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節(jié)
現(xiàn)場頓時一片沉默,談判仿佛陷入僵局。 也不知過了多久,井溶忽然問了個問題,“你也說了,新宏遠意外的能活,就我們所知,幾年前他好像大病一場吧?不知道是怎么康復的?!?/br> “嗨,這事兒我們也都奇怪呢,”劉侯一拍大腿,“當時都說他肯定要完了,包括我在內(nèi)的好多人都開始活動,對了,我跟姓張的也就是那會兒結(jié)的仇。可沒想到,他又回來了,一群人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白籌劃了!你說氣人不氣人?” 說完,他又摸了摸下巴,“直到現(xiàn)在我們也一直在琢磨,最后都覺得前些年忽然出現(xiàn)在他身邊的那個男人,哦,對了,就是現(xiàn)在在我手上的那人嫌疑最大。好像他真有幾把刷子,當時還出手震懾了一次,這才正式平定了,然后就一直跟著新宏遠,好像那老頭子玩兒女人的時候都不回避的?!?/br> 幾個人都聽得反胃,覺得這實在太刺激。 夏冬又問:“你也說他很厲害,又是怎么抓到他的?” 劉侯嘿嘿一笑,搖頭晃腦道:“再厲害的人也是rou做的,大象不也照樣能麻醉了嗎?” 合著是乙醚! 如果劉侯說的是真的,那么現(xiàn)在一切就都陷入到了一個死循環(huán): 想拿下那個男人給謝廣平報仇就要經(jīng)過劉侯,而要想經(jīng)過劉侯,就要跟他合作扳倒新宏遠,而要扳倒新宏遠,似乎又很需要那個被劉侯控制的關(guān)鍵證人,可想要這個人的話,又必須跟他合作…… 顧陌城覺得自己快要被繞暈了,忙使勁甩了甩頭,又刨根問底道:“別繞彎子,那個男人是怎么幫新宏遠的?或者說,你們對他了解多少?” “這我們真不知道,”劉侯嘆了口氣,頭一次露出茫然和沮喪,“當時我們好多人都暗中接觸過他,想挖墻腳,讓他給自己干,可都沒能成。他算是這些年新宏遠的頭一號心腹,出入什么場合都帶著,功夫很高,當保鏢使喚起來一點不手軟。也經(jīng)常替新宏遠做些見不得人的事兒,哦對,好像給新宏遠的那些姑娘就是他帶人物色的,首尾也是他親手處理?!?/br> 顧陌城和井溶迅速看了彼此一眼,覺得這條線索很重要。 正說著,老黑又進來了,還特意先看了劉侯一眼,井溶點了頭才說,“新會長派助理過來了,說如果方便的話,想請您跟顧小姐過去聊聊。他說他跟兩位所在的門派有點兒淵源?!?/br> 前面劉侯還得意洋洋的,一臉我說什么來著的樣子,可聽到最后一句,整個人就像被按了暫停鍵一樣。 他后悔了! 這他娘的都能扯上關(guān)系?! 那他才剛做的算不算是千里送人頭? 第一百零二章 馬上就要過年了,大街小巷都洋溢著歡樂的氣氛,鮮艷的福字、對聯(lián)隨處可見,就連各大店鋪和交通樞紐也都掛滿了具有濃郁華國特色的大紅燈籠,隨便去哪兒看見的都是“全家套餐”“家庭套裝”,電視、網(wǎng)絡(luò)上鋪天蓋地的也全都是明星們的拜年吉祥話。 偏偏在這個時候,崇義又成了孤家寡人,看什么都覺得刺眼,包括自己前陣子錄制的“祝大家闔家團圓”的視頻,咋就覺得這么諷刺? 倆孩子才離開不到一天,可他已經(jīng)覺得心里空落落的,跟丟了魂兒似的,干什么都沒精神。 難得有點空,他就抱著大螃蟹等諸多海鮮去找秦巒,開門的時候?qū)Ψ酱┲簧頋M是顏料痕跡的舊衣服,應(yīng)該是在畫畫。 見他來了,秦巒先撂了畫筆幫忙把海鮮該冷藏的冷藏,該收拾的收拾,忙的熱火朝天。 忙起來之后倒是沒那么茫然了,崇義親自蒸了一只帝王蟹,幾只蝦和貝類,秦巒洗了手換了衣裳,簡單一收拾就帥的一塌糊涂。他去開了一瓶白葡萄酒,兩人圍著壁爐邊吃邊聊。 螃蟹是當?shù)夭稉浦罅⒓纯者\過來的,前后不過幾個小時,新鮮的很,剪開鉗子,比成年男人手指頭還粗的鮮嫩蟹rou就顫巍巍的露出來,朝空氣中散開白茫茫的濕氣。壓根兒就不用加什么額外的作料,海蟹本身特有的咸香就已足夠。 眼見著天上又很應(yīng)景的開始落雪,秦巒吃了幾條腿就開始感慨,又埋怨那什么風水協(xié)會太不會挑時候,害得他家娃娃不能第一時間吃好吃的。 這么想著,他就把滿桌子的海鮮拍了幾張大特發(fā)了出去,讓他們辦完事趕緊回來。 崇義也來了興致,倆人來了個自拍,轉(zhuǎn)手發(fā)上talk,配的文字就是“空巢老人的寂寞晚餐?!?/br> 粉到深處自然黑,說的就是鐵粉的耿直,崇義的粉絲們半點面子都不給,瞬間開啟鄙視模式: “……不想說什么,大半夜的看這個我是不是自虐?” “什么空巢老人寂寞晚餐,分明就是兩個老帥比的美食檔!” “小公主去哪兒了?好東西不留著給閨女,崇老師你的良心不會痛?” “加班狗表示呵呵,看這個簡直是自己找虐!空巢少女了解一下?” “感覺更像是攆走孩子之后的老基友聚會。” “圍坐壁爐喝葡萄酒什么的,太要命了,我也想當這樣的空巢老人?!?/br> “太特么蘇了!聽說旁邊那個帥哥前陣子也拍戲來著,吳導的,到時候二話不說先去電影院舔屏!” 兩人一邊看一邊笑,又十分唏噓,覺得這屆網(wǎng)友不行,光看表面了,一點兒都不體諒他們這顆老父親的心。 發(fā)狀態(tài)只是一時興起,后頭冒出來的沈霽、方將等人的轉(zhuǎn)發(fā)@,一個兩個叫囂著要殺過來吃海鮮盛宴的消息都被他們選擇性無視了,談的最多的就是倆孩子小時候的趣事,有之前崇義就聽過的,也有沒聽過的,可他還是聽得入了迷,跟著又笑又嘆。 酒喝了大半杯,說的話也告一段落,崇義忽然問:“恕我冒昧,你跟小井,恐怕不僅僅是師徒的關(guān)系吧?” 他也曾見過圈內(nèi)外各行各業(yè)的師徒,有關(guān)系好的,也有不好的,但沒有一個人的相處模式跟他們這樣,帶著點兒微妙的親近。而且單純從遺傳角度來說,兩個人的長相也有很多相似之處。 之前崇義覺得這是別人家的私事,自己不好過問,可眼見著兩個孩子越來越黏糊,雖然他面上不高興,可真要論起來,井溶那孩子也實在沒什么不好的。既然有真感情,自己也不好棒打鴛鴦,可這身家背景總得了解清楚吧? 秦巒看了他一眼,倒也沒想著繼續(xù)隱瞞,“我是他叔叔,親叔叔?!?/br> 崇義挑了下眉毛,明白了。 還沒跟顧陌城正式相認那會兒,崇義就曾委托過私家偵探調(diào)查他們,得知秦巒是忽然跟原生家庭斷絕關(guān)系上了山,可幾年之后忽然帶回去一個懷孕的女人,在之后,就有了井溶,而那個女人……死了。 秦巒,蘇子市,秦岳?還有現(xiàn)在一起被告上法庭的馮家……一切都只是巧合嗎,還是井溶有意為之? 崇義忽然嘆了口氣,罷了,他自認也不是什么以德報怨的圣父,假如是自己的母親遭受了那樣的欺騙,恐怕他也不會冷靜到哪里去。 有心計有城府有手腕并不是壞事,單看用的是不是地方。 即便是井溶的刻意報復,但誰又能說不是那兩家人自作自受?他也沒傷害人命…… 不知不覺中,崇義已經(jīng)在把井溶當準女婿看了,不過面對面的時候,還是要diss兩句才痛快! “對了,”崇義換了個話題,“我看你最近好像一直在畫畫,是有什么打算嗎?” “嗯,前陣子跟吳導那邊得了點啟發(fā),”秦巒笑笑,有些感慨,“孩子都長大了,過去的我也差不多放下了,不好這么混吃等死,也得找點兒事做,就聯(lián)系了之前有過合作的朋友,想開個畫展?!?/br> 當年他也曾是油畫界紅極一時的新星,所有人都堅信他在這條路上必定大有可為,但誰成想世事難料,他忽然就毫無理由的消失了,不少人還惋惜來著。 雖然中間有將近十年的空窗期,但秦巒早年的作品還在市面上陸續(xù)流轉(zhuǎn),粉絲基礎(chǔ)和市場也依舊堅挺,此次重返江湖的風聲剛一放出去,圈里不少人就都被點著了,前景著實不錯。 崇義點點頭,敬了他一杯,“提前恭喜,到時候我們也去沾沾藝術(shù)氣息?!?/br> 這就是要幫忙免費站臺了,而且是“我們”,估計到時候沈霽等那幾個熟人也跑不脫。 早年經(jīng)濟緊張的時候,秦巒曾經(jīng)一天工作二十小時,瘋狂賣畫維持“一家三口”的生計,自然也沒什么假清高的臭毛病,當即謝過好意。 挺好的,人生就是這樣,苦過了,甜就來了。 兩人正自說笑,井溶電話就過來了,來不及吐槽自家?guī)煾高@會兒還放大螃蟹圖誘惑徒弟的無良舉動,開口就問:“師父,你認不認識一個叫新宏遠的?” 新宏遠?秦巒努力回想了老半天,還是搖頭,“沒印象啊?!?/br> 井溶再次提醒道:“會不會是師公那一代的,他今年都六十多歲了?!?/br> 秦巒苦了臉,還是一點想不起來,“你師公他老人家交際廣闊,當時人稱學院交際草,三教九流哪個圈子的人也認識幾個,這可讓我去哪兒想去?” 井溶就不說話了。 如果真的關(guān)系親密的話,秦巒不可能不知道的,那么只有兩種可能性:第一,新宏遠撒謊,第二,他跟自家門派確實有過交集,但絕對不深。 “那個新宏遠怎么了?”秦巒就有點擔心,自家徒弟不可能無緣無故提起這么個人的,“要是想給你們壓歲錢就拿著,不拿白不拿?!?/br> 湊在手機旁邊一起聽的顧陌城眼角直抽抽,“師父你真的想太多!” 還壓歲錢,對方不對他們起什么歹心就要謝天謝地了。 “城城你也在啊,對了,你爸就在旁邊,要不要跟他說幾句話?”秦巒對著崇義招手,后者一臉勉為其難的期待。 顧陌城覺得時間緊迫,本想說不用了的,但是又覺得不大好,就讓井溶跟秦巒繼續(xù)說話,自己跟崇義另打電話,抓緊時間聊了幾句。 掛電話之前,井溶忍不住吐槽道:“師公交際那么廣,可為什么當年你們的日子過得那么窮困潦倒?” 都說出門靠朋友,可當年咋混成那副樣子? 秦巒的回答理直氣壯,“那不很多人借錢的么!交情真不好的話,誰會借給你錢?快別不知足了!” 井溶一想,這倒也是。 “你們啥時候回來?還順利嗎?遇沒遇到什么麻煩?”秦巒問道。 “挺順利的,明后天吧,”井溶笑了下,眉眼間染上暖意,“處理完這邊的事情就回去?!?/br> 他們這邊掛了電話,顧陌城也沒耽擱太久,又過了會兒,因為注入女兒關(guān)愛而滿血復活的崇義忽然道:“說起新宏遠,我好像隱約有點印象,好像是國內(nèi)風水界頗有名氣的人物?!薄?/br> 因為娛樂圈內(nèi)各種求神拜佛,將希望寄托于非自然力量上的行為屢見不鮮,饒是他對這類事情不感興趣,時間久了,也不免聽見幾耳朵。 秦巒埋頭在網(wǎng)上搜索起來,果然跳出來新宏遠的個人簡介,“哇,還是會長呢!” 會長說跟自家套近乎,為什么?莫非是拉攏? 跟秦巒確認過之后,井溶又對忽然變得坐立不安的劉侯道:“劉會長放心,你的誠意我們都知道了,不過也得容我們考慮考慮?!?/br> 劉侯眼睛一亮,不過還是警惕道:“那今天的事?” “你放心,”顧陌城立刻給了他一個期盼已久的保證,“出你的口,入得我們的耳,就再也不會有其他人知曉?!?/br> 夏冬也立刻表示,一切為井大師馬首是瞻,絕無二話。 劉侯這才覺得一顆懸著的心重新落回肚子里。 走的時候,劉侯總算收了那副漫不經(jīng)心,很鄭重的說:“新宏遠這個人,沒什么下限的,你們千萬當心?!?/br> 謝廣平原本要陪著的,顧陌城不讓。 “且不說你現(xiàn)在病病歪歪的,還沒正式恢復,或許新宏遠已經(jīng)以為你死了呢,還是按兵不動的好,萬一有個什么,也算是我們的底牌,到時候還能打他個出其不意。” 井溶也道:“小師妹說的有道理,你先養(yǎng)著,我們隨時保持聯(lián)系。” 又囑咐夏冬,“幫我們監(jiān)督,別讓他亂跑。” 巴不得得點兒任務(wù)的夏冬整個人都激動起來,信心百倍的保證了,就差說句共存亡。 作為會長,新宏遠住的自然是最高檔最豪華的別墅間。 里面是典型的傳統(tǒng)華國裝飾風格,一水兒的紅木、檀木家具,立的屏風,掛的字畫也都是佳品,就是不知道自詡現(xiàn)代書畫大師的新宏遠看見這些真名作的復制品時會不會感到羞愧。 進去左拐是個小花廳,頭頂上一塊“清風”匾額,里頭對列著兩溜六張椅子,椅背上還有精美的石刻裝飾,旁邊擺著好多怒放的水仙,清香撲鼻。 進去的時候新宏遠正在自己跟自己下圍棋,聽見進來的動靜就笑呵呵站起身來,請他們坐下,然后開口就是一句,“秦師父的身體怎么樣了?” 他知道秦巒的身份。 井溶不動聲色的道:“還是老樣子,他人有些懶怠,也不大鍛煉,現(xiàn)下也有些上了年紀,總是七病八歪。” 秦巒早年作為富二代的時候,確實游手好閑來著,上山之后一度因為生活品質(zhì)落差太大大病小災(zāi)不斷。后來磋磨了幾年,又跟著師公學功夫,這才皮實了。不過在這方面,他根骨好,天分高,起步雖晚,可成效顯著,師公沒少哀嘆老天不公,恨不把這些天分放在風水正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