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幼清選好了花盆,小販笑:“姑娘,看你長得好看,這花盆我半價給你,全集市只有這一個,獨一無二,你再尋不著第二個的?!?/br> 幼清高興地道謝。 徳昭主動上前拿花盆,悶著聲問:“還要選什么?這里魚龍混雜的,還是早些回去罷,你還要買什么,盡管告訴我,我明日讓人全部送過去。” 幼清頓住腳步,回頭見他一雙眸子幾乎快要冒火,伸手將花盆重新捧過來。 聲音細細的,底氣有些虛,“之前說好的,你不能干涉我的事。而且……”她鼓起勇氣,張眼瞧他,“我愿意和你這樣來往……是為了給你時間……慢慢忘掉我……” 不是……想要和你重新開始。 徳昭喉頭一澀,裝作沒聽到,撇開視線,漠著臉從她懷里將花盆奪過來:“力氣活我來做?!?/br> 說罷拿起花盆便往前走。 東西買完后,便準備回去了。 姜家門口。 徳昭拿著一堆雜物,下意識就要往門里走,一只腳已經(jīng)跨過去了,想起什么,硬生生將腳收回,聲音有些不太自然,問:“東西太多,能讓我?guī)湍隳眠M屋么?” 想要先取得她的同意。 幼清點點頭。 放下東西,他與她面對面站著。 幼清畢竟還是有些怕他,手足無措地絞著手指。 “口渴,想要討杯茶?!?/br> 他事先開了口,心想,就只一杯茶的時間,喝完他就走。 幼清倒茶,并不直接端給他,而是放在桌上。 徳昭拿起茶,一口一口地抿著,眼睛骨溜溜地往她那邊瞧,她眨著黑眸,透出幾分無辜天真模樣,白凈的小臉,嫩得能讓掐出水來。 這張臉,他曾親吻無數(shù)遍。 從她光潔的額頭,動人的眉眼,潤澤的臉龐,再到柔軟的紅唇,他都曾如癡如醉地品嘗過。 想要再親一親。 “你快些喝,喝完就走罷?!彼蝗坏某雎暎仁顾剡^神來。 第一反應就是藏起眸子的情欲,怕被她看穿心思,再也不肯給他接近的機會。 猛地將茶灌下,卻還是不想走。 一見著她,就走不動了,腿殘廢了似的,只想定在原地。 “快走罷。”她又開始催了。 無奈,他只得起身往屋外走,想不出靠近的理由,借口都被他用光了。 走到院門口,忽地靈光一閃,復又返回去。 幼清一嚇,草木皆兵,忙地將門關上,“你又回來作甚?” 徳昭趴在門邊,柔聲道:“獸園的梅花開了,想邀你回去賞梅。” 這么明顯的意圖,她定是不肯定答應的。 “你離府有些日子了,來喜說,大花園的人和院子里的人時常念叨你,你回去看看也是好的,我保證不對你做任何事,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決計不勉強你?!?/br> 屋內(nèi)沒了聲響。 他趁勢又道:“還有團子,它也很想你,整天趴在院門口望,就盼著你回去?!?/br> 半晌。 她的聲音從門后傳來:“團子……能讓我抱它回來養(yǎng)嗎……” 徳昭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道:“能?!?/br> “恩……那到時候我去府里接它……” 應了他的邀請。 徳昭欣喜若狂,不敢表現(xiàn)出來,壓著嗓子,盡量平穩(wěn)聲線,“好,后日你等我,我親自來接你?!?/br> “……恩……” 徳昭再也忍不住臉上的笑意,遂轉身往外走,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激動得不能自已。 她肯跟他回府,哪怕只是短暫的停留,也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 幼清沒敢跟連氏說要去睿親王府賞梅的事,晚上翻來覆去想了一夜,有些后悔,不該草率答應他的。 對他的懼怕并未徹底消退,與他見面的這些日子,雖然比以前要輕松不少,但她知道,自己隨時都繃著一根神經(jīng),就怕他隨時撲過來。 可她實在是太想進府見一見以前的友人。 自她有記憶起,她就在睿親王府了,對于她而言,那是她的第二個家。 雖然她以前長得丑,臉上有紅斑,很多人嘲笑她,但也有許多人真心待她。在她出府的這段時間,崖雪和鵲喜都托人給她遞過信,有時候還拿銀子給她,她至少要回去一趟,將銀子還給她們。 而且,還有團子。 那只軟糯糯的小白狗。 出逃失敗的那段日子,團子的陪伴,給了她不少安慰。當初離府太匆忙,現(xiàn)在她想要接它回來養(yǎng)。 想清楚時已經(jīng)是清晨,外頭霧氣霾霾,天邊泛起一絲青白。 北京城的冬天,十月末便已經(jīng)開始下雪,天寒地凍的,冷得人骨頭都要僵了。 幼清搓搓手,披著棉被往窗邊爬,貼著窗紙往外看,白茫茫的一片,又下雪了。 鵝毛大雪扯絮似地飄落,一連下了兩天,地上積了厚厚一層雪,院子里的奴仆忙著鏟雪。 孫嬤嬤捧了孔雀毛大氅進屋,屋里太妃已經(jīng)妝扮好,手上拿了銅暖壺,問:“徳昭那邊,派人去過了嗎?院子里該收拾的收拾,雪都鏟干凈了,到時候錢尚書家的千金來了,也好領著她往那邊去?!?/br> 孫嬤嬤答:“爺那邊早就收拾過了,前天回府就讓人整理了,連帶著大花園一塊整了,見不得半點雜亂的東西?!?/br> 太妃凝眉,她邀請錢尚書家千金上門賞梅的事,明明沒有和徳昭說,怕他事先知道了,躲到府外去,故此將信兒瞞著的。 他卻在這時命人收拾園子…… 剛要開口問,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 她這個兒子主意大,凡是不想讓她知道的,問了也是白問。 順其自然吧。 這廂,徳昭在姜家門口外等著。 街道上的雪積到腳踝處,一踩一個深坑,他騎馬來的,命人抬了軟轎,滿心歡喜地等著接她。 風蕭蕭,雪霏霏,他來得早,并不敲門,光是想一想她在屋里頭更衣打扮準備同他到府里去,便已無比滿足。 幼清打開院門時,一眼望見白氅錦衣立在雪里的徳昭。 他的睫毛上沾了雪,面龐僵白,不知在風中等了多久,一見她,眉眼含春,笑容溫柔:“我剛來。”指了旁邊的軟轎,道:“走吧?!?/br> 幼清踮著腳便準備往轎邊走,踩進雪里,未曾料到厚雪覆鞋,沒站穩(wěn),差點摔倒。 一雙手及時伸了過來。 隔著厚厚的大氅,他并不直接碰她,待她站穩(wěn),便立馬將手縮了回去,目光小心地探著她,生怕她臉上出現(xiàn)半點不高興的跡象。 幼清并未看他,準備繼續(xù)前行。 徳昭松口氣,意識到什么,高聲一喊:“還不快將轎子抬過來!” 轎夫們嚇得一愣一愣的,趕忙將轎子抬過去。 待她上了轎,他騎在馬上,與人交待:“倘若摔著了姑娘,你們也不用抬轎了,直接去閻羅王跟前端茶遞水罷?!?/br> 轎夫們縮了縮脖子,大氣不敢出,一路小心翼翼,使出吃奶的勁,不敢讓轎子有所顛簸。 一路入王府。 ☆、第56章 賞梅 大花園的梅花,每年都是開得極好的。 雪中賞梅,寒香凜冽,別有一番風趣。太妃親自出院子到正廳接錢香,一行人往大花園梅林而去。 “聽你母親說,過了年你就滿十七了。”太妃難得露出慈愛面容,一雙眼睛打探著錢香。 錢香生得美,不是那種瘦弱之美,而是豐腴之美。恰到好處,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最是討長輩喜歡的面相。加上她家中管教甚嚴,禮儀姿態(tài),端莊大方,絲毫不亞于任何公主郡主的風姿。 邀請錢香上府賞梅前,太妃早就將她的事打探得清清楚楚,如今問年齡,不過是想借口將話題引到徳昭身上去。 錢香淺淺一笑,回答:“噯,過了元月初三的生辰,滿十七虛十八?!?/br> 進退有禮,不卑不亢,語氣拿捏恰當,太妃一聽,很是滿意,從旁拿過銅暖壺,又輕拽了她的手,親自為她暖手。 “徳昭今年二十七了,與你差十歲,這個年紀的男人,最是會照顧人的。”太妃笑了笑,不動聲色地探視錢香臉上的神情。 錢香低眸含笑。 來之前她母親就同她說過了,入了睿親王府,千萬小心謹慎,話不能亂說,眼不能亂瞧,無論太妃說什么,都不要急著應下,答不上話時就不開口,只管笑就是了。 錢府與睿親王府從無來往,她不是傻子,沒有那么天真以為黃太妃邀她賞梅,就真的只是賞梅而已。 睿親王至今未曾婚娶,十有八九是為了婚事。 如今直白地拿年齡說事,意圖也就更加明顯了。 京中愛慕睿親王的閨秀不少,懼怕他的人也不少,愛他的人都說他如何如何英明神武高大俊俏,怕他的人都說他如何如何心狠手辣命硬克妻。 錢香自問對他不愛慕也不懼怕,單純地只是對他這個人好奇,想要親眼看一看,傳說中的大將軍王,到底是何等人物。 是以當太妃提出往跨院書房去的時候,錢香并未拒絕。 梅花賞完了,詩作也吟誦了,接下來就該看一看正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