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許是他落伍了吧,反正是弄不明白現(xiàn)在小年輕們的流行趨勢。 那武俠劇也不是正經(jīng)武俠劇,叫什么仙俠劇。 武打動作連基本功都不用了,就是掰兩下花槍,然后全靠后期特效。什么事前集訓(xùn)、培訓(xùn)的,統(tǒng)統(tǒng)沒有!演員們的選取倒是很精準(zhǔn),演技同在一條水平線,齊刷刷的尷尬又感人,油膩的沒法看,倒是誰也不影響。 劇情也空洞無力,絲毫不講究邏輯: 打著濟世救人的幌子,主角們談戀愛; 打著顛覆乾坤的幌子,主角們談戀愛; 打著抗戰(zhàn)劇、諜戰(zhàn)劇、商戰(zhàn)劇的幌子,特么的還是讓主角們談戀愛! 合著現(xiàn)在的影視劇劇情人設(shè)上,除了愛情就一無所有了是吧? 今天吃早飯的時候崇義還疑惑來著,這些年這個圈子好像是有點畸形了,放眼望去全是各種愛情戲,什么國仇家恨,什么社會責(zé)任感、家族使命感、集體榮譽感,統(tǒng)統(tǒng)得給那玩意兒讓路。 感覺就是全天下都得了拍電視不談戀愛會死的病。 他實在想不通,還打電話跟沈霽吐槽來著,“這完全不符合邏輯嘛!” 正跟太太手拉手激動的沈霽就想穿透手機屏幕揍他,然后很不耐煩的說:“這年頭那些流行劇要什么邏輯、演技,你對他們太有信心了!掛了掛了,別打擾我!” 掛了電話的崇義少見的唏噓半天,不管是不是陰天下雨帶的他情緒也低落了吧,反正就覺得曾經(jīng)那個真誠又充滿激情的娛樂時代好像一去不復(fù)返了。 看上去專心賞著雨景品茶的井溶保持著用茶杯蓋刮茶葉沫的動作老半天了,愣是沒喝一口。 董博偷偷看了好多眼,忍不住拿他跟自己對比,然后就有些沮喪。 哪怕是在娛樂圈見慣了俊男美女,董博也不得不承認(rèn),這小子長得真挺出色。 模樣就不說了,關(guān)鍵是這獨一份兒的氣質(zhì),太招人太有辨識度。哪怕他安安靜靜的坐在這里,什么都不干,可任誰也沒法兒忽視他。 就好像這會兒他微微垂著眼眸,擺弄茶盞的動作吧,多么單調(diào)又枯燥,可偏偏就有種獨特的味道,跟外面傾瀉而下的雨幕好似渾然一體。 董博越看,就覺得這個人越奇怪,好像他整個人都跟周圍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透著一股冷清。 冷冽,卻格外吸引人。 忽然井溶就抬起頭來,直直的看過來,然后輕笑一聲,眉目如畫,“好看嗎?” 董博騰地紅了臉。 太丟人了! 也許丟人丟到一定份兒上就豁的出去了,反正董博現(xiàn)在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 他掩飾一般猛地灌了自己大半杯水,然后清清嗓子,裝作只是很漫不經(jīng)心的問道:“您跟崇老師是?” 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啊,我真的好奇死了! 井溶放下茶盞,撫平身上繡著接天蓮葉無窮碧暗紋的褂子,微微挑了挑眉毛,輕飄飄道:“這可說來話長了?!?/br> 殊不知他越這么著,董博就越好奇,可偏偏又不好催,只是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 井溶打量他幾眼,忽然噗嗤笑出聲,然后連連擺手,“抱歉,想起了一點有趣的往事。” 眼前這個人很難不讓他想起小時候小師妹養(yǎng)的一只大眼狗……也是這么傻乎乎的,自己以為藏得挺嚴(yán)實,其實什么心事都寫在臉上。 董博的眼睛睜得更大了。 井溶剛要開口,視線卻突然越過他的肩膀看向大門入口處,臉上的笑意也加深了,整個人如同瞬間從深秋的冷雨化為春日細(xì)雨,溫暖又柔和。 “小師妹?!?/br> “師兄,”穿著一身藕合色真絲長裙的顧陌城腳步輕快的走進(jìn)來,外面還披著一件顏色略深一層的薄披風(fēng),看見董博后還驚訝了下,“咦,你也在啊。” 她后面好像還跟著什么人,只是低低的說了幾句,似乎不想進(jìn)來的樣子。 顧陌城又轉(zhuǎn)身回了幾句,到底沒勉強,這才一個人過來坐下,又跟在座的解釋,“我跟薇薇姐學(xué)練功來著,說好了來這兒吃點心,都到了門口,也不知怎的就不肯進(jìn)來了?!?/br> 她說的薇薇姐就是京劇專業(yè)出身的女主角徐薇薇,至于練功,應(yīng)該就是唱念做打那些。 “不進(jìn)來就算了,”崇義說,“也許有什么事兒呢?!?/br> 他是真覺得徐薇薇那孩子不錯,有靈氣,演技也好,可塑性很強,關(guān)鍵是心思和做派都很端正,從來都是安安靜靜的琢磨戲,偶爾不懂了過來請教一回,壓根兒沒有任何刷存在感和走歪門邪道的意思。 這樣的孩子,只要給她一個合適的機會,她一定能飛起來給你看。 顧陌城熟門熟路的去井溶身邊坐下,兩個人也不說話,只是看著對方就笑,四只眼睛里好像都有一波波的湖水蕩開,又甜又膩,一股疑似戀愛的酸臭味迅速彌漫全場。 崇義就覺得井溶的存在非常之礙眼,言語之難以形容的礙眼,立刻大聲清了清嗓子。 引起對面兩個小年輕的注意之后,崇義又笑瞇瞇的問顧陌城,“玩兒什么了?開心嗎?快吃飯了,想吃點兒什么?渴不渴,喝果汁還是白水?” 且不說井溶有點想嗤之以鼻的沖動,就是董博的視線也忍不住在這幾個人中間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腦袋里面亂作一團: 這幾個人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偶像這個態(tài)度實在太反常了! 其實直到現(xiàn)在,顧陌城對崇義的熱情還是有些招架不住,尤其此刻他當(dāng)著外人的面超常發(fā)揮,顧陌城不由得生出一種想要落荒而逃的感覺。 可井溶也在,她又舍不得走…… 正好覺察到董博看過來的目光,顧陌城靈機一動,“你是不是找我來看病的?” 幾乎是同時兩雙四道帶著殺氣的視線嗖的射了過來,董博頓時虎軀一震,菊花一緊,額頭上漸漸有了點汗意。 他本能的吞了口唾沫,剛要說什么,突然有個聲音在腦海中回蕩起來: 是爺們兒就不要慫! 董博的精神瞬間為之一振,對啊,我是爺們兒啊,以后也是要走偶像這樣大胡子實力派路線的爺們兒啊,堅決不能慫。 于是他勇敢的挺起胸膛,點點頭,“對?!?/br> 井溶崇義:“!??!” 就知道這小子不是什么好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噗哈哈哈,老丈人和女婿什么的,關(guān)系真的非常微妙了,時好時壞,前一秒其樂融融,下一秒就可能互看不順,然后各種互掐……再然后,也可能因為一點外部誘因而瞬間團結(jié)…… 第四十八章 不管井溶和崇義如何對董博怒目而視,顧陌城都已經(jīng)很痛快地拉著他去了不遠(yuǎn)處令一張桌子旁邊坐下,示意他挽起袖子來,準(zhǔn)備把脈。 讓自家女兒/小師妹跟一個陌生男人單獨相處,并如此近距離拉拉扯扯?這絕對不能夠! 那邊兩位男士無聲對視一眼,忽然生出一點難言的默契: 兩人端茶碗的端茶碗,拿咖啡杯的拿咖啡杯,整齊的往這邊平移了一大步。 今天外面壓根就看不到太陽,照明只能依靠屋里的燈,可他們這么一站,幾乎完全擋住了光線來源,顧陌城和董博瞬間被一大片陰影籠罩。 兩人扭頭看去,就聽崇義面不改色道:“坐的久了,站起來活動活動。” 井溶也嗯了聲,倆人就這么直挺挺的立在桌邊,以一種決然的姿態(tài)俯視著董博。 董博:“……”,轉(zhuǎn)頭看向顧陌城,“你真會把脈?。繉α?,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呢?!?/br> 井溶崇義:……他們絕對有理由懷疑這小子是裝傻! 顧陌城有點嫌棄的仰頭看了他們倆一眼,說:“本來就陰天,你們擋光了,我還要看看他的臉色呢,去別地兒站著去。” 井溶就特別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睛,端著茶杯的手也有些抖了,杯沿和杯蓋之間發(fā)出一點細(xì)微的咔嚓聲。 為了一個外人,小師妹竟然就為了一個外人攆自己走! 這才出來幾天啊,你就變心了嗎?難道我已經(jīng)不再是你心中排行第一的那個師兄了嗎?你清醒一點啊。 這些話在崇義聽來到?jīng)]什么,畢竟這些日子以來他還聽過更外道更刺激的呢,想當(dāng)初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還被用抱枕丟,真是滿腹心酸淚,所以這會兒也只是在心里熟練的傷感了一下,然后就想退到一個不擋光的地方,繼續(xù)觀察。 結(jié)果他一抬頭,就發(fā)現(xiàn)旁邊的小伙子跟受了巨大刺激一樣,整個人都僵化了。 看到這副情景,崇義心里的滋味真是一言難盡。 瞧你這點承受能力吧!以后我還怎么敢指望?明顯就是被寵壞了,哼! 一想到自家女兒從還是個香香軟軟,連話都不會說的小東西時就跟這臭小子在一塊生活了,換言之,這個人親眼目睹和經(jīng)歷了自家女兒最可愛,以及人生中最重要的成長經(jīng)歷的所有細(xì)節(jié)……崇老師原本平靜的心靈就難免有點扭曲。 多么奢侈,令人嫉妒! 得了,你也來受受刺激吧,人生和命運就是如此多舛。 嗯,有人做伴,挺好。 然后影帝就把人給拖走了,兩人換了個不擋光的角度,繼續(xù)盯。 顧陌城就沒再管他們,開始給董博把脈,過了會兒就挺開心的說:“你本來就是壓力過大,心有郁結(jié)導(dǎo)致的,現(xiàn)在明顯已經(jīng)想開了,情緒也好的很,想必之前的癥狀已經(jīng)有很大的好轉(zhuǎn)了吧?” 董博很高興的點頭,說:“對啊,你不說我自己都沒注意到,昨天折騰到凌晨才睡的,可是睡得可好了,今天早上起來就覺得神清氣爽的?!?/br> 顧陌城笑笑,“情緒是很關(guān)鍵的,現(xiàn)在你也沒什么壓力了,注意休息,多喝點水,也不用特別開藥,就去外面買點牛黃解毒片吃兩天就行了。” 本來還想給人家看病的,結(jié)果誰知道這家伙竟然不藥而愈了,顧陌城一身本事也沒了施展的地方,難免有點失望。 不過她很快就重新振作起來,興沖沖的提議道:“我最近在精進(jìn)自己的相術(shù),順便給你看個相吧?” 看相一類本來就不是她的專長,之前也沒怎么太想過在這方面下大功夫,但是前幾天幫沈霽推演出他要當(dāng)爸爸的消息之后,顧陌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新奇的成就感,加上這兩天也沒什么事兒,就想著藝多不壓身,順便再把這方面精進(jìn)一下。 昨天她抽空給老黑看了一下相,根據(jù)推測說了一下他的過往經(jīng)歷,雖然略有出入,可也把老黑嚇得夠嗆。 倍受鼓舞的顧陌城今天又把徐薇薇當(dāng)做了練習(xí)對象,剛才還給她看來著,別的倒是沒看出來太多,只是說她的真命天子來的可能會比較晚,至少也得三十開外,結(jié)果徐薇薇就沉默了。 因為她現(xiàn)在有一個已經(jīng)交往了三年多的男朋友,兩人從初中就認(rèn)識了,高三那年正式表白,然后又考上了同一所大學(xué),學(xué)的還是同一個冷門的專業(yè),可以說感情深厚志同道合。如今臨近畢業(yè),兩人也已經(jīng)不止一次的說起過要結(jié)婚的事…… 可現(xiàn)在顧陌城確是它的真命天子來的會比較晚,豈不是意味著他們兩個這段感情沒有結(jié)果? 崇義到罷了,他本來就對顧陌城那本領(lǐng)和技能幾乎一無所知,可井溶就不同了,聽了這話很是受刺激。 他們師兄妹二人各有專精,同時也對對方的領(lǐng)域略有涉獵,顧陌城關(guān)于占卜推演的技能相對薄弱這件事他一直非常清楚,并且不止一次的討論過。井溶還曾不遺余力的教導(dǎo),奈何自家小師妹對這方面好像一直興致缺缺,他也只好按下不提。 可這才出來幾天呀,她竟然就已經(jīng)重新對這項本事?lián)旎嘏d趣,更甚至她的第一反應(yīng)竟然不是跟自己討論,而是拉著別人練習(xí)! 這誰能忍? 于是井溶立即毫不猶豫的剜了此刻同為受害人之一的崇義一眼,心道你個老不休,這小子就是你招來的,然后又說道:“小師妹,你在這上頭稍有不足,貿(mào)然給別人看,可能會有些麻煩,不如你先給我瞧瞧,練練手,我” 然而不等他說完,顧陌城就很不贊同的道:“師兄,你不要搗亂,之前不也是你說的嘛,說閉門造車不可取,讓我勤加練習(xí)什么的。” 井溶:“……搗,搗亂?!” 小師妹竟然說我搗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