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美茗舉手示意停，說道：“先別急著叫老師，我還不知道能不能當你的老師。”

    “先聽幾個和弦吧，用準備嗎？”沈美茗坐在鋼琴前準備伴奏。

    他放下書包，特意拽平了衣角，說道：“現(xiàn)在就可以。”

    沈美茗從單個和弦開始，安音璇扶在鋼琴一邊側(cè)耳傾聽，聲音在階梯教室中回蕩，非常有穿透力。

    每聽完一個和弦，他便說出由哪些音組成。一組過后，沈美茗在高階測評表上記錄，過后又道：“接著是和弦連續(xù)，認真聽。”

    他點頭，集中精力辨音，除了一組略有猶豫，其他都胸有成竹地說出來了，沈教授沉默地再次記錄。

    就這樣做了幾個練耳項目，就到了視唱的部分，中間甚至沒有停歇。

    “先來唱幾個音階吧，不然后面不好發(fā)揮。”鋼琴聲音隨之響起。

    他跟唱，嗓音逐漸打開，之前的一點點緊張感也煙消云散，歸根結(jié)底他對自己的唱功是有信心的。

    沈美茗遞給他一張樂譜，讓他用清唱的方式唱出來。安音璇默默打節(jié)拍，心里試著演繹，沈教授則安靜地坐在一旁，沒有催促他。

    約莫五分鐘后，他便唱了起來，曲調(diào)行云流水，音準節(jié)奏都無可挑剔。沈美茗點點頭表示滿意，開始做評估。

    視唱練耳都測完了，他自由選取了一首歌來唱，完整地聽完，沈美茗總算結(jié)束了對安音璇的考核，把測評表往譜架上一扣，伸手示意他可以坐在第一排的座位上了。

    “你覺得今天自己發(fā)揮得怎么樣？自評一下?！鄙蛎儡仙锨偕w問道。

    “正常水平。”安音璇沒有靠在椅背上，坐得筆挺，誠懇地說道：“沒有唱砸也沒有超常發(fā)揮，平時就是這么唱的?！?/br>
    沈美茗繼續(xù)問：“這種唱法是自己學的？還是有老師教過？”

    他搖頭，說道：“之前就是喜歡唱歌，后來在網(wǎng)上看了點如何用氣的文獻和視頻，試著它教的方法練了兩首歌，就這兩首唱了半年，就慢慢會如何吐字換氣了?！?/br>
    “只是這樣？”沈美茗有些驚訝，這個孩子居然沒有接受過專業(yè)訓練。

    他如實道：“只是這樣。”

    沈美茗站起身走到黑板前，草草擦干凈了一塊，用粉筆在上面簡單畫了一個人聲音域表，問道：“如果說這是你的音域，你覺得自己最在行的是哪部分？”

    他胳膊放在桌子上，一手托腮，像極了課堂上探討問題的大學生，說道：“應該是高音部分。”

    “那你認為已經(jīng)你找到完全屬于自己的演唱風格了嗎？”沈美茗注視著安音璇，等待他的答案。

    他突然意識到這也許是一個沈教授非常在意的問題，便稍微過了下腦子，說道：“我想是的?！?/br>
    沈美茗又盯了他半晌，最終移開了目光，說道：“你在這等我一下，我去趟辦公室。”說罷拿起測評表出了教室。

    安音璇像是等待高考成績的畢業(yè)生一樣，帶著不安和忐忑，剛剛他說自己發(fā)揮正常其實是略微謙虛了，應該說比正常還要更好一點點，今天的整體表現(xiàn)他是滿意的。

    沒底的是最后幾個問題，沈美茗看似在聊天，實則是在探尋他的音樂理念，考慮他是否真的適合走這條路。才華要有，覺悟與信念更加不可或缺。

    他從背包里掏出一瓶礦泉水，喝了半瓶，照例把商標撕下來系在瓶口處，變成了“小領帶”。雖然這里沒有別人，但這已經(jīng)成為他自然而然的習慣，此時這個小動作更是為了轉(zhuǎn)移注意力。

    時針已經(jīng)指向十二點，不知不覺一上午就過去了。安音璇從未經(jīng)歷過如此漫長的半小時，總算沈美茗再度推門而入，手里什么都沒有拿，直接靠在講臺前，神情復雜道：“很抱歉，我沒有辦法給你任何指導或者建議?！?/br>
    “……”意料之外。

    安音璇失望地閉上雙眼，xiele一口氣，睜開后復雜地看著沈美茗。終究還是沒能得到專業(yè)人士的青睞，這打擊突如其來，就像否認了他這么多年的努力，也否認了他自認為擁有的天賦。

    “我知道你不好接受，但事實就是這樣?！鄙蛎儡届o地說道：“不是說你不夠好，是我們氣場不同，我沒有什么可教你的?！?/br>
    他知道這都是客套話，事實就是他不夠好，沈美茗沒有看上他。

    “我也是思考了很久，才做出的決定?！鄙蛎儡陲棽蛔∮行┩锵У纳袂?，道：“如果你用現(xiàn)在的唱法繼續(xù)唱，也是沒有瑕疵的，沒有必要讓我來重新雕琢你?！?/br>
    安音璇強迫自己別顯得那么消沉，雖然不能夠指導他，但有些問題還是得趁機會問：“如果可以的話，您能不能只針對海選的選歌給個建議？”

    沈美茗思考了一下，說道：“放棄英文歌?！?/br>
    “好?！卑惨翳帐傲藭吃谏砩希f道：“謝謝，那我就不打擾您了。”

    看著眼前這個五官相當漂亮的男孩，形成對比的是他落寞的身影，沈美茗還是忍不住叫住了他：“等等，梁緒……”

    他抬頭，目光與沈美茗相對，只聽沈教授直白地說道：“梁緒不是一個好選擇?！?/br>
    原來沈美茗早就知道，安音璇哂笑，從頭到尾掩耳盜鈴的一直是自己。

    “您不用擔心，我會離他遠點的?！彼c梁緒本就不是在交往，所以承諾這話的時候沒有心理負擔，就算他不說，梁少過段時間也會把他蹬了的，所以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