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袁泰原本以為衛(wèi)啟濯這股驕貴是來源于他的出身,但后來仔細觀察幾回又覺不是。袁泰因而越發(fā)覺著這人太狂了些。 衛(wèi)啟濯以為袁泰會徑直打他面前過去,誰知他竟停了轎下來與他寒暄起來。衛(wèi)啟濯惦記著回去跟蕭槿一道用膳,心中不耐,但面上并不顯露。 等袁泰終于寒暄罷,衛(wèi)啟濯笑道:“大人若得余暇,不若來舍下一坐,下官歡迎之至。” 袁泰也笑道:“家中孫兒與衛(wèi)大人三度爭持,衛(wèi)大人能不計前嫌,倒令老拙慚愧。可巧家中孫女兒年及婚期,回頭說不得還能做個四門親家,將來袁、衛(wèi)兩家也能多多走動。” 衛(wèi)啟濯一頓,袁泰難道有跟蕭家做親的意思? 袁泰卻是沒多做解釋,又跟衛(wèi)啟濯客套幾句,乘轎離開。 衛(wèi)啟濯立著思量少頃,上轎回府。 他剛入昭文苑,就聽明路跟他說了衛(wèi)啟沨跑來撒酒瘋的事,當下步子一頓,回頭道:“少奶奶如何處置的?” 明路答道:“少奶奶直接讓幾個小廝將人趕了出去,根本沒露面。小的聽少奶奶身邊丫頭那意思,少奶奶當時正專心給少爺做護膝,忽被二少爺羅唣,很有些不耐?!?/br> 衛(wèi)啟濯不禁揚了揚嘴角,又斂了笑:“你說二哥找我作詩?” 明路點頭;“是的少爺?!?/br> 衛(wèi)啟濯交代明路跟蕭槿說稍等片刻,掣身便往二房去。 衛(wèi)啟沨方才幾乎是被一眾家下人等抬回來的。他吐了好一會兒才消停下來,正被傅氏勸著喝幾口醒酒湯時,衛(wèi)啟濯就尋了過來。 衛(wèi)啟濯問候了衛(wèi)啟沨幾句,跟著笑道:“聽聞二哥要找我作詩,我連屋都沒進就急慌慌趕過來了。二哥打算怎么個比試法?” 傅氏這頭一團亂,見他在一旁說風涼話,咬牙暗瞪他一眼。她正要張口讓衛(wèi)啟濯離開,就聽自己兒子忽然開口道:“四弟且坐下,我與你慢講?!庇洲D頭讓傅氏等人先出去。 傅氏起先不肯,后頭見兒子面色陰沉下來,不想再起爭端,便領著下人出去了。 衛(wèi)啟沨是暈乎乎靠在榻上的,而衛(wèi)啟濯是立著的,他很不喜歡被衛(wèi)啟濯這樣俯視,這會勾起他前世許多不愉快的回憶,雖然他眼下還有些不清醒,但那種被壓制的感覺總是揮之不去。 衛(wèi)啟沨頂著頭暈目眩的不適,強撐著站起。 他盯著立在對面的堂弟,驀地笑道:“你和槿槿置氣了是不是?” “二哥的消息真是靈通,但我得告訴二哥,我們那根本不算置氣,”衛(wèi)啟濯目似淬霜,“二哥跑來昭文苑這邊,是想借著撒酒瘋來揩啾啾的油么?” 衛(wèi)啟沨酒勁未過,說話有些不清:“我不過是想去見她一面……再就是,她原本就是我的妻子,只是陰差陽錯之下才錯過了?!?/br> 衛(wèi)啟濯不知為何,聽了他這話十分想笑。 “只是她到底還是不肯見我,”衛(wèi)啟沨頹喪一笑,“我得提醒你一句,她雖然嘴上說不喜歡我,但十年下來終歸是有情分在的,只是她不自知而已。再有就是,她雖有往生記憶,但并不完整,你又不記得前世事,你認為你憑什么斗得過我?” 衛(wèi)啟濯笑出了聲:“我縱然不記得往生事也照樣壓你一頭,難道記得前生事,腦子就能更管用一些么?何況啾啾記得大部分,這也就夠了。至于你說她對你有情分云云,她若真是對你存有什么情分,不管自知不自知,總是要有所表露的,但你瞧她像是對你有情分的樣子么?我覺得這種挑撥離間的話,二哥往后還是少說的好,否則說一次我打你一次?!毙l(wèi)啟濯話音未落就一腳將衛(wèi)啟沨踹翻在地。 衛(wèi)啟沨醉酒頭暈,一時間爬不起來,卻是止不住地冷笑:“娶了自己嫂子還理直氣壯。她不記得自己前世的死因,但是我記得,就憑著這一點,我們也不會斷了干系?!?/br> “啾啾現(xiàn)在就跟你沒有干系,何況,”衛(wèi)啟濯淡漠掃他一眼,“屆時我跟啾啾說不得都會想起來?!?/br> “是么?” “我們看著便是,”衛(wèi)啟濯說話間想起阮姝的事,微微一笑,“二哥還是先等著成婚的好?!?/br> 衛(wèi)啟沨目光一寒,神色略帶幾分詭譎:“這個不必四弟cao心?!?/br> 蕭槿聽說衛(wèi)啟濯一回來便去找衛(wèi)啟沨作詩去了,有些哭笑不得。她等了約莫兩刻鐘,才見衛(wèi)啟濯回返。 衛(wèi)啟濯今日心情似乎格外好,用膳時也是滿面帶笑的,蕭槿不由道:“前幾日還霜打的茄子一樣萎靡不振,今兒這是怎么了?” “我想通了,”衛(wèi)啟濯用公筷給蕭槿夾了幾塊清蒸鱸魚,“心里好受多了。” 縱然蕭槿真是對他感情不如何深厚那又如何,她總會慢慢愛上他。她能從對他全不在意到喜歡上他,就證明她愛上他只是個時候早晚的問題,橫豎她也跑不掉。他要什么有什么,每日勾一勾她,再多令她動容幾次,不信她不能更喜歡他一些。 蕭槿問他想通什么了,他也不說,只跟她商議明日出游的事。明天他休沐,想帶她往西郊走一遭。蕭槿許久未出門,自然也愿出去走走,便點頭應下。 晚間就寢時,蕭槿等得幾乎快睡著了才見衛(wèi)啟濯沐浴罷回來。 她今日很有些困倦,正想跟他商量今晚別折騰了,就覺他晃了晃她。 “我方才磕了一下,好疼,”衛(wèi)啟濯將手臂伸到她嘴邊,“幫我吹吹?!?/br> 蕭槿睜眼一看,見他手肘上只泛起一小片紅,沉默一下,低頭吹了吹,跟著他又說被蚊子叮了個包,抓破了,仍舊讓她吹。蕭槿一一照做后,就被他一把帶到懷里,清幽梔子香氣盈滿鼻端。 衛(wèi)啟濯又讓她將手搭在他腰上,再將臉貼在他懷里,并告訴她往后每晚都這么睡。 他的寢衣絲滑柔軟,肌膚緊實潤澤,抱在懷里手感十分好,蕭槿緊貼著他的身體還能感受到他勻稱的腹肌,睜開眼又正對上他胸前兩點茱萸,一時臉頰guntang,連耳根子也熱起來,想退出他懷抱,但他擱在她腰間的手一緊,又將她按了回去。 蕭槿將腦袋埋在他懷里時,不知為何,總覺得這回感覺有些不一樣。 衛(wèi)啟濯打算先試試這種只勾不做的法子,不然蕭槿總是被動,如此下去,她對他的感情很難有大的進展。只他忍著不做實是難受,只好挑個話頭轉移注意。 他跟蕭槿說起了阮姝的事,表示在她跟他講過阮姝的不尋常后,他便使人去暗中查了查,但查不出具體的,只知道阮家似乎總悄悄找一個醫(yī)婆給阮姝看診。 蕭槿蹙眉,這就跟衛(wèi)韶容打探來的狀況不吻合了,難道阮姝其實有隱疾? 思及此,她禁不住笑了笑,衛(wèi)啟沨前世就是騙婚的,今生要是也遇上一個騙婚的,可以說很配了。 翌日,蕭槿睜眼醒來時,發(fā)現(xiàn)衛(wèi)啟濯竟還睡著。他每日都比她起得早,今日這會兒還沒醒,她倒有些意外。 她伸手推他叫他起床,衛(wèi)啟濯竟一個翻身,準確無誤地將她壓在下面,嘴里含混道:“再睡會兒,晚些出來也不打緊?!?/br> 蕭槿漲紅著臉讓他先下來,但他反而將頭往她頸窩處埋了埋,迷糊道:“素日疲乏,今日得閑,啾啾讓我多睡會兒。” 蕭槿聽著他這近似委屈的語氣,心里一陣柔軟,只總覺這家伙賴床是在撒嬌求撫摸。她伸手在他背上拍撫幾下,禁不住想,這要是擱在前世,打死她也不相信惡毒上司還會撒嬌。 因著衛(wèi)啟濯的賴床,兩人出門時,已是日上三竿。 西郊山多寺多,兩人轉悠一圈,決定去萬壽寺進香,順道歇息一下。 蕭槿見衛(wèi)啟濯進香時口中念念有詞,等一道出了大殿,低聲問他方才是不是在求子。衛(wèi)啟濯搖頭道:“不是?!?/br> 蕭槿略覺意外,正想問問他許的什么愿,轉頭就瞧見了阮姝和胡氏。 蕭槿跟阮家母女并不熟,兩廂敘禮之后,便作了辭。 她跟衛(wèi)啟濯預備往寺廟的客堂里坐一坐,忽見山門外沖進來一群手執(zhí)快刀、鐵尺、金剛圈的悍匪,一入內便直朝這邊涌來。 作者有話要說: wqf:我琴棋書畫無一不精。 大號:我顏好會撒嬌。 wqf:我拿了解元又拿了狀元…… 大號:我顏好會撒嬌。 wqf:我跟啾啾十年夫妻! 大號:我顏好會撒嬌。 wqf:我…… 大號:我顏好會撒嬌。 wqf:…… 說起作詩,我來講一件事……我們學校有個女生,可能是學習壓力太大,導致出現(xiàn)了精神障礙,有一次課間,忽然跑去把教室里的燈關了,然后站在過道上發(fā)呆,老師問她怎么了,她忽然說了句“老師,我來給你念首詩”,嚇得老師一臉懵逼,讓她室友先將她送回公寓樓,結果過了一會兒,她室友回來跟老師說她半道上跑了,于是老師又趕緊讓年級長跟幾個男生去抓她回來。后來輔導員知道了,打算開車送她去醫(yī)院,結果她死活不上車,還在掙扎推搡的時候把一個很壯實的男生一腳踹下了車,那男生后來說,完全想不到一個小女生力氣那么大…… 現(xiàn)在想起來還是細思極恐,要不是發(fā)生在自己身邊,真的是不敢信= = 感謝以下菇涼投霸王票~ ☆、第100章 衛(wèi)啟濯當下將蕭槿擋在了身后, 揮手示意遠處的侍從趕過來護衛(wèi)。 那一伙強人之中的頭領目光在眼前一眾香客身上掃過, 看到衛(wèi)啟濯這邊時,隱約瞧見他身后立著個云髻高擁的美人,略略一滯,側轉頭看到了蕭槿的側影,愣了愣, 又皺起眉,繼續(xù)梭視。 及至看到跟著胡氏一道往大雄寶殿里跑的阮姝時,猛地撫掌,朝手下?lián)]了揮手。 匪徒們登時激越起來, 打個呼哨, 一擁而上,直朝胡氏母女撲去,高呼著要抓個壓寨夫人回去。 萬壽寺是胡氏母女常來的地方,今日也只是照例來進香,阮家的護衛(wèi)并沒有跟進來,胡氏只帶了幾個丫鬟, 見此情狀, 一時方寸大亂, 四顧之下瞧見衛(wèi)啟濯與蕭槿,忙高呼求助。 衛(wèi)啟濯心念電轉,撥了一部分護衛(wèi)過去幫胡氏母女,跟著又命人去知會候在外頭的阮家護衛(wèi)。 那伙強人行動剽悍,阮家的護衛(wèi)沖將進來時, 衛(wèi)家的護衛(wèi)已經跟眾匪徒混斗在了一起。 衛(wèi)啟濯無心看戲,拉住蕭槿便要往后頭的禪房躲避。方才那匪首正自指揮手下,余光里瞥見蕭槿要離開,當下掣身奔來,伸手要來扯蕭槿。 衛(wèi)啟濯眼神一凜,回身一腳踹在對方身上。 那匪首適才見衛(wèi)啟濯是個瘦瘦高高的小白臉,根本沒將他當回事,誰知他力道竟這樣大,這一腳正踹在他腹部,險些踢得他五臟移位。 匪首蹲身捂腹時,衛(wèi)家的護衛(wèi)也圍了上來。 匪首怒喝道:“你們也不打聽打聽我的名頭!”又轉向衛(wèi)啟濯,森森冷笑,“把你身邊的小娘子留下,我也瞧上她了。” 蕭槿嘴角一扯,這語氣,真是霸道土匪。 衛(wèi)啟濯冷笑一聲,命護衛(wèi)將他綁起來送官。然而此刻,眾匪盜見頭目受困,放棄了阮姝母女那頭,紛紛沖上來,劫了匪首就走。 蕭槿見那幫蠻人來去如風,轉瞬便消失在了山門外,吁氣道:“西山這邊這么亂么?” 衛(wèi)啟濯目光微動:“我看是人心亂。” 蕭槿正欲問他這話何意,就見阮姝母女兩個互相攙扶著上來道謝。 阮姝方才驚悸過度,眼下臉色還是白的,跟蕭槿說話時也是語不成句。 蕭槿暗暗打量阮姝。這姑娘外表瞧著一切正常,但她身上一定是有什么不可說的秘密的,否則后來也不會低嫁。只是衛(wèi)啟沨應當是不記得阮姝前世低嫁的事了,這些女眷之間的話茬他一般不感興趣。 胡氏感激之下,表示要請蕭槿和衛(wèi)啟濯去阮家做客,好生招待一番,但被衛(wèi)啟濯婉言謝絕了。 胡氏一時倒是訕訕,想了一想,笑道:“那妾身改日與拙夫一道登門致謝?!毖粤T,拉著阮姝行禮作辭。 蕭槿擔心那群土匪去而復返,見胡氏母女離開,轉向衛(wèi)啟濯道:“咱們也走吧?!?/br> 衛(wèi)啟濯目光投向大雄寶殿旁的觀音殿,道:“等我再去拜一拜。” 蕭槿覺得衛(wèi)啟濯今日似乎格外虔誠,點了頭隨他一道。 等兩人禮佛畢,出了山門后,蕭槿忍不住詢問衛(wèi)啟濯到底在佛前許的什么愿。他表示說出來怕不靈驗,死活不肯告訴她。 兩人才要上馬車,忽然涼風緊起,彤云密布,倏忽之間,大雨傾盆。 衛(wèi)啟濯忙拉著蕭槿上了馬車。雨勢太大,他本想等雨停了再行進,然而等了足足有兩刻,大雨非但未歇,反而越發(fā)勢猛。 雨勢過大,又是在山上,衛(wèi)啟濯不敢貿然行車下山,只好命車夫就近將馬車駛入萬壽寺。 他親自撐了傘下車,跟知客僧商議讓他們暫且盤桓在此,又另捐了一大筆香火錢,囑咐一定收拾出一間干凈寬敞的客堂,再備一些熱水和齋飯云云。