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么打算，就是問問你?！?/br>
    “趕緊說，就你那樣的，還不知道你，你要是沒打算，會(huì)問我有什么打算？”

    余溫也端起酒杯敬楊帆一杯，尋思了一下，說：“我想出國看看，現(xiàn)在報(bào)社也不景氣，我們組也沒啥發(fā)展前途，正好有個(gè)出國的機(jī)會(huì)，我想試試看看?！?/br>
    “出國好啊，那你出國回來不就大發(fā)了?！?/br>
    “是這個(gè)理，而且出國幾年，回來咱就能買個(gè)樓了，也不用天天擱外面漂著了。”

    “牛逼啊，你要去哪里啊?！?/br>
    “中東?！?/br>
    楊帆剛從鍋里撈出嫩滑嫩滑的雞蛋，塞進(jìn)嘴里還沒來得及嚼碎，直愣愣的看著余溫，“我把你腿打斷，你信不，回頭你連門也不用出了，還出國?！?/br>
    “不是，你一天天想什么呢，中東那地天天上的軍事新聞，腦子里有漿糊還是有坑啊，要真是有漿糊，明早上咱貼春聯(lián)也不用膠帶了，直接從你腦子里弄點(diǎn)糊墻上算了?！睏罘鷼獾牧滔驴曜印?/br>
    “別生氣，我跟你鬧著玩的，我就隨嘴一說，大過年的，撂什么筷子啊?！庇鄿啬闷饤罘淘谧雷由系目曜?，夾起rou丸子往楊帆嘴里送。

    “我沒生氣，我跟你說，余溫，你要是敢去，我直接把你打折，你既然想這件事了，就說明你肯定仔細(xì)想過，而且想了不止一天兩天了?！睏罘秸f越激動(dòng)，咚咚咚的敲桌子警示余溫。

    “鬧著玩的，大過年的，干啥呢，再說我又沒說我要去，吃飯吃飯?！庇鄿匾粋€(gè)勁的往楊帆盤子里夾菜，楊帆順手夾起丸子，剛吃到嘴里的那一口，丸子里的夾心rou汁在嘴里迸射出來，楊帆來不及嚼就往下咽，就像吃進(jìn)去一塊帶火的紅木炭，順著食道一路的器官全都被燙熟，楊帆張嘴哈氣，眼眶通紅，緩了半天。

    “別哭啊，我就隨嘴一說，我哪兒也不去。”

    楊帆被氣的半死，一口一個(gè)花生米，看也不看余溫，說：“你愛去哪兒去哪兒，別跟我說，跟我說的著嘛你。”

    “你看看，我不跟你說跟誰說，你跟我說我跟誰說的著，我錯(cuò)啦，錯(cuò)啦，快吃飯，大過年的，別生氣啊?！?/br>
    楊帆看著余溫還在給自己夾rou丸子，氣更不打一處來，看著碗里的丸子說“我不生氣了，你也吃個(gè)丸子吧?！闭f完夾起最大的丸子往余溫嘴里送。

    吃過飯后，楊帆抱著枕頭坐在床上看春晚小品，笑的前仰后合，余溫收拾干凈坐再床邊，掏出一個(gè)大紅包，擱楊帆面前來回晃蕩。

    “來，看哥哥給你準(zhǔn)備的大紅包?！?/br>
    “多少？你要是跟上年一樣，跟我一沓子一塊的，我直接拿錢砸死你啊。”楊帆接過錢包里厚厚的一沓子錢，迫不及待的打開。

    果不其然，一摞摞一塊的，楊帆掐著余溫的脖子，拖到床上，問：“大哥，你知不知道，現(xiàn)在買早餐的大爺都知道我不缺零錢了，啊啊啊?！?/br>
    “比上年多，是上年你不是吃了半年的早餐就花光了，今年是上年的兩倍，兩倍啊?！庇鄿乇粭罘珦u的，說話一顫一顫的，每個(gè)字后面都帶著一個(gè)破浪音的小尾巴。

    “我是能忘了吃飯咋地?！睏罘f著拎起跟牛皮紙袋大的紅包，掏出一沓子錢，甩的噼里啪啦響。

    “這不怕你餓著嗎?！?/br>
    凌晨，噼里啪啦的鞭炮聲把余溫楊帆吵醒，兩人抱著枕頭肩靠肩直接倚在墻上睡著了，余溫迷迷糊糊的爬起來關(guān)上電視，楊帆瞇著眼睛看見余溫在地上穿鞋，口齒不清的問：“你去哪里啊，這就走嗎?！?/br>
    “去廁所，還能去哪兒?！?/br>
    “哦?！睏罘诡^睡下，鞭炮的煙霧在空氣里慢慢彌散，沿著窗戶縫，門縫飄進(jìn)屋里，楊帆打小就喜歡聞鞭炮的味道。

    大年初一，楊帆天不亮就起來洗漱，架著眼還沒有睜開的余溫往劇組里趕，劇場(chǎng)的人都在火急火燎的化妝，背詞，走位，余溫站后臺(tái)哪里都礙事，不停地給來往的人讓道，索性一屁股坐在墻角。

    余溫想起楊帆書包里有本，正好可以打發(fā)無聊，拉開拉鏈，里面不僅有書，還有MP5，筆記本，余溫拿出一本書，《影視學(xué)表演基礎(chǔ)》《影視學(xué)語言表演技巧》，每一頁都有勾勾畫畫，余溫接著打開楊帆的筆記，筆記上有讀書時(shí)的感悟，還有聊天時(shí)記錄的有趣的話，還有眼神戲的技巧。

    余溫隨便翻開一頁，最頂上寫著哭戲，下面列滿了電影，主角因?yàn)槭裁炊?，是隱忍克制還是嚎啕大哭，面部表情怎樣控制，如何不漏聲色的表達(dá)憤怒。最下面是楊帆總結(jié)的哭戲小技巧，怎么樣瞬間掉淚，眼眶發(fā)紅，里面還有楊帆總結(jié)的方言，收收起來，出出去，盒盒粉，人（銀），喝水（哈水），余溫看著記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墓P記，心里有一絲說不出的感覺。

    MP5的蓋子后面粘了幾張內(nèi)存卡，紙條上標(biāo)記著類型：眼神，語言，肢體，其他。余溫隨便拿出一個(gè)內(nèi)存插進(jìn)MP5，楊帆按自己的理解給電影分好類，河南話，山東話，北京話，閩南話，重慶話。

    余溫蹲在墻角看著在一旁化妝的楊帆，眼前的人在發(fā)光，平日里嘻嘻哈哈，沒個(gè)正經(jīng)，黏糊在自己的身邊跟個(gè)沒長(zhǎng)大的小孩一樣，但背后一直在努力，不停的學(xué)習(xí)。

    余溫坐在觀眾席上看話劇，光隨著楊帆的腳步移動(dòng)，余溫想起了楊帆第一次拍戲時(shí)，因?yàn)榕牟缓脩?，委屈的抱著自己哭到抽噎，哭完轉(zhuǎn)身又背起詞來。想起楊帆拉著自己跑到街頭看來來往往的人，琢磨他們的一舉一動(dòng)。想起楊帆扛著大包小包找自己，說混不下去了，過兩天又拎著包屁顛屁顛的回組里拍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