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管人家結(jié)婚什么事？”爺爺白了楊帆一眼，說，“這種事見面要說好話，什么下不下雨的，你要是當(dāng)人家面說了，人家能不撂臉子嘛。”

    “這人啊，說話得分時候，別一天天五迷三道的，說話欠抽，說點(diǎn)好話，死不了人，說不出好話，那才死人來?！睜敔敃裰?，嘴里不停嘮叨道理，生怕哪一點(diǎn)道理沒講出來，娃以后吃了虧不知道咋辦。

    到了夜間，余溫出庭院撒尿的時候，就感到小雨毛毛飄到自己臉上，提起褲子回屋里，對楊帆說：“下雨了，下雨了?！?/br>
    楊帆心里和余溫惦記著一樣的事情，“那明天那個女的結(jié)婚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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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1

    “爺爺不說了嗎，下雨不管結(jié)婚的事，該怎么辦怎么辦唄?！?/br>
    “明天你去看嗎？”

    “去啊，我還沒見過呢?！庇鄿卣f。

    街道的房屋，多半都被租出去干了不正當(dāng)?shù)纳?，有錢的都在外面買了樓，很少有原住民，這么多年，從這里結(jié)婚出嫁的寥寥無幾。

    一覺醒來，余溫透過窗戶看了看地面，濕乎乎的，天空陰沉著，雨不大不小，還沒到打傘的程度，街道灰色墻皮上貼滿了大紅的紅雙喜字，鮮艷的很，飄在空中的水汽和泥土混在一起，味道清新，冰涼涼涼的吸進(jìn)肺里。

    楊帆和余溫站在新娘家門口看的時候，里面走出一個穿著板正的大人，拎著兩包喜糖說：“回家給爺爺說，這是我給你們的糖。”

    兩人點(diǎn)點(diǎn)頭，拎著糖袋往家里跑，邊跑邊把手伸進(jìn)去，摸出一顆糖塞嘴里。“爺爺，吃糖嗎？”楊帆把掏出一顆糖塞到爺爺嘴里，爺爺伸長脖子，長大嘴巴把糖吸進(jìn)去，邊吃邊笑。

    “爺，他們家門口貼滿了紅字，看著可好看了?！?/br>
    “那是紅雙喜，你把抽屜里的書本子拿來?！睜敔斪诖采?，指揮余溫拿出抽屜里最老的一本的書，厚度有一根食指長，看不清書皮，余溫湊過鼻子聞了聞，一股陳舊發(fā)霉的味道。

    “這是你奶納鞋底的樣式，我記得里面有紅紙來著。”爺爺皺的和樹皮一樣的書翻動著發(fā)黃的書頁，嘴里的話又多了起來。

    “當(dāng)年，我娶你奶的時候，家里的紅紙都是從外面賒的，誰知道啊，到死也沒過上好日子?！睜敔斪炖镎f的話，余溫楊帆不懂，他們看爺爺翻動太慢，伸手自己找，里面夾滿了花樣，什么樣式都有，楊帆問都是什么花，爺爺也就知道是花，說不出一二三。

    最后的幾頁夾著大紅紙，爺爺小心翼翼的拿出來，分給余溫楊帆，說：“娃啊，給我?guī)讖埬愕谋咀蛹?。”爺爺也忘記了紅雙喜的剪法，拿著作業(yè)紙試幾次才試出來。

    “你看，對折后跟我一樣剪，剪得慢一點(diǎn)，別糟踐了紙?！睜敔敯炎约杭舻眉t雙喜放在被子上，示范給小子們看。

    “帆帆呢，以后要是娶媳婦，也要用到這個的，自己學(xué)會了，以后剪給媳婦玩，哄著開心。今天的新娘子好看嗎？”

    “好看?！睏罘掷飳W(xué)著剪紙，快剪出個樣子了。

    “那以后爺爺也給你找個這么漂亮的媳婦。”

    “那我呢。”余溫手里沒有剪刀，聽著爺爺講話，抬頭問爺爺。

    “余溫呢，將來也找一個漂亮的，不過到時候，可不能有了媳婦就忘了兄弟，也要多照顧點(diǎn)你兄弟，你學(xué)習(xí)好，有了出息，別忘了拉帆帆一把，心里多想著點(diǎn)你兄弟。”

    “那將來我們結(jié)婚住一塊不就行了，還近?！?/br>
    “行，多幫襯點(diǎn)，過好日子啊?！睜敔斦f著接過楊帆剪過的紅雙喜，開心的瞅了又瞅，滿眼開心，看著紅字，眼睛滿是向往，“也不知爺爺還能不能看到我大孫子結(jié)婚。”

    “爺爺，你看看我剪的。”余溫開心的把自己剪得紅雙喜放到爺爺面前，爺爺接過去，嘴里接著重復(fù)剛才的話：“這屋里啊，就得有點(diǎn)喜慶勁，看著也有奔頭?！?/br>
    兩人爬下床，拿面粉調(diào)成漿糊把剪下的紅雙喜貼在屋里，沒有任何緣由，就是想過個好日子，有點(diǎn)喜慶味。

    剪紙剪得手上都是紅顏料，兩人也不知在乎，捏起一顆糖塞嘴里就往外跑，爺爺坐在床上，看著墻上歪歪貼貼的喜字，塵封了六七十年的記憶冒出來，雙手顫抖收起書里的鞋樣子，放得遠(yuǎn)遠(yuǎn)的，不敢再看一眼。

    屋外還有兩個玩耍的小孩，要是突然進(jìn)屋看到一個七八十的老頭抹眼淚，這算什么樣子，想到這里，爺爺砸吧砸吧嘴，伸手捏起一顆糖放嘴里，心里想著，都七老八十了，還跟個十歲的小孩搶糖吃。

    正午，街道上響起鞭炮，□□刺激的味道菜的香味，喜慶的音樂，通通摻雜在空氣里，街道上好久沒有那么熱鬧了。

    日子是越過越好，余溫和楊帆閉著眼倚在墻邊，燦爛熾熱的陽光照在眼前，一片透亮。

    余溫睜開眼睛，轉(zhuǎn)過楊帆的身子，撥拉開楊帆的頭發(fā)，邊找邊問：“你有沒有白頭啊?！?/br>
    “有啊，都三十四五了，能沒有白頭發(fā)嗎？”

    “我也有了，我草，怎么還不到四十就有了。”

    “正常，我好幾年前就有幾根白頭發(fā)了，我也不擔(dān)心，一想到你比我大，我要是有了你也肯定有，就不擔(dān)心了?！睏罘v賤的嘚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