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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女兒,怎么活成了那樣卑賤的模樣?!?/br> 蘇玄征的語氣里含著痛苦,那畢竟是他亡妻留給他唯一的血脈了。卻因他一時疏忽,而被人拐走,學(xué)了一身媚氣艷俗,只懂得取悅男人。 他不曾一刻教導(dǎo)過她,也不曾一刻養(yǎng)育過她,作為父親,只能全數(shù)接受這樣的她,追尋著她的腳步小半輩子。 蕭慕尋鼻尖發(fā)酸:“師父,后來呢?你再見過自己的女兒么?” 蘇玄征用手里的枝椏掏著火堆,沉默片刻:“見過?!?/br> 蕭慕尋連忙追問:“那……” 蘇玄征明白他想問什么,紅著眼眶:“我見她時,她正被人欺辱,便連孩子也在幾歲時帶搶走了。最后一次見她,卻是見她死?!?/br> 蕭慕尋震驚極了,夜風(fēng)極大,那個‘死’字滑入耳朵,聲音嘶啞得仿佛被刀子劃過。 女兒死了,蘇玄征余生的心愿,便是找到蘇明瑾了。 至于徒弟蕭慕尋……他親手埋葬了女兒,偶然經(jīng)過了蕭家地界,便想著前來拜訪蕭家一位故友,竟見到了蕭家滅門的慘狀。 蘇玄征愣在雪地里,瞧見一只手伸出了雪地,蜷縮著手指,努力想要掙扎著出來。 蘇玄征趕忙過去挖出了他,前些日子親手葬送了女兒,后又從雪地里挖出了蕭慕尋。 他痛哭不已,仿佛從腐爛之中獲得了新生。 他待蕭慕尋極好,將身上所有的好東西都喂到了他的嘴邊,才讓蕭慕尋恢復(fù)了生機,繼而蘇醒了過來。 蘇玄征眼神溫柔:“尋兒,我那時已經(jīng)絕望,是你活過來了,才讓我覺得……我這小半輩子,并不是沒有用的?!?/br> 蕭慕尋心中難過,原來蘇玄征是在那種情形下救了他。 他無比遺憾的說:“那師父的外孫是被何人帶走的?” 蘇玄征說:“我找到女兒時,她已經(jīng)神志不清,許多事情記不得了,我只能推斷是月淮城搗的鬼?!?/br> “月淮城……”蕭慕尋喃喃的念著。 蘇玄征眼神柔和的看向了他:“尋兒,若你找到了明瑾,能否替我好生照顧他?” 那雙充滿了渴求的眼神,一直縈繞在蕭慕尋心中,多年不散。 那并不是蕭家那樣充滿著瘋狂的模樣,而是純粹的愛子之情,縱然蘇玄征根本就沒見過自己的外孫。 蕭慕尋艷羨著,對他做出了承諾:“師父,你放心好了,若他若不背叛,我便護他一輩子?!?/br> 蘇玄征知曉蕭家滅族的事,讓蕭慕尋萬般謹慎,就連一個未見過之人,也害怕他的背叛。 可他能這么說,便已是重情重義了。 蘇玄征卻搖了搖頭:“你不必在自己身上攬那么多擔子,明瑾若真是那樣十惡不赦之人,我又怎么忍心你一直退讓?” 他朝蕭慕尋坐了過來,用蒼老消瘦的手指揉了揉蕭慕尋頭頂:“明瑾是我的外孫,你也是我的徒兒?!?/br> 蕭慕尋至今想起這些,仍是記憶猶新,甚至連那溫暖的觸感,他都不曾忘。 然而,蘇明瑾卻真的背叛了他。 明明沒有下雪,這雨漸漸將蕭慕尋的身上染濕,他凍得嘴唇泛白,不由掩袖咳嗽了起來。 和那天晚上一樣冷,仿佛身處雪夜之中,令他的血液都要凍冰。 蕭慕尋嘗到了嘴里的血腥味,他緊蹙著眉頭,不想被任何人看穿。 事由他起,便由他終。 蕭慕尋抽出了乾坤袋里三張符紙,原本有更多的,他卻不想用。 祝明霄儼然也看到了這一幕:“阿尋,他都這樣對你了,你還想手下留情?” 蘇明瑾微怔,順著蘇明瑾的話,才瞧見了蕭慕尋拿出的符紙里,只有三張最低階的攻擊符紙。 他頓時眼眶微紅,痛苦的喊出:“師兄……” 蕭慕尋臉色冷凝:“祝明霄,你閉嘴,我手里只有三張攻擊符紙,便只用這三張跟他打。” 祝明霄咬緊了牙關(guān):“你騙誰呢?沒有攻擊符紙,我這里有,你為何不找我拿?” 蕭慕尋猛然看向了他,眸子暗得可怕:“這是我和蘇明瑾之間的對決,不需要任何人插手!” 祝明霄知曉了蕭慕尋的想法,便站在一旁,赤紅著眼瞪向蘇明瑾。 他心疼極了,阿尋庇護誰不好,偏偏庇護蘇明瑾這白眼狼? 害人害己,他怎么不去死?。?/br> 他不知道有多么艷羨蘇明瑾,因為死了的蘇玄征的緣故,阿尋便對他全心全意。 蘇明瑾明明什么也沒做,他憑什么有這樣的資格? 蕭慕尋抽出一張符紙,夾在雙指之間:“因為逃出幻面蛛洞xue,我體內(nèi)的靈氣已經(jīng)不多,只能用這三張符紙。蘇明瑾,你煉氣一層,我煉氣二層,這樣對戰(zhàn)也算公平?!?/br> 五靈根若無外力幫助,突破極難。 蘇明瑾幾歲時便開始修煉,卻因流落靈氣匱乏的下界,而遲遲沒有突破。等重生之后,蘇明瑾才艱難的突破了練氣一層。 幾年的時間才突破,他的資質(zhì)不可謂不差。 可想而知,上一世的蕭慕尋花了多大的代價,才讓他修到了筑基后期。 蕭慕尋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開始吧?!?/br> 雨越下越大,四周的風(fēng)狂亂的拍打著樹枝,夜色之中,顯得分外凄冷。 蘇明瑾看到了他的手,纖細而白皙,大約是之前在幻面蛛洞xue里受的傷,分明已經(jīng)止住了血,卻因極其用力的緊繃著手,而使掌心的傷口裂開,鮮血又繼續(xù)順著他的手腕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