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外人怎么說也是外人,更何況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這口氣什么時候出都成。 但崇義不同,他是小師妹的父親,再怎么樣都割舍不了的親人,既然已經決定要好好接觸,頭一次集體聚會更是意義非凡,還是不要隨意改動的好。 再說風水協(xié)會。 張清德親自寫了邀請函之后,他的弟子朱照還挺不服氣的,“師父,您什么身份啊,那兩個野路子的小子什么身份?哪兒配讓您紆尊降貴的親自動筆!隨便找個人帶話就完了。” 面對自家徒弟的維護,張清德雖然內心十分受用,也認為他說的很對,但面上卻依舊是那副巋然不動的神色,看上去竟然真有一點超然物外的淡薄。 “小朱,不要這樣說,三人行必有我?guī)?,再說了,那兩個人年紀輕輕就創(chuàng)出這諾大的名頭,想來多少也有些本事,如果可能的話,還是盡量吸收進協(xié)會里來,大家共同研究,一起進步?!?/br> 聽著這番大公無私的話,朱照都被感動了,對井溶越發(fā)不喜,“可是這么一來,師父您也忒委屈了!” “唉~”張清德渾不在意的一擺手,云淡風輕的說,“大局為重,既然我擔了會長的虛名,就得做點實事。只要是對大家有益處的,我就是受點委屈又何妨呢?” 光聽這師徒倆的對話,不知道的恐怕要以為他們剛大義滅親或是決定犧牲自我拯救世界什么的,誰能想到他口中的受委屈僅僅是親筆寫了一封邀請函? 幾分鐘后,外面忽然有人進來傳話,“會長,朱師父,那個姓井的回話了,說明天一定按時到?!?/br> “下去吧,”張清德儀態(tài)優(yōu)雅的擺了擺手,又轉頭教育朱照道,“小朱,你這個脾氣是真得改改了,不然動不動就發(fā)怒,新人都要被你嚇跑了嘛!而且咱們方外之人,煉體先煉心,你這樣一言不合就……” 然而話音未落,剛才那人就去而復返,帶著點兒氣憤的說:“會長,朱師父,剛那個姓井的又叫人回話了,說他家里有點事,暫時來不了了!讓咱們改期!” 朱照一愣,剛要習慣性的發(fā)火,可馬上就想起來自家?guī)煾傅恼佌伣陶d,生生忍住了,硬是把一張大胖臉給憋紫了。 他剛要請示,結果耳畔就嗖的飛過去什么東西,然后下一秒就砸在地上摔個粉碎! “去他媽的!”就見剛還巋然不動穩(wěn)如山的張清德忽然暴跳如雷,抬手就將一直珍而重之的紫砂茶杯丟了出去,然后破口大罵道,“姓井的那小子簡直欺人太甚,來就來,不來就來,說了來又不來是幾個意思,耍人玩嗎?!” 被他來不來的話給繞昏了的朱照:“……” 哎不是師父,說好的要穩(wěn)重,別動不動就發(fā)怒呢? 張清德現(xiàn)在哪兒還顧得上什么打臉不打臉的,手舞足蹈的罵了一陣子撒氣,然后插著腰指天誓日道:“改期?只有老子讓別人改期的份兒,什么時候輪到這些嘴上沒毛的小子指手畫腳了?做夢!簡直,簡直是欺人太甚!打量我們望燕臺風水協(xié)會沒有能人能辦了他嗎?” 這些話要是讓井溶知道的話,他指定……懶得喊冤! 怎么就想這么多呢?真當我跟你們這些斯文敗類是一樣的嗎?既然開始說去了,那肯定就是真想去;而后來又說不去了,要改期,那當然是有了突發(fā)狀況去不了了呀! 哪兒來這么多戲呢,有這個余力和心思去琢磨別人,專注于提升自己不好嗎? 這么一來,對此一無所知的井溶和顧陌城當晚就按照原計劃收拾行李,次日一早就坐了飛機回蘇子市了。 誰知這兩天大家都跟約好了似的,來來去去的首尾相繼,偏偏就沒一個趕巧的。 他們剛出機場,胡云就來了電話,說這幾天忙完了,想親自請他們吃頓飯,借以表達他們對蘇家父子的上心。結果就差這幾個小時!蘇子市這邊人都快到家了! 胡云一聽也有些懵,哭笑不得道:“這也忒巧了,您說說這事兒鬧的,倒弄的跟我不是真心請客,故意挑了這個時候出來似的。” 說的井溶和顧陌城都笑了,“我們知道您不是那樣的人,這么著吧,過兩天我們還得回一趟望燕臺,可能會多待些日子,到時候咱們,可千萬別忘了您還欠我們一頓飯吶!” 第七十二章 回到蘇子市的濕地別墅一看,許久不見的胖胖的姜老板和姜太太竟然也在。 見他們進來,夫妻兩個連忙站起身來,滿臉感激的笑,“兩位大師回來了!路上還順利吧?辛苦了辛苦了,快坐快坐?!?/br> 尤其是姜太太,看到他們仿佛見了親人一樣,激動地臉都紅了。 之前她陰差陽錯被小鬼纏身,整個人形銷骨立,跟現(xiàn)在這個身形挺拔的女人完全判若兩人,顧陌城盯著看了大半分鐘才不太確定的問:“姜太太?” “是我是我!”姜太太紅光滿面的笑著,聲音洪亮底氣十足,“托您的福,我可算是好了,吃得好睡得香,現(xiàn)在回想起來真跟做夢一樣!” 直到此刻,她才有了姜老板口中描述的那個“健壯女人”的清晰影像。 一米七出頭的大高個,骨骼健壯,粗手大腳的,看著就有一把子吃苦耐勞的好力氣,難怪年輕時候能跟姜老板一起扛面搬糧。 她好了,顧陌城看著也高興,笑道:“不錯不錯,這樣看著可真好。今兒是特意過來還是怎么著?” 姜太太是個大氣爽朗的女人,之前還病懨懨的時候就有跡可循,這會兒康復之后更是活泛,從頭到腳都洋溢著勃勃生機。 她笑著說:“是也不是吧,現(xiàn)在房子賣的好了,我們自己也在這里留了一套,就是從您這前院看出去藍房頂的那片,趁您還沒走,也當一回鄰居!前幾天公司組織旅游,我先生瞧見那邊的大閘蟹特別好,又順道買了點兒大蝦和扇貝,才空運回來就給您送來了,您自己吃也成,待客也不跌份兒,算個意思?!?/br> 井溶也樂了,“這算怎么個事兒?怎么都趕著要請我們吃飯?” 前兒的茍局長是,后頭的胡云和風水協(xié)會也是,還有明天正式過來的崇義,現(xiàn)在又多了這對夫妻,都約好了是怎么著? 姜老板愣了下,撓撓頭,“我們還真是想請您過去聚聚的,不過我媳婦兒說二位喜歡清靜,也未必愛湊這個熱鬧,倒不如把東西送過來您自己弄?!?/br> 顧陌城和井溶都道謝,連說費心了。 姜老板特別不在意的擺手,還挺不高興,“您說這些話就見外了啊,這不是打我們的臉呢嗎?您二位救了我們家的生意,又救了我媳婦兒的人,簡直就是再生父母,哪怕我們傾家蕩產也報答不了這樣的大恩,現(xiàn)在只是弄點兒吃的,我們還怕拿不出手,偏偏您就這么見外,這不存心叫我們難受嗎?” 考慮到兩位大師跟一般人不同,那是真淡泊名利,送旁的貴重物品人家未必肯收,來之前他跟媳婦兒都商議好了,以后但凡逢年過節(jié)的,兩位大師家里的吃喝他們都包了!區(qū)區(qū)幾箱蝦蟹算什么呀? 井溶和顧陌城不是沒見過熱情的,但真沒見過這么熱情的! 關鍵這兩口子特別真摯,一點兒不摻假,叫你想拒絕都不忍心開口。 對這些人情往來上,秦巒到底精通著,從一開始就做主收下了,又說:“好東西,運氣不好的話,碰都碰不上,哪有嫌棄的道理呢?正巧明天我們這邊待客,可不就用上了?” 正好可以挑一點出來當做他們師徒三人的晚飯,然后等明天崇義過來,大家就可以一起燒烤,既應景又方便美味。 聽他這么說,那對實在夫妻這才松快下來,又道:“今天我們是不請自來,也沒提前打招呼,倒是怪不好意思的。本想著井大師要是不在的話我們今天就光送東西,改天再來?!?/br> 原來經過上次的事情之后,姜老板跟媳婦兒商量了一次,決定做點善事。 可現(xiàn)在的慈善事業(yè)也是花樣百出,其中不乏有水分有黑幕的,兩個人琢磨了大半個月都沒下定決心到底去干什么,干脆就厚著臉皮過來求教了。 “我們倆人尋思著,基本上也就是架橋修路蓋學校弄養(yǎng)老院啥的,可這些事兒弄起來也有點棘手,就怕弄了一個地方,其他地方有意見,說我們故意炒作。我們倆雖然不要求什么回報,可也挺惡心這種做好事反惹一身sao的?!苯习鍝现^說,“您是有見識的高人,能不能費心替我們合計合計,看出我們倆的生辰八字生平事跡的干點什么比較好?” 井溶聽完之后就樂了,知道這倆人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做慈善這種事情基本上就憑真心實意,除非是平地起高樓,或者針對特定的資助對象,不然跟生辰八字真沒什么關聯(lián)!這明顯不是他的專長呀。 倒是秦巒聽后沉默半晌,忽然開口問道,“我記得二位的老家是著名的革命故鄉(xiāng)之一來著?好像有不少老兵?” 姜老板連連點頭,姜太太說起來也是十分唏噓,“可不是咋的?當時我家斜對門那院,她家男的長輩基本上都是,傷的傷殘的殘,哎對了!” 她猛地一拍巴掌,“有主意了?!?/br> 最近幾年新聞上也常常有相關報道,許多當年曾拋頭顱灑熱血的將士們雖然活了下來,但相當一部分人,尤其是沒有官銜的基層士兵生活相當窮困潦倒。 非常多的人因為終身的傷痛喪失勞動能力,如今年紀又大了,并且因為種種原因沒辦法領到足夠生活的補貼,生存環(huán)境非常惡劣,甚至基本溫飽都成問題。 姜太太的意思是在全國范圍內開辦幾家專門針對革命老兵的養(yǎng)老機構,包吃包住包醫(yī)療,全免費,只要提供有效證明就可以入住。 大家聽了都說好。 秦巒笑著說:“就是這個主意。華國講究落葉歸根,如果你們隨便找點什么事做了,到時候難免有人說酸話,問你們?yōu)槭裁床惶孀约旱睦霞抑?,倒不如就弄這個。既是你們家鄉(xiāng)的特色,又能夠很大程度上填補國內的空白,回頭也很有利于你們的企業(yè)形象?!?/br> 姜老板還挺不好意思的,憨笑道:“我們也沒想那么多,就是經過上回的事情吧,覺得這些錢光攥在自己這里有些燒手,做點兒好事兒也踏實?!?/br> 井溶點點頭,對他們的評價更高了。 現(xiàn)在社會做慈善的人有很多,但真正不求回報的少之又少,正因為這對夫妻的思想如此簡單純樸,所以才顯得尤為難能可貴。 顧陌城也說:“這一塊確實是一個空白,那些人年輕的時候付出那么大的犧牲,有級別有職稱的還好,好歹有退休金和待遇,但是絕大部人要么只能靠救濟金過活,要么連那幾百塊都沒有,再沒個親人,真的非常艱難?!?/br> 說起來真的非常諷刺,那些人早年奉獻了他們所能奉獻的一切,可如今卻連基本生活都保障不了…… 不過話說回來,那些人往往都十分自尊自重,如果單純弄個免費的養(yǎng)老機構,他們未必肯去占這個便宜。 所以,到底該如何平衡兩者之間的關系才是最要緊的。 井溶想了一下,倒是想起來一個事兒,“這件事回頭我們也一塊商量一下,因為我們這邊也經常捐款,到時候看如果可行的話,可以一起做。” 本來他們門派的規(guī)矩就是賺取的收入一半捐出去,要是能有個由信得過的人經營的慈善機構,自然是比去外面找地方捐來的實際。 姜老板本來就想跟他們保持長期穩(wěn)定的聯(lián)系,只是苦于沒有機會不好開口,聽了這話簡直要笑開花,當即決定把這件事當成頭等大事來辦,又說了幾句話之后就帶著媳婦匆匆離去,兩個虎背熊腰的背影中都透出洋洋喜氣和滿滿的干勁。 送他們走了之后,師徒三人對視一眼,“這兩口子人不錯?!?/br> 光井溶一個人一年就能捐出去幾千萬,如今再加上一個斂財能力甚至還在他之上的小師妹,兩人每年光往外送的資金都是個天文數字!也確實需要一個長期穩(wěn)定的捐款途徑了。不然理財師光給他們找地兒扔錢都夠累的,要么打一槍換一個地方,要么就很容易被人當成冤大頭,到頭來錢沒少捐,可真正的利用率誰也不敢保證。 顧陌城說:“要是能弄起來就好了,咱們的錢也有個放心的去處,到時候我也可以定期過去幫他們檢查身體?!?/br> 三個人說了幾句就興沖沖奔后廚去收拾海鮮去了。 大閘蟹清蒸鮮甜美味,蝦紅燒油燜滋味醇厚,扇貝碳烤,弄點兒蒜末、粉絲堆里面,擠點檸檬汁,美!雪白貝rou柔韌彈牙,勁道! 崇義是第二天一大早過來的,為了表示鄭重,來之前他還特意去做了個發(fā)型,看上去更加低調沉穩(wěn)了。 然后一開門,他就覺得自己一顆老父親的心臟被狠狠掐了一把。 這倆孩子……是拉著手過來迎接的。 崇義的視線不受控制的往那邊飄,又有點看井溶不順眼的意思了。 這光明正大的,是故意刺激我還是怎么的?簡直太囂張了。 其實井溶這回是真無辜。 自打那回兩個人水到渠成的親到一起了之后,就陷入了全新的甜蜜模式,有事兒沒事兒就愛湊到一起拉拉小手,親親小嘴兒的,哪怕只是一個眼神交流都能傻樂呵,覺得甜到不行,現(xiàn)在的拉手也只是習慣成自然。 顧陌城沒覺得怎么的,看他拎著滿手東西還說呢,“來就來唄,帶什么東西?” 因為是私事,崇義今天是自己來的,兩只手差不多都占滿了,左邊一個巨大的果籃,右手一個同樣巨大的箱子,目前還看不出來是啥。 倒是井溶對這些事情相對敏銳著,微微笑了笑就很自然的伸手去接,順理成章的松開了顧陌城的手,“請進?!?/br> 崇義額外瞅了他兩眼,覺得這小子不錯,還挺會來事兒的。 不過……這么活泛,自己這天真的傻閨女會不會吃虧啊? 愁,真愁!崇先生覺得自己這一把頭發(fā)都快愁白了。 當爹,尤其是當小公主的爹心情是真復雜,男孩子蠢了看不上,可太精明了又擔心,唉! 要不還是他自己養(yǎng)一輩子吧,當閨女肯定比給人當媳婦舒服多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爸爸完全可以賺錢養(yǎng)你嘛! 沒人知道面上依舊鎮(zhèn)定的崇先生已經再次陷入混亂,幾個人進去的時候,秦巒正在廚房忙活。 崇義微微驚訝了下,不過馬上就回過神來。 秦巒一個人帶兩個孩子,這么多年下來,哪怕一開始十指不沾陽春水,估計后來也都練出來了。 人家親自下廚,他干站著也不是個事兒,立刻就開始挽袖子,“我來幫忙吧?!?/br> 秦巒就說不用客人動手,崇義還要堅持,顧陌城就表情微妙的來了句,“你會嗎?” 態(tài)度積極是值得夸獎沒錯了,但是之前龐沖誰的不是都親口證明你的廚藝最巔峰就是煮方便面嗎?哦,還記得加雞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