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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徳昭回過頭,只一瞬間,面上冰冷消融,他上前為她取下嘴里的布條團(tuán),挽了她的手腕,耐心地為她解開捆綁的繩子。 幼清一雙眼睛盯在他臉上,一眨不眨地,愣愣地瞧著。 果真、是他。 全福不是太監(jiān),全福是王爺,是他刻意扮作了其他人,她卻壓根沒有察覺到。 徳昭見她這般吃驚模樣,面上一笑,和從前一樣,主動往她左手邊一站,像從前一般,想送她回園子。 幼清沒有動。 徳昭禁不住出聲,放柔了聲音:“走罷,不要站著了?!?/br> 幼清終于回過神,彎腰請福,“王爺大福?!?/br> 恭恭敬敬,小心翼翼,沒有問多余的話,沒有說打趣的話,她用一聲道福,劃下了他們之間身份的鴻溝。 徳昭往旁靠近一步,輕微的一小步,卻引起她眸中的驚恐,仿佛他的一舉一動都那么高高在上,不可小視。 她在他跟前,又恢復(fù)成以前的那個侍女幼清。 永遠(yuǎn)隔著一層紗,伸手可觸,卻又遙不可及。 徳昭這時方覺得后悔,不該太早在她面前露了真容。 朝她一伸手,自己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大概就是想讓她不要這樣,又或是想解釋。 畢竟,除了敬畏,她眼底還有另一種情緒——疑惑以及被欺騙后的憤慨。 他幾乎都能想象得出,倘若此刻站她面前的是全福,而不是徳昭,那么她定會一拳揮過來,毫不留情地在他的胸膛上捶上一捶,然后撅著嘴罵他不該欺瞞她。等她發(fā)泄完了,心里爽快了,就會拿出一個小油紙袋,里面裝了炸花生或是糖麥酥,請他吃東西。 然后他們又可以肆無忌憚地談笑風(fēng)生。 一句“我不是誠心騙你的”,簡單幾個字,溜到嘴邊,遲遲說不出口。 幼清搶先一步開口:“奴婢告退?!?/br> 彎腰、跪安,作為一個侍女,她的動作恰到好處,完美得無懈可擊。 徳昭瞧在眼里,卻只覺得刺眼。 她是在她的方式,冷漠地抹去他們之前的一切,仿佛全福這個人,從未出現(xiàn)過。 徳昭胸中一悶,回過神時,她已經(jīng)走遠(yuǎn)。 徳昭回了屋,滿腦子想著她,喊了來喜,吩咐將今天的事保密,不能讓外人知道在花園里的人就是幼清。 晚上剛過乙酉時分,天已經(jīng)透黑,不比夏天,秋天的天色濃得快,染得快,月色俏得快。 太妃屋里遣人來請,徳昭收拾好心情,過西院里用晚飯。 太妃一向深居簡出,屋里并未太多擺設(shè),簡單幾只青色的磁州窯玉壺春瓶插一束連枝帶葉的金桂,高幾上的鎏金三足小圓鼎里盛著一味淡淡的檀香。 徳昭入屋,到太妃跟前請安,“見過母妃。” 太妃拍拍幾榻,“過來坐?!?/br> 徳昭撩袍坐下。 桌案上擺好了晚膳,儉樸的四菜一湯,春椿豆腐、白玉佛手、金玉滿堂、茄汁菱白外加一道猴菇清湯,全是素菜。 太妃信佛,一慣是吃素的。 徳昭微微凝眉,拿了碗替太妃夾菜,道:“母妃,平素多傳幾道菜,多補補?!?/br> 太妃笑,“習(xí)慣了,夠吃就好。” 徳昭遞了碗過去。 一頓飯吃得悄無聲息。 從前在宮中做皇子時,每每同太妃一起吃飯,也是這般氣氛。 清冷,安靜,連動筷子的聲音都聽不到。 那個時候,他是個不受寵的皇子,他的母妃黃太妃則是個更加不受寵的妃子。 卑微的辛者庫宮女,因為一夜意外的寵幸懷上龍裔,從此晉升為嬪妃,膽戰(zhàn)心驚地在宮里存活,遭受過別人的陷害,也陷害過別人,稀松平常,并沒有太多新鮮的路數(shù)。 盛寵的皇貴妃因為先皇這一夜的荒唐,狠狠記恨了黃太妃十余年。先皇因著皇貴妃的緣故,對黃太妃也是避之不及的態(tài)度,自那一夜之后,再也不曾臨幸過黃太妃,甚至連徳昭出生那夜都未來看望。 徳昭長到六歲,才得了先皇的賜名。 小時候徳昭蹲在宮殿門口,巴巴地盼先皇來,等了一天又一天,那時候日子閑,晨曦到黃昏,仿佛有一年那么長久,一天天等下來,等得他心灰意冷,卻還是不敢放棄。怕一沒盯著,父皇就從前面那條宮道前乘著轎子過去了。 后來還是黃太妃一句話打消了他所有的期盼,“你父皇不愛你,他只愛皇貴妃和德慶,他不是你的父皇,他是你的皇上?!?/br> 小徳昭轉(zhuǎn)過臉,黃太妃臉上波瀾不驚,望著他的目光里,卻多了一絲憎恨。 從那一刻起,徳昭便知道,他的父皇不愛他,他的母妃也恨他。 德慶曾說他,“徳昭,你的存在就是個笑話?!?/br> 但他知道,他不是個笑話,他會活出個人樣來,他會活得熠熠生輝,他不缺誰的愛,他有自己的愛。 碟盤撤下去的時候,太妃開口打破沉默,問:“徳昭,聽說今兒個你罰了幾個下人?!?/br> 徳昭一聽,知道她要提李嬤嬤的事,應(yīng)下:“府里有惡奴,理當(dāng)嚴(yán)懲。” 太妃:“李嬤嬤年紀(jì)已大,她又是府里的老人,何必趕她,傳出去,外面定說你待人嚴(yán)苛。 徳昭面無神情,拿了杯茶漱口,“若在乎名聲,兒子也到不了今天這一步?!?/br> 太妃握緊佛珠,嘆口氣,想起今日聽到的事,問:“是為了個丫頭罷,瞞得這樣密,連名字都要藏起來。若真有瞧上眼的,納入房里便是?!?/br> 徳昭悶了悶聲,片刻后,答:“兒子自有分寸。” 問也問不出什么,太妃搖搖手,索性讓他退安。 徳昭撩袍請福辭去。 太妃在屋里坐了會,而后出聲喊人,一個瘦小的中年女人弓著腰出來,是從前伺候太妃的宮女之一,名喚孫嬤嬤的。 太妃問:“查到了?” 孫嬤嬤:“查到了,今兒個在場的人嘴緊,因著有主子爺?shù)姆愿溃瑳]人敢說,還是從李嬤嬤那里探聽到的,是個叫幼清的姑娘,在獸園里當(dāng)差,別的還沒得及查?!?/br> 太妃點點頭,交待:“繼續(xù)查,里里外外查個透?!庇謫?,“李嬤嬤怎么樣了?” 孫嬤嬤想起李嬤嬤被打完一百板子后的慘狀,就只剩一口氣,還要吞吞吐吐地回答著話,也真是可憐?!肮烙嫴恍辛??!?/br> 太妃嘆了聲“阿彌陀佛”,不再繼續(xù)問其他人,只說:“徳昭是個心硬的,也怪李嬤嬤她倒霉,自個往刀尖上撞?!毕肫鹗裁?,指著孫嬤嬤吩咐,“快去查罷?!?/br> 孫嬤嬤忙地退下。 西墻屋里。 連氏收拾碗筷,看了眼坐在榻上的幼清,問:“你怎么悶悶不樂的,今兒個上街不好玩么?” 幼清還沒來及同她說被人對付的事,因著徳昭的身份,此刻苦惱不已,根本沒有心思想別的。 他化成小太監(jiān),在她身邊這么長的時間,半點不露底,想起就讓人不寒而栗。 就像是突然被扒光了衣裳暴露人前,那股子羞憤感讓人無所適從。 還有齊白卿,她和齊白卿的事,他有沒有插手 幼清越想越不安,連氏收拾好了屋子回來,看著她不停搓手,想要開口問,知道她不會答,索性也就不說了,拉了姜大在旁邊聊話兒。 兩夫妻談天說地的,瑣碎小事說個不停,忽地姜大道:“對了,今天大花園的事,你聽說了沒?說是爺為了個丫頭,罰了太妃屋里的李嬤嬤和王大家的兩口子,好像還罰了其他人?!?/br> 徳昭吩咐人不得將事情外泄,是以沒有人知道主角就是幼清。 連氏好奇道:“還有這回事,下午我很早就回屋了,倒沒聽說過,噯,知道是哪個丫頭么?這可新鮮得很,倒是頭一回聽說王爺為個丫鬟出頭的,十有八九是瞧上了她。真要收房,那她面子可就大了,絕無僅有府里第一人??!” 幼清在旁邊,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想要反駁,卻又不敢開口。 屋里正說著話,忽地外頭有人喊,“姜大娘,外頭有人來了?!?/br> 連氏與姜大面面相覷,忙地往外去。 原來是個小太監(jiān),說獸園有事,喊幼清回去。 幼清不敢耽擱,忙地起身。 剛出院子門,便有個身影往前來,是來喜,捧著笑臉請她去跨院。 幼清這才明白,哪里是獸園有事,分明是他要見她。 弄得神神秘秘,鬼鬼祟祟。 一看就沒安好心。 幼清問:“大總管,我身子有些不舒服,要么改天再去見王爺罷,煩請大總管替我在爺面前回個話?!?/br> 來喜不高興了,“姑娘,再犟,也不能同爺犟,你要真身體不適,咱家立馬去請大夫,橫豎你先往跨院去了再說?!?/br> 他的眼神鋒利似刀,差點就沒將“矯情個什么勁”直接說出來了。 幼清被他這么狠著一說,瞬間清醒過來。 她骨子再硬,硬不過他徳昭的板子。 遂軟了骨頭跟隨來喜往跨院去。 到了跨院,滿室通亮,十足是將燈和蠟燭點了個遍。 所有人自行退下,屋里靜悄悄的,只剩她和他。 幼清看著他的身影,想起全福,一想起全福,就想到他們一起玩鬧的日子。 不知藏了多少算計。 恭敬請了福,而后無話可說。 她不說話,他也不說話,目光代替言語,灼熱期盼。 她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微微頷首,盈盈一低頭,燭火闌珊,光影似水波般映在她臉上,緩緩流動。 徳昭就這么癡癡看著,只覺得自己魔怔了似的,看得移不開眼。 她穿著水綠色站那,一把細(xì)蔥腰,似水蓮含苞待放,沾著晨曦的水珠,半開半合,清純又神秘,讓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徳昭想,這樣的人兒,他得住進(jìn)她的心里去才行。 她想要的,他都會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