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九曲河源頭在凡間,人跡罕至之地。河水冰涼刺骨,難以下咽,河中也沒有小魚小蝦,連顆水草都不生,養(yǎng)不活任何生靈。 這里被凡人稱為冰河,是難以生存的苦寒之地,很少有人靠近。但對于修士來說,這里是天河,修士心中的圣地。 九道河灣,直通天界。 其實(shí)很多仙人都不住天上,天上冷冷清清的,許多人都不喜歡,像褚炎上仙住的水木宮在地上,白曄上仙的華清池也在地上,特別是華清池,雖在地界,靈氣卻比天界還要濃郁,既如此,干嘛要去住天上呢? 云慧珍也不想上天界,但她要找的人,就在天上。 雪白的狐貍出現(xiàn)在九曲河第一道河灣處,她剛剛踏上那河灣,便有一個穿青銅鎧甲的將士憑空冒出,手中長丨槍挽了個漂亮的槍花,斜刺在她前爪下,若非她爪子咧開點(diǎn)兒縫隙,那搶尖兒都扎到她rou了! “來者何人,竟敢擅闖天河!” 云慧珍雖是華清池的妖修,但她也沒有身份玉牌,并未登記在冊,像她這樣的妖修,是沒辦法進(jìn)入天河的。 但她不得不去! “我是云慧珍,華清池妖修,我要見山風(fēng)?!痹苹壅湔f話的時候七條毛茸茸的大尾巴在后面甩來甩去,像孔雀開屏,潔白毛發(fā)如雪花飄落,又似天女散花。 那天將倒也不是不講理之人,聽到云慧珍是華清池妖修之后,他還拱手行了一禮,接著才低頭翻名冊,一邊翻一邊說:“華清池的修士都沒登記過,但是呢,我心里也是有數(shù)的,知道華清池有只得道白狐,當(dāng)年暗族入侵時,我還是個小兵,若非白曄上仙引走那暗族邪神,我們都難逃一死……” 說話間,名冊已經(jīng)翻了個遍,他皺眉,道:“九曲河上并無名為山風(fēng)的仙人,你是不是弄錯了?” 找不到這個人,他就沒辦法通傳,里頭的人不答應(yīng)開天河,他也沒辦法把云慧珍放進(jìn)去。 “沒有啊,就叫山風(fēng),他說他住上三灣?!痹苹壅湟粡埡偰樞τ模茄劬ψ旖嵌紡澠饋?,看起來狡黠得很,她說:“您仔細(xì)看看呀?!?/br> “上三灣就那幾位仙人,我名冊都不用翻了,明確告訴你,沒有一個叫山風(fēng)的?!?/br> 上三灣的至少都是天仙,個個地位尊貴,也正因?yàn)榇?,云慧珍才想到來找這個便宜孩子爹求助。 云慧珍微微一愣,隨后眼眶微紅,心里頭十分不舒服,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澀從心口涌出,瞬間爬滿四肢百骸,猶如藤蔓一樣將她周身死死纏住,讓她呼吸都變得無比困難。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青甲天將放下名冊,眼神關(guān)切地看著云慧珍。 卻聽云慧珍咬牙切齒道:“混賬東西,竟敢騙我!” 她心頭委屈得很。 雖然,當(dāng)初明明不愿負(fù)責(zé)任的是她,把人睡了就想跑??伤舱f了,若她愿意,便來九曲河尋他,哪曉得九曲河根本就沒這么個人! 要么他是騙子,根本不是九曲河的仙人,要么就是他報的是假名,不管是哪種,都足以說明,那男人不想負(fù)責(zé)。 山風(fēng)修為高深,她覺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一時間,云慧珍內(nèi)心五味陳雜,她垂下頭,委屈得快掉眼淚了。 一只雪白漂亮的狐貍,垂頭喪氣地趴在哪兒,腦袋都快埋冰河里了,耳朵也耷拉著,看著叫人怪心疼的。 那天將本來就是個絨毛控,這會兒看了這毛團(tuán)子心疼得緊,伸手摸摸她的頭,“別難過別難過,你找那人做什么的?有沒有我能幫你的?” 掌心觸到那軟軟的順滑的毛,天將眼睛都瞇起來,順著腦門想多擼幾把,結(jié)果那毛發(fā)突然變得鋼針一樣,他掌心一麻,猶如被雷點(diǎn)劈過,電流順著掌心傳遍全身,使得他周身都變得僵硬麻木,一動也不能動了。 “你!”艱難地吐出一個字,就見原本垂頭喪氣地白毛狐貍突然一躍而起,朝那天河飛去。 他全身發(fā)抖,拼命抵抗那麻痹感,終于哆嗦著吼出一句,“天河未開,你別過去!危險!” 天河沒有開。 擅闖者必受重創(chuàng)! 他倒是不擔(dān)心云慧珍會闖進(jìn)去,只是擔(dān)心她貿(mào)貿(mào)然往里頭撞,把自己給傷著了,玄冰入體,哪怕她修為是地仙都承受不住。 卻不料,那白狐并沒有跌落冰河,反而卡在空中,撞在那無形的結(jié)界上,頭在里頭,尾巴在外頭。 “咦,這是怎么回事?” 天降一臉震驚,他還未曾遇到過此等情況。 又過了片刻,他周身麻痹感消失,便提著槍往結(jié)界處走,“叫你不要亂闖?!?/br> “能出來不?”天將飄到空中,伸手欲抓狐貍尾,結(jié)果手剛伸過去還沒抓到,就見那狐貍掙扎幾下,整只狐貍都鉆過了結(jié)界,他連忙跟過去看,就發(fā)現(xiàn)地上的狐貍變作一女子,正捧著肚子唉喲唉喲的叫。 青銅天將看狐貍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眼神里頭充滿關(guān)切,如今看到女人,眉頭都鎖起來,眼神也嚴(yán)厲幾分,“你有身孕?” 云慧珍扶著肚子站起來,點(diǎn)點(diǎn)頭:“嗯?!?/br> 她沖天將嫣然一笑,“要么天河開,要么有天河居住的仙人血脈,否則都是無法通過這里的結(jié)界的,我說得可對?” “所以,你肚子里這孩子……”青銅天將瞬間明白過來,這云慧珍肚子里的孩子是九曲河上仙人的,是哪一位呢,他腦子里把那些男仙過了一遍,好奇得很。 “我來找孩子他爹?!闭f完,云慧珍轉(zhuǎn)身就走。 “且慢,沒有仙人口諭,誰也不能進(jìn)來!” 就是找孩子爹都不行。 真名都不告訴她,足以說明那仙人根本不打算負(fù)責(zé),既如此,他更不能放人進(jìn)去鬧事了。 “我是天河守衛(wèi),職責(zé)所在,還請見諒?!闭f罷,□□一掃,猶如銀龍一般往前飛出,欲擋住云慧珍去路。 云慧珍長袖一捂,袖中繁花一片,擋住槍芒,隨后腳踏花瓣,直接沖向了下一個河灣,她速度極快,身子飛到高空時又化為雪狐,往前狂奔時,還不忘回頭,幽幽地看了那天將一眼。 一雙藍(lán)色眼眸中,淚光閃爍,讓人心弦隨之一顫。 天將手里的槍都沒飛擲出去。 他女人都揍得,但是毛茸茸的小狐貍好可愛哦(*▽*) 舍不得打! 等狐貍跑遠(yuǎn)了,他忍不住道:“要是孩子他爹不認(rèn)你,我?guī)湍沭B(yǎng)孩子?。 ?/br> 一窩小狐貍,多可愛呀!^_^ 云慧珍已經(jīng)跑遠(yuǎn)了,心頭大罵:“蛇精病??!” 九曲河一共九個彎,每一個河灣都有一個天將把手。后頭遇到的都沒第一個那么好說話,不過云慧珍知道自己不需要開天河也能進(jìn)去,所以也不要人通傳,直接硬著頭皮往里沖,一路打過去,只是到了第七個河灣時,她筋疲力盡,已經(jīng)沖不動了。 身后,駐守前面幾處河灣的天將已經(jīng)追來。 身前,第七灣的金甲天將,是天仙。 她只是一個地仙,如何能從天仙眼皮底下鉆過去呢? 難道說,她此前努力俱都白費(fèi)了嗎? “妖狐,還不束手就擒!”金甲天將一聲怒喝,猶如電閃雷鳴一般,震得云慧珍腦袋嗡嗡作響。 她心急如焚,喊道:“我要找山風(fēng)!” “我不要他負(fù)責(zé),只要他幫我個忙!” 金甲天將冷哼一聲,手伸出,五指一抓,張口就道:“鎖!” 天地靈氣仿佛被大手?jǐn)噭?,無數(shù)道靈氣猶如鐵鎖鏈一般,直接捆住了云慧珍,她被拖到空中,拼命掙扎也無法掙脫靈氣束縛,只能大吼:“放開我!山風(fēng),你個王八蛋!” “擅闖天牢者,判處囚禁百年,來人,將這只野狐帶入天牢受刑!” 話音落下,第一道河灣的青銅將士突然冒出來,“末將領(lǐng)命!” 他跑過去逮狐貍,剛抓了條尾巴,心里頭正偷著樂了,忽見那狐貍口吐血沫,緊接著身子抽搐,身下又鮮血涌出…… “?。 ?/br> 青銅天將手一抖,隨后驚叫一聲,“要生了!” 他指著云慧珍道:“狐貍要生崽了!”轉(zhuǎn)頭看向金甲天將,“要生小狐貍了!” “生就生,你鬼叫什么!”金甲天將冷著臉道。 “找人來幫忙啊,快點(diǎn)兒?。 泵髅魉窍聦伲@會兒居然敢對著自己的老大吼了,“快點(diǎn)兒快點(diǎn)兒,她流了好多血,別把她捆著啊,你的靈氣索勒住她肚子啦。” “余蕭!”金甲將士氣得眉頭倒豎,“把狐貍帶下去,扔進(jìn)天牢!” 然而,余蕭壓根兒沒聽到,他已經(jīng)蹲地上,把靈氣小心翼翼地輸?shù)皆苹壅潴w內(nèi),“你堅(jiān)持住啊,加油,用點(diǎn)兒力,把寶寶生出來,用力……” “?。 痹苹壅涞慕新曇宦晳K過一聲,她很痛,痛不欲生,鮮血汩汩地往外冒,將雪白的毛發(fā)都染得猩紅一片。 意識漸漸模糊,云慧珍只覺得天好似突然黑了。 她什么都看不見,耳邊那將士的聲音也逐漸飄遠(yuǎn),微不可聞。 她沉入黑暗里,再無聲息。 余蕭呆怔當(dāng)場。 半晌才倒:“狐貍生個孩子,還能難產(chǎn)的嗎?” 金甲天將顰眉道:“剛剛她一路闖過六道河灣,一番打斗傷了身體,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并不奇怪?!币膊恢朗悄奈幌扇说暮⒆?,看起來,是要一尸兩命了。 “華清池的妖修?”金甲戰(zhàn)士喃喃道,“罷了,給她一顆續(xù)命丹,保住她的命?!?/br> 余蕭哆嗦著問:“那孩子呢?” “仙人不肯認(rèn)的孩子,不要多管閑事?!苯鸺讓⑹坷淅涞?,“更何況,現(xiàn)在她這個情況,孩子救不了?!?/br> 一顆丹藥扔出,落到余蕭手中,“喂她吃掉。” 這丹藥吃掉后能穩(wěn)固狐貍元神和周身氣血,使得她周身氣息不散,保證她的性命,但那即將出世的孩子,卻會因?yàn)闊o法出生,悶死在母親肚子里。 他知道,給云慧珍吃了丹藥,她肚里的孩子就沒了! 余蕭沒肯喂,繼續(xù)道:“我把她肚子刨開,能把寶寶救出來不?” “你干嘛心心念念要救那孩子,不怕惹禍上身?” 余蕭被老大訓(xùn)得不敢抬頭,卻仍是小聲道:“小的更可愛啊。這是雪狐呢!” 也就在這時,狐貍身上突然飛出了一枚發(fā)簪。 那發(fā)簪吧嗒一聲落地,直接滾入她身下血泊中。 下一瞬間,一道白光從天而降,看見來人,金甲將士愣住,那余蕭更是目瞪口呆。 來人伸手,將血淋淋的白狐抱入懷中,他沒跟他們說一句話,微微頷首后原地消失不見。 云慧珍離開華清池后就失了音訊,一直聯(lián)系不上。 桃寶兒自那日之后閉關(guān)修煉,未曾走出房間一步。 陸水棲每天到處跑關(guān)系,奈何沒有什么成效。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一個月轉(zhuǎn)瞬即逝。 這天,水木宮又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