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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宰輔夫人的榮寵之路在線閱讀 - 第28節(jié)

第28節(jié)

    衛(wèi)承勉思量一回,突然道:“你何時動身?”

    臨近年關,蕭家三房四房都忙碌起來。

    蕭枎近來格外煩郁,因為過了這個年,她就到了出閣的年紀,但親事卻一直沒個著落。

    她母親有意讓陸遲做女婿,但她心里不是很樂意嫁陸遲。原本陸遲是個很好的選擇,但因為她見識過了衛(wèi)啟沨那等貴介公子,所以眼界更高了,總覺得自己即便是嫁不了衛(wèi)啟沨那樣的,起碼也要嫁個差不多的。

    嫁人是一輩子的事,也免不了攀比,她可不想將來被蕭槿她們比下去。

    馮氏跟杜氏套了幾個月的近乎,覺得兩廂都已然熟絡了,便揀了個日子,就做親之事,去探杜氏的口風了。

    等馮氏回來,蕭枎噘著嘴道:“母親,那杜夫人答應了可不算,我是要好好想想的,那陸遲太不靠譜了……”

    “閉嘴!”馮氏狠狠瞪她一眼,“人家根本就沒瞧上你!”

    蕭枎一愣。

    蕭榆跟蕭杫在一旁噴笑出聲。

    馮氏心煩不已,揮手趕兩人走,轉(zhuǎn)頭陰沉著臉看向蕭枎:“那杜夫人明確說是想跟三房做親,”

    “她想打八妹的主意?”

    “誰知道她們是怎么計議的,”馮氏神色陰郁,“陸家那頭不成也罷,我在左近的舉子里給你選一個定下來?!?/br>
    蕭枎當下就急眼了:“舉人可不行,少說也要……”

    馮氏咬牙道:“住口!這事兒沒你說話的份兒!”

    蕭槿半年前就見衛(wèi)莊看閑書,如今院試在即,卻見他還是捧著一本閑書。

    蕭槿忍不住道:“莊表哥不溫書么?不擔心院試?”說好的十一月就開始溫書呢?

    “那也不能一直看正經(jīng)書。”衛(wèi)莊顯得有些心神不屬。

    蕭槿心道,我怎么覺得就沒見過你看正經(jīng)書。

    她正要例行掏出紙筆坐到衛(wèi)莊對面練字,陸遲忽然敲門進來,興奮地對衛(wèi)莊道:“學道大人到了,如今正行香掛牌,好些童生都趕去觀禮了,嗣宗要不要去看看?”

    ☆、第二十六章

    行香掛牌即到孔廟進香、出牌公示院試地點、日期,是提督學政赴任后例行的儀式。

    衛(wèi)莊方才一直神思不屬地翻閑書,其實等的就是這個。他起身待要往外走時,又轉(zhuǎn)頭對蕭槿道:“啾啾去不去?”

    蕭槿一怔:“我跟去作甚?”

    衛(wèi)莊被她一問,也是一愣。

    是啊,他為什么下意識地就想帶上蕭槿呢?他可是去籌謀見他父親的事的。

    “去看個熱鬧,”衛(wèi)莊笑道,“孔廟那邊一定十分熱鬧?!?/br>
    蕭槿正想搖頭說不去,但忽然記起她屋里的硯臺該換了,想了想,點頭道:“好,我去買個硯臺,順道跟表哥去觀禮?!?/br>
    她還沒看過學道祭孔的場景。

    陸遲原本也要跟去,但衛(wèi)莊不肯,陸遲一愣問為何,衛(wèi)莊瞥他一眼,道:“那邊人多,屆時萬一你和我們走散了,迷了路,被人拐了,我們不好跟你母親和meimei交代。”

    蕭槿看著陸遲被噎得滿面漲紅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笑。

    衛(wèi)莊的嘴好像還挺毒的。

    蕭槿跟著衛(wèi)莊出來后,真正見識到了什么叫萬人空巷。

    她順路買了硯臺,前往孔廟的路上,便見人叢潮水一般地往孔廟的方向涌去,口中都道要去看宗師祭孔——宗師是對學道的尊稱。

    蕭槿不由想,科舉果然是讀書人最關心的大事,學道赴任這陣仗比圍觀砍頭還熱鬧。

    蕭槿跟在衛(wèi)莊身后,到了孔廟外圍,望著眼前黑壓壓的人潮,對衛(wèi)莊道:“表哥,要不我們就在外面瞄幾眼吧,里頭人太多了?!?/br>
    衛(wèi)莊佇立凝望片時,忖量一回,回頭道:“好,咱們先去那邊茶棚坐一坐?!?/br>
    眼下人太多,他也不好去找梁蓄,等人潮散了,他看看梁蓄是不是去了衙署,然后把蕭槿送回家,再獨自去拜訪梁蓄。

    兩人在茶棚里坐了一刻,起身往外走時,正瞧見一個軍牢跟一名婦人爭執(zhí),軍牢忽然惱了,伸手撈起一旁不知物主的哨棒就朝婦人身上搠。

    婦人急往后躲閃時,蕭槿正打她身旁繞過,于是那婦人徑直撞到了蕭槿身上,衛(wèi)莊在前頭走,見狀趕忙伸手去扶蕭槿,但還是晚了一步,蕭槿站立不穩(wěn),身子一偏,撞到了身后的矮桌上。

    衛(wèi)莊當下上前,低頭一看,蕭槿的手心被桌沿撞出了一道紅痕。她的肌膚瑩白嬌嫩,那撞出的痕跡橫亙掌心,顯得有幾分猙獰刺目,

    衛(wèi)莊一看之下,心里便是一揪,面色倏地轉(zhuǎn)冷。

    那婦人見自己撞到了人,忙忙上來致歉,又摸出一百文錢要塞給蕭槿給她壓驚,但被蕭槿婉拒了。

    蕭槿方才撞過去的瞬間用手扶了一下桌沿,正覺虎口發(fā)疼,忽見衛(wèi)莊回身,徑直步至那軍牢身前,寒聲讓他道歉。

    那軍牢哂笑道:“她自己不長眼,又不是我推她的,你嚷嚷什么?”

    衛(wèi)莊冷聲道:“這般猖狂,不如說說你是哪個衙門里的?”

    軍牢還沒遇到過這么硬氣的書生,哈哈一笑:“這也叫猖狂?那還有更猖狂的!”說話間搶上前,一把撈起蕭槿臨時擱在桌上的硯臺,在衛(wèi)莊面前揚了揚,挑釁道,“這是她的吧?”話未落音,狠狠往地上一摜,那個玉雜石的硯臺立時碎裂。

    蕭槿面色一陰,冷眼看向那個軍牢。

    “我在此為布政使大人開道,你們?nèi)羰堑K了我的事,”那軍牢抬手指了指衛(wèi)莊與蕭槿,“仔細我請你們吃牢飯……”

    他一句話未完,就聽衛(wèi)莊冷聲一笑:“你小點聲吠,這邊還有老幼,莫要嚇著他們。”

    圍觀眾人哄然大笑。

    那軍牢一愣,跟著怒道:“你說什么?!”

    “我說,承宣布政使司里的狗,青天白日也出來亂咬人,”衛(wèi)莊陰冷地睥睨他一眼,“還狗仗人勢?!?/br>
    那軍牢氣得腦袋發(fā)暈,捋臂揎拳,正要開打,就見班頭跑來調(diào)停。

    那班頭正指揮手下給布政使的轎子開路,見這邊起了紛爭,怕惹出事端,便上來和稀泥。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們?nèi)套屢幌卤闶橇?,”班頭想趕緊勸走衛(wèi)莊兩人,“快走吧,布政使大人的轎子要來了?!?/br>
    衛(wèi)莊譏笑道:“忍讓?因他之故,舍妹的手都磕紅了,他又砸了舍妹的硯臺,憑什么讓我們?nèi)套專俊?/br>
    那班頭也許久沒見過敢跟衙門里的人這么嗆聲的了,立等不耐道:“你meimei的事那么要緊?況且,一個巴掌拍不響……”

    蕭槿眉頭蹙起,正要張嘴搶白,就見衛(wèi)莊忽然一個箭步?jīng)_上去,揚手就狠狠甩了那班頭一個巴掌。

    耳光響亮,眾人聞聲都覺得臉疼。

    “你看,一個巴掌也可以拍得很響的,”衛(wèi)莊挑眉,“還有,在我眼里,她的事就是這么要緊。”

    蕭槿聞言微怔,望了衛(wèi)莊片時,倏而仰臉問道:“表哥手疼不疼?”

    衛(wèi)莊回身低頭,拍拍她的腦袋,輕聲道:“不疼,你的手還疼不疼?”

    蕭槿搖頭,朝他笑道:“已經(jīng)好很多了?!?/br>
    那班頭都被打懵了,與軍牢互望一眼,兩人眼里都是疑問。

    眼前這個書生難道有什么來頭?

    布政使楊禎見孔廟那邊堵得水泄不通,便提早下轎,又見這邊圍了一叢人,覺得有礙瞻觀,親自上前來疏散。

    衛(wèi)莊卻是不肯離開,執(zhí)意讓那軍牢致歉并賠償蕭槿的硯臺。

    楊禎聽了來龍去脈,皺眉擺手,只道不過芝麻大點的事,讓衛(wèi)莊不要找事,催促二人快些離開。

    衛(wèi)莊根本不買他的賬,冷笑道:“一省布政使縱容手下擾民還倒打一耙,不知此事若是讓巡按御史知曉了,會不會狠狠參布政使大人一本?!?/br>
    楊禎氣得滿臉漲紅,但不知為何,面對這個少年,竟是覺得一股威壓迎面襲來,瞪著眼睛不知說什么好。

    蕭槿不由偏頭看了衛(wèi)莊一眼。布政使可是從二品大員,掌一省之政,可她怎么覺得衛(wèi)莊語氣里全是不屑。

    其實衛(wèi)莊自己也不太明白。他在這些大小官吏面前非但沒有絲毫的畏懼,反而能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俯視他們,他覺得這應當并不全是因為他的出身。

    正此時,祭孔回來的梁蓄聞訊趕來。他問明了狀況后,委婉地表示楊禎這事辦得有些不妥,又讓衛(wèi)莊與蕭槿消消氣,最后命那軍牢給蕭槿道歉并賠償。

    衛(wèi)莊看了梁蓄一眼。梁蓄這人能坐上翰林院的頭把交椅,除卻學問確實好之外,還有一條就是,會辦事。

    梁蓄除供職翰林院之外,還是禮部侍郎,楊禎不想得罪梁蓄,笑著應承幾句,轉(zhuǎn)頭厲聲讓那軍牢照著衛(wèi)莊說的做。

    那軍牢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心中不甘不愿,但面前有兩位大人壓著,只好照辦。他躬身跟蕭槿賠禮之后,本想掏出幾分銀子了事,誰知衛(wèi)莊忽而低頭問蕭槿:“表妹那硯臺多少錢來著?”

    蕭槿一怔會意,伸出五根蔥白手指,脆生生道:“五十兩銀子?!逼鋵嵥换宋鍍摄y子。

    軍牢傻眼,五十兩銀子?!

    梁蓄看了看地上那個碎裂的硯臺,轉(zhuǎn)而打量眼前這對表兄妹一眼,眼帶笑意。

    軍牢連連表示自己賠不起,并怒指蕭槿敲竹杠。

    “我看那個挺像是五十兩銀子的硯臺的,”梁蓄對楊禎笑道,“那軍牢既是楊大人的手下,不如這樣,楊大人先幫他墊付,日后再慢慢從他的工錢里扣,如何?”

    楊禎狠狠瞪了那軍牢一眼,為著息事寧人,只好點頭稱好,命人封了五十兩現(xiàn)銀給蕭槿。

    那軍牢覺得自己今日真是倒了血霉了,又見連梁蓄也這般維護,料想衛(wèi)莊與蕭槿大約真是有什么來頭,忙跪地求道:“這位爺爺,這位姑奶奶,求放過小人吧!五十兩銀子賠出去,小人可要白白給官府干十幾年才能還清……”

    蕭槿笑道:“這關我何事?你既逞著官家的威風,那白白給官家干十幾年又何妨?”

    衛(wèi)莊深以為然,點頭道:“我表妹說得是。不過不要叫我爺爺,我沒有你這樣的孫子?!?/br>
    蕭槿不由低頭笑。

    軍牢癱坐在地,痛哭流涕。

    等衛(wèi)莊與蕭槿結(jié)伴離開,梁蓄望著他的背影,決定回頭把這少年的事跟衛(wèi)承勉說一說。

    一旁的楊禎笑著探問道:“聽聞榮公也來了山東?”

    梁蓄頷首道:“榮公撥冗而來,見今正尋處下榻?!?/br>
    楊禎忙表示自己在聊城這邊有一處別院,可以給衛(wèi)承勉暫住。

    其實他此番一半來意在衛(wèi)承勉身上。衛(wèi)承勉這樣的大佛豈是輕易見得到的,若是能借機攀交,那對自己的仕途可是裨益多多。

    梁蓄笑道:“那成,等我去知會榮公。”

    衛(wèi)莊走出一段路后,提出要查看蕭槿的手,蕭槿略一踟躕,攤開手掌給他看。衛(wèi)莊見掌心的紅痕已經(jīng)淡了,這才放心,柔聲安慰一通,末了笑道:“你這回還賺了幾十兩銀子。”

    蕭槿也是有后臺的人,方才并不畏懼,只是那種被人一力維護的感覺實在很好,她想起來便覺心里暖意上涌,當下再度道謝。

    衛(wèi)莊拍拍她的腦袋,道:“你我不言謝,都是一家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