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節(jié)
至于是被二爺給弄過去的,還是傅云英自己過去的……區(qū)別不大。 喬嘉知道密道的事,這事還是他和李昌一起辦妥的。 李昌那會兒啰里啰嗦,一邊安排人布置機關(guān),一邊找他訴苦。 萬萬沒想到,他堂堂副千戶,竟然要幫二爺做這種偷香竊玉的差事。 然后壞笑著問他夜里有沒有聽壁腳,二爺是不是龍精虎猛,把細(xì)皮嫩rou的小公子弄得下不了床。 喬嘉沒搭理李昌。 他就是過過嘴癮,不敢在二爺面前放肆,不然二爺?shù)冒阉醾€半死。 在喬嘉看來,二爺這哪里是偷香竊玉,分明是在供祖宗,眼巴巴守著小姑娘長大,事無巨細(xì),什么都得cao心,還得幫她掩飾身份,密道是通了,卻一次都沒走過。 夜風(fēng)拂過,樹影搖動,雪籽拍打在窗上瓦楞上。 喬嘉站在陰影里,踟躕了片刻。 人真的是二爺弄走的?二爺看傅云英越發(fā)出落得標(biāo)致,實在忍不住,趁夜把人騙走了? 萬一不是呢? 雖然知道傅云英如果在二爺那里肯定很安全,但出于謹(jǐn)慎,喬嘉還是得過去確認(rèn)一下。 要是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了什么事,他有何面目見二爺? 他翻墻到間壁院子,墻下守衛(wèi)的親兵認(rèn)出他,沒有阻攔。 到了霍明錦的住處,喬嘉徑自走到角落里,對暗處的人道:“我有事求見二爺?!?/br> 二爺吩咐過喬嘉來找,不管什么時候都不能攔。親兵點點頭,轉(zhuǎn)身進去通報。 屋里漆黑一片,沒有回應(yīng)。 二爺可能睡了? 親兵又稟報了一次。 半晌后,房里傳出窸窸窣窣的響動。 吱嘎一聲,門從中間拉開,霍明錦走了出來,臉色很冷。 喬嘉忙上前,說了傅云英不在房里的事。 聽他稟報完,霍明錦嘴角微微勾起,看著沐浴在淡淡風(fēng)雪中的庭院,道:“無事,她在我這里?!?/br> 然后轉(zhuǎn)身進去了。 門從里面合上。 喬嘉望著二爺匆匆離去的背影,目瞪口呆。 剛剛沒看錯的話,二爺只著外袍,里面沒穿中衣,頭上沒束網(wǎng)巾,鬢發(fā)毛毛的,像是在哪里打過滾…… 二爺說傅云英在他這里。 喬嘉懵了半天,才回過神。 他不會剛好打擾二爺?shù)暮檬铝税桑?/br> 屋里的情形和喬嘉想象中的不一樣。 里間沒有點燈,黑魆魆的。 霍明錦耳聰目明,暗夜中也能視物,雙眸閃閃發(fā)亮,似暗夜中巡視自己領(lǐng)地的猛獸。 他坐到床邊,唇邊不自覺浮起一絲笑。 傅云英躺在靠里那一側(cè),側(cè)身沉睡,呼吸綿長平穩(wěn),似乎在做夢,濃密卷翹的睫毛偶爾輕顫兩下。 冰肌玉骨,恍如月下聚雪。 他剛才混亂中抱著她輕薄,掌中腰肢柔軟而有力,猶記得指尖柔滑細(xì)膩的觸感,天下最精致最寶貴的美玉,也比不上那一份雪膩光潔。 其實傅云章沒有說錯,他確實逼她逼得太緊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而他強迫她接納全部的自己。 剛才那番話,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她幾乎被掏空了,難掩疲倦,顧不上身上穿著被自己撕得破破爛爛的杭綢袍,就那么靠在他懷里睡著了。 以后不能再這么逼她了。 霍明錦越看越覺得她稀罕,怕她凍著,又翻出一床干凈的沒用過的錦被,蓋在她身上,掖好被角。 他剛剛在榻上做那事,她看見了,現(xiàn)在睡在這兒,在滿溢著他的味道的衾被里入睡。 這么一想,他下腹緊繃。 不過另一種身心愉悅的滿足感縈繞在他心頭,他此刻心滿意足,舍不得打擾她。 傅云英眉尖輕蹙,夢中翻了個身,眼睫撲閃撲閃,睜開一雙水光瀲滟的眸子,看到近在咫尺的他,愣了一下。 他朝她微笑,俯身吻她。 她似醒非醒,抓住他的衣襟,呢喃了一句,“明錦哥,燭臺掉進床底下去了……” 說完,又合上眼簾。 好像說了一句夢話。 這個時候,竟然還記得那枝燭臺。 霍明錦不由失笑。 沒辦法,她都說了,還能怎么辦? 堂堂督師大人,趴在床腳一側(cè),努力伸長修長的胳膊,夠到滾進床底的燭臺,拿起放到一邊供香爐的矮幾上。 他拍拍袖子,擦干身上的汗水,換了身干凈衣袍,合衣躺下,一手支頤,側(cè)臥在傅云英身邊,凝視她的睡顏。 一覺黑甜。 翌日早上,傅云英是被熱醒的。 她從來都是一個人睡,天冷的時候燒湯婆子,冬天最冷時節(jié)多蓋幾層被、墊幾層褥,半夜換一次湯婆子暖被,并不算難挨。 現(xiàn)在身邊被子里多了一個人,還是一個火力壯的大男人,哪兒哪兒都是guntang的。 縈繞在周身的男性氣息陌生又刺激。 她愣了半天,肌膚炸起細(xì)細(xì)的雞皮疙瘩。 察覺到懷里的人在動,霍明錦立刻醒了,一睜開眼就看到她大睜著雙眼發(fā)呆的樣子,嘴角一挑,湊近吻她的面頰。 她一動不動,身體僵直。 臉上的表情既震驚,又茫然。 她每天早起讀書,很少睡懶覺,今天也是和平時差不多的時間醒來,但眼前沒有遮光的羅帳,這不是她睡慣的床。 霍明錦悶笑幾聲,不逗弄她了,扶她坐起來,“我送你回去,他們該找你了?!?/br> 傅云英只呆了片刻,很快清醒過來。 掃一眼自己身上,眼皮跳了兩下。 衣裳被撕爛了。 力氣再大,終究打不過武藝高強的他,這是個問題。 …… 喬嘉看到傅云英從屋里走出來的時候,雖然沒有刻意,但還是忍不住多看她兩眼。 她今天要去衙署,穿了身挺括的圓領(lǐng)常服,束玉帶,皂皮靴,戴紗帽,長身玉立,風(fēng)姿灑然。 面色紅潤,眼瞳清亮,氣色比昨天好了許多。 怎么看都不像是被折騰了一晚上…… 喬嘉心里暗暗想。 一道視線掃過來,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又收回去了。 喬嘉一個激靈,忙垂手站好。 傅云英官威日盛,只是一個眼神,明知她看不出他剛才想了什么,還是嚇了他一跳。 他皺眉,自己怎么和李昌一樣變得不正經(jīng)起來了? 看來以后得少和李昌那廝來往。 傅四老爺?shù)热艘姼翟朴⑷睦锔吲d,抓著她左看看右看看,叮囑了一車話。 她和傅云章一起出門,外面在落雨,王大郎撐起羅傘,送她走過庭院。 路上,傅云章詳細(xì)告訴她最近朝中發(fā)生的幾件大事。 鄉(xiāng)試剿襲的幾個考生沒有受到懲處,這是沒辦法的事,判了這幾個,很可能影響所有考生,而且剿襲確實算不得違規(guī)。 幾省的學(xué)政、學(xué)官受到訓(xùn)斥,姚文達最為激進,大朝那天,當(dāng)著文武群臣,將學(xué)政們罵一個狗血淋頭。 “今年會試主考官兩人,副考官兩人,同考官二十人?!?/br> 朱和昶很看重他登基以來的第一次會試,不容許此次會試出一點差錯,他還想在增加同考官的基礎(chǔ)上再增設(shè)幾名考官。 匠籍制度改革的第一步是取消匠人勞役,工部主事和蘇桐最近就在忙這事。 再就是裁抑司禮監(jiān),得知朱和昶想打壓閹黨,滿朝文武空前團結(jié)起來,擁護他的決定,連御史都拍馬,說他乃圣明之君。 趙弼手上那樁副指揮使殺人案總算結(jié)案,他這次把督察院得罪得透透的,連帶著大理寺所有大小官員見了督察院的人都得繞道走,免得被對方冷嘲熱諷。 還有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風(fēng)波,朱和昶沒有理會,由內(nèi)閣大臣自行處理。 至于霍明錦突然回京一事,并沒有引來非議,他前兩天是真的忙。沿海倭寇肆掠,當(dāng)?shù)厥剀娡L(fēng)而逃,他調(diào)兵遣將,接連選派四位賦閑在家的邊關(guān)大將南下抗倭,第一批人已經(jīng)趕赴浙江。 讓人感到疑惑的是,他還派大將去守遵化。 聽傅云章說起霍明錦,傅云英想到昨晚,指尖還有微微發(fā)麻的感覺。 馬車外風(fēng)聲陣陣,雪籽變成零星的雪花,被雨水一澆,落到地上時已經(jīng)融化。 今年比往常冷。 到了大理寺,她剛跨進門檻,陸主簿等人歡歡喜喜迎上來,細(xì)細(xì)端詳她一陣,圍著她問長問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