “四春案子的目的?”趙寒煙自然不會聽信紫煙道長的威脅,堅持問他之前的問題。 “開封府,包拯?!弊蠠煹篱L回道。 趙寒煙愣了下,沒想到紫煙道長會這么直白地回答。她本以為紫煙道長會緘口不言。說怕那個所謂的‘廣林魔’么,為何還會交代這個?莫非針對開封府的事情已經(jīng)完畢了或暫時擱淺了,所以就干脆說出來? “不過歐大春、歐二春和歐三春這三起案子,并不算無辜啊,特別是歐二春的案子,讓你們看到了朝廷官員多少臟污,多虧了我。”紫煙道長長嘆一聲,“你們開封府把這幾起案子破得很漂亮,令人驚喜?!?/br> “因何要在紫煙觀謀劃這么一場謀殺,把自己所在之處暴露給朝廷?”趙寒煙問。 紫煙道長絕有些后悔地苦笑,“是我自負所致。本來我收到的消息只是撤退,干掉所有知情人,但我卻跟你杠上了,就想和來一場身臨其境地對弈?!?/br> “我?”趙寒煙不解的紫煙道長怎么會盯上自己。 開封府內(nèi)應該是有他的眼線,jian細必定早已經(jīng)把開封府的一舉一動告知了他,不然他也不會從一開始就能精準地對她稱呼‘小廚子’。 “好了,我把我能說的都告訴你們了?!弊蠠煹篱L道。 “你的真實姓名,家住哪里,自小到大的經(jīng)歷。”趙寒煙緊盯著紫煙道長道。 紫煙道長搖了搖頭,眨眼看著趙寒煙。 “你這么聰明,即便是有什么魔控制了你,想必你也會有很多逃跑的方法,為何不跑?” “你誤會了。他雖是魔,但對我卻不壞。小兄弟覺得人做事都一定要逼迫么,提醒你一下,還有一句話叫‘士為知己者死’?!弊蠠煹篱L笑笑看著趙寒煙,隨之又補充一句,“小兄弟聰明,我知道你不會善罷甘休。若有機會,以后真見到了魔,替我對他說一聲抱歉,怪我太自以為是,沒聽他的話,是我對不起他?!?/br> “按住他!”趙寒煙感覺不對,立刻喊道。 紫煙道長身后兩名士兵趕緊用手按住了紫煙道長肩膀,控制住了他的雙臂。但下一刻,一口血從紫煙道長的嘴里噴了出來,他最后抬眼看了眾人一眼,咧嘴笑了下,隨即五官猙獰地閉了眼。身體狠狠抽搐了兩下,看起來很疼,五六次后,抽搐終于停止,人死了過去。 確定沒氣,身體已經(jīng)轉涼了,未免詐死,晏殊讓人把尸體看住了,直到死得很透,長了尸斑次算作罷。 “該是在舌下藏毒了?!标淌鈬@道。 隨后有士兵匆匆來報,他們經(jīng)過虎騎兵的幫忙,已經(jīng)在山洞里找到了熔銀的地,在一處通往西北的洞xue里,因為設置里機關門,因為山洞光線不好,所以一開始并沒有發(fā)現(xiàn)。 機關門之后也是一塊中空腹地,但洞頂露得陽光的更多寫,一應熔銀的器具齊全。另還找了六名被關押在那里的苦工,一個個面黃肌瘦,衣衫破爛,據(jù)說已經(jīng)被關了六天不曾吃飯了,餓得只能吃草和土,好在洞里有水,不然會先渴死了。 趙寒煙和白玉堂就先行回了開封府,剩下的事宜就等晏殊處理完,再聽其總結的情況就是。 二人出紫煙山時,段思廉等人也都被放了出來。段思廉著急回去準備宮宴,自然沒機會和大家多說,冷哼一聲就走了。 薛掌柜倒是笑意綿綿地和趙寒煙白玉堂禮貌道別,還邀請他二人得空去他的三春樓。 “出了一道新菜,保證好吃 ,若是趙差爺感興趣,還可以和我們這的廚子切磋一下?!?/br> 薛掌柜說罷,就在隨從的攙扶下上了馬,但在騎馬走之前,他從馬鞍上取下之前掛著的草帽戴在了頭上,是蒙了黑紗的草帽。 戴上之前,薛掌柜扭頭對趙寒煙再度笑了一下,點了頭。然后才把黑紗草帽穩(wěn)穩(wěn)地戴在頭上,騎馬走了。 第60章 趙寒煙盯著薛掌柜離開的背影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