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節(jié)
她沒有推開他的手,反而揚起一張臉笑道:“那是因為她們不是我,我欣賞這個男人,而且在某些方面,他和我是一樣的人?!?/br> 白刀一愣,問:“什么樣的人?” “喜歡看別人俯首稱臣?!?/br> 白刀笑了笑,沒有說話。 美人伸個懶腰,心情愉悅:“好了,白刀大人,從現(xiàn)在起,我就是懷桃了,從里到外,都必須是她,只有這樣,才能利用好這唯一的優(yōu)勢,桃桃與太子的錦繡良緣,這條沒有人開啟的故事線,就由我來做罷。” 白刀寵溺地點點頭。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眼中的冰冷已被溫柔替代,不知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他聽她講話,看她得意洋洋的樣子,心里也暢快起來。 白刀想,或許拐走師父的大魔頭也有這樣的神情,所以師父才心甘情愿地跟著大魔頭走。 邁入虛空之時,他回頭去看,看見她躺在床榻上,眨眼的功夫,她又睡著了。 也不知道夢到了什么,嘴角都是甜的。 第二日。 日上三竿。 美人睡了個好覺,滿足地在榻上翻個身,尚未睜開眼,便聽得榻邊有誰在哭泣。 她一看,竟是阿瑯在哭。 阿瑯跟了她六年,從來都是不茍言笑的樣子,像今天這樣哭,倒是第二回 。 第一回 是她為了私奔,隨便尋了個錯處想要趕走她。當時阿瑯哭著向她磕頭,大有離了她就會死的勢頭。后來她不私奔了,親自將她找回來,阿瑯渾身是傷,幾乎一只腳踏進閻王殿。 懷桃從床上坐起來,拉了阿瑯的手,湊近一瞧,才發(fā)現(xiàn),她低著的腦袋,額頭上又磕出了傷口,已經(jīng)結(jié)成血痂。 在這世上,沒有人比阿瑯待她更好。阿瑯為她當牛做馬從無怨言,有阿瑯在,她從不用擔心受到欺負。 懷桃心疼地問:“這是怎么回事?” 阿瑯從榻邊滑下去,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小姐,時至如今,我不能再瞞著你了?!?/br> 懷桃聽得一頭霧水,“什么意思?” 阿瑯紅著眼望她:“小姐,六年前我來到你身邊,并不是巧合,我不是什么無家可歸葬身賣父的孤女,我……我是太子殿下派來的細作?!?/br> 但其實也說不算細作。 這六年里,偶爾太子來了興致招她過去問話,倒也沒讓她做過其他事。 太子的吩咐只有一句:“好好守著她,莫要讓她被人欺負了?!?/br> 這一守就是六年。 懷桃驚訝,“太子殿下?” 不等懷桃發(fā)問,阿瑯迫不及待地爬過去,她渴望地盯著懷桃,既心疼又憐惜,“小姐,我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以前沒有,現(xiàn)在沒有,今后也不會。” 懷桃默不作聲。 阿瑯慌張,生怕她誤會,猛地就是地上一磕,剛好的傷口又裂開,鮮血溢出。 懷桃趕忙將她扶起來,拿了絲帕替她捂住傷口,“好了,我知道了?!彼膶挼煤埽B責備都不曾有,戳了戳阿瑯的臉:“傻阿瑯,你既瞞了我多年,為何現(xiàn)在又要說出來?” 美人柔情,令人心生感動。阿瑯擦了眼淚,沒有直接回應(yīng),而是轉(zhuǎn)而問:“小姐,你是否記得之前有一次,我忽然問你,如果以后要婚嫁,你是愿意嫁給太子殿下,還是愿意嫁給信王殿下?” 懷桃唔一聲,“好像是有這么個事,當時我還奇怪呢,好端端地你怎么問起這個來?!?/br> 阿瑯心中有愧,低下頭:“因為這句話,是太子殿下讓我問的?!?/br> 小姐當時的回答,自然是選信王殿下。 她本可以不那么誠實,將小姐的答復(fù)篡改,又或是在小姐面前多提嫁給太子殿下的好處,可是她沒有。 她選擇一五一十地將小姐的答復(fù)告訴太子殿下。 她知道她自私,可是她沒法不這么做。她清楚地明白,太子殿下并非一般男子,如果小姐嫁了他,他絕不會容許任何人搶走小姐的喜歡與親昵,說不定他還會筑起金麗輝煌的囚牢將她關(guān)進去。 殿下的心思本就捉摸不透,尤其是在小姐的事情上,固執(zhí)得近乎怪異,深深透著陰冷。 她想陪在小姐身邊,陪一輩子。只要不是太子殿下,無論小姐的夫君是誰,她都有辦法應(yīng)對。 太子殿下托她問完話之后,便再也沒有任何舉動。隨后,皇上的沖喜圣旨便下來了。 阿瑯揉揉眼。之前小姐將她支開,她很傷心絕望,后來小姐又將她找回,她才重新活過來,知曉原來小姐趕走她,是為了私奔的事。 私奔未果后,她曾勸小姐抗旨,主動將皇后之位讓給大姑娘,待在懷府另擇佳婿,可是小姐偏偏不聽勸,非要嫁入宮中。 進了宮,那便是太子殿下的天下了,這座密不透風的皇宮,無一處不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懷桃好奇問:“他可真是個怪人,我從來都沒見過他,就算他托你來問,想都不用想,我肯定不會選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啊?!?/br> 阿瑯下意識吐出一句:“是的,殿下確實是怪?!?/br> 她還隱了半句話沒說完。 小姐和殿下,是見過的。而且,還不止見過一次。 阿瑯本有千萬句要說,話到嘴邊,沒來得及說,便聽見懷桃自言自語地說:“難怪他昨夜那樣待我,又說那樣奇怪的話。” 阿瑯將頭埋得更低。 下一秒。 懷桃直白地問:“阿瑯,太子殿下是不是想要我?” 阿瑯一愣,抬眸去看。 美人說著話,小臉紅撲撲,清澈的眼睛忽閃忽閃,兩瓣朱唇輕輕咬出牙印。 阿瑯不忍心打擊她,“以前想,但現(xiàn)在不想了?!?/br> 懷桃蹙眉:“為什么?” 阿瑯:“因為太子殿下從來不會給人第二次機會?!?/br> 第117章 阿瑯說著話,一雙眼睛緊緊盯在懷桃臉上, 生怕她傷心又或者害怕, 剛想上前安慰, 不曾想, 懷桃似乎并不需要她的安撫。 嬌怯怯的美人莞爾一笑,“他給不給第二次機會是他的事,我要在宮里活成什么樣子,是我自己的事。” 阿瑯不由地捏一把冷汗。 “小姐……” 懷桃不以為然,繼續(xù)替她包扎傷口。 今日天氣好,光從窗欞透下來,整個宮殿亮堂堂的。 阿瑯瞄一眼對面的嬌美人, 她似乎還沒有意識到危機的來臨。 阿瑯有些著急, 柔聲提醒:“小姐, 日后你盡量避開太子殿下,如果實在避不開,小姐切莫惹怒殿下,殿下他……” 及時將駭人聽聞的話打住——太子殿下有太多對付人的手段了, 每一樣拿出來, 光是聽聽,都令人不寒而栗。 阿瑯頓了頓,為了不嚇到懷桃,換了比較柔和的說辭:“只要小姐聽話,殿下應(yīng)該不會特意折磨小姐?!?/br> “折磨?”懷桃捂住嘴,“你將他說得好像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br> 阿瑯趁勢:“男人都是大壞蛋?!?/br> 懷桃抿抿嘴, “他很壞嗎?” 阿瑯默不作聲。 誰敢說太子殿下的壞話?就算悄悄地在心里想,后背都得驚出一身汗,生怕下次被太子的目光一掃,便什么都交待出來了。 懷桃站起來。睡醒一覺,她精神好得很,不再糾結(jié)于男人的話題,吩咐阿瑯:“我要吃東西,你快讓外面的宮人去御膳房傳膳?!?/br> 或許是上天眷顧,懷桃嫁入宮中的第五天,老皇帝的病情得到控制,身體逐漸好轉(zhuǎn)。 皇帝在病榻上躺久了,難得到御書房一趟,召了大臣與太子,按例詢問最近朝堂上的事。 太子剛巧從戶部大堂回來,得了傳召,立即往御書房而去。 剛走到御書房門口,遙遙便望見個人。 細細的身條,柳腰曼曼,一步一挪,提著笨重的九重紗衣自另一邊拾級而上。 在她身后,宮女急慌慌地喊:“皇后娘娘,您慢點走,小心跌倒?!?/br> 嬌美人顯然很是興奮,一邊走一邊回頭同宮女道:“我得快點去見皇上……” 太子面容冷漠,摩挲指間的玉扳指。呵,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東西,竟還動起爭寵的心思。 懷桃走著走著額頭撞到什么,嬌養(yǎng)如她,當即捂住額頭,疼得快要哭出來,還沒來及問責,便聽得上頭傳來一個陰沉的聲音,“皇后剛剛說,趕著去見誰?” 懷桃抬眸一看,是太子。 他今日穿了緋色常服,玉冠束發(fā),端正逸朗的儀態(tài),袍外套一層素紗襌衣,男人穿紗衣,本該顯柔和,穿他身上,卻沒有半點親近之態(tài),反而愈發(fā)顯得清冷高寒,像是九重天外的仙人,俯睨俗世,揮揮手,便有無數(shù)信眾拜服。 懷桃尚未反應(yīng)過來,捂住額間的手便被他撩開。 他的手指若有若無地從她剛才撞痛的地方輕輕滑過,像是在替她揉了揉,但僅僅數(shù)秒的功夫,他便收回手,仿佛剛才的觸碰只是她的錯覺。 太子負手在背,冷漠的唇微微張開,喚她:“皇后?” 懷桃回過神,立馬將眼中的淚擠回去,細聲細氣,回應(yīng)他剛才的明知故問:“太子殿下,我正要去見皇上,你也是的嗎?” 太子沒有回應(yīng)她。 恰好身后的宮人追上來,先是向太子問安,而后連忙替懷桃打理儀容。 懷桃扶了扶鬢邊,吩咐宮人:“我的頭上珠釵好像有點松,待會見皇上的時候,萬一掉了發(fā)釵,那可就醜大了?!?/br> 太子眼神冷冷一掃。 美人戴了滿頭珠翠,一看便知道細心打扮過,似是迫不及待要將自己的美麗示人。 宮人正要上前替懷桃重新簪入發(fā)釵,手尚未碰到美人的烏絲,便被人半路攔截。 太子將綠玉翡翠步搖擱在手心,語氣淡淡的,“下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