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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溫走到路燈下,燈下有一顆銀杏樹,前幾日,銀杏葉還沒有黃透的時候,他還和楊帆在樹下拿著長長的棍子打果子吃,那果子真臭,難聞的要命,要捂起來等到冬天放在小火爐上翻炒,炒好了吃起來賊香。 余溫想起了上年的冬天,他把果子拿到教室去吃,老師在上面講話,自己的手在下面剝果子,咔哧咔哧的聲音惹怒了老師,被罰到階梯上蛙跳,走到那里一看,楊帆也在被罰跳,理由和自己一模一樣。 余溫想著想著笑了起來,忍不住縮著脖子抬頭望了望頭頂?shù)你y杏樹,真漂亮啊,余溫忍不住贊嘆道,燈光是溫馨的黃色,所有的葉子染成黃色,黃色沒有一絲雜質(zhì),周圍是暗色,只有一顆挺拔又迷人的樹在自己面前。 余溫抬頭望著樹,想把一切丟忘掉,從一年前,他就在被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包圍,這種感覺隨時隨地都會涌來,毫無征兆,每當(dāng)自己被這種感覺襲擊時,全身就會淪陷,一股股熱流從肚臍出發(fā),跑偏全身,自己的脊柱就會無所適從,全身的筋骨就像拿針挑撥起來一樣,讓人愈發(fā)難耐。 余溫想消除這種感覺,可是這種感覺好像刻進(jìn)自己的骨子里一樣,時時刻刻伴隨自己,愈要逃離,愈強(qiáng)烈。 余溫抬頭看著滿樹金黃的樹葉,腦里浮現(xiàn)出一張模糊的臉,沒有棱角,沒有眉目,看不清一絲樣貌,但余溫感覺到一絲溫度,越想身體越暖,但風(fēng)從四面八方吹來,余溫又不禁縮了縮脖子。 沒有一絲力量的微風(fēng)吹掉了一片落葉,余溫抬頭仰望著它落下,它實在太輕了,好像固定在空中,落不下來,余溫前進(jìn)幾步,走到落葉的正下方,由著落葉往自己的臉上落,陰影越來越大,余溫閉上眼感受著,等著一滴水掉入湖里泛起漣漪,落葉掉入余溫的鼻尖,余溫感到自己全身的熱血都在爭相恐后的涌往鼻尖,心中撩起波瀾。 “好玩嗎?” 余溫睜開眼,是楊帆,他正拿落葉掃著自己的鼻尖在玩,余溫退回兩步,把脖子縮進(jìn)衣領(lǐng)里,問“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啊,你沒回家,我就知道你在這里啊。果然啊。楊帆說著,拿起手中的落葉掃了掃自己的鼻尖,癢癢的,很舒服。 余溫看到了楊帆身后的那輛車,在光下亮亮的閃著,楊帆拍著車說:“好看吧?!?/br> 楊帆還是把車買下了,回家的路上,余溫坐在車后面,握著車座后面的邊緣,緊緊的扣住,楊帆騎車飛快,余溫坐在后面坐不穩(wěn),又不敢隨便亂動。余溫只好慢慢的把手拿起來,揪住楊帆的衣服,說“你能不能騎得慢點?” “你知道現(xiàn)在幾點了嗎?凌晨一點了,你明天還要上課,知道不?” “你呢,你不去嗎?” “不去,我請假了,明天有事?!?/br> “什么事?” “你知道的啊。”楊帆不說,站起來飛快的騎車。 “什么叫我知道,你知道你要考學(xué)不?” “知道啊,可是我就不是讀書的料,那又能怎么辦?” “你都不學(xué),你怎么知道。我教你啊?!?/br> 楊帆沒有接話,遇到上坡時,用勁的蹬車,突然,楊帆感到后面一陣輕快,余溫從車座子上跳了下來。余溫在前面走著,楊帆推車在后面走,都在視線內(nèi),但又不想走在一起,不急不慢的磨蹭著。 凌晨的街道上,沒有一個人,兩個人相隔一段距離,也不說話,總讓人感覺怪怪的,余溫回頭看了看楊帆,說“和我一起上高中,學(xué)一點就能考上的。” 余溫走過去,等著楊帆說話,楊帆點點頭表示同意,把車把讓給余溫,讓他帶自己回家。 余溫和楊帆都是叛逆的時候,心里各自壓著一把火,但都沒有點燃,余溫不知道楊帆的心思和在學(xué)校受到的傷害,楊帆不知道余溫心里的精打細(xì)算,余溫想著楊帆好好學(xué)習(xí),將來平平穩(wěn)穩(wěn)的工作,這樣也不辜負(fù)楊叔和爺爺在病床前的囑托。 余溫和楊帆沒有交流,兩人回家后躺下睡覺,馬上就要初三了,兩個還沒有長大的小孩,都徹夜難眠的盯著房梁為明日擔(dān)憂,他們的錢真的不允許他們長大了,余溫在上學(xué)的時候也經(jīng)常去煙爺?shù)木瓢纱蚬?,常常在吧臺坐著坐著就倒頭睡下了,時常需要楊帆去喊才回家睡覺。 初二的假期,余溫依舊是一放假就去煙爺?shù)木瓢纱蚬?,楊帆憑著一張臉乖巧的性格,被市里少年宮的表演老師招去練習(xí)表演,他的臉放在海報上,加上他在市里電視欄目劇上的露臉,就是一波很好的宣傳廣告。 老師制作了一張海報,來告訴家長,人家這么有小有名氣的孩子都來找我練習(xí),你們這些家長還有什么資格不把小孩自己送來。楊帆得到老師的指點,漸漸喜歡上表演,他喜歡對著鏡子一個人伸展練習(xí),喜歡在夜間站在空無一人的練習(xí)室獨自冥想,他知道,只要他把表演練好了,自己就會有很多演出,更何況,一年后的中考,學(xué)校招藝術(shù)生,自己和余溫一起去讀高中的機(jī)會又增加一份。 楊帆經(jīng)常晚上十點,一步一步的挪著去酒吧等余溫下班,他的身上青的紫的紅的,各種顏色混在一起,腿上就像打翻了染色盤一樣,大夏天也只能穿著長褲出門,余溫晚上拿著毛巾給楊帆熱敷,嘴里抱怨:“本就是三伏天,你說你是不是熱的不厲害,還天天熱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