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節(jié)
她現(xiàn)在本來就虛,這會兒又緊張的要死,腿都軟了! “沒事兒,”崇義替她弄了下裙子,很自然的說,“爸爸在?!?/br> 簡簡單單的六個字,卻讓顧陌城狂跳不止的心奇跡般安靜下來。 是呀,摔倒了也可以再爬起來,擔(dān)心什么呢? 她有疼愛自己的師父、師兄、爸爸,而他們也都健康圓滿,自己也會慢慢好起來,還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呢? 這一晚,沈霽拿下最佳導(dǎo)演獎,崇義時隔四年再度金花節(jié)封帝,現(xiàn)場掌聲雷動,顧陌城拍的巴掌都紅了,開心的好像站在臺上的那個人是自己。 評委組的評價是:“毫無疑問,我們驚喜地發(fā)現(xiàn)他的表演較之過去又有了驚人的提升,如同蛻變升華,進入到一個全新的階段和領(lǐng)域。細(xì)膩真實的演技,充沛豐滿的情感,無可挑剔,當(dāng)之無愧!感謝mr.崇,期待你的下一次精彩?!?/br> 發(fā)布獲獎感言時,崇義像別的獲獎?wù)吣菢永邪l(fā)表了一大串想要感謝的名單后,忽然抬手示意大家安靜,“在這里,我有一個特別想要感謝的人,是我的女兒。” “就在不久之前,我的人生單調(diào)而乏味,我還時常會思考人生的價值和意義,一度堅信表演就是生命中的全部……現(xiàn)在,表演對我依舊重要,可與此同時,我的生命里又有了另一道深刻的印記?!?/br> “她像是一道突如其來的陽光,以一種無法形容的姿態(tài)忽然出現(xiàn)在我的生命中,我曾惶恐、曾迷茫,但萬幸不曾逃避。然后現(xiàn)在,我變成了一個截然不同的我。我還是我,可我更加完整,更加充實,也更清楚地明白了何謂生命……” “也恰恰是因為這樣,我才對生命有了更為細(xì)膩的感悟,才有信心和勇氣塑造出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人。” “謝謝你,孩子,爸爸愛你,何其有幸能跟你做父女。” 顧陌城跟著場內(nèi)外無數(shù)觀眾淚流滿面。 一旁的井溶抓著她的手吻了下,“我也愛你?!?/br> 崇義沒參加電影節(jié)主辦方開的慶功宴,他親自下廚,用酒店的廚房做了一桌家常菜。 沒有特別高難度的,但是想想不久前還是一個廚房殺手的他,如今卻已然游刃有余,叫人不得不驚嘆心靈的力量。 井溶照例去廚房打下手幫忙,他甚至早就做好了被罵的準(zhǔn)備,然而什么都沒發(fā)生。 崇義沉默著洗菜,沉默著處理紅白rou類,然后沉默著……接過了他洗干凈的水果。 井溶微微睜大了眼睛,似乎有些驚訝。 “我還沒原諒你,或許這輩子都不可能做到毫不介意?!背缌x一邊飛快的切土豆,一邊頭也不抬的說。 這還是這么多天以來,他第一次主動跟自己講話,井溶先是一怔,然后立刻接道:“我知道,因為就連我自己也不能完全原諒自己?!?/br> 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都陷于痛苦和后悔交織的復(fù)雜情緒之中,他覺得自己其實就是個懦夫,是個膽小鬼。 “我太自私了,我確實對不起她?!彼怪劬?,自嘲的道,“我一直都以為自己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隨時去死的準(zhǔn)備,可事到臨頭,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發(fā)瘋似的想活著。我想多陪陪師父,我想跟小師妹一起過下半輩子!” “如果我寧肯死都堅決不吃的話,也許小師妹就不會冒險了?!?/br> 世界太大了,生活太美妙了,美的令人心酸,他真的不舍得! 如果井溶狡辯,或是立刻就賭咒發(fā)誓的說一大堆動聽的話語,那么崇義壓根兒就不會聽,可偏偏他說出了這世上絕大多數(shù)人都不敢說的實話,直面了絕大多數(shù)人都不敢直面的真相……崇義看了他一眼,沒做聲。 試問,換做任何一個人,你風(fēng)華正茂,注定了前途無量,眼下的事業(yè)和生活也都順暢無比,又有愛你的人和你愛的人,誰會舍得丟下這一切,真正做到毫無留戀的去死呢? 但是,現(xiàn)在受到傷害的是他的女兒呀,即便是她自己這么多年來的心愿,崇義還是耿耿于懷。 既定的事實無法改變,但未來卻仍有無數(shù)可能。 崇義麻利的把牛rou下到鍋子里,冷著臉卻又無比認(rèn)真的說:“我會好好活著,會一直盯著你,假如你敢有一點對不起她,我先把話撂在這里,你絕對會死的很難看。” 意識到他這些話背后的意思之后,井溶的眼睛也一點點睜大了,呼吸也不由得急促起來,“您,您是說,您同意了?” 崇義忽然變臉,“我什么都沒同意,只是以后會更加嚴(yán)苛的監(jiān)督你的!” 井溶終于喜極而泣,猛地上前給了他一個擁抱后又飛快的松開了,“謝謝,真的謝謝?!?/br> 從認(rèn)識到剛才,井溶給自己的感覺都是少年老成,天塌了也不過皺皺眉頭,可言行卻依舊從容。然而現(xiàn)在,他卻像個歡喜壞了的瘋孩子。 崇義心中百感交集,心情復(fù)雜的像隨時都會把自己淹死,可最終還是只能化為一聲不情不愿的長嘆,“答應(yīng)我,好好待她?!?/br> 正在此時,顧陌城忽然一臉興奮的推門而入,舉著計時器給他們看,“爸爸,師兄,你們看,八點了,可我還是很清醒!哎,你們在說什么?” 崇義迅速換上一臉老父親特有的慈愛笑容,毫不吝嗇的贊許道:“我們寶貝真棒!” 這種看著孩子一天天好起來的感覺,真的無與倫比。 然而下一刻,井溶就一把抱住了他的寶貝女兒,“小師妹,崇先生答應(yīng)把你嫁給我了!” 顧陌城刷的紅了臉。 崇義:“……我什么時候說過這話!你給我松開,滾滾滾,滾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真的完結(jié)啦,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陪伴,應(yīng)該會有兩個番外,講述下中間某些角色的后續(xù),或是主角們以后的生活,哈哈哈,愛你們!期待下一次再見,接下來會去完結(jié)《郡主》,然后開《胭脂》,么么噠,愛你們~! 第一百零七章 番外:謝廣平 六月的天,孩子的臉,說變就變。 站在教學(xué)樓門口的謝廣平怔怔的看著外面天上傾盆而下的雨水,不知所措。 他沒有帶傘,而單薄的衣服和洗的泛白的舊書包更沒有防水的可能,如果就這么離開,不光自己要變成落湯雞,而書包里從圖書館借的書肯定也要濕透了。 他身體好,是不怕生病的,但如果書壞了就必須賠錢。 窮。 似乎所有高中生在榮升為大學(xué)生的瞬間都平添了一股對於愛情的強烈渴望,哪怕是大一新生,也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很多成雙成對的。而即便是單身的,也往往以宿舍為單位集體行動,所以形單影只的謝廣平尤其扎眼。 又有一對情侶說笑著從他身邊經(jīng)過,撐著傘步入雨幕的瞬間,那個男生還飛快的瞥了他一眼,聲音不高不低的抱怨道:“又是他,整天陰沉沉的,看著真叫人不舒服。” 女生跟著看了眼,小鳥依人的靠在他身上,順勢問道:“那誰?。俊?/br> 男生撇撇嘴,“好像是油畫系的,誰知道他叫什么?” “油畫系?你們美術(shù)學(xué)院不都挺有錢的嗎?還是這人玩兒行為藝術(shù)?” “什么行為藝術(shù)??!你搞笑呢吧?我跟你說啊,他不光窮,還晦氣!家里人都死光啦……” 類似的話早聽過不知多少遍,謝廣平的心中已經(jīng)不能激起一點波瀾,他安安靜靜的站在原地,好像什么都沒聽到。 很多人進來,又有很多人出去,始終沒人多分給他哪怕一個眼神。 從五點到八點,天都黑透了,但雨非但沒有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謝廣平的心也難免焦灼起來。 過了會兒,一個打扮時髦的男孩子舉著傘進來,跟謝廣平擦肩而過的瞬間本能的瞥了他一眼,不過也僅僅是一眼而已。 又過了將近半個小時,那個男孩子從教學(xué)樓里面出來,看到他之后還愣了下,主動開口問道:“哥們兒,沒帶傘???” 第一次見站著不動還有可能是有事或是等人,可這都三十多分鐘了還沒挪地方,那就很有問題了。 謝廣平看了看這個今天頭一次說話的人,沒言語。 很明顯,對方并不認(rèn)識自己,可他卻認(rèn)識對方。 秦巒,家世好,長得好,性格好,專業(yè)能力又格外突出,是各位教授的寵兒,才開學(xué)兩個來月,就成了學(xué)校里的風(fēng)云人物,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自然不會注意到自己這個邊緣人。 大約是很少遇到這種自己主動開口還碰釘子的情況,秦巒有些意外的撓了撓頭,抬手看了下腕表,又瞅了瞅外面的天氣,再次出聲道:“那什么,太晚了,還不知道下到什么時候,我捎你一段兒唄?!?/br> 謝廣平就覺得這人跟自己完全生活在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如果自己真上了對方的車,還指不定被班里那些人怎么說抱大腿呢。 他搖搖頭,“不用了?!?/br> 秦巒挺糾結(jié)的看了他一會兒,張了張嘴,也沒再說什么,只是轉(zhuǎn)身就走了。 又剩下獨自一人的謝廣平聽著耳邊嘩啦啦的雨聲,腦袋里忍不住開始盤算去找保安借個塑料袋套書包的可能性有多高。 可是沒等他盤算完,秦巒就舉著一把備用傘去而復(fù)返,“哥們兒,接著!” 說完,也不等謝廣平反應(yīng),直接就站在臺階下面往上丟,看謝廣平本能的一個健步躥上前接住了,還挺開心的吹了聲口哨,特別歡快的說:“好身手!走了??!” 看著秦巒重新消失在夜色下雨幕的背影,單手抓傘的謝廣平的心情十分復(fù)雜。 這人怕不是個傻子吧? 你都不認(rèn)識的人就隨便借?也不問問回頭怎么回收? 回宿舍之后,謝廣平順手把那把傘擦干凈,等看到把手上一個不起眼的logo后,又鬼使神差的去上網(wǎng)查了下,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有錢人的世界他是是真的不懂,兩千多塊錢買把傘?而且隨手就借給不認(rèn)識的人了?你們的錢不是錢還是怎么的? 謝廣平回想起自己剛才用抹布胡亂擦拭的動作,忽然就有那么點兒肝兒顫和小小的罪惡感。 所以貧窮如自己……剛蹂躪了兩千三百多塊錢? 他開始頭疼。 這么貴的東西,那必須得還給主人的,但他又不想跟秦巒那種焦點人物有過多交際,放到停車場又容易丟,然而考慮到對方打從一開始就在外面租房子住的現(xiàn)實情況,他越發(fā)覺得這件事付諸實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完全沒有交集??! 不過事情的發(fā)展往往會超出人的預(yù)料,誰也沒想到機會來的這么快。 為了給自己攢學(xué)費和生活費,謝廣平在大學(xué)城的商業(yè)區(qū)找了兩份兼職,一個是餐館服務(wù)員,一個是晚上拳館的陪練。 他長得好,身體素質(zhì)又遠(yuǎn)超常人,所以兩份工作做了沒幾天就成了重點關(guān)注對象,老板紛紛表示如果繼續(xù)保持下去的話很有可能給加工資。 從拳館回去的路上,謝廣平無意中看見幾個人鬼鬼祟祟的,就本能的留了心,誰知一聽就聽到了不得了的對話。 “……就那小子,今兒一個人來的,今晚弄他!” “哈哈哈,人傻錢多,前幾天我還看見他在市區(qū)買家具?娘的,一個燭臺就五百多!” “大老爺們兒要什么燭臺?娘炮兮兮的。” “呸,你懂個屁,還不是為了弄幾個女的玩兒,哈哈哈!” 謝廣平皺了皺眉,往附近的停車場里掃了圈,果然看見那輛著名的黑色跑車。 又過了大概十來分鐘,毫不知情的秦巒抱著一大堆東西往這邊走來,那幾個等候已久的流氓對視一眼,先后掐滅了香煙,晃晃悠悠的迎了上去。 路很寬,人很少,可對方偏偏就往自己眼前湊,傻子都知道有問題。 秦巒瞅了他們一眼,很禮貌的問:“請問有事嗎?” “哈哈哈,請問!”其中一個混混笑的極其夸張,一邊前仰后合一邊跟幾個同伴擠眉弄眼,“哎呦,人家大少爺跟咱們說請問,那你說咱們是不是得說你好?” 話音剛落,又是一陣放聲大笑。 “你好啊大少爺,”另一個人嬉皮笑臉的湊上去,沖秦巒伸出手去,瞇著眼睛做了個數(shù)錢的動作,“兄弟們最近手頭有點兒緊,聽說您老人家特別樂于助人,借我們點兒錢花花唄,有空就還?!?/br> 也不知秦巒是真傻還是有底牌,都到這份兒上了,竟然還很認(rèn)真地跟他們確認(rèn),“那你們什么時候有空?” 幾個混混壓根兒沒想到這個打劫對象的風(fēng)格如此另類,一時間都有些懵,面面相覷之后齊齊放聲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