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這里干多久了。”楊帆問。

    “好幾年，得有兩三年了吧，看你挺小的，怎么不上學了?！?/br>
    “今年高考，暑假放假早。”

    “藝術(shù)生，學表演的？”

    “不是，就是學生?！?/br>
    “哥，你別看他是學生，他演過電影的，還獲過臺灣的獎呢?！庇鄿卦谝慌耘d奮的向王哥展示楊帆，提到楊帆參演的電影，獲過的大獎。

    “我靠，你獲過那種獎，來這里演什么電視劇啊，應該去直接去找導演推薦的啊。”

    “不是獲獎，是提名?！?/br>
    “提名也很牛逼啊，不是我說，你爸媽也太不上心了。”王哥說著拍著大腿，數(shù)落起楊帆的爸媽，“你獲得是國際大獎，電影被禁是被禁了，但你獲獎了啊，你爸媽就應該趁你獲獎多買點新聞，正好獲獎后幾個月就是藝考，再花錢找個老師輔導輔導，通點關(guān)系。怎么也考個不錯的電影學校，老師一看，這娃有能力，比其他人都牛，興許就要了，你爸媽咋想的啊，咋就直接讓你出來賺錢啊。錯過了，多可惜?！?/br>
    楊帆又點愣，抓住王哥問：“我還演了一個臺灣電影，導演不有名，但他說他的電影一定會獲獎，要是，要是他獲，獲獎了，我能靠著那個獎上電影學校嗎？”

    “想什么呢，你明年也不參加高考，哪有成績，再說獎還是你想獲就能獲的?！?/br>
    “沒有人告訴我啊?！?/br>
    “要不說你爸媽也太沒有遠見了，覺得你長得好看，就直接讓你來拍戲，這樣背著包來，哪能有什么好角色，頂多演個路人甲。”

    “我看周星馳的電影，他不也是···”楊帆還沒有說完，王哥身后一指，前面坐著一群穿古代官衣的人走過，說：“這些都是尹天仇，你看那個成周星馳了?！?/br>
    王哥被帶著工作證的人喊走，楊帆坐在地上愣神，太陽移動了方向，楊帆又坐到了光底下，不是楊帆的爸媽沒有遠見，實在是沒人為自己cao心，原來電影學校還要藝考，不是出了成績就能報考的。

    學校里沒有一個藝考的同學，也從未見過有人在初春到電影學院考試，楊帆追悔莫及，愣在地上。余溫陪他坐在一旁。

    “集合了?！比侯^喊演員集合，余溫扶起楊帆，楊帆的眼眶通紅，低頭朝群頭走去，兩人身上滿身泥土，一動不動的趴在熾熱的陽光下。

    楊帆聞到空氣中火藥的味道，看到地面指定位置炸起的塵土，一群人端著槍從自己身旁過，他們腳步掀起的細小塵土撲面而來，楊帆盯住一?？吹囊姷膲m土，看著它在地面上方飄蕩，一陣細小的風，自己鼻尖的喘息，都能使它一直游離在空氣中，回不到地面。

    地面上的熱氣就像水蒸氣一樣，悄無聲息的往上冒，若不是臉貼面趴在地上，是看不到的，楊帆的腳麻了，但楊帆根本不想翻動，任腳麻下去。

    路過的官兵說著話翻動著死亡士兵的口袋，翻到楊帆身上時，說出自己的臺詞：“這次，咱們團可是賺大發(fā)了?！痹谶@個官兵眼里，楊帆只是一個演尸體的演員，但此刻，楊帆的內(nèi)心早已支離破碎。

    回到租住的小屋，只有一間床，楊帆咣當一聲趴在床上，渾身是汗，但一點也不想動，流汗就流汗吧，心里都流血了，不也照樣嘻嘻哈哈。

    余溫洗了個手巾，搭在楊帆臉上，擦掉灰塵，走過去拉上窗簾，把楊帆的頭抬起搭在自己的腿上，說：“我們要不回去吧，無論考多少分，都有學上的。”

    “上的那些學又不學演戲，我去了也沒有用啊?！睏罘曇籼撊?。

    “那我們在回去上一年?！?/br>
    “上什么上，我只是為錯過一個機會有點難過，但以后肯定還有無數(shù)個機會等著我呢，怕什么?！睏罘f出話時，嗓音已經(jīng)沙啞，他轉(zhuǎn)身從后面抱住余溫，他太累了，累的不想再自我安慰，就這樣抱著余溫也挺舒服的。

    “我走了，你怎么辦？”

    “到時候，我肯定有名了，就不住這里了?！?/br>
    余溫不再說話，攥著楊帆從后面伸來的手，如果這不是二十歲，而是八十歲，該多好，就不用這么賣命了。夏日的出租屋里熱的像蒸籠，沒有空調(diào)，風扇也是徒增噪音，余溫背后被抱得淌汗，兩人的手心被汗黏在一起，實在有點累，除了躺著，什么都不想干。

    楊帆遞出的簡歷石沉大海，沒有收到任何聯(lián)系，楊帆遞出簡歷的意思是讓對方知道自己有經(jīng)驗，可以演的很好，麻煩給個機會。收單簡歷的要么不看，要么看到楊帆獲獎的經(jīng)歷，以為是個小有名氣的人，自己又給不起重要的角色，也不再聯(lián)系。

    兩人一直在影視城里跑龍?zhí)祝鞖忸A報數(shù)據(jù)說那一年很熱，但余溫楊帆實在太忙太累了，一點也沒有記憶。影視城就是個噪音城，西邊有人在墻內(nèi)高呼皇上萬歲，東邊就咚咚咚咚的敲鑼打鼓，還能聽到遠處爆破聲，走在路上，湊巧的話還有人吹著嗩吶迎親，一個地方，同時發(fā)生著盤古開天到信息時代所有的事，包羅世間萬象。

    余溫八月份回到學校拿錄取通知書，收拾東西，貸下助學款，到北方高學府聚集地再次開始自己的學生生涯，余溫臨走時，把所有的錢都留在了楊帆的包里。

    楊帆在一日又一日的龍?zhí)咨罾餄u漸迷失了自己，每日都能找到一個小角色，自己的費用也漲到了六十，每天都能拿到現(xiàn)錢，還有人管飯，實在太累了，楊帆看不到自己的希望，看到身邊的龍?zhí)讉冏谝慌詴裉柕冉巧臓顟B(tài)，渾身沒有了拼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